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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圃殊不俗,翠蕤敷玉房。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蕖妆。同时不同调,晓月照低昂。”
却不曾想,慕染还真就这样吟了出来。
未带一个花字,却又隐隐透着花意,直叫人仿佛如身临其境一般。
慕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方才之所以犹豫,倒不是因了她脑袋里没有墨水,只是看着慕念薇那般的眼神,自己若是只吟了普普通通的诗句,她定是会从中挑出不少的刺来的。
特智能别出心裁,不让慕念薇有半点可以反驳自己的机会。
亦或是......
果然,慕念薇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只问道,“不知道妹妹描绘的是何种花,为何我们姊妹几个都未见过?”
这倒是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思。
慕染这才说道。“这说的是一种不常见的话,名叫罗香兰的,又叫曼陀罗,在洛城自是少见,她花叶薄如蝉翼,是五瓣花叶连在一起的五角花,只在初秋时节,会三处特有的香气,能够让人忘记世间痛苦,那香气,也叫做迷香。”
众人点了点头,似乎终于是明白过来。
没想到在座的竟然一个个皆是如此的无知,自然,这也是白湛给予她的灵感。
也是,这样的花束,恐怕只有白湛才有的吧,那时白湛给她那个好玩的宝贝,也是由曼托兰研制而成的呢!
既是如此,慕染忽然良心发现,干脆为这些人科普一番,也叫他们有个印象,便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之中继续说道,“也有长得像喇叭的, 而且还可用于治疗疾病。其叶、花、籽均可入药,味辛性温,有大毒。花能去风湿,止喘定痛,可治惊痫和寒哮,煎汤洗治诸风顽痹及寒湿脚气。花瓣的镇痛作用尤佳,可治神经痛等。叶和籽可用于镇咳镇痛。”
众人恍然,似乎都惊讶于如此厉害的花朵。
在他们的印象里,花自然只是观赏用的,就是拿来泡茶那也是少之又少的,哪里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奇妙的作用。
慕染满意地看着众人表情的丰富变化,这才眨了眨眼睛,扔了一个重磅炸弹,“不过几位公子小姐,叔叔婶婶们还是不要想着拿来一朵把玩了,那样的花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因为啊!”她这才故作神秘地说道,“那可是有剧毒的哦!”
不知道哪一家刚侧身想要让身后的小厮去得一朵的公子在听到慕染这话时忽然一愣,只能住了嘴,只是小声地说道,“当我先前的话没说!”
便只是将眼睛凝视在了台上的慕染之上了。
见终于唬住了众人,慕染终于心满意足地下了台来。
她本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只是一想到前世自己若不是慕念薇那般的娇柔做作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向来自己的前身还指不定委屈个什么样子的,新仇旧恨涌上来,也不能不逼她报这个仇了。
更何况,她这般,顶多也算是自保罢了。
慕染这样想来,便是愈发觉得心安起来了。
她一落座,忽的觉得对面有一道光直射而来,紧紧地凝视着自己。
她只觉得一阵别扭,向着苏钰看去,却见他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慕染一阵恍惚,只是做了个鬼脸,继续严正以待,那个慕念薇,确实是不能叫自己放松警惕啊!
果不其然,她刚吃了一口茶,就听得慕念薇唤来了自己念花名了。
摆得都是些稀奇的花朵,不过看在慕染的眼里,都是一个模样,更别说叫什么名字了。
不过是赏花,慕染心里嘀咕着,还要搞出什么名堂来,究竟是累不累人?!
不过这种时候,要说赶鸭子上架,慕染是没这个能耐做这只鸭子的!
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笑道,“姐姐珠玉在前,慕染又哪敢姐姐您想必呢,只不过,慕染的婢女倒是有一些见识,很不让她一试?”
只一个婢女。
慕念薇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嗤之以鼻的神情来。
慕染依旧轻笑道,“慕染自小不识这些花花草草的,身边的三儿却比我懂得多,能耐倒是比我大的。”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不过众人确实不信的,方才惊见其如此才能,只当她是谦虚了。
林氏默不作声,只是拂着被盖子,并未说些什么。
“婢子就婢子。”慕念薇只是趾高气扬的,她倒是不信,区区一个婢子,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到时候再托她这个主子出来不成。
只是慕念薇没有想到,自己却被三儿杀了个片甲不留。
自己不过是能说出花名以及出处,还有她生长的位置月份罢了,只是这个三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能耐,竟然可以逐一说出花的品性、功效,不带一丝停留,直叫人大开眼见。
他们这回是知道为何慕染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出众的才能了。
一个婢子都厉害到了这种地步,这主子可是如何了得?
三儿倒也还算是恭敬,说了话之后只是朝着慕念薇盈盈一拜,便默不作声地回了慕染的身后。
趁着那慕念薇在台上讪讪地笑着,众人的眼神还停留在她身上之时,慕染偷偷地竖起了大拇指,看着三儿的脸上满是惊叹,“三儿姐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三儿只是浅浅地笑着,“是姑娘抬举奴婢了。”
倒是波澜不惊。
这一日,慕念薇竟然是全然败下了阵来。
似乎连慕染都不知道,她竟然会输的这么彻底。
也就在那一天,慕家新来的那位六姑娘才貌双全的事情,突然之间就满城皆知了。
可是苦了慕染了,她不过是想要让慕念薇没了风头罢了,哪里知晓自己竟然还会变得如此有名气的。
不久,忽然有人又扒出了这位姑娘曾经是先朝正一品御史的消息。
在繁华的洛城,凡事有消息不胫而走的,定是会闹出了满城风雨的。
原来是慕家,怪不得有这般的福气。
送礼的人比起以往来,又翻了好几倍,当中也不乏好些个是来提亲的。
慕染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错了。
是夜,她到了仙乐楼里喘了一口气,却也要轻纱拂面,只怕被人认了出来。
仙乐楼似乎比以往复杂了些,也不敢看台上姑娘们的歌舞,只一个闪身,慕染便钻进了偏僻的厢房内,却不想,白湛早已备好了美酒等她来了。
“如今整个洛城的人都拿你当闺女的典范呢?”阿秀只是笑,似乎是这数月来,唯一一次轻快的笑容。
慕染忽然觉得,自己吃了这些出名的苦,还是值得的。
她坐了下来,故作嗔怒道,“连你也来挖苦我了么?我不过是想好好捉弄一番那慕念薇的,谁知倒是把我自己推进了火坑里去!”
她这样想着,忽然悔不当初起来。
然而此时,阿秀忽然幽幽说道,“其实这样很好,如今你在洛城里出名,有了名气,自然也就有了地位。”
慕染抬着酒杯的手一顿,她是明白阿秀话里的意思。
一杯酒下肚酣畅淋漓,却也带着一丝丝苦涩。
“阿秀,你是不是太急了?人脉,需要一步一步来才是。”慕染只是劝道。
阿秀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如今你要与慕家的人周旋,我自是知道你的难处,只是如今新朝刚立,朝中动荡,这个时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她说着忽的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来,“慕染,你之前说的没错,来仙乐楼的不乏朝中大臣,又有白湛助我,那些姑娘们已经套出了不少秘密。”
“是么?”慕染眉眼微挑,忽觉得有些醉意,却还是接过了册子,细细地看着。
只听得阿秀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太子虽然除去了,只是朝廷之中,还有太子党参与的视力。”
手中的册子跌落在几案之上,慕染是神色复杂,“阿秀,你不能忘记,正是太子的人,害死了皇上。”
“我自是知晓的。”阿秀的眸子垂了下来,“只是事到如今,为了拿回我的皇位,管不了那么多了。”
慕染突然觉得担忧了起来,如此莽撞行事,究竟可行吗?
更重要的是,她只是疑惑,究竟太子党的人,会不会借此利用阿秀?
只怕阿秀身在庐山之中,对虎视眈眈的为难全然不知。
她这样想着,是愈发的忧虑。
白湛却在此时又端了一壶佳酿过来,望着眼前若有所思的二人,只是说道,“一醉解千愁,我说几位姑娘,是不是要试一试呢?”
既然有了宝贝,慕染虽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却还是要试一试的,微微眯着眼睛道了一声好,却未注意到了脸上的一缕绯红。
阿秀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之中,自然也未注意到。
酒是没心思再喝了,她只是起身告辞,便匆匆离去了。
白湛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壶见底的甘露上,忽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宝贝本是我留给自己的,却叫你偷喝了去?!”
慕染似乎没有听清楚白湛的话,就连他在哪儿自己也是不曾知晓的,只是忽的笑出声来,就是那笑里带着几分傻气。
白湛无奈,凑近了慕染,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扑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在他讲慕染接住了,才不至于摔倒,二人之间萦绕着醉人的酒香。
那一刻,白湛眼里的笑容似乎有些邪恶,“你知道这酒有多厉害么?”
慕染的眼神有些迷离,醉眼朦胧之中,她忽然轻轻地笑着。
朱唇微启,她只是笑着说道,“苏钰啊!”
却已然泪流满面。
白湛的身子忽然僵住,却只是苦笑着叹息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
比起仙乐楼的繁华,已是二更天的慕家大宅都是显得有些冷清了,偏僻的院落里,白湛只是轻手轻脚地将慕染放在了床榻之上,又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翌日,等到慕染幽幽转醒,这才讶异于自己竟然已经身在慕府之中。
“奇怪。”她只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在仙乐楼么?怎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自然是不记得了。
当然,慕染一向神出鬼没,每晚只是偷偷地回来了这里,三儿也是不知晓的。
想着闲来无事,慕染实在是太无聊的,只是在偌大的院子里百无聊赖地闲逛着,不知不觉逛到了一处不知名的院落里,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
她想着定是慕府的公子小姐们,本就不喜与他们打交道的,慕染想都没想,便转身欲走。
却被叫了住,“六妹妹,上哪儿去?何不与我们聊聊?”
听这声音,慕染一时之间有些陌生,只是含笑回过了身子,正是慕宇了。
当然,还有他身后的慕念薇以及其它的几位。
慕念薇的声音有些酸酸的,“六妹妹在花会上如此惊人,自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所比的,哥哥你何必叫她?”
一时之间,慕染心里虽然有些尴尬,刚想要找个借口走了。
没想到慕宇这时却大步走来,二话不说就拉了自己过去,“都是自家姊妹,都是一样的罢了,今日我得了一样好东西,正想着给妹妹瞧瞧呢。”
说罢已然拉着慕染到了亭子里,按着她的身子直坐了下来,“是皇上赏的好茶,爹爹喝不惯,就给了我了,如今也给几位弟弟妹妹们尝一尝。”
慕宇只是轻笑着,那模样,却是好不得意。
慕染虽然对齐律不大喜欢,只是这般的好茶叶倒是没有惹着她的,因而也不抵触,只是看着慕宇泡了茶来。
要说慕宇是个大老爷们不会泡茶也就算了,只是慕染放眼四周,却见众人皆是神色淡然,并未如同自己这般露出了可惜的神色,心里便暗暗想着定是这些人都不是懂茶之人。
很快,慕宇就端了茶杯给众人,却是目光灼灼地望着慕染,就等着她一番评价。
慕染只是饮了一口,却在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是不是她饮灌了好茶的缘故,只觉得慕宇泡的这一壶茶实在是太仓促了些,茶叶的味道还未在水中散开,这般的好茶叶,却被她生生地饮出了一股子涩味,当真是糟蹋了!
只不过她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表面上却只是笑道,“当真是好茶!”
慕宇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是愈发的得意了。
慕染却瞟了众人一眼,发现皆是连连点头称赞,这才笃定地想着,看来这一家子都不会饮茶啊!
不过这样好的茶叶......
可惜,真是可惜了。
慕染这样想来,也不顾自己的脸面,只是看着慕宇知道,“这茶叶确实不错,不知道六哥哥能否赠一点与我?”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愕然。
先前不是没有看过让自己满心欢喜的好东西,只不过纵然再怎么喜欢,也不好当众讨要的,毕竟他们都是尊贵的慕家人的身份。
没想到这个六姑娘,竟然如此心直口快。
众人刚热起来的心肠又冷了下去,当真不过是乡野里出来的丫头啊!
慕念薇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六妹妹难道是没有吃过好东西不成?”
“呵呵。”慕染自然是没有将这些异样的眼神放在眼里,只是看着慕宇道,“就是没有吃过这般的好东西,才觉着心动。”
一句话,只将慕宇夸得飘飘欲仙,想着自己终于在兄弟姊妹眼前长了脸,只觉得高兴,便叫了丫鬟拾了些来。
慕染这才兴高采烈地回了自己的藕香榭。
老太太本来是分了几个婆子丫鬟来的,慕染却觉着不亲近,只随便拿了什么借口将她们打发走了,跟着这么一个没地位又是乡野里来的姑娘自然没什么地位,那些丫头们也高兴,只是兴高采烈地离去了。
只是这一日,三儿却不再院中。
慕染只能自个儿丰衣足食,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这才兴致勃勃地拿到了院子里去,此时正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子,慕染也不讲究,只是摆了一张几案在院子中,自己却是席地而坐。
又抬了个小炉子放在案上烧着,摆了茶壶,只是望着这沉绿色的茶叶舔了舔嘴角,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三儿便是在这时走来的,一见了慕染如此,自然是心下了然,只打趣道,“你当真是为了这茶成了宝贝,你难道不知晓,如今这慕府里可都传开了,说你为了这茶叶,竟然摇尾乞怜,向着安五爷讨要呢!”
“这么快就传开了!”慕染挑眉,她怎么不知道这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不过她虽然这么说,心下却是淡然的,只要是她自己高兴,那便足以了,管其他人怎么说的。
更何况,慕宇并非懂茶之人,这么好的茶叶在他的手里倒是糟蹋了,自己物尽其用,茶叶高兴,自己喝得也高兴,有何不可?
这样想来,慕染是愈发的淡定。
三儿毕竟也是知晓慕染的心思的,因而只是笑道,“你用的是什么水?”
“水?”慕染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眼里不禁露出了可惜的神色,“还能有什么水,不过是这池子里的水罢了,我看着倒还干净些,便汲来用了,也就这一点不好了。”
“我早知道姑娘可惜这件事情的。”三儿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篮子里的东西,只是进屋拿了一把犁出来,又步至院子一角,“先前公子想着顾念好吃茶,特意嘱咐了我,将昆仑山的运泉了的水装了一壶埋在了这棵桃树下,只是刚进这儿事情多,我也就忘记了,这才想了起来。”
“太好了!”慕染一听三儿如此说来,只觉得两眼放光,不由得砸吧着嘴巴。
运泉之水,是昆仑山山巅的积雪化成,清清凉凉,就算是烫了一烫,喝下肚里去,既能够取走体内湿气,又不至于寒气入侵,当真是好动西啊!
慕染捧着这一坛子茶水,当真是爱不释手,只用茶船盛了溢水细细淋灌热汤,这才放了玉书碨在潮汕壶之上,加以运泉之水煮之,只觉得那清寒的香气愈发的沁人心脾。
慕染很是满意,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只是唤了三儿过来让她少许姜末过来。
过了许久,只觉得这一方小小的 院落里,那茶香是愈发的浓郁,渐渐地飘散到了院外,留恋在清空之下。
慕染小心翼翼地拿着闻香杯,微微眯起眼眸,只是轻嗅,只觉得那般清凉的香气在鼻尖留连,心中是愈发的欢喜。
慕府的抄手游廊之上,一少年身着一身崭新红菱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下露出油绿绸撒花裤子,圾着蝴蝶落花鞋,并一双堂木屐,是十足的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本只在游廊见款款而行,忽的闻见了这般淡然的茶香,似月下花间,却又清清凉凉,少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唤了身旁的众随从停下,只循着茶香而来。
终于步至藕香榭,只见只身着了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子随意地坐在了青石板上,正专注地闻着一缕茶香,恍若仙子。
他不由得怔住,看得有些痴了。
许久才缓过神来,少年只是轻轻笑道,“我曾听闻饮茶需讲究时辰,或是‘披咏疲倦’、‘夜深共语’,又或是‘小桥画舫’、‘小院焚香’,‘寒夜客来茶当酒’也是再好不过是时辰,如今我却道究竟还是少了一味的。”
慕染这才抬起头来,却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想了许久也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人,只是疑惑地问他,“那你说少了什么?”
“大概便是少了一位如花似玉的俏姑娘。”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慕染的面前,只是拿过她手中的闻香杯,只觉茶香四溢,沁人心鼻。
慕染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却觉得这轻浮的话里到也挺是有趣,只是又笑道,“还少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那少年似乎一愣,转而摊开了折扇,朗声大笑,也不知究竟是在笑些什么。
从他言行举止也不难看出这是懂茶之人,慕染想了一想,便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递与了她,只说道,“请。”
少年含笑接过了杯盏,轻抿一口,那茶叶起初有些细微的苦涩,叫他不忍蹙眉。
可转而,回甘已至,齿颊留香,顿觉顿觉清澈舒爽。
“好茶,好茶。”少年又笑,却不再饮,只是闭着眸子,也学慕染一般不顾石板上的灰尘,席地而坐,品着这一口茶水在舌尖的流连,一时间如入忘我之境。
慕染只是抬头瞧着他,许是有些许的期待。
来了!
那少年忽然睁大了眼睛,若有所思,“这茶的味道,似乎有些古怪?怎有几分辛辣?”
听了他这话,慕染终于没有憋住只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却叫那少年郎看着有趣,想着他见过的深宅里的小姐向来都只是掩嘴窃笑,或是笑必露齿的,哪里像得这姑娘,这般肆无忌惮,不过心里倒也有几丝异样。
慕染笑够了,这才说道,“用姜盐添味,这便叫姜盐茶,早在唐朝十分,便有诗人曾经说过‘盐损添常戒,姜宜煮更黄’,这儿的人,却是没吃过的。”
“唐朝?”少年不禁有些疑惑,他如何没有听说过还有这般的朝代,脑袋里正思忖着。
慕染这才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也就没了声,只是拿起茶杯独饮。
少年并未纠结了这个问题,只是视线却落在了茶水之上,只见茶水色白如乳,倒不似平常吃的那一般清澈,便问道,“这样的乳白色,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
“这叫点茶法。”慕染只道,“把茶叶碾成细末,冲出来的茶汤自然就是这般颜色了。”
少年觉得新鲜,满心欢喜,只捧着杯盏,是爱不释手。
只是这时,却有几个侍卫涌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只恭恭敬敬地说道,“少爷,该回府上去了,再不回去,老爷可要责罚了。”
少年似乎有些恋恋不舍,撇了撇嘴,却还是跟着那些个侍卫离去了。
只是他一脚刚跨出了院子还没有几步,忽的想起了什么,又倒步收回了脚来,只是瞧着慕染问道,“我叫容宸,你叫什么名字?”
慕染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笑道,“慕染,我叫慕染。”
“慕染。”容宸似乎有些高兴,嘴里呢喃自语,似乎是在回味着,这才嘴角上扬,在一堆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
等到了容宸离开,三儿这才从里屋出来,只道,“姑娘方才莫不是你还像说奴婢的名字不成?”虽是说着这般嗔怒的话,不过嘴角还是带笑的。
慕染只是嘻嘻一笑,这才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我这不是还没有这般做么?”
三儿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欲过来收拾了茶具,一边问道,“还吃茶?”
慕染只摇了摇脑袋,觉得神色清明,忽然想起了什么,只是对着三儿眨巴了几下眼睛,“三儿姐姐,前几日我让你帮我寻几本话本来看,可是帮我寻来了?”
一说到这个,三儿就是来气,想着虽然平日里公子让她对慕染有求必应就是了,只是她竟然叫自己干了这种事情出来,语气里似乎有几分不耐,“寻来了,寻来了,我说什么话本子呢?原来竟是这般的东西,咱们都是未出阁的女子,看了这些不干不净的,那都是要长针眼的,自己不去,偏偏要拉上我去做什么?我在摊子上瞧了他几眼,可是臊死我了!”
慕染只在心里窃笑,想着三儿素日来都是安守本分的人,如今偏生跟了自己不说,还要捣鼓这些玩意儿,自然是要脸红的。
她这样想来,便只能扯着三儿的衣袖,撒娇道,“好姐姐,我也不是故意这么着的,你是知道的,在这个破地方,也没什么乐趣,我自然是无聊了!”
三儿自然不是真的生气,更多的不过是害臊罢了,又见了慕染这么一说,只是笑道,“就知道你个小蹄子的话不可信,东西已经放在了屋子里的桌案上了,混在几本诗经里,又套上了新的封子,你只管翻查就是了。是你平日里不喜读书,若是你碰了那几本,早就知道了,还需来问我?”
慕染吐了吐舌头,三儿倒是一语中的,自己不喜读书是真,也没再反驳,只是新高彩烈地回了屋子里去,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话本竟然如此好看,直叫她迷了进去。
却未注意到三儿站在一旁只痴痴地笑着,只因了她那全神贯注的眼神。
与以往大不相同。
慕染倒是专心致志,等到看到了精彩的地方,不由得拍手就好,看到可悲之处,也不由得掩面而泣,直让三儿如处了云里雾里。
不过她坚定不移地只将这玩意儿当了污秽之作,因而并不多问,只是极力忍住了心里的痒痒,瞥过了脑袋,望着屋外去了。
只是慕染没有想到,这一日,李大竟然从扬州回了洛城。
等到终于在仙乐楼瞧见了李大,看着从远处而来的大腹便便的身影,慕染只觉得他是愈发的胖了,这样想着,她不禁忧心忡忡,“我说李叔,想来你又在扬州好吃好喝了吧,这肚子,当真是不容小觑!”
李大只笑,这不笑也罢,一笑起来,俨然是一尊弥勒佛了。
慕染觉得就李大这样的,不用做生意也成了,只需再身上镀一层金色,随便放在哪一座大庙里,光是香火钱,也够他下辈子花的了。
没准他没事搔个痒眨眨眼睛什么的,那些个求神拜佛的婶子们一定会觉得自己见到神仙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慕染心中所想,她毕竟还是没有将这般损人的话说给李大听得。
她只是忧心忡忡地望着李大,说道,“李叔,您老人家怎么也不注意自己的身材,再这样下去,肚子撑破了怎么办?”
李大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笑道,“便是我那儿子儿媳妇这样说,我才从扬州逃到了洛城来的,怎么连你也不松口,只是扬州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你不是知道的么?”
一句话说得慕染也是垂涎三尺。
吧唧了嘴巴,慕染只能岔开话题,“这回您老人家可是想要呆几天?”
这话说得,李大可不满了,只是说道,“我是给你带聚宝盆来了,你要不要?”
一说到银子,慕染立马两眼放光,不用李大说明白心里就一清二楚,“您该不会是想要在洛城令开一家米行吧?”
“我便是这个意思,如何?”李大笑道。
慕染是一脸兴奋的神色,她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自己若是想要脱离慕家的控制,必然是要有钱的,仙乐楼大部分的收入都被白湛瓜分了去,她拿到的虽多,却不及白湛的九牛一毛,如今若是在洛城重新开了一家米行,那可就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不过一想到慕府那位奇葩的老太太,慕染忍不住又苦着脸,只是唉声叹气道,“哎哟,李叔您是不知道那慕家府上的老太太是有多厉害当初她非要拿那千亩良田的地契,如今若是我还这么明目张胆敢在洛城开了一家米行,若是那老太太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她知晓了还真不知要整出什么事情来呢!”
一想到那张森然的脸,慕染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当是什么呢,这倒是简单,”李大反而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我反正是要在洛城待个三年五载的,那米行先以我的名义开着,到时候你暗里一步一步接手,三五年之后,那店面与现在相比,肯定是不一般了,你有了银子,还怕她不成?”
想来也是,慕染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只是蹙着眉头、
李大一见她这副表情,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只是故作悲痛地说道,“慕染啊,你不会是不相信李叔吧?!”
“哪能呢?”慕染笑道,“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李叔你要在洛城住上三五年?”
“不可么?”李大只笑。
“当然不是不可以了,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慕染虽然这样说着,只是那笑容里却有些古怪的。
李大并不知道自己与苏钰的事情的,她又与自家的几个舅舅的关系在长安时本就要好,如今在扬州恐怕几人早已是打成了一片,更何况黎家人只以为自己再洛城玩着,就连慕家的事情都是不知晓的,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这里发生的腥风血雨......
慕染实在是不敢想了,更何况,就是李大知道了,一定会日日夜夜苦口婆心地教训自己的吧。
一想到这里,慕染的身子一哆嗦,只是讨好地望着李大,说道,“我说,李叔,我被慕家的人带回去的事情,您没有和我家里人说吧?”
“我也是才知晓的,”李大不假思索地摇了摇脑袋,不过转而就反应过来,“这可是大事,你竟然还瞒着他们?”
看吧,看吧,李大果然不可信!
“娘之前早已被慕家人伤透了心,我只是不想她再伤心了。”慕染故作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