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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烬等人离去后,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天地内再次静若无声,湖泊平如镜面,两只放哨的赤鱼粘在枯树表面当壁虎。
湖,深幽如墨。
湖水很深很深,在往下千约丈便是一层冰,冰面冰层晶亮,似水晶一样的透剔。
现在,原本的平坦的冰层面上却凸出一块,它呈成四方形,厚厚的,也一眼可望穿,它的里面冰着一人一兽。
那人儿半身*,胸前血迹斑斑,小脸灰白,整个儿没一点人气,他的胸口趴着黑白分明的小兽,厚厚的冰层将一人一曾凝固在中心。
远远的地方游着几尾赤鱼,它们不靠近,在相距十丈左右的地方巡游。
湖泊内外静悄悄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继续,转眼便是三天,云泽外的大陆城镇也快陷入满城风雨。
“你说什么?”
男人的惊叫尽显惊恐。
声音发生之地是益城商行会总部大楼的第八层一间精致而装饰简洁的小厅内,其内只有四人,皆一色碧袍。
这里,正是风行商团晋级后所得的新地盘。
屋子内,身为主人的风行四人正围小桌几,几上搁着一只小盒子,闻人笑以手撑着桌子,身子摇摇欲坠,司胜、闲无事、徐福三人也好不到哪去,面孔惨白惨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今天,也是杜家镇之事后的第四天。
关于越小药师葬身云泽的消息也传到了益城,或许早已传至,他们却是才收到总部那边转来的密信。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劈雷,将四人劈得魂飞魄散,司胜两手搁在小桌几上,捏着布满蝇头小字的纸,手抖个不停。
“不,我不信,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闲无事想坐起,又无力的软坐下去,眼眶已泛红。
他不信,他们的小顾问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没了,他是小药师,他有苍神兽,怎么可能会折损?
他们还有约,风行若有事,他还要赶来相助,他们还在收集药材,他们还没来得及重聚,他怎么能舍得不说一声就走?
不,越越不会那么无情的,一定不会,不会……
他喃喃念叨着,心酸酸的,眼也酸酸的。
“我不信,我也不信……”闻人笑似在安慰着自己,腿却是一软,无力的坐下去。
徐福死死的咬着唇。
司胜的手抖的更厉害,都拿不住纸张。
那张纸薄可透光,却犹如千万斤重,压在四人心头,压得四人身骨欲碎。
“你们干什么,如考妣丧,能不能男人些?”懒洋洋的声音中,长约四寸的一条黑线从闻人笑头发丝内爬出,盘旋在他的发髻上。
“乌龙,越卿,葬身云泽。”闻人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几个字。
“什么?”乌龙一伸脖子,怒目圆瞪:“胡说八道!那家伙若能那么轻易就死了,本龙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你们当苍神是吃素的?有苍神在,谁也别想取他魂主的小命。”
“真的?”四人喜得一蹦三尺高,个个满面激动。
“哼,当然是真的,这大陆能动了苍神的人物还没出生呢。”乌龙甩个白眼,又缩回去睡大觉,再不理呼呼咋咋的几人。
“太好了!”四人往前一凑,四颗脑袋碰到一起,抱成一团儿。
之前大悲,转眼大喜,大悲大喜之后,四人坐下慢慢分析。
“我们太急了,烬公子与管三长老没亲自证实,也没说明主谋者,这里面有文章。”
“嗯,对,若越越真有事,烬公子必不会善罢干休。”
“……”
四人欣然明悟。
风行与小药师的关系,大陆几乎无人不知,益城的无数人也暗中观注着,他们发现,风行自那几日后再没外出,也再不四处寻购药材。
而当有关小药师的消息传至芙蓉城的风云学院时,风云长老们怅然,任老沉黑良久,独自去了趟修习区,回头即关在自己小院中再没露面。
云院中的水圣童在得悉的那一刹,痛哭失声,哭得几乎闭过气,其后再不见欢颜。
又迟二天后,雾国夜家亦收到从云泽发去的密信,当时夜家小主正与夜老将军对招,听闻消息那一刻,当场一头扑地,其后几一人若失魂,痴痴呆呆。
相反,当晚皇宫内苑则爆出大笑。
再迟数天,消息便先后抵达各大城,大陆哗然。
在消息满天飞时,从益城通往南方通州的大道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车来人往,来去匆匆。
一辆宽大的马车由骑着鹿马的一男一女护着,奔向通州的方向,马车外表华丽,里面亦是设计的十分的舒适。
车很宽,一边设着可坐可躺的单人小榻,另二面是坐榻,车门一方还有单人坐位,这刻,车中坐着四人,一个俊美的少年卧睡在单人榻上,榻前搁着的小桌几旁分别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和一个白袍老者。
一老一少的两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丢在一角的男子,那男子软软的卧着,像在沉睡,面色有些腊黄。
“按时辰算,快到啦。”管三长老老眼贼亮贼亮的。
再过一会即是七天,七色彩虹的毒将生效。
他很兴奋,兴奋的连眼都舍不得眨。
至于那个男人,早被他与烬公子合谋用药给控制住,不会死,也不会醒,以免打挠他们的清静,而莲皇太孙么,毒性暂时暂时被压制住,同样也不好,也暂时不会有事。
当然,他们也不担心其他势力半路截杀,他们两个煞星同行,敢犯上门的除非嫌日子过得太舒服,想换换口味过想死不能死的幸福生活。
“小家伙曾说经她改良,会很有意思,本公子也是相当的期待。”花烬也不浮出丝丝笑意。
他那么一说,管三长老更加的迫不及待。
等啊等,终于时辰正好应点儿。
两人四只眼,目光那叫个热切,赤灼赤灼的,像有火在燃烧。
也就在这刻,那男子头顶心的头发颤了颤。
“有反应了!”管三长老喜得哇哇大叫。
他话快,手更快,一抓将人换个方位,以方便清楚的观看到他的头部。
男子的头顶头皮颤颤,紧接着,那儿缓缓外凸出个小包,它最初很小,只有大拇指大,然后慢慢长大,长大,长到了鸡蛋大。
一老一少一眨不眨的盯着。
男子头顶心的小包滚圆滚圆的,等了一会儿,它的顶心缓缓迸开,像花朵绽放一样,皮头开裂,一小团红色似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嘶-
管三长老、花烬狠狠的抽了一口气。
那点从人头顶长出的红色,是一朵小小的花骨朵,红色的花骨朵,它越长越快,很快长到七寸左,顶着花团的杆呈绿色,长着指甲大小的椭圆形叶子,它总体看起来像向日葵,却不是向日葵,紧拢的花骨朵是玫瑰花蕾状,连花萼也是红色的。
从人头顶长出的绿杆红花,精神抖擞,生命力旺盛无比。
那花长在人脑袋上,看起来也十分的诡异。
“妙妙妙,果然奇妙!”差点将眼睛鼓出眼眶去的管三长老,再也抑不住兴奋,激动得手足舞蹈。
“小东西果然奇才,有意思有意思。”花烬喜之不尽,如此奇才,何愁将来鼓捣不出绝世之药?
听着马车内的嚷嚷声,外面的一男一女禁不住心痒痒。
“不知这颜色是否也有门道?”欣赏着红花骨朵,管三长老摸着小山羊胡子,眼睛眨巴眨巴。
因当初没追问出具体细节,花烬也并不情楚,自然也回答不出,但,并不妨碍他跟管三长老一起探讨。
也因有了自己感兴趣的事,两人也绝不肯离开半步,生怕错过什么,不管是换马还是什么,日夜呆在车厢内,记录着自己的观察。
当又过七天,花骨朵由红变绿,再过七天,又变橙次,作着记录的两人琢磨出,它是依七色彩虹的颜色逐次变换。
事实也是如此,再过七天,它由橙变黄,黄澄澄的像只橘子,并且,每换一次颜色,它也长大一分。
当花骨朵儿变成蓝色后的第五天,一行人抵达芙蓉城,至此,管三长老不好再同行,便递帖入风云作客,而花烬则归学院。
第一公子携重伤的第一温柔公子归来,惹来满院燥动,无数人跑去打探消息,奈何递进云院的帖子犹如石沉大海,毫无意讯,令众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也无可奈何。
在花烬归风云的当晚,任老携客人管三长老到访,两老为了研究当实验品的紫尊男人,无视身份与地位,使尽耍赖手段,硬是赖在烬字小院死活不肯离开,愣是抢占去了空着的那一进屋,光明正大的住下。
有两大大药师坐镇,风云学生也望而止步,也因有两老在,第一公子也不客气,毫不手软的使劲压榨免费劳动力为莲皇太孙压制毒性,还狠狠的将两人打劫了一回。
莲皇太孙中毒太深,毒太烈,两老化尽全力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性的压制,为着他的安全,更没敢让他清醒,让他沉睡,隔断时间喂蓝品丹以保持生命力。
成为实验品的男人头顶的花在变换七种颜色绽放出一朵紫色的花,美艳无比,令人舍不得碰触,研究一番,三人给服解药,取下小花以玉盒保存,以备将来小药师回来时再研究,而管三长老也居风云客院,开始长期作客。
男人的七色彩虹被解,却陷入更加悲苦的命运,第一公子时不时招待他一顿,两大药剂师更是隔三差五的去试药。
十月初,离院的白世子小魔女几人一一返院。
大陆还在风传小药师的消息,人们纷纷猜测,结果不一,偶尔也谈及云泽奇宝,每每提及,又总是忍不住怅然长叹。
曾引得大陆各大势力轰动的三系魄心,经历三个多月的滋育,已将近成熟。
小天地还是安静如斯,青草郁郁青青,那长在枯树中心的小树,枝叶碧滢滢的,三只果子也从小孩拳头长成大人拳头大小,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散发晶莹的光晕。
守护的赤鱼,从二只增加到八只,一至浮在枯树三尺之外的地方,尾朝内,头朝外,观察着四周动静。
湖内冰层那儿,不知是湖冰结厚,还是那方四方块下沉,它竟没入湖冰层内,只留下不足一寸余高的部分凸在冰层表面。
时似流沙,流逝无痕。
湖中的那凸出的冰,也在一点一点的往下陷,十余天后,冰面再次平坦如境,也再看不到被冰着的一人一兽,无论从哪处观察,都无痕迹。
十月底,三系魄心几近透明。
它,成熟在即,当变成透明状时即是成熟时。
十月秋中,草木开始萧瑟,小天地中不冷不热,气温如常,这日,又是一个晴天,太阳穿雾而至,照沐着四周。
三系魄心努力的吸取着日之精华。
近午时分,太阳光正正照在三枚果子上。
倏地,果子上方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张张口的血色嘴,它不大,也不小,正好一口将三枚果子含住。
嚓-
血色一现即没,轻微的声响中,三枚果子任空消失。
八只赤鱼扭头一望,触电般的一颤,仰首:“吱呜-”
八鱼同吼,声厉如嘶。
吼声如哭如泣。
“疾—”
刹时,湖面荡开无数水圈,尾尾赤鱼极速蹿出。
小赤鱼亦在其中,当鱼群跃出,骤然定在半空。
“是谁?”小赤鱼声若鬼泣,阴森凉骨。
“没有形迹,魄心突然消失。”八只赤鱼颤颤发抖。
“唧-”小赤鱼厉吼。
四周震荡。
“岂有此理!”没察觉到任何异迹,小赤鱼爆跳翻跃,一头冲向枯树,身形陡然爆涨,增至百丈长,宠大如山丘。
它张大口,咬向枯树。
森森利牙,冷光闪闪。
几十只赤鱼极速一跳,纷纷拦截:“王,不要啊,毁不得,毁不得……”
最近的八只赤鱼横身挡在枯树前,身形一长,以身为盾,将育孕魄心的树给护住,只只视死如归。
小赤鱼的嘴在即将咬到赤鱼的那刻,定住,身形一缩,又眨眼变小,它爆燥不已,在空中乱旋。
差点丧生的八只赤鱼,仍死守着,生怕王再次爆怒迁怒枯树,赶紧拦截的赤鱼们也总算暂时放心,也急三火四的守在树旁。
灵地生宝,灵树育灵果,若没了灵树,以后这地也不再是灵地。
树,即是小天地的灵魂之源,它活着,地是灵地,若它死亡,灵地的寿数也将近,顶多维持百年,时间一到,地塌湖陷,从此消失,至于再过几十万或更久能不能再形成灵地,那就不得而知。
灵树也有寿,一生只能育三次灵果,之后便是再不结果,直至死亡,此地灵树连育二次魄心,也只能再育一次灵果。
余下的一次机会,得之不易,他们怎么让王毁灭?而且,毁了它,也等于是自毁家园,为着保持三重源水湖,他们哪怕只余最后一个,也要阻止王。
鱼群团结一致,舍身护树。
小赤鱼爆跳一阵,怒冲冲的一头扎进湖心,灵树毁不得,灵果已失,再怒无用,还不如回湖中潜修。
鱼王神智回归,鱼群欣喜不已,纷纷入水,连放哨的也隐于水中,在暗中保护灵树,以防被入侵者毁损。
失去三系魄心,小天地更加的沉寂,一天到晚不见任活物,形若真空。
日复日,夜复夜,转眼又至十一月底。
季值冬,草木枯黄,云泽山脉的山山岭岭也一片萧瑟。
小天地的青草亦脱落些叶片,只余下顶尖几片嫩叶,因冬日日光光短,雾障又厚,也鲜少见阳光,光线也昏沉阴暗。
又一日,忽然平镜的湖面旋起一个旋涡。
“哗-”旋涡似一道旋风,直冲水底。
栖在湖中的赤鱼从四面八方围拢,紧紧的尾随着小赤鱼,追着旋涡狂冲。
那旋涡眨眼旋至冰层,那儿的冰层“嚓”的下陷,洞出一个圆洞,一股老儿下冲,旋涡旋得更急更快。
小赤鱼张口,吐出一口水箭,那水箭“唰”凝成冰,射向空洞,其余赤鱼亦纷纷吐水箭,冰块纷飞,接三连三的朝着洞口砸落。
随着无数冰块的填入,冰层中洞出的空洞几乎被填满,旋涡水流变速,但,空洞的冰也缓缓下沉。
赤鱼群仍在吐水箭,凝成填充,并一直直的重复着,直至第二天来临时,旋涡终于消失,空出的洞被冰块堵住,赤鱼群又往表面填高几丈的冰块,才不再吐水箭。
鱼群们欢快的跳跃着,庆祝又一次成功的保住家园,旋涡是通向地下水的地方,若不埴上,地下水上涨,冰层用不了几月将塌塌。
庆祝一番,赤鱼七零八落的趴于冰层上歇气。
他们累坏了。
当赤鱼们再次欢快的去潜修时,云泽山脉也再次沐在太阳底下。
眼前的一处小山湾,处于群山之中,它两面山蜂高耸入云,一边的山脚是一条河流,山谷草木萧瑟,一片荒凉。
在河流对面的一座山峰脚下,有一个不规则的深潭,潭边荒草杂生,杂树丛立,潭面被断草落叶覆盖,只偶尔有一二处露出水面。
太阳斜照着潭面与草木。
悄然中,潭中一片巴掌大的叶子忽的被揭开一角,“哧”,一点轻响后,它又帖于水面。
呱-
亦在此时,潭边的一片荒草上方凭空现出一张血盆大口,喷出一抹黑影和一团黑白色,随之又消失。
那黑影与黑白一团瞬间落地,却赫然是一人和一兽,那人面朝地趴着,赤着后背和两条胳膊,黑白一团身子四脚一舒,露出本貌。
“小美人小美人-”熙熙睁着黑黑的大眼,立即跑向自家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