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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姑且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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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赶在晨雾散去之前,汐然领着米娅,悠辰一路赶往雨鬼雾林。

    稍作规划了汐族沿往此处的方向,因为觉着玖言的主上兴许会提前来这边,所以不过让米娅守候在边缘地界。

    汐然要做的只是看清玖言主上的面容,在脑海中明确一个人的身份,便可以让米娅出手将之抹杀,谈判也没必要了,卷轴和小仓鼠直接抢来便好。

    在一处峡谷中安顿好米娅,临走的时候朝她挥了挥手中的传音竹,示意她多注意这个。

    米娅安安静静的坐在峡谷的岩石上,一声不吭的看着汐然走远的方向,僵硬的点了点头。

    然刚刚绕过峡谷的乱石堆,传音竹忽而光芒闪耀几下,便是米娅那段传来消息的意思。

    汐然心中一颤,还以为是有人跟踪,待得他们离远之后出现在了米娅面前。

    但传音竹那段一直寂静着,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无打斗也无波动,汐然静了一阵,试探性的朝内唤,“米娅?”

    “……”

    汐然颦着眉,一直没等到米娅的回复,还是决定折返,但刚走几步,“没事……”

    青绿的竹片忽而传导出一声如男子般低哑的声音,那是米娅的声音,嘶哑之中带着一点惆怅,再来就没声了。

    汐然原地站了一会,开口缓缓道,“我们明天就会回来。”

    竹片寂静下去的时候,汐然突然想起那位神明曾对她道的,在命契上刻名字,本身就是对米娅的一种玷污。无论怎么说,她现在都是在利用着一个毫不相干,本就命运凄惨的神。

    去杀,她曾经最爱的人所最珍惜的主上。

    听说主上死了,妖仆也不会独活,要么自封于虚境永世冰封,要么随之殉身。

    不知道玖言会选哪一种。

    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夕月城,汐然并没有做什么交代,只是让悠辰去休息,自己则独自去了书房,去瞧窗台上的那株茶花。

    给之浇过水后,就自然而然靠在窗台的墙角下缓缓坐下,抱着膝去看茶花落在地板上的倒映。

    阳光落在后颈,有微微的暖意,一室之内茶香清逸,道不出的清幽。

    容尘曾说她有些自闭,她以为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现在的感觉却同以前有些相似,脑海中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快刀斩乱麻是个好法子,但不见得是不会痛的。只是她却不知晓,此时此刻,她究竟在痛什么。

    分明已经对玖言死心,即便看着他同旁的女子共进退也并无所谓的。

    有人说,一层一层的剖析自己的情感,是一种理性而冷漠的做法。她不在意是否冷漠,只是茫然,若是剖析的结果与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会怎样?

    该抹杀的人还是会抹杀,该舍弃的同样会舍弃,所谓的没有选择本身就是一把利刃,只能刺出不能收回。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冷静下来。

    手臂圈着膝盖,这样蜷缩的姿势让汐然觉得很安全,晒着暖暖的阳光,伴随着清幽的茶香,缓缓进入睡眠。

    当汐然心乱如麻的时候,她都会来书房,无论什么状况,都能在这才能彻底的安静沉淀下来,忘记一切的睡一个好觉。

    日光渐渐转移,夕阳漫射在窗台,别样的瑰丽。

    汐然感觉到什么枕着她的肩,沉重而温热,只是在睡梦中她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直到迷迷糊糊的睁眼,透过微启的眼缝,看见自己指尖缠绵着的银发,才算定了定神,突然之间,醒透了。

    “你怎么进来了?”汐然下意识的冷冷问,曲起手肘想将他推远。

    腰上缠着的手臂几乎是立马的收紧了,玖言稍稍偏了下首,碧莹的眼眸微睁对上汐然冷淡的双眸,好似将将从睡梦中惊醒,尚有些如雾的迷蒙。

    过了好一阵,“汐然族长睡着的时候,我有敲过门。”

    汐然心中芥蒂,不知为何头一回计较着他亲昵的姿态,以至于听他言语时面上的表情都是冷淡的。然推了他两下并无效果,只得抿唇冷冷道,“松手。”

    玖言不语,亦没有动作。

    汐然见他如此的回应,一颦眉就要起身,却不想手臂被玖言狠狠拽住,一把拖进怀中,力道之大几乎可论得上是粗暴,汐然的膝盖磕在地上,瞬间便漫上一阵刺痛。

    玖言眼中一颤,有些慌乱的将她揽回怀里,死死扣着,声音却是生硬,“你这两天同悠辰去哪了?”

    汐然一瞬间有点蒙,忘了动作,耳畔贴合着玖言急促的心跳,让她微微恍惚。

    就好像当初重生时,只是一次更漫长的睡眠醒来,充斥着刺鼻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意雕花的窗栏,红漆木的摇篮,一切都毫无预兆。她以为她回到了过去,还没同玖言反目之前的时光。

    但那样的恍惚也仅仅只是一瞬。

    因为方才的挣扎,窗台上的茶花被汐然的袖口带翻,从窗台上倾倒摔落,瓷质花盆碎片散了一地。

    汐然静了静,瞧着满地碎片和渐渐蔓延的血液,眼神一松仿佛蓦然的安定下来。

    神色渐缓,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汐然淡淡道,“你主上让你监视着我。你将我跟丢了,是你的失算,现在反倒要来问我,岂不可笑?”在他迫得甚紧的怀抱中艰难的喘息一口,“明日我还需跟你赶路去雨鬼雾林,所以我这条腿对你还有点用处,劳烦松手。”

    汐然并没有抬头去看玖言的表情,只是在他渐渐松手之时,自己扶着墙,慢慢的站起身。

    素白的裙摆被鲜血染红,地下是一大滩的血迹。汐然的膝盖上没入一块瓷片,不晓有没有嵌进骨头,沿着伤口往下的血液几乎是凝成一股,仿佛永无止境,静静的淌着。

    汐然俯身抽去瓷片,若非如此,连路都没法走了。

    玖言无意识的伸了下手,仿佛想去扶她,却被汐然躲开。

    “我想若是不把话说明,该会有许多麻烦。”汐然扶着残余着泥土的窗台,脸色苍白的瞧着玖言,“我喜欢你只有一次,信任你亦只有一次,往后都不会有了。我能好好忍着,你也该知足,不要再来动摇我。再靠近一步,你我便是不共戴天。”

    神情淡漠的留下这一句,汐然甚至没看玖言一眼,兀自转身,步伐稍缓的往外走去。

    直待汐然离开,静立与原地的玖言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垂下的眸凝着地面一大滩的血迹混合着泥土,仿佛凝滞。

    回房之后,悠辰一反常态只是默然的给汐然处理着伤口,什么都没问。

    汐然躺在床上,拿手背盖着眼,受不了悠辰的安静,故意的开口,不咸不淡道,“疼。”

    悠辰果真手上一顿,动作轻柔小心了许多,“是不是刚才指甲碰到了?”

    汐然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悠辰听出她语气中的随意,也明晓汐然为何会如此作为。

    停下了包扎的动作,瞅着依旧往外渗血的伤口,好一阵才轻声道,“主上将才哭过了吗?”

    “……”

    “主上若是故意瞒我的话,我自然是看不出来的。”悠辰倾身,拉开汐然遮盖住眼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但它不会无缘无故的刺痛。主上,是玖言伤了你么?”

    汐然的眼角微微发红,却没有所谓的泪水,甚至在面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冷清着。

    “你别担心。”汐然吸了口气,主动的伸手揽过悠辰,埋首在他若丝顺滑的长发之中,“让我抱一会就好了。”

    整整一夜,汐然与悠辰都保持这样相拥的姿势。

    悠辰以为她埋首于他的胸膛,不过不愿旁人再瞧见她的泪眼。可汐然确然是无泪的,甚至没一阵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说是没心没肺也好,冷血无情也罢,她不要再记挂着玖言,是她自己的决定。

    终归,她都是要间接将他推入地狱的人。

    因为第二日的成人礼,夜雪来得很早。

    汐然平素惯来自由,不喜欢人约束着,所以就算大执事也没在成人礼的前几日要求她必须留在族内,只让她好好配合典礼就好。

    夜雪将汐然拉起来之后才发觉汐然膝盖上还缠着绷带,大失所措的找来月冥,方知晓不过是已经治愈好的伤口,不由多问了几句是怎么弄的。

    汐然迷迷糊糊,悠辰则在她面前晃着手,唤着,“主上,生辰快乐。”

    一个清晨,便是如此昏沉而喧闹的开始。汐然甚至尚未清醒,就已经被人驾着,做了全副的打扮装饰。

    真正清醒是在容尘来后,瞧一眼汐然,微微笑着对悠辰道,“她昨个是不是没睡好?”

    悠辰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主上若是在床上睡觉时没能躺平的话,便会格外疲倦。你要留在主上身边照顾,多少该记清些她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