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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撞见一只野兽了?”幻夜神行听见雀利儿说着前几天回家时的遭遇,惊得嘴上含着的烟差点掉下来。
“嗯,一只豹,黑色的豹。”雀利儿支着下巴,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跷着腿晃呀晃的。
“你不会是在作梦吧?”雷掣碧绿的冷眸瞟了她一眼。
“我会是那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人吗?”她反问。
“不是。”幻夜神行回答她。雀利儿可不是一般满脑子只存有浪漫思想的十八岁女孩,她聪明、机警,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胡涂了,她也会是唯一一个维持清醒的人。
“那只豹后腿受了伤,我救了它之后才发现另一处有个男人被杀,他一副就像被一只猛兽撕烂的样子,巧是的,那人手里握着一把枪…”她转过身,双肘向后架在吧台上。
“所以你就认定那只黑豹是杀人犯?”幻夜神行叼着烟问。
“只是怀疑,这三个月来的凶杀案死者那是被利爪杀死,而这只豹却在这个敏感时候出现在旧金山,这种巧合未免太不合逻辑了。”
“所以呢?”雷掣早看得出她的意图,这丫头八成想插手管这档闲事了。
“所我就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她笑着说。
“雀利儿,我知道现在俱乐部生意清淡,让你没事可做,无聊透顶,但你何苦浪费精神去管这件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幻行神行倾身向前,好心地劝道。
“我…”雀利儿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对那只豹很好奇吧,她才会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少了冷观,俱乐部中只剩下我们三个,真要忙起来的话,你根本没时间管那些不在任务范围内的事。”雷掣提出警告。
“可是,这件案子据我的研究,死者乍看之下没什么共通之处,不过他们却都是一个叫作净灵会的信仰者。”雀利儿把三天来埋首在计算机前得到的心得报告给两位大哥知晓。
“净灵会?”幻夜神行和雷掣互看一眼,都没听过这个名词。
“那是一个空教团体,最近在世界各地名声渐响,信众多半是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女,备须具备相当的财力才有入会资格。”雀利儿將一份从网络上打印下来的报导以念动力移动到他们面前。
“你怎么知道死者都是净灵会的人?”雷掣挑了挑眉,不太热中地接住那张纸。
“我切进计算机去查他们每个人的身分档案,发现这些人每个月都有一笔钱汇到一个帐号,于是我再去查那个帐号,才知道那是净灵会的帐户,因此我就偷偷进入那个帐户的私人档案中,在里头看见了他们的会员名单。”
“你又胡来了!当心被人知道你切入机密档案而对付你。”幻夜神行轻责地瞪了她一眼,低头看着那份报导。上面一张模糊的照片和净灵会的介绍,文词的叙述不多,也没什么惊人之处,看起来与时下一般宗教团体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张好似趁着聚会时偷拍的照片上有着一个奇特的图腾,照片的画质粗糙,不容易辨认,但瞇着眼睛看就像是某种动物…
“那个图腾据说是净灵会的膜拜对象,你看出来是什么了吗?”雀利儿跳下高脚椅,挤到幻夜神行的身边。
“豹?”雷掣皱眉地猜测。
“宾果!答对了!”雀利儿愉快地笑着。
“你是说…”幻夜神行询问地看着她。
“净灵会和豹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联,既然他们膜拜豹这种动物,当然可能饲养了一些,如果我推测得没错,那些死掉的人有可能是净灵会派出黑豹来加以消灭的。”
“为什么要消灭他们?”雷掣问道。
“不知道,我只查到这些,若要进一步了解案情,可能得混进净灵会才会清楚。”她认真地说。
“别闹了,雀利儿,这个净灵会你最好别惹。”幻夜神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为什么?”
“它给我一种阴森的感觉…”幻夜神行脸色一敛,对那张照片透出的诡谲气氛感到厌恶。
雀利儿打量着他,她知道幻夜神行是他们之中灵力指数最高的,他的直觉灵敏,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快又准,他会这么说一定是他感应到了什么。
“你在担心我闹事吗?幻夜。”雀利儿撒娇地依进他的胸前。
“我是担心你替灵力俱乐部惹来麻烦。”幻夜神行揽住她,摸摸她的头。
雀利儿抬头看他,他对女人一个温柔亲切,清俊斯文的外表和儒雅的态度很容易迷惑女人心,不过她太了解他的个性了,他对别人的好是很表面的,其实内心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而且她明白,他对她完全是兄妹的情谊,两人常常抬杠斗嘴,根本不可能培养出男女之情。
“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我怎么可能惹麻烦?通常都是麻烦来惹我。”她翻个白眼,推开他。
“问题就出在这里,麻烦来惹你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拒绝,反而会把它当难题来解,然后一头栽进去。”雷掣还满了解她的。
“是吗?我是这样的人吗?”她讶异地张大眼。
“是。”两位大哥同时点头。
“好吧、好吧!不管就不管。可是先说好,若是这件事情自动掉到我头上来,那我就没办法了。”她双手一摊,撇撇嘴。
“不会那么巧…”幻夜神行才要取笑她,灵力俱乐部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有客人上门了。他们三人同时看着彼此。
“雀利儿…你下来一下。”总管的声音忽然传来。
雀利儿不解地眨眨眼,多看了幻夜神行和雷掣两眼,瞬间移动到一楼大厅。
“什么事?”她出现在总管面前,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客人尚未挑选时就叫她下来。
“我想…那是来找你的吧?”总管朝门外努努嘴。
“找我?什么人?”她一头雾水地走向门外,想不出会有谁跑到这里找她,她没有半个朋友,家人也都不知道她的工作,更何况要找到灵力俱乐部的入口并不简单…
她的疑惑在看见那头大型的猫科动物时就化为乌有,代之而起的是更大的诧异与震惊。
黑豹!
那只被她救了的杀人凶嫌!
它竟在灵力俱乐部的大门外徘徊窥视。
它是怎么来的?来找她?为什么?它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这里?它究竟想干什么?
问号一下子挤进她的脑袋,她只能瞪着黑豹的金瞳,怔怔地呆立在门口。
“…”低沉的呜呜声从黑豹的喉咙里泄出,它看了她许久,又毫无预警地转身走开。
“等等…”她追上前,却问不出话来。跟只豹怎么沟通啊?天!
黑豹修长的身子轻缓地移动,回头瞥了她一眼,再度冲出灵力俱乐部。
大厅内,追下来的幻夜神行和雷掣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上门的客人竟会是只豹!
“那只豹为什么来找雀利儿?”幻夜神行觉得有异,转头问着总管。
“大概…它还满喜欢她的吧。”总管说得像在开玩笑。
“这只豹来历不明,你放心让雀利儿跟去?”雷掣眉心微拢,不知道总管葫芦里在卖什么鬼膏葯。
“我相信驯服一只黑豹对雀利儿来说不是件难事才对。”总管暧昧地笑了。
这是什么答案?
尽避幻夜神行和雷掣莫名其妙,但总管却不多做解释,他只是调了两杯酒给他们,自己即將杯中的金液一仰而尽。
***
雀利儿不停地移动身形追踪着黑豹,她跟着它冲出光门,来到旧金山的市区,心里纳闷着这只豹到底要到哪里去,它为什么能自由出入灵力俱乐部?
黑豹在午夜的街头奔驰着,可媲美跑车时速的速度和全身奔腾时展现的律动,都让雀利儿惊叹它的迷人魅力。
黑豹净挑僻静的街道走,过了不久,转进一个街道,待雀利儿追到时,她只看见一辆黑亮的车停在路口,黑豹早已消失无踪。
“奇怪!把我引到这里干什么?”她喃喃自语着,四处梭巡着黑豹的行踪。
这时,从那辆黑色保时捷里走下一个人,斜靠在车旁,突然开口问道:“你在找我的宠物吗?”
雀利儿慢慢转过身,盯着这个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的男人,戒心顿起。
“你的宠物?你是谁?”她秀眉浅蹙,对自己处在一种拟摸不定的情境中感到不悦。是黑豹故意带她来这里的?
“我是你在找的那只黑豹…的主人。”男人声音清扬,英文中有点淡淡的口音。
“是你要它引我来的?”她侧着脸,等待他主动走阴影。
“没错。”男人双手插在口袋,向前跨一步,街灯投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张年轻英俊的东方脸孔。
中国人?可是轮廓却比东方人深些。雀利儿有些意外地打量着他。
这男人大概只有二十出头吧?她猜想着,他身材瘦削高挑,半长的头发沿着头形朝颈部服贴着,刚毅的眉,犀利的眼,微微上扬的下颚显示着他的倨傲,敞领的黑质衬衫外罩着一件黑薄皮外套,修长有力的腿被黑色长裤里住,脖子上戴着一圈黑色的项圈,看起来时髦、狂野且散发着掠夺者的魄力。
但这个男人让她起戒心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他的“邪气。”
一种难以解释的邪魔之气!
身为灵力俱乐部的会员,雀利儿拥有“速读”和“心算”的高段,以及让东西移动的念动力,她的灵力或许不是最强,但她的脑袋却是俱乐部中最好的,有许多事她凭的是推理与分析,反而很少用到她的灵力。但这一次她却强烈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不寻常,他的出现让她没来由地心里打了好几个突。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他会是黑豹的主人?
“警告你。”他似笑非笑地回道。
“警告?”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的,看在你救过黑豹的份上,我要你最好停止对净灵会的好奇,否则…”他故意拉长声调。
“否则怎样?”她挑衅地抬高下巴。
“否则当心胡里胡涂地闯进地狱之门。”他脸上浮起冷酷的笑容。
“哦?很抱歉,通常我对这种威胁都不会放在心上,而且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人家愈是要我别做的事,我就愈想做。”应该算是叛逆吧?雀利儿从小就讨厌别人命令她。
“你以为凭你是灵力俱乐部的会员就能对付得了净灵会吗?”他的眼神深不可测。
“你调查过我?”她暗暗留神。
“你切入净灵会的系统调查,已经引起注意,若再继续下去,净灵会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慢条斯理地说。
“听起来好可怕啊!”她讪弄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或者,你想故意挑起净灵会与灵力俱乐部的敌意?‘神算’雀利儿!”他直呼她的代号与名字。
雀利儿脸色一沉。他究竟是谁?对灵力俱乐部又了解多少?
“很厉害嘛!连我的身分都查得出来。”她冷冷地看着他。
“网络上的高手很多,而且不只有你是计算机天才,你能切净灵会,我就能追踪你,然后找到你。”
“这么说…你还知道不少我的事了?”这个人不简单!看来她这次是遇到对手了。
“是的,身分艾氏财团的独生女,身价不凡,最好好好保重自己,否则將来如何接手整个庞大的组织呢?”他上身微微前倾,眼中闪过混合着顽皮与戏谑的光芒。
“谢谢你的忠告。”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的话到此为止,听不听随你。”他转过身准备回到车上。
“喂,能否让我看看你的黑豹?”她忽然道。
“你想看它?为什么?”他微怔,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
“我想看它的伤好了没,它的腿里有子弹,不知道取出来没有。”她想确定黑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他真的是它的主人吗?若是如此,那他极有可能就是唆使黑豹杀人的人了。
“它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他盯着她,声音变得紧绷。
“的确,跑得那么快,也不见它有跛的迹象,大概是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她顿了顿,又道:“你让它去执行这么残忍的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他的表情变得警戒。
“杀人啊!让一只豹去杀人,好避开嫌疑,亏你们想得出这种方法!”她冷哼一声。
“这是我们会里的事,你最好别管。”他的口气淡漠。
“连续六件杀人案件,凶手都是一只无辜的黑豹,这种利用动物犯案的手法我看不下去,告诉你,这件事就算没人委托,我也管定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他迅速地跨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干什么?”她马上挣脱,倏地移动到他身后。
但他对她的移形换位能力一点也不吃惊,甚至早一步猜中她会出现的方位,准确地转向她的位置欺近,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你…听着!我的警告算是报答你救了黑豹,你要是再继续下去,死活都与我无关!”
雀利儿有点讶异他对她行动的掌握,好象他应付过相同的状况似的,看着近在眼前那张盯着自己的俊朗脸孔,她忽然有种混乱的感觉…
他那晶烁的眼瞳为何和黑豹这般相似?他的黑发在灯光下有着与黑豹皮毛相同的光泽,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都相同地咄咄逼人。
与她对视了半晌,他陡地一颤,放开她,抬头聆听了几秒,便转身冲向那辆保时捷,坐进车内之前还对她低喊:“想活命就别接近净灵会!”
说完,他就上了车,朝前方疾驰而去。
雀利儿则杵在原地,慢慢平缓心中升起的奇异联想。
那男人和黑豹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又是净灵会的什么人物?
他为什么知道灵力俱乐部的事?
这团谜如果不解开,她可能会失眠好几夜。
所以,当然是继续查下去啰!
雀利儿嘴角漾出坚定的笑容,不把净灵会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绝不罢休!
***
仇烈將车子开回一幢维多利亚式别墅,脖子上的项圈不停地急促震动着他的血管,那表示教主在召唤他了。
他停好车,快速地走进房里,大厅门口两名高壮的保镖一看见他都恭敬地鞠躬行礼,嘴里还低念着:“晚安,豹神。”
“教主呢?”他问着其中一位。
“在二楼,他正等着您。”保镖连说话时都低着头。
仇烈走进二楼的华丽房间,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人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白长袍,正坐在一张大圆椅上看着书。一见他进门,老人就缓缓地抬起头,露出微笑,开口问道:“你回来了,仇烈,事情都顺利吗?”
仇烈走到他面前,弯腰握住他布满皱纹的手背轻吻,才回答:“是的。”
“那就好,你回来迟了,我以为又和前几天一样受了伤,才会催你回来…”
“抱歉,被一点事耽搁了。”
“嗯,腿伤还好吧?”
“没事了。”
“那就好。这次我们离开豹岛是为了缉拿那六个背叛者,他们既然进了净灵会,把灵魂卖给我们,就不能不乖乖地听话,那六个人太天真了,以为逃得了,哼!现杀他们全都死了,名下的财产就都归我们所有了…”
仇烈静静听着,没有回答。教主是净灵会的创始人,年纪、国籍、来历从没有人知道,连从小被他收养的仇烈也只知道外人叫他方兹先生,会里的人则尊称他为教主。
“不过,少了六个信众,我们得再招些新的信仰者进来,我已命令他们再准备一次心灵研修营,日期可能在一星期后,因此这几天我们就得起程回豹岛准备了。”方兹將书合上,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苍白的脸上全是老人斑,看起来该有八、九十岁了,但是那双与年龄一点也不符合的灰色眼瞳则依然充满力量。
“是。”他对方兹已习惯言听计从。
“这次我要六个年轻的处女…仇烈,她们的血能让我恢复精力,所以…还是得靠你了。”老人伸手拿起一面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冷冷地笑着。
“是。”仇烈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了,前几天偷偷潜入我们帐户查询资料的人找到了吗?”老人放下镜子,慢慢站起来,佝偻的身子让他看起来更为矮小。
“还没。”他眼神一敛,隐瞒了查出雀利儿艾朗身分的事。
“尽快找出来,我要知道是哪个大胆的家伙敢找我们净灵会的碴。”
“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老人挥挥手。
仇烈行个礼,退出房间,走回他的寝室,疲惫地坐在床沿。
好累!每次和方兹说话都让他神经紧绷,他厌烦地摸到脖子上的项圈,突然用力扯着,但那彷佛天然生成的黑金属根本折不断、拆不掉,还是紧硬地束缚着他,控制着他…
痛的还是自己的皮肉而已!他颓然起倒向大床,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个囚笼多久?
妈的!这辈子他大概注定要被方兹操纵到死了。
坐起身转头瞥见床边长镜子映出的黑色身影,他凝目盯着自己的形态,不自觉按住左腿上的伤口,想起了那夜雀利儿帮他治疗的画面。
她居然不怕他,痛揍他一顿之后又帮他疗伤!
她到底有没有概念啊?面对一只豹还能从容无惧,他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女孩。
不过,她的葯还真有用,不仅止血消炎,取出子弹后的伤口第二天就愈合了,倒是侧腰上被踹的淤青比枪伤看起来还严重。
她下手可一点也不留情啊!拨梳着头发,他忍不住垂首低笑,没想到一个娇小的女孩也有这么大的手劲。
可是,他更没想到,三天后在净灵会计算机上发现的网络间谍竟会是她!
她不要命地侵入他在计算机上替净灵会设下的安全防护系统,他当初写下这个程序时就已设定资料被窃读时会马上自行追踪,把来历不明的窥查者揪出来,尽避她制造了许多障碍,仍然被他紧咬不放,几小时后,他就从计算机中查到她的地址,破解她的密码,得知她的身分。
她叫雀利儿艾朗,艾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
此外,他在她的数据库中发现一条奇特的联机,于是深入追究,赫然发现与她计算机联机的竟是一个叫作灵力俱乐部的地方!
灵力俱乐部他早有所闻,对其中四个会员也略知一二,那四个拥有不同灵力的人对门替别人达成各种希望,神出鬼没,身分不明。他曾不只一次搜寻有关他们的资料,想得知他们的灵力究竟从何而来,是不是和他一样自然生成,还是体内的基因在作怪?只可惜一直找不到头绪,而这次追踪雀利儿却能找到灵力俱乐部,甚至发现她就是赫赫有名的“神算”,纯粹是意外的收获。
他忍不住想接近她,想知道她是不是也有与他相同的困扰。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能随时随地將自己的外貌变化为豹,在情绪不稳时那种转换更为频繁,尤其若非自愿地受到刺激而变成豹,他的理知就不易受到控制,野性中的残忍、暴戾和狂肆会一一展露,有许多次他在恢复人形之后都被自己的凶残和方兹的阴狠骇住,也对自己不为人知的这一部分深恶痛绝。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可怕的变体能力,从小就跟着方兹,方兹不说,他当然也就问不出自己的身世和来历,只能在一次次的变化中,慢慢由心惊而习惯,从恐惧到无动于衷。多年来,他已认同豹和自己的关系,不再排斥、痛苦,只要方兹一声令下,他就幻化成净灵会的豹神,接受膜拜或是…杀人…
可是,在心底深处,他已经愈来愈不能抗拒对自由的向往了。
他想脱离方兹的控制,想解开脖子上被方兹套了二十多年的项圈,想大声对着朝他叩首的一堆无知群众吶喊,他不是神!他只是个怪物!
再次看着镜子,他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在那人皮之下,隐藏着的是一只猛兽的血液,他不敢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狂性大发,再也无法以理智压抑体内嗜血得蠢动,终于被兽性侵蚀仅存的人性。
净灵会是个深渊,一走进来就万劫不复,他已经看过太多人在这里浮沉、灭顶,因此才会警告雀利儿别再接近,这算是报答她救了他一条腿的恩惠。
可是,她会听吗?
想到她美丽坚定的神情,要她放弃追踪净灵会的事可能不容易吧?
他吐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镜子前,两手捶在镜面上,前额也顶着镜子,不禁冷笑。
算了!他又何必替别人操心?自己的事就够他烦的了。慢慢抬起头,他冷傲的眼瞳飘过一道金色光芒,清楚地映在镜子里。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妖艳的女人闪了进来,黑发红唇,低胸的紧身衣和迷你短皮裙,浑身散发着冶浪的風騒。
“烈,你回来了。”她大步走到仇烈身后,紧紧抱住他。
“别来烦我,丽塔。”仇烈冷冷地拉开她的手。
“你怎么了?最近你对我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是不是玩腻了?不要我了?”丽塔缩回涂满紫色指甲油的手,噘起嘴问道。
“我想休息了。”他转身走开,开始解开上衣的扣子。
“你今晚去哪里了?方兹见你迟迟没有回答,很焦急呢!”丽塔在他的床上坐下,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短得几乎遮不住臂部的裙子和大腿的交接处呈现了诱人的春色。
“我去处理公事。”他脱掉上衣,露出精健的胸膛。
“可是你迟了一个钟头才回来…”她着迷地站起来,贴近他的胸前抚摩着。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冷冷盯着她,“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方兹的定时器了?”
“啊…我只是…怕你出事…放手!烈仇!”她的手腕被握得死紧,痛得她低喊。
“我会出什么事?”他將她的手甩开。
“你前几天才被枪打伤了腿,我当然担心。”她搓揉着手腕上一圈明显的红痕,哀怨地嗔道。
“那只是意外,我不会让那种事再度发生。”他说着拎起衣服走进浴室。
“仇烈,你最近的态度变得好冲,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今晚陪你?”丽塔上前拦住他,目光热切。
“滚!我要冲澡了!”他伸手將她推开。
“你以前不会拒绝我的,你这阵子真的变得太奇怪了!”丽塔恼羞成怒地大喊。
“以前是为了发泄,现在就如你说的,我对你腻了。”他不客气地回答。
“过分!你只把我当发泄的工具?”丽塔得气柳眉倒竖。
“你也不一样?身为净灵会的圣女,你也未免太嚣张了。丽塔,有史以来的圣女可能就属你最不洁…”他讽刺地冷笑。
“住口!你自己也一样!一头非人非兽的怪物还敢嘲笑别人!”丽塔恶毒地反击。
仇烈脸色愀变,一把將她抓近,以一种要將人生吞活剥的眼神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我会马上將你撕碎,圣女丽塔。”
丽塔惊得脸色刷白,奋力扭脱他的箝制,惊恐地跑到门边,“你只是方兹养的一头野兽罢了,仇烈,你只是他的杀人工具而已。”
她说完掉头冲出去,留下仇烈怔怔地在心中燃着狂肆的怒火。
一头野兽!
他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懊死的比喻!他气得踢倒整面镜子,无力地看着镜中自己狂野的眼神。
那是一只豹的眼神,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