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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仁是不愿意凑热闹的,奈何许嘉萱硬拉着她去,“老四可劲儿巴结东阁那边的人,我看她八成是看上那个东阁二公子了,所以事先讨好未来婆婆和小姑子。”
许嘉仁迷迷糊糊被许嘉萱从床上拉扯起来,虚睁着眼睛含糊道,“喏,你都说是未来婆婆和小姑子了,有你什么事啊。”
“不行,我看不惯。”许嘉仁刚要接着栽倒在床上,被许嘉萱抽走了枕头,只听“咚”的一声,许嘉仁后脑勺撞了床板子,这下彻底醒了。许嘉仁怒瞪着许嘉萱,许嘉萱反而很得意,“快起来吧,不能让老四那个丫头如愿以偿,我非得搅合搅合他们。”
就这样,许嘉仁一脸无辜的被许嘉萱拉进了通往东阁府的马车。两个人在马车里等着启行的功夫,许嘉仁从车帘子的缝隙向外看,然后就看到了嘉楚搀扶着嘉蓉从府里走出来,嘉仁一下子就清醒了,问嘉萱,“大姐也去?”
嘉萱道,“是的呢,我也是今天早晨刚知道的。没事,你不用怕她,她要是欺负你的话我帮你。”
嘉仁有些好笑,她难道还会怕嘉蓉那个脑残圣母不成?她倒不是怕,是心虚,毕竟自己搅黄嘉蓉的亲事是存了自己的私心,虽然她不是婚事告吹的主因,但是她于心有愧,就好像自己出卖了嘉蓉一样。所以她在心里默念,嘉蓉千万不要和他们坐同一辆马车,千万不要给她们独处的机会。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嘉仁的祷告,这一路上乃至进了东阁府,嘉蓉始终陪伴在王氏身侧,而嘉萱和嘉仁就像落了单一样走在后面。
后来郭夫人迎了出来,几个女儿给郭夫人见了礼,郭夫人笑着对王氏道,“你这几个女儿教养的都是这么出挑水灵,我看着就喜欢的不得了。”说着,郭夫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扫了这几个女儿一眼。
论相貌,这几个女儿是各有千秋的,嘉蓉肌光胜雪,又是刚出病里,颇有几分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病态之美,这模样倒有几分神似当今圣上的心头爱安贵妃;嘉怜美目流盼,身形高挑,自成英姿飒爽之气;嘉怜柳眉如烟,俏眼含羞,一颦一笑犹如小桥流水,让人心生怜惜爱护之意;嘉楚虽年纪小,可那五官脸庞和王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略有些圆圆的脸,看起来一团和气又落落大方。而站在最外围的许嘉仁,郭夫人实在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
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比辞来形容的美,不夺人眼球,不妖媚惑人,只是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偏就让你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直到后来许嘉仁渐渐长大、初为人妇之时,郭夫人才明白过味儿来——那是一种超脱年龄的淡然和成熟,让人忍不住探究和细细品味。
郭夫人那种相媳妇的眼神太过明显,让许嘉仁感到一阵不自在。这个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嘉萱上前一步,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许嘉仁不动声色的硬拉回来。
嘉萱是想说,“我才不是她的女儿。”不过她的五妹妹拦着她,这句话她只能憋了回去。
王氏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就知道嘉萱嘉仁今天闹着要跟来就是给她捣乱的,所以不能给那两个死丫头在郭夫人面前撒泼的机会,王氏便道,“我娘家给我寄了龙园胜雪,我特地带来给姐姐品茗,不如咱们进去坐坐好好聊聊,叫这些年轻人自己自己聊吧,他们在家里拘着久了,今天让他们松快松快。”
郭夫人是爱茶之人,煮茶技艺更是高超,王氏此举也是投其所好了。那龙园胜雪是大红袍中的珍品,产量极少,而王氏娘家名下是有几处茶庄的,郭夫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品品这茶的真伪了。“咱们走吧,省的孩子们拘谨。”
目送着郭夫人和王氏进了中堂,几个小辈果然是松了一口气。
郭琪招呼几个小姐妹去花园观赏初开的荷花,嘉蓉望着荷花出神,嘉楚便走过去轻抚她的后背,两个人开始议论起诗词来了。嘉怜对郭琪夸赞他们东阁府的花园漂亮,嘉萱凑到他们身边,对嘉怜的阿谀奉承很是不屑。而嘉仁百无聊赖的在荷花池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她既没兴趣卖酸,也没兴趣捣乱,更对花花草草没有兴趣,又在心里反问自己,她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一定是古代生活太无聊了,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更没有通俗易懂的小说……
正在嘉仁思绪神游之际,郭琪忽然说,“我带你们去我哥哥的宝韵楼吧,那里面都是我哥哥多年来四处收集的古玩字画,价值连城呢,趁我哥哥不在,我偷偷带你们去转一圈。”
嘉怜道,“郭二公子不知道,咱们这么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郭琪对嘉怜挤挤眼睛,“没事,一切有我担着呢!”郭琪说这话时颇有得意之色,得意自己有个好哥哥,得意好哥哥宠爱自己。
几个通晓文墨的女孩子内心都是有见见世面的冲动的,于是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嘉萱说,“我也要去!”
郭琪不喜欢嘉萱,便道,“你留在这里赏花吧,园子这么大,够你逛一下午了。你又对文墨不感兴趣,去了也什么都不懂。”
嘉萱虽然不懂古物,可是她有旺盛的好奇心,内心也是极度想去的,但她又不愿意向郭琪他们低头,只能恨恨的目送郭琪他们离开。
嘉仁去拉拉她的袖子,“别气了,我在这陪你还不成么。”
郭琪他们走了有一会儿了,嘉萱坐不住了,“不行,我也要跟去!”说完,嘉萱也一溜烟顺着郭琪他们离开的方向跑了,留下一脸错愕的许嘉仁愣在原地。
许嘉仁暗骂了几声嘉萱没良心,自己怕她一个人没面子才留下来陪她,结果这人倒好,把她一个人丢下自己跑了。
许嘉仁晃晃悠悠站起来,也顺着刚刚郭琪他们和许嘉萱离开的那条路走,这时候有个梳着双环髻的丫鬟从小路抄过来,正撞的许嘉仁一个趔趄,还撒了许嘉仁一身的黏稠稠的汁水。
许嘉仁还没来得及发作,那丫鬟就跪在地上给许嘉仁认错,许嘉仁心里是有气的,这个丫鬟走路的速度明明也不快,完全有机会停下避过她的,许嘉仁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一个劲儿认错,许嘉仁也不好意思为难她,那丫鬟道,“奴婢带姑娘去小姐房里换身衣服吧。”
许嘉仁看自己的裙子上都是粘糊糊的汁水,看起来很恶心,她也没了办法,只得由这小丫鬟引路来到一个偏院。许嘉仁见这个小丫鬟和沿路上的奴仆很熟捻的点头微笑,便也放松了警惕。
那小丫鬟把她带到一个厢房,许嘉仁把门推开,那个小丫鬟马上从她背后推了她一把,又迅速的把门关上。
许嘉仁这才惊觉自己着了道,可是悔恨也来不及了。
屋子的正中央是一个穿着墨色锻袍的男子,他的衣袍领口、袖口都镶了银色木槿花,头上戴着碧玉冠,上面插了一根通透的羊脂玉簪子,说他是面如冠玉一点也不夸张。此时,他正坐在一把有轮子的奇怪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他见到许嘉仁,抬起头,对她笑笑,“你来了。”
许嘉仁自认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生命中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太多,而人的记忆容量是有限的,只会在选择性的去记忆一些潜意识中觉得有必要记住的,而无关紧要的东西便被选择性遗忘了。
许嘉仁很奇怪,这个仅仅和她见过一面的人被她选择性记住了。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男子的腿上,只是男子腿上盖着及地的墨色薄毯,遮盖了她好奇的东西,她只能淡定的将视线收回来。
许嘉仁的表情没有男子想象中的精彩,不过他也不介意,又对她笑笑,“没想到是我?”
许嘉仁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然后像是投降了一般,点点头。
“叶公子。”
许嘉仁深吸一口气,坐在叶柏昊的对面。她今日传了件白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由于紧张,许嘉仁的脊背挺得笔直,和她对面那个一副悠然自得神态的叶柏昊形成鲜明的对比。
“都是老熟人了,陪我下盘棋吧。”叶柏昊说,那口吻就像是和老友重逢一般。
许嘉仁怀疑地说,“……我们认识?”
叶柏昊白皙的手指从盒子里摸出一颗白棋子,不紧不慢的落在棋盘上的某一处,漫不经心反问,“难道我们不认识?”
他们在普济寺别院见过一面,而这个人和自己的大姐也有牵连,说他们认识也不为过。
许嘉仁说,“我不会下棋。”
叶柏昊道,“国公府的小姐不会下棋?”
许嘉仁说,“我向来贪玩,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六艺通通不擅长。叶公子出现在此恐怕不是巧合吧?”
“嗯。”叶柏昊没回答许嘉仁的问题,而是收回他刚刚落下的棋子,抬头看向许嘉仁。“那你会什么?”
许嘉仁没想到叶柏昊会这么问她,但是这个人天生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好像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一般,让人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以许嘉仁的经验,如果她想知道叶柏昊到底找自己做什么,只得耐心回答他的问题。“我什么都不会,父亲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
叶柏昊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又问,“那你喜欢做什么?”
许嘉仁被他没头没脑的发问搞的头疼,便没那么好声气了,索性答道,“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