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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宁王妃毙了?!
红缎这话一说出口,原本笑声不断的后殿,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即便姜素敏的心里早有预感,但真正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仍然免不了惊讶。短暂的惊讶过后,她面上被定格的笑容逐渐收敛,最后只剩下说不出口的唏嘘。
她记忆中那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就这样,彻底地,消失在人世间了。
虽然只是见过匆匆几面,长泰宫上下对万氏的印象都很好,温柔敦厚、行事大方。甚至,姜素敏还曾想过,如果自己以后的儿媳妇像她一样就好了。
红罗消化了这个消息后,有些愤愤不平地开口,“宁王妃她,太可怜了……宁王实在……”幸亏她记得上下尊卑,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不然,她肯定会像还没进宫那时,被罚跪着背诵宫规的。
饶是如此,令姑姑还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红罗两眼。
红绫敏锐地发现,主子低落的情绪里面,似乎还有些什么。她低下头想了想,小声地安慰道:“娘娘,别难过了。这对宁王妃来讲,没准儿是解脱呢。”
姜素敏闻言,偏头瞥了红绫一眼,然后低下头,愈发地沉默。
她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对于某些人怯懦的人来说,这没准儿真的是解脱呢。
虽然,郑律里面,早已明确了关于和离的条款。但是,往往碍于姻亲双方的利益交换、孩子只能跟从父族、人言可畏等等的因素,实际上能够顺利和离的贵族夫妻,可谓屈指可数。
更何况,这个世道的价值观,是劝和不劝离的。
如果出了一对离婚夫妻,这不仅有损皇室的名声,还给普通老百姓做了一个坏榜样。再加上万氏不过出身寒门,娘家不足以显赫得使皇室让步。想要和离,不过是让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只要万氏还喘气儿,她就是宁王妃。就算她死了,也是归葬皇陵墓园。
宁王妃这样一死,看似走得倒是洒脱,却留下父母亲人黯然悲伤。
姜素敏心想,如果可以,那个落落大方的姑娘,肯定不愿意就这样死去的。
死亡是结束,并不是所谓的解脱。
即便带着记忆投胎转世了,那也是开始一段与从前毫不相干的人生。
正如那个世界的姜素敏,就剩下一块冰冷的墓碑,还有寥寥几句的墓志铭而已。
看见主子似乎愈发地低落,殿内众人开始有些不安,尤其是红绫。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思忖着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令姑姑也神色微动,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言辞。
姜素敏脑海中的念头兜兜转转,片刻后,就从那感慨万千中抽离出来,无论万氏和过去的自己……事情已经发生,多想无益。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下心里淡淡的感伤。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库房册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姑姑,到了宁王妃出殡那天,记得准备一份丧仪送到宁王府。”
“是,娘娘。”令姑姑当即低声地应道。
姜素敏想了想,感觉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遗漏的,便把注意力重新到手里的库房册子上。
她往后翻了两页,仔细地看起来,“你们说,这套白玉花鸟纹插梳如何?”
主仆之间,从来就是主子高兴,奴婢也是高兴的。
见主子恢复了笑颜,殿内地气氛也跟着热烈起来。女子对这些发簪首饰总有一种天生的触觉,立刻你一句、我一句地,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红罗活泼地凑上前,看了看那如青葱玉指下的白玉插梳,大大咧咧地说:“娘娘喜欢这些雅致的,三姑娘更喜欢那些大气的,不如选旁边的那对点翠累丝赤金簪吧……”
姜素敏闻言,有些为难地看着账册上的图样。如果要挑阿丽喜欢的,不外乎就是真金白银镶宝石的。可是,宫里的这一类发饰,不是长得份外简单霸气,就是样式相当繁复。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太适合未婚的小姑娘穿戴。
红绫调整好情绪后,也微笑着出主意,“娘娘可以选一些雅致的,让三姑娘定亲的时候穿戴,然后选着大气的,给三姑娘压箱底啊……”
姜素敏一想,觉得这样的主意也不错。
“红缎,过来,”她往回翻了两页,手指点点册子上的图样“你把刚才这套白玉花鸟纹插梳,还有……”
接下来,她仿佛不再需要思考什么,白皙的玉指就在册子上快速地移动起来,“还有,这对点翠累丝赤金簪,这对镶红宝石臂钏,这对羊脂玉莲花手镯……都一一记下来。”
哎?三姑娘定亲?
没错,赏樱宴还没有结束,在昌平长公主的见证下,姜丽敏的亲事就这样被窦氏火速地敲定下来。
姜素敏这位新鲜出炉的妹夫,姓童,年十九,尚未及冠。他出身普通寒门,而且父母双亡,自小寄居在伯父家中。不过,他这位伯父相当厉害,正是当朝的吏部尚书。
可能因为刚刚参加完春闱,这个斯文白净的书生,看起来有些瘦弱。
如此看起来,窦氏为了挑这个三女婿,可谓是殚精竭虑了。
有河间王这个臭流氓在旁虎视眈眈,如果挑一些没有什么依仗的寒门子弟,说不定被威逼利诱之下,就会上门退亲了。
而且,这个女婿的人选,不能光盯着家世,更重要的个人的能力、人品。如果挑一个没品、没出息的,还不如直接把三女儿嫁给河间王。虽然有种种麻烦,那也能捞一个王妃来当当啊。
这位童举人,无论哪一方面都刚刚好。
他与权臣足够亲密,能够让河间王有所顾忌。而且,十九岁的举人,到哪里都能称得上青年才俊了。更何况,吏部尚书这个老狐狸,能够容同意这个小侄儿下场的,至少也有中进士的把握。
虽然,父母双亡听起来,似乎有命途多舛的意思。但也意味着,姜丽敏以后没有正经婆母的管束,少了很多婆媳之间的麻烦。
加上童夫人也表示,待侄儿成亲以后让小两口出去单过,她一进门就可以自己当家作主。这让多少正在几重婆婆手下苦熬的少夫人,满心的羡慕、嫉妒、恨啊。
姜素敏得知这个妹夫的情况后,心里也是极满意的。
至于姜丽敏满意与否,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在这种情况下,魏国公府也算是对这个女儿仁至义尽。如果她有什么行差踏错,将要面临的,说是毁灭也不为过。她只能把心底的那个身影深深地埋藏,然后安心地接受父母的安排。
你说,卫姨娘?
她那个小院子被严防死守,就连一只苍蝇飞过,也是要抓起来、揪下翅膀检查一番。她就算再怎么哭天抹泪,嚷嚷不公平,魏国公也是置若罔闻。
在家族利益面前,魏国公表示,连他自己都是浮云,爱妾算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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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底,河间王府继世子去世以后,重新迎来了新的嫡出血脉——嫡长孙平安出生了。
还没等河间王表达一下喜悦,心里刚刚窜起的小火苗就被扑熄了。
太医说:“王孙的身子有些不妥,乃是先天不足。就算再怎么精心调养,于以后的寿数都是有碍的……”
可是,河间王看见被产婆抱出来的大胖孙子后,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的短命长子,小手、小脚都是肥嘟嘟的,哭声还响亮。相反,长子刚出生的时候,活脱脱一只瘦猴儿,瘦弱纤细。
然后,河间王就认为太医危言耸听,甚至可能别有所图。他私底下找了一些民间大夫给长孙诊脉,除了一个比较迟疑,旁的都说长孙健康。
河间王留在府中稀罕长孙,对逼婚这件事儿,自然就有些放松了。
快要上吊的魏国公,总算是得以喘息。
可是,进了三月以后,河间王总算见识到长孙的孱弱,简直比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宫里干脆派了一个太医前来常驻,就是为了这个孩子看病。
河间王心里拔凉,对娶王妃这件事儿,愈发地热衷起来。他甚至制定了一套方案,等着赏樱宴那天实行。岂料,长孙再次病危,太医用那些狼虎之药,都是经过他的同意。
就这样,河间王被绊住了脚步,而且手还没能伸到樱园那里去,自然什么计划、方案都不能实施了。
河间王依旧是那身青苔绿,只不过圆滚挺翘的肚子,仿佛又干瘪下去了。他刚刚离开长孙的院子,就看见自己那个结巴长随,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原地乱转。
他捏了捏自己眉心,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疲惫,“别转了,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长随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主子。姜,姜,姜三姑娘,订…订亲了!是,是,是吏部……童家……”
等了好久,河间王才从这个结巴的嘴里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愤怒过后,他也想明白了,魏国公府是早有打算的。那个姜家老小子说什么,“女儿不能去年定亲,不然于老母亲的命格相冲”等等这些,不过都是敷衍着他的借口。
他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转动,有没有办法把姑娘给抢回来,呃……吏部尚书地侄子哇,感觉有点棘手啊。
这时,有一个婢女打扮的姑娘,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看见自己要找地目标,她丝毫不敢放松,急冲冲地跪在地上,“王爷,不好了,长公子的脸色发青,似乎喘不过气来了。”
河间王立刻不再多想,即刻折回长孙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