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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卦治鬼十三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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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谁知道刘诸葛一眼瞧见他,没留神一脚踩进火堆去,顿时大叫一声跳着脚慌不择路的往屋后跑,许晃岂能放过他,大叫一声“追”,球球立马就跟阵风似的从墙上窜进去撵,许晃扒在墙头上又喊“王婶开门儿让我进去”,然后还扭着脖子往村里喊,“来人哪,快来人,喘气儿的都赶紧过来抓坏人了,”

    他一边喊一边解气的要命,这老杂毛,今天非抓他个现行不可,也让大家伙都认识认识,这所谓的半仙儿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谁知他一路喊着,里头王寡妇也慌了神的喊他:“哎哟小祖宗!您快别喊了!我求求你了!哎哟妈呀!我没活路了!”

    许晃正血气上涌满脑子都是宣扬正义打击邪恶,哪儿听得出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正愣神的工夫,后边早有人呼啦啦涌了出来,回头一看提着锄头举着擀面杖的干什么的都有,这村子本就不大,他刚才拼了老命的喊那么一通,没一会儿工夫整个村子全都传遍了。村长一手举着烟锅子一手提着劈柴的大砍刀冲在最前头嚷:“哪儿了?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撵到俺们村儿里来了?!先让他见识见识俺沙老爹的烟袋锅子!”

    许晃一下被他这来势汹汹镇住了,心说老爹威武啊,点32个赞!往里一歪头,“在里头呢,我的狗正追他!”

    “哟嗬!欺负到寡妇门前来了?!俺们村儿的寡妇是能随便叫人欺负的嘛!”

    村长说着,抡圆了膀子就要撞进去,谁知里头王寡妇突然开了门,扑嗵一下跪在全村人面前,哭着往地上咚咚磕头:“呜呜呜是我不要脸!是我勾引他!村长您行行好放了他吧!这不关他事!真的!”

    许晃正在瞪眼,只见屋后一人捂着屁股也窜了过来,跟王寡妇跪在一处:“不关她事!是我!是我!我招的她!你们打死我吧!”

    “呃…”许晃抱着墙头,心说这哪儿跟哪儿,怎么抓坏人倒抓出一对…苦命鸳鸯的架式?——哈啊?!

    没想到全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体静了一会儿,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指着他们笑得都直不起腰来,桂花婶一路哈哈着过去一手一个拽起来,指着鼻子笑:“你们还当是旧社会了?还打死,打死你让我们进大牢啊!”

    村长咂吧着烟嘴,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看不见了,“你们哪!咳!以为瞒得挺好是吧?全村人儿早都知道了!怕你们臊得慌才不捅出来,还天天陪你们演戏呢,还下神,下个啥狗屁神!神都知道了,就你们俩自己不知道!”

    许晃手脚并用的从墙上爬下来,拽过一个人悄悄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刘诸葛和王寡妇早几年就好上了,可王寡妇顾忌自己的身份怕叫人笑话,一直也不肯真正办了事,刘诸葛就等着她,从来没有过娶别人的念头,两人就这么一直柏拉图,只有在刘诸葛下神时能在一屋里偷偷说上两句话,平日里照了面都不敢递眼神儿。

    “…我们就偷偷儿的,有个伴儿就好,叫大伙儿看笑话了。”王寡妇低头捏着衣角,脸红得像个大姑娘,想来平日那副咋咋呼呼的样子也不过是个表象,心里其实都是实实在在的老实人。

    许晃见她说得可怜,忍不住摇头一笑,“这有啥的,你情我愿,是吧,谁也管不着这事啊!”

    王寡妇脸更红了,忙摆手道:“我保证,往后肯定跟他断了,再不来往了…”

    “断啥呀!”许晃急到,“今天这事既然叫我撞破了,那就是老天的意思,您二位就赶紧把事办了,省得抱憾终身啊!大伙儿说是不是?”

    村长大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村里人全都开始起哄,桂花婶也笑着把他俩往一块儿推,“老来伴儿老来伴儿,都半百的人了还羞个啥呀~”

    许晃也搭着旁边人笑得前仰后合,忽然球球跑出来叫了两声,他这才回过味儿来,一拍脑门:“哎!桃儿没事吧?”

    这话一出,大家也都反应过来,赶紧往里跑,许晃一看这柳桃儿可不还绑树上呢,他一边冲上去解绳子一边又怨她这个糊涂妈,“有什么病看大夫啊,这跳大神管什么用!”

    王寡妇讪讪的,“祝医生不是云游去了嘛,我实在没个主心骨了,这才叫了他来,要不我哪敢大白天的往家里带人呢。”

    许晃一想也是,医生现在还在他们家床上躺着呢,对外只能说他出远门去了,自己倒把这碴忘了。“没事,我家还有会医的,我帮您去喊去。”

    球球接了指令,一溜烟的跑回家去,叫来了葛萌萌和便装的無生,这美男靓妹的组合一亮相顿时又引来了高度的关注,不过眼下时间场合都不对,众人还是更关心柳桃儿的病情。

    “行了,大家伙儿先回吧,有什么事我再去通知大家,别耽误了中饭。”许晃趁他们诊治的时候将守在外面的人好说歹说都劝了回去,他心里头其实也嘀咕,柳桃儿这丫头可是有过不少先例,万一这回真又招来了什么东西,几十双眼在这儿盯着,他们要干什么还真施展不开拳脚。

    “怎么样?”他在無生旁边低低的问,对方则仔细又看一遍,这才放下柳桃儿的手,让旁边的葛萌萌接着检查。

    “你看呢?”無生反过来问他,许晃明白他是问自己关于那方面的事,便摇摇头:“我真没看出什么来。不过我火候浅呢,还得问你们。”

    “你如今也有些功夫了,如果只是一般的肯定也能看出来。”

    “难道很厉害?”许晃不禁揪了心,無生却摇了摇头:“我也看不出来。”

    这下许晃疑惑了,“那是真病了?”

    “脉象上也很模糊,我看还是送大医院去检察比较好,免得万一有个什么别耽误了。”

    “不急。”旁边葛萌萌却说话了,“我还有最后一招,试完再送走也不迟。”

    無生见她从怀里掏出针灸包,不觉眼前一亮:“你是说…治鬼十三针?”

    又听见新鲜名词,许晃赶紧发挥不耻下问的好学精神:“什么什么?什么东西?”

    無生耐心解释道:“人身上如果招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用普通的术法就能判定,不过偶尔也会有看不出来的时候,有可能那东西已经藏得太深,或者是什么旁门左道的邪性东西,这时候就可以用这套针法,十三针下去包管什么鬼怪都受不了。”

    “哦…”许晃若有所思的看着無生的脸,看得他寒毛的竖起来了,“你干吗?”

    “没什么~”他咧嘴笑笑,转身去跟一直担心得要命又不敢问的王寡妇解释,“我们这位小姐姐可是神医,我以前也让她扎过针,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王寡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紧张的伸长脖子看他闺女,许晃便笑:“您过来看呀,离那么远干什么?”

    葛萌萌又认真和她解释了一番,当然内容不可能和鬼神什么的有关,只是为了让病人家属更安心罢了。再次征得王寡妇的同意,她这才抖开针包,挽起袖子,一看许晃他们还站着,“还看?我要脱人家姑娘衣服了!”

    “哦哦!”

    许晃差点儿没红了脸,赶紧推着無生出去了。出门便见刘诸葛正蹲墙根底下抽烟,见他们出来,满脸想问又不敢问,兼着还紧张得要命的表情,没一会儿工夫憋出一脸大汗,许晃看着好笑,拍拍他道:“没事儿,还看着呢,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

    刘诸葛张着嘴点了点头,原地转了两圈,又抬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许晃,“那啥…”

    许晃比他爽快,只笑:“以前是我误会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可等着喝喜酒呢,您别不捎上我。”

    对方忙不迭的点头,“一定一定!”说着又笑得牙不见眼的,一副苦守寒窑十八载今朝终于见了太阳的欢喜劲儿,许晃看着,忽然觉得那张脸也没有以前看着那么令人生厌了,果然啊,这人不可貌相,有色眼镜是不可取滴!刘诸葛又挠挠头,讪笑道:“其实我才应该跟小少爷道个歉,我以前还防着你来着,怕你缠着我们桃儿…哦,我,我心里是早拿她当我亲闺女看的,说我老不要脸也罢,我是生怕她受人欺负…”

    许晃不禁生出些唏嘘,“没关系,过去就过去了,咱不提那些个事了。”

    刘诸葛又看了看许晃,“其实小少爷你这人真挺不错的,以前是我瞎了狗眼,那啥,您,您觉得我们桃儿咋样?要不然我去跟她娘说…”

    许晃慌忙摇手:“别别,我配不上柳桃儿,真的!再说现在不兴包办婚姻,得让柳桃儿找个她真正喜欢的人,自由恋爱嘛~”

    “哦,那也是。不过我觉得桃儿应该也挺喜欢小少爷的…”

    许晃都快哭了,旁边的阴冷气息一阵阵飘过来,激得他一身鸡皮疙瘩,“这个真没有!她就拿我当哥哥看,再说柳桃儿还小呢,这事不急,不急啊~”

    刘诸葛也笑:“嗐,你看我这,还不是人家爹呢,这么着急起来!”

    正说着,葛萌萌走了出来,许晃不禁道:“这么快?”

    对方摇了摇头,“不是。”她又冲刘诸葛道:“柳桃儿醒了,您不进去看看?”

    “哎哎!”见他答应着进去了,葛萌萌这才拉过许晃来说悄悄话,“这回真跟鬼怪没关系,我十三针都上去了,没见一点儿反应。”

    “她不是醒了么?”

    葛萌萌还是摇摇头,“刺激穴位总会有些反应的,我怀疑可能真是得了什么病,不过我搭了脉也看不出来,恐怕不是咱们能治的。”

    许晃拧了眉,“行我知道了,还是尽快安排她去省城里检查吧,我去跟他们说,你俩先回去。”

    这头跟这未来的一家三□待清楚了,许晃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村长家,祝医生不在,要安排车的话还是得找村长商量。他正急匆匆低头想事赶路,忽听前面路上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许晃诧异的抬头看去,只见路边正站着一个眼生的男人,大手毫不留情的打在脚边那孩子身上,隔老远都能听见拳打脚踢的声响,许晃忙大喝一声:“住手!干什么?!”

    等他跑过去一看,被打的孩子居然是村长家的小柱子,顿时就火了,“你谁啊?!怎么随便打人呢!”

    对方却梗着脖子瞪他,态度嚣张得很,“你哪棵葱?”

    许晃抱着小柱子帮他揉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你这孩子,平常鬼精鬼精的,怎么也不知道喊也不知道跑,站着叫他打呢?”

    小柱子咬着嘴唇只是呜呜的哭,对面那个男的却说道:“他敢!”

    许晃气得浑身哆嗦,站起来就狠狠朝对方小腿上踢过去,他现在也算半个练家子,又在气头上,这一脚登时就把那个高出他大半头的男子蹬了个儿,“放屁!打这么小的孩子你他妈还有理了?!”

    那男的坐在地上抱着腿,气焰也矮了一半,却依然瞪着眼嚷:“老子管教儿了有啥不对!你管得着吗?!”

    许晃一愣神,低头问小柱子:“他是你爹?”

    小脑瓜点了点,许晃这下不怒反笑,“好啊,还知道自己是当爹的?你儿子生病快死了你都不知道回来看看!逢年过节的你回过家吗?把儿子往自己老爹这儿一扔就不管了,连生活费都不出一毛,还好意思说管教儿子?我都替你羞得慌!不给赡养费是犯法你懂不懂?信不信我现在就打110把你抓进去啊?还加上虐待,够你蹲几年的了!”

    那男的不想被他连珠带炮的卷了这么一大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噎得半天没话,只甩出一句“你懂个屁”就爬起来愤愤然跑了。

    许晃还嫌不解气,冲着他的背影直竖中指,又呸了好几声,这才弯腰抱起小柱子,“不怕啊,咱找爷爷去。”

    一路来到村长家,老爷子一瞧见小柱子这惨样就拧了眉,“还是撞见你爹了?哎,叫你躲远点儿…”

    许晃顿时不高兴了,刚才还见这老爹仗义,怎么这会儿又这个模样了?“村长,您别怪我多嘴,这可对孩子的成长不好,从小就背着这种阴影,您叫他往后长大了怎么想?”

    还是村长老伴疼孙子,流着眼泪抱过去拿红花油给他揉,一边嘴里骂:“往后那畜生再来俺就揍他,俺没这儿子!”

    村长吧嗒吧嗒抽着烟,再次皱回一脸深深的褶子,半晌在鞋底磕了磕烟锅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他长叹一声,抬头问道:“有啥事?柳家闺女咋样了?”

    许晃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了说,“…我看还是赶紧送大医院去,车什么的您能帮着联系么?”

    村长点头道,“这没啥子问题,祝医生走之前都交待好了,连他在省城医院的熟人都介绍给俺了,俺马上打电话。”

    见村长背着手急匆匆去了,许晃便留下来等,顺便帮着小柱子奶奶一起给他揉淤血,刚揉了两下忽然觉得不对劲,凑过去一瞧,这小奶娃子咬着嘴,大眼睛里全是泪水,把面前的床单都哭湿一片,可把许晃心疼的,“怎么了?是疼么?跟哥哥说说。”

    这一问不要紧,一下就把拦洪水的闸门给拉开了,小柱子嘴一扁,“哇”地一声扎进许晃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断断续续的说道着什么,许晃还没听清,小孩儿奶奶也一下哗的哭开了,这一老一小哭得许晃是心肝儿乱颤,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半晌才听清楚小柱子说的话,他说的是:“奶奶,我是野种么?”

    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刺入心脏,许晃实在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嘴里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词来,他奶奶哭着摸他的头,嘴里不住的念叨:“你是奶奶的乖娃,你不是野种…”末了又拍着大腿哭,“造孽啊…真是造孽…”

    小柱子突然疯了一样哭喊起来:“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妈是投水死的!因为她偷男人!我都看见了!我就是野种!就是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