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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临亲卫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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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神策自知这场风波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过去。

    第二天,也就是宇文邕离开的前一天,姜起将谢神策请了过去。

    当然,谢神策走的是小门,而且是在天亮之前。

    检阅军队,历来都是一件重大的事情,骑兵的检阅更是重要。谢神策一大早就来到了北大营,听姜起介绍过情况之后便准备演讲词。

    类似于誓师壮词一般,谢神策不敢忽视自己来到西北之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姜起为此做足了功夫,不说数天之前顶着压力将谢神策捧上这个位置,但就是这两天压下了众人的怒火坚持不换谢神策,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老一辈的人坚决不允许这次的检阅由谢神策代劳,年轻一辈的不服,主事的一辈顾虑太多,上有老下有小,左右为难。

    谢神策感谢姜起,同时也明白今天的重要性。

    前天才公然打了老将军们的脸,成为了铁门关百分之七十高级将领的敌人,今天的检阅能够一帆风顺么?

    根本不可能。

    若是谢神策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并将士♀→,气调动起来,那么他入主西北,成功的几率便降到了三成以下。

    接管西北,最主要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接管西北军。若不能掌军,一切都是空谈。

    军中强者为尊。人品不够硬,战场上的绝对强势会弥补相当多的不足。如果谢神策在大骂了西北军大佬们之后扛不住大佬们的反击,那无疑就是一个自取其辱的跳梁小丑。军队不会接纳他。

    谢神策自始至终都清楚,他要结交的对象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们,而是营长都尉校尉最多是裨将这一类中低层军官。

    只要他们,才是西北军的未来,是能够在未来战争中大放光彩的一代。

    只要拿下他们,获得他们的绝对支持,那么谢神策将来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都能够有效的控制西北。就算是谢神威来了也一样。

    年轻有为,必然有着相应的傲气,要获得他们的好感,甚至战功都不是一件足以为凭恃的东西。那么谢神策如何能够驯服他们?

    北大营接受检阅的三千精骑,无不是各个营中的精锐敢战之士,这混编的三千人,就有伍长两百人,队长七十人,营长十八人,都尉七人。

    他们有人是跟谢神策打过葫芦腹山战役存活下来的老兵,有人是跟谢神威一道参加过对段部战争的重骑,甚至还有西北游骑兵。

    姜若需就是其中七名都尉之一。

    成为这种级别骑兵的检阅官......谢神策有这个能耐么?

    北大营的驻地静悄悄,北大营的中军帐却是要打起来了。

    “不能让这厮出现在检阅大会上!更别说让他誓词!”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本部的二百三十人不会出现在大校场!”

    “让谢神策滚蛋!”

    “不学会礼仪就不要丢人现眼!”

    “以为靠着父辈的馀荫就可以抛头露面了?他是什么东西。”

    “我等浴血数十年未尝有过的殊荣,凭什么就让他来?”

    “让他滚......”

    姜起头疼的看着底下人的咆哮,无奈的捂住了额头。

    谢衣是有亲笔信让他帮忙照顾着,那封字数少到可怜的信上就一句话,务必让谢神策检阅一支人数不低于三千的军队。

    至于这支军队是骑兵还是步兵,谢衣并没有说明,就是在什么样的场合,谢衣也只字未提。

    然而谢衣不说,姜起哪能不明白?这是谢衣在为侄儿的上位造势,所以要检阅,那必然是宏大的、壮观的、严肃的、高规格的。

    因此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只三四千人的队伍让谢神策检阅?

    若是一般辅兵乃至是负责守城的轻步兵,就是八千一万,姜起大笔一挥,又是多大的难事?想必这些唾沫星子横飞的大佬们也不会如此激烈的反对。但目前这三千人,是数万西北铁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千精骑!是精锐中的精锐!是西北的命,根子!是姜起恨不得自己执帅旗而检阅之的西北尖刀!

    这三千人是临亲卫。

    往常都是由谢衣亲自检阅的。

    所以难怪军中大佬们联合起来抵抗。

    不能怪谢神策太不得人心,大佬们一直反对,其实在临亲卫这件事上,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有人觉得此时的谢神策,实在是配不上今天的待遇。

    临亲卫的重点不在亲卫,而在一个临字。

    西北的骑军有统一的标准统一的步法,所以无论是哪支骑军,从中抽出部分人混入其他营,都能够快速无碍的投入使用。

    临亲卫是二十年前谢衣定下的规矩,即从各顶级新老字号营中抽调顶级的骑兵组成,在战时由他统一指挥,充当啃最难啃骨头的獠牙,捣烂敌人心脏的尖刀。

    所以这支骑兵中会有那么多的伍长、队长、营长都尉,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

    由于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骑兵一惯由谢衣指挥,相当于谢衣战时亲卫军,所以又叫临亲卫。

    能够指挥这支临亲卫的人,除了姜起有一次不得不勉力代劳,其他无一例外都是谢衣本人。

    临亲卫是谢衣的象征,在军中享有莫大的殊荣,检阅临亲卫代表着成为西北军的精神砥柱。

    谢衣无疑有绝对的权威。无论在西北军内部还是对鲜卑人——这一点从当初贺楼氏看到谢字帅旗便放弃了抵抗的念头可见一斑。他执掌检阅临亲卫甚至是一手挑选临亲卫的人选,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他的侄子呢?

    尤其是这个侄子,还不是谢神威的时候。

    谢神策当得起么?

    谢神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检阅的,就是往年大伯的临亲卫。

    检阅誓词谁都可以,但这儿讲究一个资历,讲究一个功绩。

    毫无疑问,在七成的大佬们看来,谢神策远远不够。剩下的那三成,还有两成认为谢神策未必将来不能,但至少现在还早了些。至于最后一成,则是不敢言说谢神策能。

    所以没人为谢神策说话。花白头发的祁邝板着脸,兀颜华怒发冲冠,张博尧放声大骂,廖奏章引经据典,都是反对谢神策的。

    面对众人不断的逼迫,姜起不得不起身,示意众人安静。

    “他到底是大帅嫡亲,身份上代大帅检阅本就没有问题。至于诸位所说的资历......我想他最不缺的就是资历了吧。”

    “葫芦腹山,晋州城,太行山,晋城,运城,哪一仗不是于死地求生更求胜?他何曾败过?诸位不要说缇骑,在葫芦腹山与晋州城,大破段部与慕容城,他凭的是一己之力,无论谋略、勇武还是毅力战意乃至必胜的决心,我姜起以为,他都不输在座的诸位......诸位所顾忌的,无非是年龄罢了。”

    “然而这又是什么问题呢?冠军侯十七而击匈奴,张寇之十六勇冠三军,我们的小侯爷不小了......更何况按照履历来算,正隆五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实在官身。”

    “我相信,这些诸位都明白,也不会否认。但是诸位仍然反对谢神策检阅临亲卫,所以,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姜起微微俯身,精瘦高大的身躯散发出威严,一些人下意识的闭嘴。于是中军帐安静了下来。

    一声冷笑打破了中军帐的宁静。

    “哼!姜帅问为什么,那好!我张博尧就告诉姜帅为什么——因为我们不服!”

    “为什么不服?是因为他谢神策虽然有莫大的功绩,但他的那些功绩更加重了我西北的压力!是,他的那些经典之作确实是十年难遇,很多经典战役甚至成了讲武堂的案例,就是我西北军中,也数次以那些场景为假象展开演武。换做是我张博尧,未必就能比他做的出色。”

    “但是,他这么做,使我西北陷入了比以往更加不利的境地!末将不是不识字的蠢人,自他谢神策开始扬名立万的那一天起,我西北就被朝野更加孤立,西北军二十年的稳定和平就再也没有了。连年征战,每天都在死人,每年西北都要多数千孤儿寡母。谢帅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谢神策!所以我不服!我反对!今天就是姜帅你把我叉出去,我也不会改口!”

    姜起默然。

    祁邝缓缓说道:“豪情壮志谁都有过。像他说中流击水浪遏飞舟,风土当年万户侯,我不曾怀疑,然而雄心于我西北何用?抱负与我西北何用?西北要的是能守国门的将帅,不是只知道一味杀人的屠夫。谢帅固然人屠,然而谢帅何曾对我晋人妄动刀兵?谢帅豪杰!”

    “而他谢神策呢?老夫敢请姜帅告诉我,这些年,死在他小侯爷、提督大人手上的,到底有多少人?”

    姜起还是沉默。

    大帐中更是无人出声。

    一些人呼吸急促,顿觉解气。只是谢神策不在此间,不然会更过瘾。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中军帐门口响起。

    “我来告诉祁大将军,是三千一百三十三人。”

    这声音温和,却泛着冷意。

    众人愤怒转身,却看见身着麻袍黑甲的谢神策,站在门边,微微噙着笑。

    “你怎敢过来?!”

    “小儿,擅闯中军帐,罪该问斩!”

    “拖出去!”

    “小子莫猖狂!我等让你知晓......”

    谢神策移步,不理那些人。边走边说道:“如果这个数字有出入的话,那么我想,肯定是你们算少了。至于算的多了的,我直言,要将那些间接因我而死也算上,不妨在刚才的数字后面,加上一个零。”

    场间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数字不能再精确了,再要求高些,缇骑也统计不出来。”

    “你们说我是小人屠,我不解释。因为我确实杀了很多人,连带着也间接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我罪孽深重。”

    “然而,有谁敢说比我高尚?”

    “我言之所指,诸位都知道,一些年轻人干了些什么事,你们或许不清楚,因为他们在你们面前都是正人君子,都是青年才俊,但是百姓的眼睛不会看错,有机会诸位将军不妨微服,多在街头巷尾打听打听。”

    “当然,我今天来,不是跟各位比谁的人品更低劣,矮子中间选高个,没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谢神策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晋。”

    “葫芦腹山背水一战,我是为了大晋。因为我们是和亲的使团,即便是被迫卷入了鲜卑人的阴谋,但输了,大晋的颜面荡然无存。所以我要杀人。”

    “在北方,慕容城要破晋州城,城破之日不封刀......更兼黄河泛滥,不退敌军我北方三郡将生灵涂炭。所以我一手制造了洪水。缇骑统计,因为这场洪水死了数百人。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杀死了上万鲜卑人。”

    “太行山山贼不必多言,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运城黄河滩,我没什么话说。如果杀秦军是罪过,那就让我罪恶滔天。廖将军你也参加过运城之战,对于秦军的凶残,你是一线将官,比我更清楚。我不是圣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失去了一千八百个同胞之类的论调,在我这儿不管用。”

    “所以说,我从来不后悔杀了这么多人。因为我要活,还要让大晋活。这话说的或许让

    人觉得我虚伪。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再说张将军之前说的,我谢神策让你们压力大了,呵呵,西北什么没有过压力?如果说我的出现让你们不堪重负,那不是因为我灾难,而是因为你们......老了。”

    说完这些,谢神策不管在场的人如何反应,大步走出了中军帐。

    中军帐中愤怒咒骂扼腕叹息一片,姜起暗自摇头。

    过刚易折,你比谁都懂,然而为什么还要这么强硬?

    (ps:昨晚后,台抽风,电脑手机都打不开,弄到一点也不行。只能今天发。晚上的照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