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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水阁后门去得通过折廊、过园、跨院,一路上见到鞭伤昏死过去横趴在地上的汪家下人,汪淑惠与汪中源皆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汪淑惠虽明白了一些事情,但终归是闺中女子,她敢以色力诱罗恭,对于死人却还是惧怕的。
汪中源更是直接叫了起来,刚叫一声便被汪中通及时捂住嘴:
“别怕,还没死。”
一听这话,汪中源与汪淑惠同时全身松了松,大呼出气。
玉拾没理会身后的三个主子与两个小厮,只大步转入最后的一个小跨院,刚入跨院角门,她便放轻了脚步,低声提醒后面的五人:
“出了这个跨院,大约会有人守着,拐过跨院,便可见水阁后门,那里该又有人守着,你们脚步放轻,等在这里,待我清理好了,汪四小姐再出来。”
汪淑惠与汪中源很惊讶玉拾为什么会那般熟悉水阁的路线,这一路过来穿折廊、过过园、拐跨院,就没见前头领路的玉拾有半点犹豫的,可见是十分熟门熟路的。
心中虽有这样的疑问,但兄妹俩都没敢提出来,只埋头闷声一路跟着,脚步不敢停,更不敢弄出大动静来。
汪中通就不同,他是先前先熟悉过水阁建造格局的,整个水阁内外的路线,他早先摸了个清楚。
照他想,玉拾也合该是这样的。
过了角门,进了跨院,汪中通听得玉拾这样交代,他点头:
“好,我们送走四妹,便该回西厢小院了。”
玉拾看一眼清楚不喽嗦的汪中通,很是满意:
“清理好,我会亲自送汪四小姐出去,你在外面该安排好了吧?”
汪中通如实道:“安排好了,只要千户大人带着四妹出后门,巷口暗处便会有人接应。”
汪淑惠闻言讶异地瞧着汪中通:“大哥?你早有所备?”
汪中源也喜道:“我就说嘛,四妹不必担心,大哥总会安排好的!”
汪中通没理会汪淑惠与汪中源的话,向玉拾长长一揖:
“大恩大德不言谢,日后必倾力相报!”
玉拾抿抿唇,没再废话。
她取出软鞭转身便走,绣春刀早让她留在东厢小院罗恭那里,没带出来,反正她也没打算用上绣春刀。
汪淑惠看到玉拾手中那条细细软软的长鞭,长短仅容五指掌握的鞭柄上镶着褶褶生辉的金钢钻,五颜六色,彩色的光芒在银辉下显得十分扎眼。
鞭身她想再细看,但玉拾的身影已闪出跨院后角门,她已没机会看清楚。
可不管如何,那样耀眼的软鞭拿在玉拾手中,她竟觉得是那样的般配。
耀眼的鞭子,拿在本就光芒四射的人手中,本身就是一个闪光点的存在。
汪淑惠看得目不转睛。
即便玉拾的身影消失了好半会儿,她也没回过神来。
汪中通往汪淑惠身前一挡,将汪淑惠挡回神来:
“大哥?”
汪中通柔声道:“别胡思乱想。”
汪淑惠扯开一抹笑来。
她没反驳汪中通的话,因为她无从反驳。
汪中源没注意到汪淑惠看玉拾那异样的目光,他尽然被玉拾的软鞭与那一路横趴地上的汪家下人给联想到一块去了,特别是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景象:
“大哥!我们汪府的下人都是玉千户鞭……”
汪中通喝住汪中源接下去的话:“住嘴!”
头一回被汪中通以兄长的姿态狠狠喝住,汪中源一个愣神,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汪中通道:“祸从口出,三弟,往后有些事看在眼里就行,明在心里就好,别什么话都往外冒,知道么?”
见汪中通终于肯说汪中源,教汪中源一些事情,汪淑惠心里高兴:
“三哥,大哥说得对,也都是为了我们好,三哥可要好好听大哥的话,记住大哥的话!”
汪中源眨了眨眼回神,又摸了摸鼻梁。
他怎么有一种感觉,一旦今夜一过,许多事情都会变得再不一样?
汪中通看着汪中源只点了下头,便没再作声,他也放心了下来。
玉拾能在他们面前这般毫无遮掩地从玉腰带中取出软鞭来,必然是存着什么打算的。
不管是什么打算,他都不能让玉拾失望。
因为玉拾代表着罗恭,一旦让这两位京中锦衣卫失望,他南黎汪府就真的气数尽了。
汪中通回头对汪淑惠与汪中源道:“软鞭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见过就都给忘了!”
汪淑惠与汪中源连忙点头。
汪中通再看向两个小厮,两个小厮也赶紧道:
“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给忘了!”
拐出跨院另一头的角门,玉拾果然在角门外庑廊下看到几个人。
大概是站守着太无聊,几人正有说有笑地说着荤段子。
玉拾撇嘴。
瞧吧,别说锦衣卫衙门里了,就是在外边,她也时时刻刻有机会听到这些罗恭不想她听到的东西。
除非她脱下一身飞鱼服缴了绣春刀,否则只要她是锦衣卫千户一日,她不必上青楼,也能见识到各种爷们私趣。
庑廊下有五个人,都佩着剑,有三个坐在庑廊下的廊椅上,余下两人站在庑廊外的空地上比划着功夫,像是在较量。
这是一个连着水阁后门的天井小院,小院四面一面是连着小跨院的角门,对面的一面是开着水阁后门的后角门,另两面的房屋没住人,都是平日里堆放杂物或临近小仓库的房间。
院中空地不大,庑廊也不长,只十数步远就得拐弯,三个人各守一边,倒是挺小心谨慎的。
另两人虽说是在比划较量,可那架势也都离后角门不远,一旦有异常,这两人能在第一时间知会到后门外守着的人。
玉拾避在一旁想了想,觉得这些汪府护院看来也不全都是吃干饭的,守起门倒是有模有样,比水阁里的那些汪家下人好多了,也比较不好对付一点。
鞭柄上的金钢钻颗颗凸起,与柄底的凹下形成凹凸不平之势,很有效地防止挥鞭太久,手心生汗鞭柄湿滑而溜出手去。
她握了握鞭柄,垂眼看了看柄上各颗颜色不同的金钢钻。
这些都是一年前罗恭在知道她喜欢使鞭子之后,特意给她寻来的鞭子。
罗恭知道她素来喜欢文泰公主,也知道文泰公主同样是个爱使鞭子的,于是费力寻了一本又一本的史书查看,最后终于让他查找到两百年前文泰公主使的鞭子的模样,照着给她制作了这么一根软鞭子。
至于这根软鞭的模样到底正不正,是否与文泰公主,也就是上辈子的她使的鞭子一样,玉拾觉得罗恭有这份心就行了,其他也就不重要了。
上辈子她惯使的软鞭是她师父亲手给她制作的,罗恭再按着史书里的正模样制作,那也终归不再是她原来的软鞭。
既然不是原来的软鞭,那再像,也只是像而已。
大步跨出,玉拾现身得大摇大摆。
还没待庑廊下的三个护院回过神来,如蛇灵巧的软鞭已然冲着最近的一个人甩去,快速缠上那人的脖子,再一个使力,软鞭带着那人飞出庑廊。
另两人反应也快,铿锵两声长剑出鞘,双剑瞬间向玉拾攻来,凌利的剑气狠绝向她刺来。
空地上较量的两个护院一个瞬间扶起被玉拾挥鞭甩出庑廊的那人,另一个将手放在嘴里,很快传出一声清亮短促的哨声。
玉拾躲过双剑,凌空侧翻出庑廊,人落在空地上。
她瞥了一眼后门,知道刚才的哨声是护院在向外面守着的同伴发信号。
果然不到两息,后门外的人便涌进来六个人。
玉拾眼一眯。
她倒是没想到守水阁前面的人不多,仅有两人,虽然她知道暗处应当还有,但至少汪海没敢将之全摆在明处。
可这后门,竟是这般着重,明处便摆了十一个身手敏捷的护院。
不免想到那暗处,还会有几个?
年子瞧着守在后门后巷里的六个汪府护院突然齐涌进后门里的天井小院,再想到先一刻,那天井小院里传出来的那一声短促清亮的哨声:
“爷,出事了。”
孟由轻嗯一声,往打得热火朝天的方向望去:
“天井小院里有五个人守着,竟然还能让后巷里的六个人进去援助,看来硬闯后门的人身手不弱。”
年子问:“应该是汪四小姐要硬闯出来……”
孟由道:“你去瞧瞧。”
年子迟疑:“那……”
孟由不耐烦了:“先前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难道忘了?”
年子没忘:“是!”
他哪里敢忘?
就是见情况有变,想问问自家爷的打算有没有变而已么!
年子跃下檐顶,从高楼一落地,轻巧的脚步便无声地往水阁后门跑去。
没从后门正面进去,他翻上天井小院的院墙,在院墙头看了一会,随即又轻巧无声地跑了回来。
再次上了高楼,年子在檐顶上蹲下,孟由挑着眉瞧他,他有点拿不定主意地请示:
“爷,没见着汪四小姐,倒是见到了玉千户……爷!”
这最后一声爷喊得太过响亮,年子惊觉过来后忙捂了自已的嘴。
再定睛一看,孟由早没了踪影。
年子边跃下高楼往水阁后门跑,心里不由犯嘀咕。
就知道事情一沾到玉千户,他家爷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子一样,急匆匆又兴奋激进。
孟由进天井小院的时候,玉拾已将十一个人收拾了大半。
孟由看着横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的汪府护院的伤势,见他们的伤口都不足以即刻致死,不过伤口在这种炎势的六伏天极其容易感染,血又泊泊渗出来,要是不及时疗伤,不死大概也得落个残废。
反过来说,只要及时疗伤,这些护院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到底是玉拾心善了。
要他说,一刀一个,岂不是更省事?
给这些护院活命的机会,他们可不一定领情。
孟由一进后角门,玉拾便见到了,心说真是见鬼,哪哪都能遇到这个人!
再见孟由只打量了一下天井小院的情况,他身边的随从也到了。
他一个眼神,随从便也动起手,一刀一个,杀得干脆俐落。
都解决后,玉拾看着大半被她鞭得昏死过去的护院,及被孟由随从一刀击中要害送命的另几个护院,她瞥向孟由道:
“人生无处不相逢,看来我与孟大哥的缘份真是深得很!”
孟由刻意将玉拾话里的讽意自动摘除掉,只听着玉拾说着与他缘分深这一部分,他含笑点头:
“我们的缘份何止这一点?往后还深着呢!”
年子早将佩刀擦净入鞘,静默垂立一旁。
听到孟由这一句话,他不禁嘴抽了抽。
玉拾见识到了孟由随从的身手,着实不赖,她记得孟由喊这名随从叫年子。
玉拾紧紧盯着,就像两根大铁钉钉在年子脸上:
“年子的身手很是不错,就是下手狠了些。”
年子听后,只看了眼孟由,见孟由没阻止他回话的意思,便答道:
“千户大人过誉了!”
随即反应过来,他竟是暴露了早知道玉拾是千户身份一事。
年子有点慌地抬眼看孟由。
孟由抬手示意年子别慌,慢吞吞上前两步,更靠近玉拾一些:
“没事,玉千户早知道了我们并非真是一般的商户人家。”
听着孟由以退为进的话,玉拾浅笑道:
“孟大哥倒是实诚!那么可否再实诚一些,告诉小弟孟大哥真正的身份?”
孟由道:“我倒是愿意,但你确定现在是我们闲聊的时候?”
经孟由这么一提醒,玉拾转身快步往连着小跨院的角门走去,站在门槛处低声喊道:
“汪四小姐出来,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汪中通、汪中源、汪淑惠兄妹三人,及两个小厮都有听到角门那一边的打斗声,可到底自知斤两不足,怕过去没能帮上忙不说,反帮上倒忙。
汪中通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汪中源与汪淑惠绷着一根筋僵着身子不敢动之际,天井小院那边的打斗声便停了。
不一会儿,玉拾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汪中通欣喜地让汪中源及两个小厮呆在原地别动,他则拉着仍没能缓过劲来的汪淑惠走向玉拾:
“舍妹便有劳千户大人送上马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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