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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回来了?”
“嗯!”
战兽府的后院长廊上缓步行来一个身着黛青色衫裙的女子,二十来岁的模样,样貌有些平凡,但胜在端庄,一言一行都有着大家的风范,两道剑眉飞扬,有别于一般女子的娇媚,又因身高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一些,顿生出些男子的气质来。
她名阿黛,乃是寄芙的右护卫,也是她的贴身侍女。
廊上几个家仆和侍女与她擦肩而过时,都要停下颔首行礼,眉目间都含着敬意。
“小姐可回来了?”
“刚回府,正要我们打水洗漱呢。”
“哦,知道了。”阿黛叮咛道,“水别太热,小姐晨间爱洗凉水澡。”
“是!”
阿黛沿着长廊的小径往东面走去,尽头有一桩两层的小楼,俗称绣楼,在贵族阶层,家规较严的家庭里,绣楼就是女孩子没有出嫁前的天地,也可称闺楼,与人界古代的女子闺楼相似,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闺楼或绣楼是青春少女坐卧起居、修炼女红、研习诗书礼仪的所在,闺阁生活更是女子一生中极为重要且最温馨美好的阶段,就象美丽的蝴蝶在鼓翼凌飞之前需要慢慢蜕变,静静成长在一只明丝缠绕的玲珑茧里一般,山海界也一样,但门禁没没那么森严,没有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即便是男子得到主人的允许也是能进去的。
阿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步入绣楼中,一;楼是起居室和书房,摆满了不少书籍,案上也堆满了军事布阵方面的卷轴,比起其他贵族的女儿,这里更像是男子的居所,没什么女性化的装饰,但自有一股素雅的风韵。
“小姐,我回来了。”
“上来吧,我正要洗漱换衣。”寄芙在二楼的卧房回道。
阿黛轻巧地上了楼,几个送水的丫头见了她微微俯了俯身。
二楼的布局温暖舒适,同样没有太多的女性装饰,但所用之物都是好东西,中央的那张拔步床便是焦距视线的地方,用千年以上的沉羽楠木所制,昼夜都散发着能舒缓心神的香气,还能驱虫。
寄芙正对着梳妆镜梳发,她个性洒脱,头发因为汗水打了结,也不知道轻柔些梳理,反而下了重力,拿着梳子直接由上而下的刷。
阿黛急忙走了过去,“小姐,打了结的头发不能这么梳,您看头发都掉了。”
“没事。”
“小姐还是坐好,让阿黛来。”
“好啦,你来。”
阿黛仔仔细细地将她打结的头发分开,再用梳子梳理光滑,“小姐这么用力,也不怕头皮疼。”
“有什么可疼的,比得了从魔兽犬身上摔下来的疼吗,你我小时候每天都得摔几下,这点疼算什么。”
“小姐是女儿家,头发很重要。”
“断了,掉了,还是会生出来的,也就你操心这些。”
梳好了头,寄芙脱了衣衫,进了水房沐浴,水声哗啦啦地响起,阿黛趁着这个时候将她脱下的衣服整理好,送进脏衣篓里,再将要穿的衣服从橱柜出取出,小心地用架子撑开,捋平。
等寄芙出来了,她又拿着棉布将她的头发绞干。
小厨房的侍女上了楼问道:“小姐,可要用早膳了?”
每日天未亮,寄芙就会起身去魔兽场练武和骑行,等操练完了,天亮,便会回来沐浴,之后才会用早膳,这习惯是从小养成的,数百年如一日,风雨无阻。
“不吃了,没胃口!你下去吧。”
侍女不敢走,看了一眼阿黛。
阿黛心领神会道:“小姐若是觉得天热没胃口,让厨房弄些凉食来,上次宝娘做的酸梅粥不错,开胃又提神。”
宝娘是寄芙专属的厨娘,就在绣楼南面的小厨房里干活,是个烹饪好手。
不等寄芙首肯,阿黛就做了主,吩咐侍女去准备。
酸梅粥很快被送了上来,还配了几个开胃的小菜。
面对满桌的菜,寄芙拿起筷子,皱了皱眉头,戳了几下小菜又不动了。
“小姐,不合胃口?”阿黛盛了粥递到她面前,“好歹吃些,一早上又跑又跳的,不吃饱怎能行?”
寄芙勉为其难地就着碗喝了一口。
阿黛又替她夹了几个小菜到碗里。
她依旧意兴阑珊,用筷子戳着就是不吃。
“小姐,是不是有心事?”她自小在她身边服侍,对她的性情最为了解,必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心烦!”
“何事心烦?不如和阿黛说说。”
寄芙放下筷子,将脸拧成了一团,“还不是爷爷,又提王后的事。”
阿黛明白了,笑道:“原来小姐是恼了!”
“我就不明白爷爷是怎么想的,难道非得做了王后才是好的吗?”
“老爷是认为小姐太优秀,族中的贵族女子没有一个能与小姐比肩,若小姐不做王后,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我优秀,我自然之道,但这和王后有什么关系。”她拿起筷子,又戳了戳粥,“爷爷也不想想,王后之前是什么,是姬妾,还是一堆人之中的一个,要我去和那些女人争宠献媚,还不如杀了我。”
阿黛捧了煮好的香茶过来,道:“阿黛知道小姐性子傲,不屑去做那争宠的事。也正是因为此,小姐回绝了老爷的提议,为了这事还离家出走了几日,闹得府中鸡飞狗跳的。可小姐当真以为老爷只是认为族中没有人能比小姐更适合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吗?”
“难道不是?”
“小姐幼时曾极为崇拜先王后绮罗,认为她堪称女子的典范,甚至一度想拜她为师。”
“嗯,我记得,确有此事!可这和我做不做王后有什么关系,绮罗王后可没做姬妾,先王是直接将她迎娶进宫的。”
阿黛点头,对于这段往日,也知之甚详,“但为何先王就能违反族中立后的规矩,不立姬妾,直接立后呢?”
“因为绮罗王后是狼妖族的长公主,身份尊贵,以她的身份还要做姬妾参选的话,我犬妖族肯定必会和狼妖族打起来,再有就是绮罗王后极为优秀,难有女子能与她相较。”
“小姐聪慧!那么换到小姐身上也是同样。难道小姐的身份就不高贵了?能力就不够优秀了?”
寄芙愣了愣。
阿黛继续道:“小姐只想着不愿沦为姬妾一流,却从未想过,以小姐的身份和才干,做了姬妾又如何,王后之位难道非要争宠才能得到吗?小姐的美貌,性情,家世,任何一项都足以压倒旁的女子,相信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令王对您另眼相看,青睐有加,知晓您不是那些个庸脂俗粉。”
寄芙的确从未如此想过,顿时被她的这番话惊到了。
“小姐,立后前先为姬妾,只是一个形式,是个规矩,以小姐之能,即使做了姬妾也是一枝独秀的,莫说姬妾的人选是两个,哪怕是二十个,小姐也是独占鳌头的那一个。”
这话阿黛早想说了,可惜当时的寄芙气怒,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又连夜出走,回来的时候白牙怕她会再次离家,便没再提王后的事,她也就不去说了。
“阿黛,这话是不是爷爷教你说的?”
“这话还用教吗,府中任谁都明白老爷的心思,老爷会想让小姐做王后,只是认为王后之位才陪得上小姐您。”
“是这样吗?”
阿黛点头,“老爷恨不得将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小姐。”
寄芙眨了眨眼,“好吧,你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如今说了也晚了,姬妾的人选已经选好了,只待进宫了,与我无关,我也提不起这兴趣。”
阿黛却认为不晚,自家老爷会又提起,肯定是立后的事有了什么变化,莫非……
她暗暗有了决定。
寄芙吃了口小菜,又道:“如今的我,只想学爷爷那般,当一个国士无双的人,成为本族第一个女族相。”
“小姐的志气远大,阿黛佩服,可是……”
“嗯?可是什么?”
“族相虽然位高权重,但在长老之下,上头还有王。”
寄芙吃了口酸梅粥后,许是开了胃,一碗吃完后,又盛了一碗。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啊!”
“那么小姐可否想过,族相之位,也在王后之下,而王后与王有同掌族群大事的权利。”
王与王后是夫妻,但非君臣,地位是等同的,有着力度一样的决策权。虽不是山海界的妖族之群都这样,但犬妖族是如此。
寄芙笑道,“阿黛,这些还用你说吗,我犬妖族几万年基业,不是一向如此吗?”
这源于开族王后馥雅的贤良,比之开族之王,更有建树,又颇为王宠爱,这才致使历代王后都享有同等的王权。
阿黛气结,看来是要说得更明白些了。
“小姐,倘若王后如绮罗王后这般,您可会奉她为主,效忠于她。”
“自然!绮罗王后是我族最伟大的王后,妖力强大,谋略深广,即便如我,也难于与她比肩,若我犬族还能有这样的王后,不只效忠,我还会十分尊敬她。”
“那……若王后不如绮罗王后呢?”
“不如?”寄芙咬了咬筷子,想了一会儿道:“不如也正常,绮罗王后那样的女子是万中无一的,怎能时时碰到,不过既然为后,自然不会太差,只要是贤后,处处为我犬族着想就是好王后,我自然效忠。”
“那么……”阿黛眼波一闪,“倘若王后是个庸才,又当如何?”
“庸才?”寄芙拍桌道,“庸才如何为后?阿黛休要胡言,吾王是贤明之君,虽然年轻,但为绮罗王后所生的独子,爷爷时有提及他,相比先王,吾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会糊涂地选个庸才为后。”
阿黛双膝一跪,言道:“阿黛失言,望小姐恕罪,但刚才所言却是阿黛的肺腑之言。”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黛深知小姐心高气傲,若然王后如绮罗先王后,雄才伟略不输男儿的话,小姐定当心服口服,若然不是,但只要比小姐出色,小姐也会认,可若是王后之选比之小姐差之千里,不过是王情根深种,执意要娶,小姐又是否愿意心服?”
寄芙哑然,这又是一个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老爷之所以执意要小姐为后,也是源于此,以小姐的心性,只愿心服那些强于自己的人,对那些弱于自己的人,向来都是不屑的,甚至不愿与其为伍,当然小姐绝不是恃才傲物,只是心性要强。若王后是个毫无才能之人,只因王的宠爱而占得后位,他日与小姐同临殿堂,议事论事,所做决策昏庸不堪,与小姐背道而驰的话,小姐可愿退让?”
“既然昏庸,我又如何能退让。”
“但她是王后,地位高于小姐,掌握着小姐的生杀大权。”
寄芙愕了愕。
“小姐的心气比天还高,幼时曾说过,若自己有一日大权在握的话,必定大刀阔斧地改革犬妖族,铲除犬妖族的各种弊端,此话言犹在耳,阿黛实在担心,若有一日小姐当上了族相,为族群谋略时,遇上个毫无才能的王后,在小姐的疾言厉色下,或许王后会同意小姐的论点,可心中却会积累下小姐的大不敬之罪,终有一天会爆发,就算没有此事,小姐才貌双全,能力出众,相较之下,王后更显庸俗,同是女人,定会起那嫉妒之心,长此以往,小姐日后恐怕会步步难为。”
寄芙皱眉道:“你……你这些都是假设!”
“是,这都是阿黛的假设,但小姐能保证不会发生吗?小姐,有为后的潜质,又何须屈居于人下……”
寄芙呆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阿黛至此不再多言,悄然地退了下去。
有些事必须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刚要步下楼梯,便撞见了一个人。
他依靠在楼梯的扶手上,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即使如此随意站着,也有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十分俊朗,但看上去也有些淡漠,抬起头时,竟与阿黛在眉眼上有着七分的相似。
阿黛唤道:“哥哥,你何时来的?”
他正是寄芙的左护卫,她的亲哥哥,阿墨。
“来了多时了。”
阿黛不语,径自下了楼。
出了绣楼后,阿墨追了上去。
“阿黛,你站住!”
她回身,“哥哥可是有话要说?”
“你为何又攒着小姐去为后。”他话语轩昂,吐气冷然。
“小姐配得上最好的,无论是衣服,首饰,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地位。”
“难道你就不考虑小姐的终生幸福?”
阿黛哼道,“难道嫁给哥哥就幸福了?”
阿墨俊颜赤红,窘色一目了然。
“大妖之族,地位才是一切,哥哥不就因为这些才迟迟不敢将爱慕小姐的心思说出来吗?”
“那不一样!”
“又何不一样。难道哥哥想看着日后小姐在朝堂上被一个无才之人欺侮。”
“我犬妖族人才济济,王后虽有大权,但也有如同苍梧长老,族相大人这般不畏王权之人,日后真有如你所言的那种事情发生,定有人会护着小姐。再者,王也不是昏君,若有这样的恶后,王必定会废之。”
“哥哥是男人,应该晓得一句话,叫最难消受美人恩,那女子救过王,冲着这一点王也不会将她如何,更有甚者,毒蝎美人之流最擅长的就是这枕旁风,哥哥忘了二娘和三娘了吗,她们看着温良贤德,可私下里是如何对待娘亲和你我的。哥哥忘了,阿黛却不会忘。”
“这都是往事了,如何能与小姐的事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并论,只要是女人都可能包藏着祸心,尤其是遇到比自己更美更聪明的女人,更会想除之而后快,阿黛不想有朝一日让小姐受到那种欺辱之痛。”阿黛视线犀利的看向他,“哥哥无非就是不想小姐嫁于王,想着终有一日能出人头地,恢复我族昔日的荣耀,到时哥哥就能再无顾忌的向老爷求亲了,对吧?”
她与阿墨也曾是贵族之家,但七百年前,父亲在战场失利,错失了建功的机会,并被判了个行军不利之罪,从此一蹶不振,家道便开始中落,为了能再爬起来,光耀门楣,又娶了两房贵族家的庶女为妻妾,可惜能力有限,终是无法力挽狂澜,待到他们兄妹出生时,家道已是强弩之末,至此她的父亲染上了酗酒,再不管家中之事,使得两房妻妾仗着年轻和宠爱,欺负她的娘亲,他们兄妹也没放过,欺辱之痛历历在目,她永不会忘却。
她与阿墨成年时,父亲酒醉闹事,成了囚徒,于狱中病死,之后家族崩落,成了平民,但有幸被族相白牙识中,选为骑兵,后来又得到寄芙的赏识,才有了魔兽骑兵团这左右护卫之名。
知遇之恩,如同再生,阿黛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正因此,她期望着寄芙成为王后,那才是配得上她的称呼,她也不许她屈居人下。
“不与你说这些,你只要记得,小姐的事,不是你能干预的。”
“晚了!”她掷地有声,似撼天狮子下落,“以小姐聪慧,定能明白阿黛所言的真正含义。”
“你……”
“哥哥若无其他事,阿黛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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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楼之上,寄芙坐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她才转醒过来。
阿黛之言戳中她的心思,她的确不是一个甘于屈居人下的女子,若是比自己强,她甘愿心服,可差于自己的……她不会服。
真如阿黛说的有那么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不会心服的王后,怕是会直接甩脸色给对方看,性子如是,想改也难了。
但,姬妾人选她耳有所闻,是千兽府的大小姐金姬,至于那个银姬是附送的,断不可能是王后。
那金姬如何,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清楚,因为两人曾遇过两次,一次在千兽府的圈养场,一次是千兽府的二公子被自己打伤,她来营救,两人为此打了一架。
旗鼓相当!
因此,她妖力并不在自己之下,只是摊上了一个碌碌无为的爹,若她为后,假以时日,定能一展才华,她未必不会服。
若是别人……
若是个庸才……
她一用力,捏断了手中的筷子。
据闻,有个人类女子被王深藏在宫中,不会是她吧?
她敲了敲脑门,对这人类女子的信息脑中一概没有,也怪自己,自从选后之事闹过后,她就不曾上心于此了,今日爷爷会突然重提王后之事,怕就是与此有关吧?
人类女子,无任何妖力,如何能为后?
但她也不准备一杆子打翻了,王的秉性,她还是了解的。
莫非此女有什么过人之处!?
好吧,是庸才,还是奇才,她定要见上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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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我说什么来着,招蜂引蝶的到底是谁,还招来这么个死不承认自己恃才傲物的人,打不过啊。
饕餮:有我在怕什么?
默默:你是外挂,不能算。
饕餮:外挂咋滴了,不要小看外挂,而且这个外挂就是认准你了。
默默:哦,对哦,嗯,乖,今晚给你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