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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西听到一声叹息,似乎带了无限的惆怅和道不清的情理在其中。心里“咯噔”一声,景西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白前开口道:“算了吧……”
景西站起身,拧着眉问:“算了是什么意思?”
白前不多解释,把东西在腿上放好,转了个方向。景西拉住他的轮椅,将他固定住追问:“你有叹气?怎么了?”
左右也比不过他的力气,白前就由着他拦自己。面色平和,却带了丝疲倦和无奈:“回去吧。”
“为什么?”
“怎么说呢……”白前组织了下语言,转而望着景西,“感觉,很没必要。”
和缓温顺的眼睛里满是倦怠,说话间都带了些妥协。景西以为他看穿天舒的小把戏,当下慌了起来:“你别生气,天舒只是……好意。”
白前惨淡一笑,点头道:“我知道。”
这样子,是不介意天舒这样戏弄他?
景西小心的看了一眼,又扶上轮椅把手:“那回去吧。”
白前似乎想阻拦,但只是神色便了便,最终还是由着景西去了。这一路走回去,再没有什么喜庆的年味了。穿过热闹的街巷,也是满眼萧条。
有个小孩儿边跑边回头,没留意就冲了过来。景西也在出神,等意识到时已经晚了。那小孩半个身子撞在白前的轮椅侧边上。景西及时稳住白前,虽说震了震,但好歹没摔了白前。但那小孩儿就没这么好运,冲击力使他朝后倒去,顺势翻了两个跟头才停住。
白前吓了一跳,丢掉手里的东西就要去摸手转轮。景西先他一步推起轮椅,走到那小孩儿身边。
小孩儿正在地上喊娘,倒也不哭,只是皱吧着一张脸叫唤:“哎呦喂——可疼死我了——娘啊,这一大跤可摔去姥姥家了——”
景西闷着声不说话,白前急切的弯了弯腰:“摔到哪里去了?”
“到姥姥家啦!”小孩儿一边抱怨一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棉衣上沾了雪,殷湿了一大片。掌心擦破了皮,头上起了个大包。白前刚想再关心两句,那小孩儿拍拍衣服,往后瞅了一眼,叫声“码嗳!”就跑了。
“哎——你别跑——”
白前急急的叫了一句,担心这孩子摔坏了哪儿,现在不知道。景西听白前叫他,大手一伸一把揪住小孩儿的后襟将他提溜了起来。摔了一跤小孩儿还不急不恼,被景西抓着一把却点了他的炸点。
小孩儿在半空中踢打着,反手抓景西,扭头咬,总之就是不肯安生。景西把胳膊伸出去,将他拎了远远的。小孩儿闹不起来了,只能大喊:“娘哎!你们快别坑我啦!这就要追来了!”
白前刚刚担心,这会儿又觉得好笑,见他生龙活虎的,起了逗弄的心思:“谁追来了?”
这话刚说完,白前就看到追过来的另一个小孩儿,然后白前就笑不出来了。
那小孩儿本来凶神恶煞的一脸复仇状,转眼看到白前也愣了愣,然后扑了过来:“白前~石头好想你。”
石头在白前怀里拱来拱去,原先那个小胖子也惊呆了,忘记了跑,在边上看着。白前把石头从身上剥下来,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石头瞅景西一眼,两人立马达成共识:“不知道呀——”
白前转头看景西,怒问:“他怎么在这里!”
“我不知道——”从第一个字开始,白前的怒气就越来越盛,到最后一个字,景西顶不住了,转个话头,“他丢了两个月。”
石头立马摆出嫌弃脸,斜睨着景西。连个谎都不会撒,要你何用!真没出息。
认为景西没出息的石头大人在下一秒就叫唤起来:“哎呦——白前你别拧我耳朵,好疼!”
白前松了松手,捏着他的耳尖问道:“说!”
石头委屈的抽抽鼻子,却挤不出泪来:“石头想你嘛,天舒说你在这里,我就来找你了。”
白前有点无语,继续问:“那你怎么没来找我?”
“我有啊!”石头眨眨眼,“我有看过你好多次。但是景西说你身体不好,不能打扰你。我在门口看一眼就走啦。”
心里被什么击中,暖流之外带着酥麻感。白前不太明白这个感觉,但却窝心的难受,像是堵了一块棉花在胸口,沉甸甸的压下来。
石头继续眨眼,问道:“白前,你都出门啦,是身体好了么?石头可不可以去和你住。”
白前一手压在胸上,却缓解不开那股闷气。
石头继续念叨:“天舒总欺负人,景西不理我。只有叶鸣姐姐最好了,但是我更喜欢白前。白前白前,我和你住好不好?”
一边呆着的小胖子突然跳了出来,揪着石头的绒软的发梢喊道:“你得跟我住!”
石头给他一巴掌,骂道:“凑流氓!你滚开,我要和白前住。”
小胖子不甘心:“我都亲过你了,你得跟我住!”
石头的笑脸瞬间红了,摇着脑袋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小胖子“嘿嘿”一笑:“就在一刻钟之前!你说我没有亲你,那你为什么追我跑!”
石头辩不过他,心想我有靠山啊。二话不说,小石头一头扎在白前怀里拱:“白前白前,我要和你住啦~”
白前一直不做声,景西想着他要因为这两个小男孩之间不正常的情愫而表态,却也没等来。景西疑惑,绕过去看了白前一眼,当即慌了神。
白前是脸色青白,微微张着嘴,像是呼吸很难过的样子。景西半蹲下来,将石头揪下来丢到一边,晃晃白前的手臂:“你怎么了?”
白前转目看了他一眼,单手压在胸口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青,眼白也开始上翻,景西一把抄起他就向街尾跑。石头也吓住了,愣在原地呆了半天,回头问下胖子:“怎么办?”
小胖子很开心:“你的景西要死啦,你快和我回家睡觉。”
石头又给了他一巴掌,弯腰将白前丢掉的东西捡起来全部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跑了。
小胖子不甘心,怕白前死不透,又还魂来纠缠石头,就也跟着去了。
景西觉得自己失去主张了,白前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一心跑回家,拽了白前身上的狐裘外衣,将他放在床上。天舒本来在白前屋里翘着脚吃苹果,顺便调戏那三个俊俏娇嫩的婢女。瞅着景西跟阵风似的的刮了进去,也跟进去。
天舒看一眼也吓了一跳,问景西:“你们去干嘛了!白生生的人出去怎么变成青紫色的了!”
景西正烦,捉住天舒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办?”
天舒愣了愣,反问:“我怎么知……”
然后天舒就被景西丢出去了,砸在墙上,缓慢滑落。
天舒爬起来跳脚,一边跳一边骂景西。那三个婢女在门外探着头看了半天,见天舒气呼呼的冲了出来,忙拉着天舒问怎么了。
为首的那个道:“我姐妹三人懂些医术,让我们给公子瞧瞧吧。”
天舒气呼呼的一手拽一个又回去了,进了内间,天舒揪着景西的腰带把他也丢出去一次:“别碍事!”
那三个姑娘轮番切脉看眼白,急切的问道:“公子平时可有什么病症?”
景西彻底呆傻了,天舒还算分得清状况,想了想回道:“他之前中过毒,逼不出来,全沉在下盘。此外……心脉受过损伤……”
姑娘点点头:“这就是了。公子这种症状,天寒时最易发作。许是刚在外边冻着了,又起了什么因头使他情绪波动,才会至此。劳烦二位去找些上好的苏合香、川芎来应急,随后我姐妹再写方子煎药。”
天舒一听,心道“这可坏了,原来好心,反闹出大事来”,他心虚,就急急应了这差事,转身出去了。
景西没心思去计较什么对错,看那三个姑娘轮番替白前舒缓脉络,按摩穴位,想不明白刚刚有什么事能让他气到发病。难道说是怪石头不听话?但石头如今也好好的,不缺胳膊不缺腿儿的,怎么就气成这样。景西又想到在醉梦楼前那一声叹息,更是云里雾里不明白了。
石头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时,天舒也回来了。寒冬腊月的天他硬是憋出来一头汗,头发乱了许多,有几丝黏在额头上。三姐妹中的一位蹭了过来,说要替他擦汗。天舒忙退后几步,一脸戒备:“打住!我刚逗你们是因为无聊,没别的意思。你的任务是听司齐的话,照顾白前,被打歪主意!”
笑话,家里还有个不开窍的母老虎,哪儿能在外边乱搞。
那姑娘的心思还没明着摆出来,就先被天舒踢了个破,脸上一阵骚。姑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转头去瞧白前了。
白前用了药缓过那一口气,之后便沉沉的睡了。天舒惦记自己的母老虎,趁着天没黑就撤了。景西在旁边守着。
小胖子看看天色,问石头:“你真的不和我回家睡觉嘛?”
石头坚定的摇头:“不要!”
小胖子一脸失望:“哦,那我回去睡觉了。”
石头蹭到景西身边,靠着他打瞌睡,半晌了喊一句:“我饿了。”三姐妹最小的那个领了他去吃饭,石头点名要吃甜点,姑娘也就满足了。石头吃饱之后又蹭到景西身边打瞌睡。不过一会儿,就“呼呼”的睡着了。景西脱了他的鞋子衣服,把他抱到白前床上,塞进白前的被窝里。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天刚蒙蒙亮时,白前醒了过来。看到身边的石头,再转头就看到了景西。
四目相对,白前略微怔了怔,然后扭过头,对着墙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