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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警告:“行了,大家都少说话,谁要是再多嘴多舌,第一个死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悟空的吓唬话果然管用!
队伍再无喧闹,他们在安静的气氛下,苦中暗带欣赏的心境里缓缓前进撄。
凌山不仅巍峨壮丽,而且随四时的更换发生阴晴的变化。奇丽多姿的山体时而云蒸雾涌,时而乍隐乍现,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女神态。
人移景动,人歇景幻偿。
在众人的眼里,凌山完全不可捉摸:时而山顶云封,似乎深奥莫测;时而上下俱开,白云横腰一围,另具一番风姿。
倘若碧天如水,万里无云时,群峰则像被玉液清洗过一样,晶莹的雪光耀目晃眼,具有“白雪无古今,乾坤失晓昏”的光辉。
即使在一天之中,凌山也是变化无穷。
初晓……
多彩的霞光映染着雪峰,白雪呈绯红状与彩霞掩映闪烁,相互辉映,万分地绚丽。
傍晚……
夕阳西下,余辉映于山顶,直把雪峰染抹得像一位披着红纱中的少女,亭亭玉立。
月出……
星光闪烁,月光柔溶,使雪山似躲进白纱帐中,渐入甜蜜的梦乡,显得温柔恬静。
在美不胜收的景色中行了两日,忽然间狂风肆虐!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暴风中的雪像天女撒下的玉叶银花那样晶莹,那样美丽。
对于许多人来说,暴风虽然不舒身心,但雪花却是鲜见的。
超逸的感觉令人心情大爽,于是有人便忘记了先前的忌讳。
一两个手力竟然对抗劲风,声嘶力竭地“啊”声嘶喊起来,以宣泄和抒发自己的情感。跟风心理之下,竟然有不少人效仿!
欢信大惊,“混帐东西,快住口!你们想寻死么?”
他跟着怒道,“冰川峡谷素来是圣地,小心惊动了神灵,惹来神灵的震怒!”
突然!
众人感觉脚下的雪地在轻微的颤抖!
紧接着!
轰鸣的声音从雪坡的某个地方越来越响地传来。
几乎与此同时,武赢天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玉音惊呼:“不好!是雪崩!”
“她”的话音刚落,四下里的惊叫声乍然而起,魂飞之下已是山崩地裂!
“轰……”
雪花轻飞扬,狂风恶扑面!
一座小山似的巨型雪块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并朝着马队所在的地点飞速坠压来!
这是百十丈宽的雪崩飞泻!
巨量的雪如洪水般从高山上飞腾而下,滚滚白浪转眼便吞没了路途中的一切!
玉音刺耳而至:“快跑……”
在雪浪接近的短暂时间里,武赢天已然飞身抱起唐僧,迅速飘向雪坡中部凸起的一块巨大岩石。
在“她”动作的指引下,其他人也豁然有了行动目标。
瞪如铜铃眼的四名弟子拉着蛤蟆了的欢信连滚带爬地傻跟着奔向这块貌似可抵挡危险的岩石。
“轰隆隆……”
冰雪和碎石犹如巨大的瀑布,紧贴着悬崖峭壁倾泻而下!
即使有巨石阻挡,狂暴的雪崩还是将躲在岩石后面的所有人盖住。
黑暗瞬间便笼罩着世界……
惊魂未定之刻,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
武赢天的【绝息功】可令其采集冰雪间薄弱的空气而暂时不窒息,但普通人却不行,即便是练武之人。
在重压及厚雪的严密包裹之下,他们数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尚且清醒的人为此惊恐万分!
如果不能及时出去,这积雪造成的窒息很快就会令人丧命!
【逆血万羽掌】的盾天式带着吼叫而出!
“呀……轰隆……”
“呀……轰隆……”
武赢天慌忙运起逆血功力来冲击覆盖在四周,并漆黑一片的厚厚积雪。几个回合过后,竟然冲出了井一般深的雪坑,眼前的黑幕刹那间大亮!
“妖精”急忙将虽有心跳却已昏厥的六人相继带出深达数丈的雪井坑。
“师父,师父!”
见唐僧睁开了眼睛,“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而去唤其他人。
“御史大人……”
“师弟,师弟,师弟……”
叫唤之下,欢信与悟智、悟净、悟能、悟真具都醒转过来。
脸色苍白的唐僧坐起扫了一眼身边的人,随即又环顾了一番面目全非的周围环境。
“南无阿弥陀佛,好可怕的山神之怒!”
清醒令他奋力开口道,“人呢,其他人呢!悟空,你赶快去救人。”
“是!”
悟空自然是应下。
谁会见死不救?况且他们是苦友。其实无需唐僧多言,“她”也准备如此。
武赢天迅速去手力们原先所在的大概位置贴耳去辩听查探,可是深雪埋葬了一切!既听不到心跳声,更听不到呼吸声。
时间在流逝,生命也在流逝。
【逆血万羽掌】可以向上打,但它却不能向下打,否则找到的只能是粉碎性尸体。
无奈之下,“妖精”只得开始用手去刨雪……
玄奘、欢信、悟智、悟净、悟能、悟真,他们六人在稍作喘息过后也一道加入进来,好几双手伸过来一起刨。
唐僧问:“悟空,他们就在下面吗?”
“不知道……我听不到他们的方位,什么武功也使不上。”
悟空随后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人,觉得这么做不行。
“她”呼道:“大家不要挤在一起,都分散开,快点刨,必须要快,时间紧迫,他们即便活着也坚持不了多久……”
“好的,好的。”
很快,七个人分散开,同时在疏松的雪地上拼命。
武赢天的速度飞快,只是喘了几口气的工夫就人影全无,仅能看见大雪坑在向外连续地抛出雪沙。
“什么声音?是心跳声!”
不长时间之后,“妖精”听到附近传来微弱的动静。
“她”立刻从自己所挖的大雪坑里飞身飘出来,然后急速辩出方位……原来是由悟真所刨的浅坑中传出来的!
“她”将人推开,“真师弟,快闪开,让我来!”
悟真浑然不解,愣眼问:“大师兄,难道我这坑下面有人?”
“对,有活物!”
一通激雪飞扬……
蓬松的雪下忽然喷出一团白雾!
紧接着挣扎探出来了一个硕大的脑袋!
“是马!”
武赢天与悟真双双大喜,“它还活着!”
周围的人听声全都拥挤过来,齐心协力地将这被埋葬的马与其身上所背负的货物弄了出来,然后众人又继续扩大雪坑来寻找可能的幸存者。
随着雪坑的不断扩宽扩深,悟空再添喜色!“她”道:“心跳!有心跳……我又听到心跳声了!”
几经努力,众人再起欢呼,又是一匹马获救。
悦色极其短暂,武赢天苦恼道:“怎么尽是马……人和马是在一起的,可人呢?”
此后的时间里却一直没有新的收获。
唐僧忧心冲冲,于是向西礼佛。他沉着脸祈祷道:“南无阿弥陀佛,不问有罪无罪,望南阎浮提众生悉得解脱。”
终于……
他们于附近寻到了数人,但可怜的手力们已然归去。
一个时辰之后,尽管丈许深的雪坑直径达到了方圆十余丈,但这般努力也再无收获。
幸存者商量后决定放弃寻找。
因为……
众人的体力均严重消耗过度,呼吸困难,已无法支撑下去,就连作为主力的,无所不能的悟空也已经出现了极度的不适。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时间已经决定了雪下生命的归属,即便找到也是惋然。
疲惫又恍惚的歇息时刻……
悟智偶然发现:每个人都在大口吐白雾,就大师兄独一人不喘气!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对比越加明显:大师兄的确是不喘气!非但没白气呼出,连胸口也根本没有起伏。
悟智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忍不住瞪着悟空惊叫:“大……大师兄,你,你怎么会没有正常人的呼吸?”
唰地一下!
所有目光一起向着武赢天烧灼过来!
果真如此!
他竟没有呼吸出一丝一毫的白雾气!
“哎呀,还真是!”
欢信火烧脸般地抽话道,“悟空师父,你这是……”
唐僧早已被弟子的各种非凡锤炼得“惊讶”迟钝,法师没有吭声,但他的心下却也惊谔不已:“她只怕真是幻佛,抑或者是菩萨的化身!”
悟净、悟能、悟真跟着大嚼舌头,他们吐字不清地惊厥了一番。
自明其理的武赢天暗下吸进了冷空气,“她”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话时已有白雾。
“呼……”
一团热腾腾的白雾气被吐出。
“她”反问道,“我怎么可能不喘气?”
戏又演了一次。
“她”道:“看……这不是喘上了么!”
“龟息功!”
悟真恍然大悟般地定夺道:“大师兄好厉害的内家功夫!原来大师兄与我们都是师承道家,好有缘份呐!”
武赢天微微颔首,将错就错地干脆应下。
“她”击掌回声,“真师弟好眼力,我将自己的真实来路隐藏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被你们给识破了。”
悟智:“哦……原来如此!”
欢信:“由道转佛亦是自然。”
“……”
谜团一解,众人随即而安。
唐僧暗自微摇头,心道:“什么龟息功,明明是仙法。”
怪异的插曲很快被了结。
雪崩过后,数十人的庞大队伍最后只剩下他们七个幸存者,另外再加两匹马以及少许货物。
这番劫难造成的财物损失不计其数!
原本富可敌国,热闹非凡的唐僧一行自此沦落成为了凡凡的,零落的匆匆之客。
冷冷清清!
前后对比之下,悲伤的情绪逐渐弥漫开来,无人不深深沉痛。
唐僧面色凝重地席地盘腿打坐,然后长时地念经来超度亡灵。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此后,剩余的人马一步步坚定不移的往前走。
沉痛使人沉默。
七人皆不言语。
灾难过后仅余下两匹马,货物由马驮着,所以人只能徒步而行,即便唐僧也不能例外。
在经过七天的艰苦跋涉之后,凋零的西行者们终于成功穿越了凌山天险,离开西域进入了中亚的地界。
翻越凌山后,玄奘一行继续往西,在崎岖的山路上又走了四百多里。
伴随着气温的逐步升高,地貌也脱离了冷漠:久违的泥土逐渐零星呈现,就连绿色也开始点缀其间。
“湖……我看见湖了!”
眼睛敏锐的悟空悦出声来。
“她”兴奋地问:“御史大人,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湖,我们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悟空师父的眼睛可谓神奇,这就看到湖了。”
欢信长舒一气,“呵呵……历经万苦,我们可算接近咸海清池了!”
他跟着滔滔讲述道:“这湖水虽不可饮用,却可沐浴一番,湖的周边尽布河溪,届时从一旁取水即可……”
众人一听,心情大爽,暂时抛弃了这一路如影随形的无尽悲哀。
“什么,湖水是咸的?”
唐僧自我慨道,“奇特的湖,水竟生海咸,不愧是异境,令人叹为观止。”
武赢天闷乐不已,其心想:“这清池好像死海一般,我可要好好品味一下这在内陆不可见的咸湖之美。”
“清池”,既伊塞克湖。
这个处在高山环抱之中的巨大湖泊从来都不结冰,其水温与周围的冰川河流相差很大。
伊塞克湖地处内陆,有九十多条河流汇入其中,却没有一条流出,水中盐分沉淀下来,就成了一个咸水湖。
由于身处高山冰川与世隔绝,伊塞克湖堪称世上最干净的湖泊之一,沿湖的风光十分秀丽,气候也极宜人。
水催步伐!
穿过寸草地,踏过生长着榆树的栗色土地。
紧赶快赶之下他们很快来到了“清池”边。
这时,每个人的视线都锁定在宽阔的湖面上,疲惫的过客充分感受着阳光在雪山、湖水和沙滩上变幻出的不同色彩……
这是仙界一般的美!
连心灵都被之净化!
伊塞克湖岸和缓平展,东面和东南面有小湾,土为沙质,仿佛那大海边的沙滩,湖水呈天蓝色,清澈可见。
漫步湖边,清澈湛蓝的湖面一平如镜,水光照天,北岸的层层雪峰,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显得静谧和神奇。
当风吹来的时候,湖上顿时白浪滔滔,层层浪花扑向岸边,但到了岸边沙滩,又缓缓退回湖中。
湖水、沙滩以其独特的方式接触、交融、梦幻、神秘,让人有想厮守着这座湖的感觉。
景色虽美不胜收,可守望着诱惑的水叫人越加口渴难耐,由于是咸水湖,不能取来饮用,玄奘一行只好绕着湖走。
熟悉地理的欢信带领众人先行走到冰川河流补给水源的湾头,这时他们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在目光的远处,有数十个西域马帮的商侣们此刻正在湖边赤条着身体戏水,其情景好不热闹!
自认为周边没有女子的缘故,悟空的师弟们在饮罢水后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解衣,纷纷跃入湖水中。
武赢天自己本没什么,但唐僧当即尴尬又不好制止,被迫愧色对视。
稍后,所有人都下水去净身。
“妖精”自己也迫不及待地远远寻了个视线隐蔽的位置下水畅快而去,最喜欢水的人非“她”莫属,岂可错过?
美人鱼转眼间就潜行出百十丈!
“她”含尝了一口湖水,笑道:“呵……真是咸水!能这么清澈透底,不会是与此有关吧?”
肆意在水层中游走了一番后,“她”惊奇地发现……水虽然是咸的,但鱼类却不见少!
种类繁多的鱼看得人眼花缭乱,尤其是鲤鱼,它居然可以适应这种特殊的环境,而且个头比寻常淡水河流中的还要大。
追鱼、戏鱼成了“妖精”娱乐的方式,好一个闹腾。
“哗啦……哗啦……”
戏耍一阵之后,“妖精”不知不觉已经游出了很远。“她”心知如此距离之下,其他人就是眼力再好也不可能辩出什么名堂来。
于是……
美人鱼大胆地不断腾出水面来撒欢,来享受阳光的沐浴。
“她”的轻轻一跃便足有数丈之高,甚至十几丈,直接将自己模糊的身影展示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悟能首先发现了这一异常情况。
他惊道:“啊……东边,大家快看东边!”
附近的悟净眼球明显凸起,“那是什么?”
在岸滩的人愣出了各种表情。
悟真盛叹:“哇哦……好大好大的鱼!”
悟智赞赏道:“好漂亮的姿态呀……好美!”
“……”
欢信仔细观望后眨巴了两下眼睛,脑子一转,顿觉危险。
他连连慌道:“不是鱼!再大的鱼也蹦不了这等高度!况且它体形修长,不像鱼,别是水中蛟龙之类的吧!美啥美……都别美了!大家赶快上岸,小心这大东西会吃人!”
玄奘回神而叹:“南无阿弥陀佛,这越是往西就越是异事渐起,湖水特殊也就罢了,竟然还龙鱼杂处,灵怪间起。”
尽兴与恐慌并存!
除了不见踪影的悟空,所有人都急急回到了岸上。
唐僧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急急取来笔墨书记……
【飘若浮云】
“山行四百余里,至大清池,或名热海,又谓咸海。”
【笔走龙蛇】
“周千余里,东西长,南北狭,望之淼然,无待激风而洪波数丈。”
【铁划银钩】
“四面负山,众流交凑,色带青黑,味兼咸苦,洪涛浩汗,惊波汨。”
【骨气洞达】
“龙鱼杂处,灵怪间起,所以往来行旅,祷以祈福,水族虽多,莫敢渔捕。”
六人等待良久,悟空始终未回。
由于“他”每次洗浴都会选择单独离开,可终又会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大家见怪不怪,心下也无忧虑可言。
在等待的闲暇时间里,唐僧尝试着用剩余的部分黄金向商侣们商量着买马。
商侣们原本不想卖,但见相求者是僧人,而且出价也慷慨,于是就答应了这七匹马的交易。
人人有马,如此一来,这七位西行者们往后的脚下之苦总算是得以解除。
因戏水而忘却时间的美人鱼总算是有了归意,于是开始回游。
这时“她”的小腹忽然间有了异状!
是月圆之日!
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武赢天在临近月圆之前便早已将自己的功力维持在不足五层,所以无所畏惧,更无需去释放功力来避免焚烧逾越。
在以往,每次满月都只盈增五层功力。
但……
这一次“她”失策了!
度过灭顶之灾的大劫难后,身心极度愉悦逆转可促使自生功力大增,盈增量远不止五层!
火来了!
是焚烧!
武赢天惊慌!无比的惊慌!因为自己并不想即刻就离去!“她”本是准备陪伴与护佑唐僧一直到他取得真经的!
“哗啦……”
湖面翻滚出冲天的浪花!
一条火龙竟跃出了水面!
此时此刻,即便阳光也难以遮挡这份璀璨的光芒!
“啊……那是什么?”
只要是目光,均被掳,无人不在惊呼!
就在岸边上的每个人都在炸神惊魂时……
天空传来了每个人都无比熟悉的玉音!
悟空在巨大的痛苦中凄然道:“师父……你多多保重!弟子悟空这便要去了!众师弟们保重……御史大人保重……”
火龙入水,“她”就这么心有不甘地走了!永远……
时间在人心瞬间凝固,这一瞬间仿佛成了永恒。
为什么要离开?
即便离开,为什么是此刻?
即便要离开,为什么选择在此地,在清池?
这份辞别来的太突然!事前毫无一丝一毫的征兆,刚刚获得马匹而惬意出笑色的玄奘顿时懵而无措。
迟疑后的追步,他抬头大喊:“悟空……延西……你别走!别走……”
“扑通!”
他被凸于地面的石块绊到,重重地摔倒下去,捶土嚎啕大哭。
【余音……】
在高昌五人的眼里,玄奘法师的这名蒙面大弟子永远是那么的神秘叵测!
除了那有可能是拜其所赐的王宫屋顶的巨大爪痕,还有那胜过飞鸟的身影,可以烤干大绫的法力,打败一切的杀术,就连离别都化为火龙……
悟空的离去带走了所有人的言笑,他们默默地,默默地走着。
从清池东南到清池西南,地势越来越低,路段也越来越平缓。
在经过五百多里的跋涉后,这六人九马终于离开山区,进入了一望无际的中亚大草原,这番生机盎然的景色堪称沁人肺腑,十分爽心悦颜,如果悟空还在。
黯然神伤的玄奘与随行者已是走出了西行之路所有的最艰难。
进入中亚草原后,唐僧一行来到了一座著名的城市,碎叶城。
不论多么强大的游牧民族,一个最基本的生存原理就是逐水草而居,突厥可汗也不例外。
叶护可汗到哪里,西突厥的重心就会跟着移动,而不是像中原王朝那样有固定的都城。
唐僧刚到碎叶城还没来得及休整,城中忽然大乱起来,路人尽散,户门紧闭,只剩下这支突兀在街道上的数人。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但见一支突厥骑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次来得可不是马贼强盗,散兵游勇,而是中亚草原上最强大的势力,西突厥叶护可汗身边最精锐的亲卫骑兵!
欢信素来是高昌国与突厥的专线联络使者。
所以……
一切逢凶化吉。
“可汗尊王,贫道受兄长之托,专程带了敬品诚献,还望笑纳。”
既是消除了敌意,玄奘立刻亲自从剩余的礼品中挑选了最好的几件献上,他的此举不求叶护可汗的帮助,但求其不要为难自己。
随后,他拿出高昌王麹文泰专门写给叶护可汗的信,并双手呈上,“可汗尊王万福,这使王兄托贫道带来的亲笔信函,敬请尊王观阅。”
“哦……还有信呐!”
叶护可汗浮笑接信,“我这个千里之外的高昌老友倒真是很上心,又是礼物又是信函,还随了使者,不错不错,确实招人喜欢。”
之后的几天,唐僧的队伍一边休息,一边补充给养。
叶护可汗虽然不十分看重所谓的大唐高僧玄奘法师,但因突厥民族习性中的气概使然,他做事也足够义气。
此位霸主不但提供给玄奘大量沿途所需物资,还像高昌王麹文泰一样写下几十封国书让玄奘带上,分别送给沿途各国国王。
玄奘与叶护可汗相处的日子很短,却非常重要。
高昌王麹文泰的书信能在半个西域起作用,叶护可汗和他的数十万骑兵却能保证玄奘在整个西域通行无阻。
唐僧临走时,叶护可汗带着贵族大臣们一直送出十余里,这才依依惜别。
这一次告别的人还有欢信,他是多送了数里才驻足,这位领路人完成了它的使命,该回去向麹文泰复命去了。
长日里来的朝夕相伴以及九死一生的经历使人产生了深厚的情感,万般的不舍叫双方都湿了眼眶。
欢信哽咽道:“玄奘法师多多保重,高昌的侍卫们,请尽心保护好法师,自己也保重,我等着你们回来……”
“路有头,树有尖。”
唐僧僧礼一别,同样哽咽着声音道:“御史大人莫再相送,请回吧。你自己多保重,保重。”
欢信的此番离开引申出了别样的滋味,它严重刺激了悟智、悟净、悟能、悟真这四个前高昌侍卫们,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对方是完成使命幸福安然地回家,而自己则是更远地别家!
何年何月能回去?
还有没有命回去?
这一切都是遥远的未知数,他们四人紧紧抱着御史大人痛哭不已。
终于分别了……
终于,欢信的身影消失于频繁的回头顾盼中。
有了叶护可汗国书的庇护,玄奘一行的行途果然变得容易了许多,经过的数个小国无不是盛情地来款待他们。
一路无惊无险之下,似乎……悟空在与不在都无关安危。
那揭罗曷国迎来了远方的客人,因为这里有一座很有名的城市叫醯罗城,又叫佛顶骨城,是一处著名于僧侣们的佛教圣地。
这座城市之所以被称为佛顶骨城,是因为城中保存着很多佛陀的遗物,尤其是那块独一无二的如来佛顶骨。
在众多舍利子中,当数佛祖释迦牟尼的舍利子最为珍贵,被众信徒争相供奉,而其中的佛顶骨无疑是其中最最重要的一件圣物。
这块珍贵的如来佛顶骨被供奉在醯罗城中的七宝小塔,佛顶骨呈黄白色,周长一尺二寸,发孔七窍分明,盛放在一只镶嵌有宝石的盒子里。
除了供人膜拜,向佛顶骨取印,拜求吉凶祸福是其主要作用。
取印就是拿帛练把香的粉末裹成团,轻轻地放在佛顶骨上面,然后佛顶骨就会在香粉上留下不同的印记,然后再根据不同的印记来判断祸福吉凶。
作为一名虔诚的佛家弟子,佛顶骨在玄奘眼中也是无比神圣灵验的圣物,当然不会放过在此取印的机会。
他居然取得了一个菩提树的印记!
菩提树在佛教中象征着吉祥和功德圆满,这个印记无疑是在昭示玄奘的取经之旅将会取得一个十分完满的结果,他大喜万分。
负责看护佛顶骨,并释印的僧人纷纷弹指散花表示祝贺,尤其感叹玄奘的佛缘之深,堪称首见。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唐僧的弟子们岂肯错过?
他们也依葫芦画瓢,纷纷上前试着取了印记。
结果……
他们的印记皆为横竖相连!
玄奘见罢吃惊不已……
几人都是横折形状,像极了犀利箭头,相似中又方位各异,好比箭指四方。这佛主的顶骨好灵验,仿佛知道他们是来自同一门派,同一地方的好兄弟。
一旁的僧人主动过来帮他们四人鉴别,可此印为首见,逐一细细辨看过之后也不得其解。
释印者只好囫囵道:“佛主的指示千差万别,某些印记深奥无比,一时间非常难定其意,只有缘分到了才能豁然开朗。”
“啊……怎么会无解?”
悟真、悟智、悟净、悟能听完师父的翻译转述后大为失望。
玄奘想必这四名高昌弟子于日后的预兆在眼下是获解无望了,于是他僧手微叹:“佛法无边,佛缘无尽,当下虽不能解疑,日后或许却能轻松而知。”
就在众人失意而散时,一直纠结于心的玄奘乍然想起什么……
一个字!
这个字的意义非比寻常,竟令思悟者自己也不由得一怔,脊背更微微发凉!
因为……
四名弟子的箭头符号印记两大两小,合起来便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