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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朱子期看了眼这滕纱纱,眉头皱了皱,显然没能认出她来,不知道这个表妹是哪个舅舅的女儿?
滕侧妃知道儿子不识得庶出的滕纱纱,毕竟庶女一向不受重视,若非媛媛不堪造就,她也不会轻易就让纱纱取而代之,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少女,“期儿,这是纱纱,你大舅舅的二闺女,你的亲表妹。”
朱子期听到母亲这平淡但似略有期待的声音,不禁微眯眼看着母亲,随手示意滕纱纱起身,就在这表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转头朝这并不相熟的表妹道:“你且先出去,我有话要与娘说,你在此并不妥当。”
滕纱纱闻言,咬了咬下唇,显然在母子俩之间她就是外人,这种被人排斥的感觉并不好。
“纱纱,你先且出去,我与你表哥有话要说。”滕侧妃温声地安抚侄女。
“是,姑姑。”滕纱纱这才脸色缓和过来屈膝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一到帘外,一口银牙咬紧,她凌利的目光看了眼这帘子,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个男人不能这么轻易地驱逐她。感觉到大丫鬟的目光看过来,她收拾挫败的心情,朝那大丫鬟温和一笑,上前道:“葡萄姐姐,我且先出去,若是姑姑唤我,还劳烦姐姐通传一声。”
葡萄身为滕侧妃的首席大丫鬟,一向受滕媛媛的气不少,现在看到这二表姑娘如此温和好说话,这心早就偏了,“表姑娘放心。”
“谢谢姐姐了。”滕纱纱摘下手中的玉镯子给对方戴上,“这是我一番心意,姐姐且收下。”
葡萄当即忙推却,“表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能接受……”
“葡萄姐姐别这么客气,他日我要用到姐姐的地方多得是,还望姐姐到时候不吝赐教。”滕纱纱急忙把玉镯子给对方戴上,并且不让对方有拒绝的机会。
葡萄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下,意会地道:“多谢表姑娘。”
滕纱纱笑着与对方交好,然后才再掀空子到外面去避嫌。
屋里的母子二人对视好半晌,滕侧妃先败下阵来,“儿啊,娘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这妾不能不纳,你不喜媛媛没关系,好好与纱纱相处,就会发现纱纱是个好姑娘,娘还能坑了你不成……”
“娘,我不喜欢这一套。”朱子期不打算与母亲打游击,开门见山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娘,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如果这叫纱纱的表妹真的那么得你的心,你就给她另找户好人家,而不是往我这儿推。”
儿子一口地拒绝令滕侧妃相当不悦,“为娘真的是不明白,你都在想些什么?叶姑娘是好,可也不代表别的姑娘就差啊?这男人三妻四妾太过于寻常,你为何就是不满为娘的安排?”
“娘,儿已把话说清楚,就是不希望你将来在舅舅那儿里外不是人,省得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儿都是为了娘好。”朱子期耐心地劝说母亲,“儿也在这跟娘交个底,我就是喜欢叶姑娘,这世上的好女孩何其多,可我就取这一瓢饮。儿不指望娘能理解,只希望娘不要拖儿的后腿,趁早把这纱纱遣回去,省得她在王府里待久了,心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听到儿子那只取这一瓢饮的言论,滕侧妃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这会儿她对叶蔓君也相当的不满,脸现不悦地道:“我真不明白那叶家嫡女给了什么药你吃?让你说出这么糊涂不负责任的话来?你看看这世上有哪个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活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的儿子,你是不是打算气死我才甘心……”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都泛红起来,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朱子期一把扶住母亲,看到母亲的身子不适,他肚子里面未说的话不得不收敛回去,扶母亲躺下来,端起药来一勺一勺地喂母亲喝。
滕侧妃看到儿子这孝顺的模样,心口的堵塞这才去了一些,“儿啊,你还是别这么执拗,娘这都是为了你好,这汝阳王的位置不好坐,看看你爹就知道。挑个可心的不给你闹事的不好吗?只要纱纱能与叶姑娘相处得好,这就是你之幸,那叶姑娘处娘去说……”
“娘!”朱子期好不容易才喂完一碗药,听到母亲这番话,那不满又冒出头来,结果看到母亲不悦地板着脸,免得再刺激母亲,他道:“娘,此事儿自有辩论,您且安心养病,至于叶姑娘处,就别去烦她了,她一个弱女子嫁到汝阳城来也不容易,而且她由头到尾也没有说什么,一切都是儿的主张,你要怪就怪儿子好了。”
说完,他不待母亲回复,起身打算离去。
知子莫若母,儿子有多固执,滕侧妃比任何人都清楚,看他一副意已决的样子,她只好道:“儿大不由娘,算了,由得你去,至于纱纱,别赶她走,娘最近心塞,让她留在府里陪我说说话吧。”
听到母亲服软的话,朱子期没再说些狠话来刺激母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方才挑帘子出去。
走到外面的回廊处,看到滕纱纱站在廊下似在看风景,他轻咳一声,滕纱纱这才意识到他已出来,忙转身上前行礼,“表哥。”
“好好陪我娘解解闷,回头我给你找户好人家,再为了你添妆让你嫁得风光。”
听到这些与想象差得十万八千里的话,滕纱纱的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可面上却是不显,乖巧地点点头,“多谢表哥。”
朱子期把要说的话都说了,看这表妹也不像那顽石点不通,遂轻微晗首,“进去吧。”
滕纱纱又一副听话的样子般轻微晗了晗首,这才袅袅婷婷地轻掀帘子进去。
朱子期看着这表妹消失在眼帘,这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屋里,滕侧妃轻握滕纱纱的手,“纱纱,平日多关心关心你表哥,这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明白?”
滕纱纱皱紧柳眉,微微摇了摇头,“姑姑,表哥他……似无意于纱纱,纱纱虽是庶出,但也是知羞耻的人,岂能缠住表哥不放?这……怕是不行……”
以退为进。
滕侧妃微怒地轻拍她的手,“你怎生这么糊涂?他的话都是瞎说的,能听吗?我知道你面皮薄,可女追男隔重纱,只要你积极进取,何愁不能成事?”
“姑姑?”
“这事听姑姑的,我今儿个就修书给你爹,你就安心住在王府里面,有姑姑在,何愁没你的机会?”
滕纱纱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听从了滕侧妃的安排,由头到尾,她都没有表现出非朱子期不嫁的样子来,这表哥不好接近,不过有这姑姑在,她不信她就真的不能成事?在滕侧妃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嘴角微微一扬。
自此之后,滕纱纱常奉滕侧妃的命令给朱子期送吃食,有时候又是带去一句话,总之,这滕纱纱出现在朱子期的面前次数越来越多,多到都有流言传出。
“姐,你是怎么想的?”
叶旭融一面给亲姐磨墨,一面没好气地追问,那滕纱纱现在都成了朱子期的新欢,难为他家亲姐还能坐得住?
叶蔓君正在画兰草,只见她轻挽袖口,神情专注,似乎对亲弟的话并未听时去,这惹得叶旭融当即一把抽出她刚画了几笔的兰草,“姐,我跟你说正经事,你给我句话成不成?”
叶蔓君把毛笔轻轻放下,含笑地问:“融弟,真看不出来你还如此八卦,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得改改,再说你想要我给你个什么反应?”
“姐,你别这么淡定好不好?人家现在是近水楼台,谁晓得朱子期是不是有了花花肠子?”
叶旭融一脸的急色,他并不是反对纳妾之人,可现在是他亲姐的婚事,就又另当别论了,总而言之,他就是双重标准之人。
“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我信的是他的人品,融弟,别没事就去打听这些事情。”
叶蔓君重新铺开一张白宣纸,打算由头重新画。
叶旭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亲姐,随手又把亲姐铺好的宣纸抽起来,“姐,你没听过男人信得过,母猪都会上树的话吗?你这样不行的,什么用人不疑,疑人勿用的话不能套用在男人身上,我劝你还是找朱子期问个清楚,他是不是有二心?”
叶蔓君叹口气地看着叶旭融,坐下来接过水帘奉上的茶水轻茗一口,“融弟,这事你不要搀和,我心中有数。”
“姐,我是担心你吃亏,这还没成亲呢就纳妾,成何体统?”叶旭融一屁股地坐到亲姐的身边又劝说。
“融弟,你若真的有疑问就去问朱二爷,别缠着我好吗?”叶蔓君把这皮球踢回给亲弟。
“姐,这是你说的啊,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叶旭融立即把两张宣纸甩回给亲姐,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走。他早就想去问了,可又怕长姐事后不高兴说他莽撞,遂磨了许久终于得到长姐的许可,还不赶紧去弄清楚?
叶蔓君摇头笑了笑,放下茶盏,把那两张不能再用的宣纸递给水帘处理掉。
“姑娘真的不担心?”珠帘把文房四宝收起来,还是忍不住开腔问了一句。
“就是啊,姑娘,连奴婢也听说了,这滕家姑娘可是朱二爷的亲表妹,表哥表妹的亲成一家也不是没有……”水帘也担心地发表意见。
叶蔓君不是不担心,可担心之余,一如她与叶旭融所说的那样,她相信的还是朱子期这个人,“要真有什么以前就有了,还会等到现在?你们可别到外边乱传这些话,听过就算了,知道吗?”
“是,姑娘。”
珠帘和水帘二人忙屈膝应声,看姑娘这胸有成竹的样子,二人都知道不应多言,遂都知趣地不再提及这些事。
这些传言叶蔓君不在乎,可汝阳城的贵女圈中却是炸开了锅,继叶蔓君后,人人都想撕了这滕纱纱,尤其以滕媛媛的恨意最深。
滕媛媛在汝阳王府里面遇到滕纱纱,立即上前甩她一个耳刮子,骂道:“贱人。”
滕纱纱的脸上立即出现五个指印,只见她掩脸微诧道:“媛媛,你这是做甚?”
“贱人,你还有脸问?你都缠着表哥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给我说清楚……”一面说,滕媛媛还一面扯着滕纱纱的头发又甩了两个耳光。
“啊——媛媛,你快放开我……”滕纱纱求饶道。
一旁的侍女都看得傻眼了,这滕家嫡出姑娘太彪悍了吧?
“住手——”
路过的朱子期看到这一幕,立即板着脸上前,将滕纱纱从滕媛媛的手里扯出来,为此还严厉地看了一眼刁蛮跋扈的滕媛媛。
“想耍泼回你的府里去,这儿是汝阳王府。”
滕媛媛因为被呵斥,心伤地步步后退,尤其看到藏身在表哥身后的滕纱纱朝她露出挑衅又胜利的笑容,她不禁手指那个虚伪的庶姐,“表哥,你为了这个贱人骂我?她根本就是在搏你同情,表哥,你别上她的当,她那人不过是做戏罢了……”
“够了,我眼还没瞎,你的所作所为我看得一清二楚。”朱子期冷声道,并且手指府门口的方向,“你给我回府去,滕媛媛,这府里没人能任由你随意糟蹋。”
“表哥,你又赶我走?”滕媛媛垂泪地问道。
朱子期却是不为所动,朝身后的小厮怒声吩咐了一句,顿时就有人出现扯滕媛媛离去。
看到嫡妹斗输的样子,滕纱纱的心里真是爽到了极点,不过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显,从这表哥的身后出来,她屈膝我见犹怜道:“谢过表哥仗义执言……”
“表妹,你是个聪明人,这样的苦肉戏往后不要再演了,只要那人眼不瞎心不盲焉能看不出端倪来?你是看到我往这边来才故意让滕媛媛打你的吧?”
朱子期面冷声更冷地戳穿滕纱纱的伪装。
滕纱纱轻掩胸口,“表哥,不是这样的……”
“表妹,再辩驳就不是聪明人的作法了,这段时间你也费尽了心思,不过有些事情必须适可而止,要不然就别怪我这个当表哥的心狠,纱纱。”
这是第一次,滕纱纱在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可来不及心喜,这声音却让她犹如置冰库。
“纱纱哪里不好?”她不再表现出柔弱,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我不心悦你,表妹,这天下有千千万万的男儿,你莫将心思错付在我这儿,不然将来别怪我不念表兄妹之情。”
朱子期毫不留情地打破这表妹的念想。
滕纱纱面色苍白,更是衬得那五指掌印犹为明显,“纱纱明白了。”
“表妹能明白就好,过两天就跟我娘请辞吧,别再故意在我面前晃给人制造谣言了。”朱子期立即打发她。
滕纱纱轻轻点头,由侍女扶着起身转身离去。
朱子期背着手看了半晌,然后才朝身后的不远处道:“看了这么久可满意?”
叶旭融从阴影处出来,当然他的脸上是挂着笑容的,上前做揖道:“朱二爷明察秋毫,在下信服,必会把这事情带回去与长姐分享。”
朱子期听到他提及叶蔓君,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看来那个小女人的定力还是差了点,也罢,她能为他花心思,这是求之不得之事,“这不过是小事,都是有心人散发出去的谣言罢了,叶姑娘是智者,不会轻易相信这些话的。”
叶旭融微微吃惊,这朱子期居然如此了解他家亲姐,好半晌,他方才认可道:“朱二爷,小弟算是认可你这个未来姐夫了。”
朱子期笑道:“那敢情好,等你家兄长抵达汝阳城,少不得还要融弟为愚兄多多美言几句。”
至少让叶旭尧这个大舅子能对他有更多的好感。
“好说好说。”叶旭融也笑道。
没过两日,滕纱纱就提出了告辞,滕侧妃这回没硬留她,只是说先冷冷也是好事,还亲自吩咐人备马车送这侄女离开。
坐在马车里的滕纱纱面容严肃,她轻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眼这华丽的汝阳王府的大门,眼里若有所思。
“姑娘真的就这么甘心?”一旁深知她心事的侍女道。
“不甘心又如何?他都这般赶我了,我若是再不知羞就真的没机会了。”滕纱纱放下车窗帘子冷冷地回应,“我若进入这汝阳王府当侧室,姨娘才能有好日子过,爹与嫡母才会高看她一眼,为了姨娘,我也不能输。”
她握紧拳头道。
一旁的侍女叹息一声,人人背后都有本难念的经,自家姑娘也不例外,庶出要力争上游就更难了。
这滕纱纱离开的消息,叶蔓君当天就收到了,自有好事之徒告诉她这样的事情。
马兰氏笑道:“叶姑娘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没想到朱二爷能为叶姑娘做到这一步,这可不是容易的呢。”
叶蔓君微微一笑,心里比吃糖还要甜,可自幼受到的教育,她又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一面,“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朱二爷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马兰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看叶蔓君那副甜蜜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大好,“听说令嫂这回也有随令兄一块儿来?”
“马夫人放心,我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必会在兄嫂面前为马夫人美言几句。”
“多谢叶姑娘。”
马兰氏相当满意,对那位襄阳侯夫人她也是好奇得很,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妇人?听闻比这叶姑娘的年岁还要小,也不知道叶侯爷带她来有什么用?也不怕这小夫人路途辛苦?
不过这些话她问不出口,只能旁敲侧击一番。
叶蔓君一向不是口无遮拦之人,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马兰氏能知道的有限。
最后马兰氏也只能悻然而归。
朱子期也亲自来看望叶蔓君,踏入这玉肤坊,看到未婚妻正在吩咐掌柜事情,他圈着双手看得入神。
还是水帘提醒,叶蔓君方才发现心上人的到来,遂把琐事扔下,娉婷地走近朱子期,“怎么来了也不支一声?是不是要吓死我啊?”
“看你正在忙着不好打扰。”朱子期漠然的脸上绽放出愉悦的笑容。
叶蔓君掩帕一笑,亲自引他到里面的内室说话。
“我还以为你还要忙着没空来看我……”
“那你可有恼我?”
朱子期打断她的话,挑眉问她。
叶蔓君微愣,“我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吗?”
“没别的事要问我吗?”朱子期故意问道。
这回轮到叶蔓君挑眉了,“奇了,我有何事要问你?”
朱子期看她的神态动作,当即又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你的信任真好。”
叶蔓君回握他的手,“那你以后可不以负我,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遵命,娘子。”
“谁是你娘子?不害臊?”
“……”
两人正耍着花枪,感情自然更进一步,偏在这时候,有人在外禀道:“二爷,王爷遣人来找,让二爷尽快回府。”
叶蔓君闻言,微皱眉,“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先回府,等得闲了再来看你。”朱子期深情地看着她道。
叶蔓君点了点头,亲自送朱子期离去,不过这会儿她却感觉到眼眉狂跳不止,看到朱子期上了马朝她挥了挥手,她也强笑地朝他挥了挥帕子。
直到男人消失在眼前,她方才转身回店里去。
只是坐了一会儿感到心烦意躁,这才没再打理店里的生意,而是坐上马车先行回去,她总感觉到会有大事发生,但愿是她多想了。
朱子期进了王府,把马鞭抛给小厮处理,这才急匆匆地赶去见父亲。
“爹,你找我?”
朱翌看了眼儿子那行色匆匆的表情,立即点了点头,坐在圈椅内的他抬头看向一旁的亲信幕僚,“把我们新发现的事情与他说说。”
朱子期看到父亲这副严肃的表情,顿时心知出大事了,双眼立即看向那幕僚。
那幕僚也没有废话,“二爷,在我们汝阳城的边境发现了朝廷的军队。”
城中一角。
九王爷站在屋顶朝远处眺望,背着的手轻轻地互相敲打着。
“王爷,这回我们把皇上秘密布署的兵力透露给汝阳王知晓,看他还能无动于衷?这招真妙,我们安置在宫里的人算是发挥用处,送来如此及时的消息。”
幕僚止不住兴奋的表情,可九王爷却是面无表情。
“这次领兵的人查清楚是谁没有?”
“回王爷的话,是霍源。”一旁的下属立刻答道。
霍源?
九王爷微眯眼地转头,“如果本王没有记错,他是不是被削爵的那个霍家的子孙?”
“正是他。”下属再度应声。
九王爷这回却是轻笑出声,“没想到会是那个霍源,他一家被削爵都是因为当今天子,甚好,去秘密接触这个霍源,如果能为本王所用就更好了。”
“是,王爷。”这回应声的是幕僚。
九王爷一直以来都忧心仲仲,可这个消息却让他大为兴奋。
汝阳王府。
朱陈氏一身犒素地出现在朱翌的书房前,只见她面容憔悴,在外道:“王爷,圣上此举妾身之前也没有收到消息,这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若是提前知道必定会通知王爷……”
屋里的朱翌听着妻子在外面忏悔撇清的话,不过这个消息最初也是朱陈氏泄漏给他知晓的,可以说朱陈氏这次是立了一功。
“请王妃进来吧。”
门“咿呀”一响,朱陈氏由侍女扶着进去,一进去,就跪在了朱翌的面前,“王爷……”
“王妃,起来吧。”朱翌亲自示意侍女扶起妻子。
朱陈氏这才由侍女扶着坐到椅子里,“圣上到底想做什么?妾身一概不知,妾身收到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看来圣上是要防着我们了,妾身嫁给王爷自然就是王爷的人,这心自然要偏向王爷……”
朱子期坐在原位听着这嫡母表忠心的话,双眼看向她的眉目,倒是没能看出什么虚情假意来,最近朱陈氏不断向汝阳城的权贵示好,这与她一向的性子似乎略有不符。
朱陈氏也感觉到这庶子的目光多有不善,转头看向朱子期,“子期是不信母亲吗?我就算是从京城嫁过来,可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偏心向京城?”
“母妃多心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朱子期答道。
朱翌轻声地摆手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而是圣上是不是真打算向汝阳城用兵?我们也不能束手就擒……”
“王爷说得是,不过依妾身的愚见,估计叶姑娘会知道点什么?毕竟皇后是她亲嫂子的义母,能不透露一点底给她知晓吗?”朱陈氏用帕子捂了捂嘴道。
“母妃,她一个弱女子能知道什么?你莫要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朱子期相当不悦,当即出声维护叶蔓君。
“期儿。”朱翌出声喝斥儿子。
事关汝阳城的生死,就容不得太多的儿女私情。
朱陈氏心下对于这局面是相当的满意,最好这对父子狗咬狗骨,帕子下的唇角冷冷一笑,不过再出声时她又是另一副模样,“王爷莫要责怪子期,他是不舍那叶姑娘罢了,其实妾身也不舍,但我们汝阳城的安危又不能不顾,这万一……他们里应外和……”
朱翌听闻当即皱眉不做声。
朱子期站起来道:“父王,叶侯爷能携妻子前来就证明了圣上不会对汝阳城动兵的意图,叶姑娘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何来的能力与人里应外合?这本身就不合理……”
“你不给人家来个苦肉计?或者是做戏给我们看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一举攻破我们的防线,这样一来,圣上收回了汝阳城,我们全家都无颜面对先祖……”朱陈氏冷笑道。
这个假设就连朱子期也不能轻易驳斥,这个汝阳王妃现在是抓住了汝阳城高层一众的心理,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朝廷玩这一手。
一旁的幕僚出声道:“王爷,王妃言之有理,圣上怕是想要借这事用兵,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暗中布置兵力应对,这是祖上的基业,不能拱手让人。”
“父王,切勿轻举妄动,如果我们有所行动,只怕圣上没这意思也得变得有, 这么些年来我们都勤于练兵,城中的男丁战时都能调动得了,犯不着先触怒颜……”
“二爷此言差矣,这样一来我们就处于挨打之地,太过于被动了。”
“……”
幕僚都不太赞成此举,纷纷建议调动兵力应对。
朱陈氏又适时地道:“王爷,妾身觉得几位先生言之有理,圣上之心我们摸不着,可我们也不能完全不应对,如有必要,朝廷派来的马大人的官衙也要封起来,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我们如若这样做,那与圣上宣战有何异?叶姑娘与马大人一样都是代表皇权,还有即将到来的襄阳侯,真动了他们,这仗就必打无疑,没得商量。”朱子期依旧保持冷静分析。
他虽然也不想汝阳城受制于京城,可真要打起仗来,偏安于一隅的汝阳城不会是京城的对手,哪怕与蒙国联手。就算能拖垮大顺朝十年八年,长远来说必败无疑。
所以练兵归练兵,这是以备不需之用,但要动真章却是必须慎之又慎。
朱翌也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尽量维持与天子的关系,毕竟两家同源同宗,相煎何太急?但是该有的防心却是不能没有,好半晌,他终于有所决断,“子期分析得是,我们现在静观其变,派人去监视圣上的这股力量,如有变化,立即来报。”
“王爷?”幕僚与朱陈氏都急忙唤了一声。
朱翌举手示意他们不要做声,“此事本王意已决,监视之举可以大方进行,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有所发现,等襄阳侯进城了,本王可以听听他的解释。”
朱陈氏深吸一口气,手紧紧地捏着帕子,都到这步田地了,他朱翌倒是能忍。
“父王英明。”朱子期起身行礼道。
朱翌两眼看向儿子,“马大人与叶蔓君那儿也要紧密监视,子期,你不会让父王失望吧。”
话说到这份上,朱子期纵然再维护叶蔓君,也不能再为其辩护,再度行礼道:“父王放心,儿子不会有辱使命,儿女私情不敌军国大事,必定不会混淆两者以致生灵涂炭。”
朱翌对于儿子这表态还是挺满意的,能分清私情与公事,这个儿子倒没叫他失望。
朱陈氏的脸色紧绷,心下已是转了数个主意。
汝阳城的风云变动,此时正在赶路的叶旭尧和林珑并未知晓。
坐了一路马车的林珑身子骨都要摇散了,虽说不是第一次这么辛苦出行,但身体仍旧吃不消发出抗议。
叶旭尧为了照顾妻子的身体,午时一到就会原地休整用膳。
此时也不例外。
林珑由如雁扶下马车,坐到匪石铺好绒毯的地面,看着侍女小厮利落地生火煮茶,她握紧暖手炉,看了眼不远处正与自家夫婿说话的周英吉,这是朱子期遣来迎接他们夫妻的副将,比汝阳王派来的人要和气得多,倒是没看出这朱子期还是蛮细心的。
叶旭尧结束谈话,就往妻子的方向走来,一屁股就坐到妻子的身边。
林珑把如眉新奉给她的茶水递给丈夫,“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城?我现在都迫不及待想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用顿饭了。”
“还有几天的路程,你再忍忍。”叶旭尧道,“回头我再给你揉揉腰骨。”
丈夫这话说得正经无比,林珑却是红了俏脸,低语一句,“没个正经。”
哪次揉揉腰骨都会揉到别的地方去,她还不了解他,看着正儿八经地吓死个人,实则背后却是个“下流坯子”。
“谁不正经了?又瞎想。”叶旭尧伸手轻掐妻子的俏脸蛋。
夫妻俩亲热了一会儿,林珑指着那周英吉道:“夫君,我瞅着这朱子期能将这周副将遣来迎接我们,可见他还是挺在意小姑的,这可是好事,我啊这颗心放了一半。”
“哦,为何是一半?”叶旭尧挑了挑眉问道,很明显他是有意在逗妻子。
林珑娇嗔地看了眼丈夫,“我原本怕妹有意郎无心,小姑会吃亏,可现在分明是郎情妾意,只要有情就好办,这就是放了一半心的原因所在。至于另一半,夫君也知道,这汝阳城的事未了,婚事会不会受阻谁也不知道,我实不想看到小姑受苦,这远嫁就是不好。”
叶旭尧看妻子叹气,微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别这么唉声叹气的,不然都要变黄脸婆了。”
“去去去,谁是黄脸婆?”林珑挥开丈夫的手,她有可能会让自己成为黄脸婆吗?生了孩子后,为了去黄气,她可是重新配过美白肌肤的方子,这小脸依旧嫩白得可以滴出水来。
看到妻子又恢复了生龙活虎,叶旭尧这才放心。
林珑也不会真与丈夫置气,很快又开口道:“夫君,我们可得先说好,将来我们的女儿绝对不能像小姑这样远嫁,不然我一定与你没完。”
真正来了这一趟,她算是完全理解了叶钟氏的心情,换成她是叶钟氏,也真是死都要爬来看一看,不然这心哪能放得下?
叶旭尧握紧妻子的手坚定地道:“放心,不会有这一天的。”
本来他对女子远嫁是没有什么感想的,可现在的看法截然不同,大妹这婚事不好,这样的悲剧就不能再发生在他女儿的身上。再者林珑有苏梓瑜这当今皇后做为后盾,他们女儿的婚事就不会轻易地让人随意摆布。
林珑听到丈夫斩钉截铁的声音,方才不再去想东想西。
用过午膳后,林珑就被丈夫扶上马车继续前行,开始最后一段行程。
汝阳王府。
滕媛媛哭丧着脸坐在朱陈氏的面前,“王妃,您可要帮帮我才行……”
朱陈氏拍拍她的手,“我毕竟是这个汝阳王府正妃,这世子侧妃的人选还是我说了算,你且放心,我自会给你留个名额,甚至……”
“甚至什么?”滕媛媛立即追问。
那滕纱纱是回去了,可与她却势如水火,姑姑写给父亲的信却是支持滕纱纱的,以至她现在在父亲那儿越发没有地位,再这样下去,她想要嫁给表哥就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朱陈氏凑近滕媛媛的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眼,滕媛媛的眼睛瞬间睁大,“王妃?”
“敢不敢?”朱陈氏重新端坐在椅子里,挑眉一问。
滕媛媛好半响都发不出声音来,两眼看着朱陈氏带着鼓惑的眉眼,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没想到媛媛你居然如此胆小,连富贵险中求的道理都不懂,罢了,当本王妃什么都没说过,你且回去吧。”朱陈氏似乎失去耐心,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以后怕是要对你那庶姐唤一声侧妃了。”
这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激着滕媛媛的神经,她膝跪上前,一把抓住朱陈氏的衣袖,“王妃,我愿意。”
“不后悔?”
“不后悔。”
滕媛媛坚定的样子让朱陈氏很是满意,重新又坐下来,“这才是我认识的媛媛,放心,有我在,你迟早能踏进这汝阳王府。”
滕媛媛想着美好的前景,嘴角忍不住上场,没错,为了得到表哥,她什么都愿意做。
叶旭尧夫妻进城的时候,天色已过晌午飘着细雪显得更为寒冷一些。
朱子期带着人在城门处迎接叶旭尧一行人。
叶旭尧最先到达城门口,看了一眼上前的朱子期,这人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沉稳许多,看到他拱手为礼,他翻身下马,还对方一个礼仪,“朱二爷。”
“叶侯爷,请。”朱子期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父王久候侯爷的到来。”
叶旭尧也不客气地将马鞭扔给匪鉴,与朱子期并排走进这汝阳城,此行的终点站。
马车里的林珑早已是轻撩起车窗帘子打量起这座城市,估计因为未来的汝阳王世子在此的缘故,道路两旁十分的安静,没有人声嘈杂。不过看到街道两边的店铺林立,可见汝阳城比她想象中要繁华得多。
“夫君。”她轻唤一声。
这辆华丽的马车驶进城的时候,朱子期就刻意看了一眼,知道里面坐的是叶旭尧的妻室。
叶旭尧很快就转身去轻掀车帘扶妻子马车。
年轻亮丽的林珑一现身,立即让不少人都睁大了眼睛,这叶侯夫妇二人都是少有的好容颜,看来是这般的登对,宛如金童玉女。
朱子期立即上前见礼,“见过侯夫人。”
林珑微微屈膝还了一礼,“这位想必是朱二爷了,我小姑信中有提起过你,算来也不陌生了。”
朱子期听得这话,耳根子微微一红,这么说来,叶蔓君是信中向娘家人说了他不少好话的,要不然叶旭尧夫妻不会给他这样的好脸色看,当即越发谦逊,会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在叶蔓君的家人面前搏个好印象罢了。
这一切都落在叶旭尧和林珑的眼里,只是初次见面,他们对这朱子期倒真是生出好印象来。
听得朱子期邀丈夫先到王府,林珑却是记挂叶蔓君,而且她没有公务在身,迟些再拜见汝阳王夫妇也不算失礼,遂道:“朱二爷,我想先去与小姑汇合,迟些再去拜会王爷和王妃,不知可否?”
朱子期早就知道叶蔓君等不及兄嫂的到来,只是这段时间因为帝皇陈兵于汝阳城边界一事,很多消息叶蔓君都没能收到,不过今儿个出城来迎叶旭尧之时,他有私下给叶蔓君传过口信,想必她现在已是等不及了。
所以林珑开口之事正中他的下怀,遂忙点头,又是安排人给林珑引路先行到朝廷设在汝阳城的官衙去。
“自己要小心。”叶旭尧在妻子的耳边叮嘱一声。
这两天汝阳城发生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只是这水有多深,他要亲自试过才能知晓。
林珑点点头,一颗心早就飞奔到叶蔓君那儿。
叶蔓君的心情与林珑是一样的,这几天她也感觉到气氛变了,首先就是她的出行居然受阻,可见那天的感觉没有骗人,是真出事了。
朱子期只给她传来一个口信,让她稍安勿躁,还有就是谨言慎行,不过万事还有他,他自会护她周全。
可他人没有亲自到来跟她说清楚发生什么事,她就始终难以安心。
再来就是今天收到朱子期的口信,她的兄嫂就要进城了,她哪里还坐得住?正好想要与叶旭融、叶明澜一块儿去迎接,哪知守卫倒是森严了,她连进出都不被允许,这让她胸口憋着一肚子气。
还有这到来的两个访客,让她更是难展欢颜。
滕媛媛和安心如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滕媛媛轻推安心如一把,安心如这才上前把盘子里的梅花饼一递,“叶姑娘,我们是真心来向您赔礼道歉的,那天冲撞了您,是我们的不对,您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谅我们吧……”
“我已说过不怪罪你们了,两位请回吧。”叶蔓君实在不想与她们虚以委蛇,所以径自就下逐客令。
安心如转头看了眼滕媛媛,暗自焦急地摇了摇头。
滕媛媛遂一把抢过那盘梅花饼,忍住厌恶,努力表现出忏悔之意,上前轻声道:“叶姑娘,如果你原谅我们就尝尝这梅花饼吧,这可是我们俩特意做出来请求您原谅的,这梅花饼是我们汝阳城的特产,您就尝一块,不然就是不原谅我们姐妹二人……”
“没错,叶姑娘,我们真知错了。”安心如哭哭啼啼地道。
叶蔓君本就不耐烦应酬她们,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到城门口与兄嫂会面,现在看她们句句不离梅花饼,口口不离悔过二字,心中渐起防意,越发不肯吃这饼。
“你们且放下,我待会再品尝。”
“叶姑娘,您就这么恨我们吗?”滕媛媛用了激将法。
这两人实在让人出离愤怒,一向好脾气的叶蔓君这会儿也耗尽了耐性,“嚯”的一声站起来,打算将这两人赶走,省得碍眼。
正在这时候,水帘兴奋地跑进来,“姑娘,姑娘,大奶奶来了……”
一听到嫂子来了,叶蔓君立即提起裙摆就往外走,一向注重仪态的她这会儿却是顾不上这些个繁文缛节。
一脸急意地奔出屋子,在走廊上急急行走,一颗心从来没有这般急切过。
林珑在看到叶蔓君的那一刻,把暖手炉塞给如眉,提裙就奔向叶蔓君。
“小姑——”
“大嫂——”
在见到林珑的这一刻,叶蔓君再也忍不住眼中委屈的泪水,一直以来隐忍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流过的泪水,在面对林珑的那一刻瞬间释放出来。
林珑心疼地将叶蔓君抱在怀里,这个天之骄女真是受苦了,她的手一直轻抚着叶蔓君的背部,安慰道:“小姑,不哭哦,我与你哥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方才止声。
“大嫂,看我都失礼了。”叶蔓君紧紧地握住林珑的手,这一刻竟是舍不得放。
林珑仔细地打量叶蔓君,好半晌,她才感伤地道:“小姑,你瘦了。”
叶蔓君闻言,鼻头又是一酸,差点忍不住又要热泪盈眶。
“大嫂,我们先进屋说话吧。”
林珑点点头,与叶蔓君亲热地互相挽着往里屋而去。
她还没有打量一下这屋里的摆设,就看到两个年轻妍丽的女子大胆地看着她暗自估量着,这样的目光好生无礼,这就是汝阳城的贵女?
窥一斑而见全豹,林珑对汝阳城的贵女们的第一印象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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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安慰和理解,某梦感到鼻头也是酸酸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嗯,大家说得没错,码这一章时,想到君小姑与林姑娘的心情,瞬间又明白了,家人永远都是最坚实的后盾,无论身在何方,他们都是最记挂你的人。
不过往往起摩擦都是一些很小很细微的事,事后再想想自己也有不对,嗯,已经没事了,毕竟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包容不了的,过了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