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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殿。
时间回溯到半个时辰之前。
明熙公主张大小嘴巴,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米牙,嗷呜一口吃下最后的牛奶鸡蛋羹。还没等张嬷嬷帮忙擦嘴巴,她就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从按照身量定制的小桌椅上滑了下去。
站稳身子,她迈开自己的小肥腿,蹭蹭地跑到另一套小桌椅旁边,眼巴巴地盯着弟弟看。她仿佛在用眼神催促着弟弟,快点吃啊,咱们等会儿一起玩。她的小嘴巴仍然一鼓一鼓地咀嚼着,小肥脸上还粘了些黄色的东西。
面对自己凑过来的姐姐,太原王就一副“你看你的,我吃我的”的样子。他完全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给姐的意思,依旧是那么优雅地小口抿着钱嬷嬷喂过来的鸡蛋羹。
张嬷嬷拿着帕子蹲到小主子的身边,小声地询问,“公主,既然王爷还没吃完,不如先擦擦嘴巴吧。”
明熙公主扭头看了乳母片刻,才嘟起嘴巴示意,擦吧,本宫允许了。
见状,张嬷嬷才敢有下一步动作。
可能因为与父母足够亲密,明熙公主和太原王都不像别的同龄孩子那样依赖乳母。
寡言少语的太原王自不必说,除了母妃还有挣不脱的姐姐之外,旁人很少能引动他的情绪。在父皇的耳濡目染下,明熙公主总是微微仰着小脑袋,话里话外都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
乳母们对待两个孩子的态度,变得更为谦卑、谨慎。
姜素敏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后来,她想深一层,龙凤胎生来就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理应让他们适应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身份。
等弟弟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羹,迫不及待的明熙公主就连抱带拽地,硬是把人拖下了小椅子。她嘴里还亲亲热热地说:“来,弟弟,来玩啊!”
看不见母妃,太原王知道能为自己主持公道的靠山不在时,还是非常识相的。他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就像个被迫屈服于姐姐淫威的小可怜,姐姐拽去哪里就是哪里,姐姐让玩什么就玩什么。
他怀里抱着姐姐硬塞来的小弓布偶,安静地坐在大地毯一角。他看着姐姐挺着肥肚子、挥舞着小剑布偶,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那座“布偶山”走去。
其实,这两只画风迥异的布偶是来历的。
明熙公主学会“弓”和“剑”这两个概念后,就开始天天闹着要小弓、小剑。
被闹得头疼的姜素敏,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幸亏这熊孩子还不知道“刀”。
庆和帝听闻,虽然被政务困在勤政殿脱不开身,但也不忘命洪涛送来两套精雕细琢的小木工、小木剑。
明熙公主一看就双眼发光,紧紧抓住不放手。
姜素敏哪能放心让孩子玩这个,要是一个不小心,然后被木头戳伤眼睛可怎么办?但是阿佳又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无奈之下,她就连夜用棉布、硬麻布和宣纸做了四只形似的玩偶,趁着阿佳睡觉的时候,把那套木头做的给替换过来。
话又说回来。
明熙公主的两只小肥手握着“剑身”,用“剑柄”凿那座“布偶山”。她紧绷着小脸,每凿一下,就气运丹田地大喊一声“嘿”。
这种满满的反差感,不禁让人面露笑意。
张嬷嬷等人却要强忍着笑意,不停地凑趣鼓励,“公主好棒!公主厉害啊!”
被“凿”了几下,堆在“山顶”的梅花鹿就滴溜溜地滚了下来。
明熙公主走到梅花鹿的旁边,丢开被玩得软趴趴的小剑。蹲下、揪鹿角、拖走,她这三步可谓一气呵成。拖着梅花鹿来到弟弟跟前,她对准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就“啪”地亲了一口。
太原王抬头看看姐姐,又低头看看鹿,一脸淡漠地抬手抹去脸上的口水。
“哈哈哈,”明熙公主开怀大笑,拖着梅花鹿往前递了下,“给弟弟!”
不等太原王有什么反应,怀里的小弓就变成了梅花鹿。不知为了祸水东引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他目送着姐姐拎弓离去的背影,冷不丁喊了句“父皇”。
什么?父皇?
明熙公主的竖起了耳朵,像只警惕的肥松鼠,“父父,父父在哪里?!”
太原王的这一声“父皇”,就像捅了只马蜂窝似的。
明熙公主丢开手里的小弓布偶,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父皇。她先是把布偶刨得到处都是,然后就是案几底、桌子底、床底。她还爬到大床上,把被子揉得一团糟。
“父父,父父,父父……父父!”
明熙公主的语调,从刚开始的悠哉浅浅变得气急败坏。她摸摸两只小布老虎,一脚踹飞小枕头……仍然没有找到父皇,就从床上溜了下来。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呢?
瞄准目标后,明熙公主三两下就爬上了案几,把自己的小肥爪探向了旁边的书架,抓住,甩出去。
张嬷嬷顿时大惊失色,放下两本被摔到怀里的书,急忙把小主子抱离“作案现场”。
明熙公主拼命拱着肥身子,尖叫着,“父父……放肆!放肆!”
张嬷嬷不敢放手,丢书不是什么问题,就怕公主丢得兴起从案几上摔了下去。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只好一边抱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公主,陛下不在这里啊,而且这些书都是娘娘的,可不能随便丢……”
太原王看看尖叫的姐姐,又看看自己四周,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他表示十分不明白,殿里怎么就忽然大变样了呢?
“嘶——”
微黄的纸张,如同仙女散花般地落下。
被抱离案几的刹那,明熙公主把手里的《千字文》从书脊撕开了。
她已经能分清父皇和母妃在别人嘴里的称谓,能大致听明白一个信息,就是父父不在这里。她气鼓鼓地站在地上,抬腿愤怒地踩了两下铺在地上的书。
过了一会儿,明熙公主歪头看着张嬷嬷问:“嬷嬷,父父在哪里?”
“公主,陛下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呢。”见小主子似乎不想继续大闹,张嬷嬷一直被提到半空的心肝,终于能稍稍松绑。
“亲,沁,勤……”第一次接触的新词,明熙公主试几次才说了出口,“勤政殿在哪里?”
张嬷嬷愣了愣,没想到小主子会这样问,“勤政殿在长泰宫的西北,长泰宫就是娘娘、公主和王爷住的地方。”
明熙公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迈开小肥腿跑到弟弟身边,牵着他的小手把人拖了起来,“弟弟,去找父父!”
张嬷嬷刚松下去的半口气,就忽然被堵在胸口。
逆来顺受的太原王,脚步踉跄地被姐姐拖到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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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素敏赶到东侧殿时,就看见门口跪成了一面人墙,为了把阿佳和阿建堵在殿内。阿佳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她一边牢牢地牵着弟弟,一边挥动着小肥手放声尖叫,“放肆!走开!”。
这种高亢又尖锐的童声,刺得人耳朵生疼。
头一次看见这样歇斯底里的阿佳,姜素敏被吓了一大跳。她连忙穿过人墙,蹲下身子柔声安抚道,“阿佳,这是怎么啦?”
明熙公主的眼睛陡然发亮,松开弟弟,像颗小炮弹似的投入母妃怀中。她紧紧地抱着母妃,仰着小脑袋、张大嘴巴撕心裂肺地嚎啕,“母妃,找父父……呜呜呜,找父父……”
太原王也不敢示弱地钻进母妃的怀抱,用细嫩的声音撒娇,“母妃,抱!”
………
黄昏,累坏了的太原王,拱进乱哄哄的大床睡得正香。
但明熙公主还在低声呜咽着,“找父父……母妃,找父父……”
姜素敏抱着女儿,坐在唯一称得上整齐的卧榻上。她低头亲了亲女儿那双肿得好像核桃的眼睛,低声说:“阿佳,你要讲道理。你父皇在处理政务,不是母妃不带阿佳找父皇,也不是父皇不要阿佳啊……”
她抬手指了指大地毯上的小弓布偶,又继续说:“阿佳看,父皇不是给你送来小弓、小剑了吗?就像阿佳被母妃喂饭的时候,不想让弟弟来打扰一样啊……你父皇处理政务的时候,也不想被人打扰的。”
“不……”明熙公主忽然高声嚎了一嗓,蹬了两下肥脚丫,又伤心欲绝地低声呜咽,“要父父,就要父父……”
被哭得心酸的姜素敏,爱恋地摸摸女儿的发顶。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忍不住要在心里举白旗了。
姜素敏知道阿佳天性恋父,却不知道她居然把父皇看得这样重。
像阿佳这个年纪的孩子,父母亲走开个三五天,也许就要重新认识一遍。但阿佳却整整一个半月都把父皇挂在嘴边,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父皇。
难怪世人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姜素敏觉得紧了紧搂着阿佳的手臂,只希望阿佳和她父皇的情缘足够深厚。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女儿也曾有过这样一段恋父的时光,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后来……女儿提起父亲的神情,就从仇恨渐渐过渡成了淡漠。女儿表面上看起来不再在意,赡养父亲的钱也从未少过一分。
但她知道,女儿心里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只怕永远都停留在那里,只不过是不触不痛罢了。
曾有很多人问姜素敏,她的女儿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就挤进公司的管理层。她为什么要大力撮合这样一个样貌普通、能力一般的女婿呢?
说实话,她的想法有些老套,认为婚姻中的双方,不仅仅是男女本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家庭。
她看重的,就是这个女婿的家庭。他的父母亲都是教师,如果女儿与公婆的意见相左,至少大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讲道理。其次,女婿的性子温吞、为人踏实不争,虽然听起来有些软,但至少不会跟性格火爆的女儿争锋相对。
而且,有些东西只有自己经历过、拥有过,才能与别人分享的。
姜素敏很遗憾,自己没能给女儿一个健康快乐的家庭。但她由衷地希望,这个经历家庭和睦的男孩,用他的经历教会女儿怎样去拥有一个快乐的家庭。
想着想着,姜素敏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女儿的眼睛认真地说:“阿佳,莫哭了,母妃这就派人去找你父皇。但是,无论父皇有没有时间见阿佳,你都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乱扔东西、还撕书……”
“阿佳知道吗?被你撕烂的那本《千字文》,是你和弟弟都还在母妃的肚子里时,父皇和母妃读给你们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