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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心点,都给咱家轻点,这里都是宝贝,若是有半点损失,就是砍了你们的狗头,你们也万死难辞!”
“是,公公放心,小的知道了……”小太监纷纷低下了头,迈着细碎匆忙的脚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朝花殿外突然变得吵杂,一大群人来来回回,似是在搬运什么东西,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千梦夕按捺不住好奇心,便下床爬到了门口,将门偷偷打开一个逢,只见一群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扛着十几个大箱子,而旁边站着一个老太监在命令监督。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老公公轻叹一声,抬手擦却额角的冷汗,便快步的离开了,身后跟着十几名小太监。
听着脚步声渐远,千梦夕本想溜出去,但见两个小太监走来,又忙将头缩了回去。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模糊不清的议论声。
“小李子,你说木公公让咱们搬的什么啊?这么小心……”木公公应该就是刚才的老太监,而这个小李子或许是个知情人。
千梦夕忙竖起了耳朵,只听小李子冷哼一声,语气中颇带得意道,“小五子,你同本公公一起进宫,竟连这点事都不知道!今天雪澜国九皇子和风啸国睿帝同时到了花都,现在正和皇上与摄政王在偏殿议事,刚才搬运的那些大箱子,都是九皇子带来的奇珍异宝,个个稀世罕有价值连城,若是损坏了一件,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九皇子是什么人?”小五子插了一句,语带几丝疑惑。雪澜国是云楚国的邻国,他虽然身在云楚国中但,对雪澜国的事也略知一二。胤天大陆有四国,冥月国(北),雪澜国(南),云楚国(西),风啸国(东)。
雪澜国之君昏庸愚昧,太子也软弱无能不堪重用,其余的纨绔皇子玩物丧志,乃是胤天大陆中最弱的国家。云楚国与雪澜国一向交好,雪澜国的皇子虽多,但他也能说上名来,却从未听说什么九皇子,倒是让他十分的困惑。
“小五子……”小李子神情倨傲的看他一眼,鄙夷道,“这当今天下有四个人不能小看,风啸国之君、冥月国轩辕世子、咱们云楚国的摄政王,另外一个人便是雪澜国的——九皇子!”
看小五子一脸不解,小李子眼露得意继续道,“三年前,九皇子回到雪澜国,雪澜国上下愚昧**,非一日可以改变现状,九皇子虽是当世之才,但百年之虫死而不僵,现在雪澜国看似皇上和太子掌权,但一切事宜均由九皇子做主,而且这九皇子虽二十出头,却至今还未娶妻,这次带了这么多珍宝来,照本公公看来,怕是要商量联姻之事了……”
门外的议论声渐远,声音也越来越模糊,可千梦夕哪里听的进去,脑中只有宝贝二字,只等两人走远后,便向“九皇子”的房间摸去了。
大箱子的中宝物虽价值不菲,但是最最最珍贵的非凡之品,必定还是带在身上或是藏在房间中,既然九皇子还在与北辰渊议事,必不能随时带在身上,那么后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如此想来,千梦夕的脚步也不禁加快,化作一缕轻盈长风,无声的潜入寝宫中。
九皇子的寝宫和她的房间大致相同,千梦夕也省了许多步骤,不用去寻找房中的暗格,只是匆匆扫视了一边,便直接开始在最可能的地方搜查,忙活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一堆衣物中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紫木镶金盒子,大约有十厘米,散发着檀木香,令人心旷神怡。
当千梦夕打开盒子,不由得呼吸一滞,盒中并非什么绝世宝物,却也算是价值连城,但真正令她哑口无言的是,盒中竟然有一颗血红色的月牙形宝石,和千夜寂耳朵戴的一模一样,但她可以确定,绝不是千夜寂身上那颗。
不过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奇怪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不过一块相似的宝石,她未免太敏感了。
千梦夕懒得想太多,将宝石在手中垫了垫,血红色的宝石泛着幽光,令她爱不释手。贼绝不会亏待自己,也从不会考虑失主身份,只要宝贝的手,那便只剩下一个步骤——逃!
千梦夕忙打开窗子,准备扬长而去,与此同时,门也被无声打开了,一抹紫色的衣袍映入眼帘,千梦夕见有人来了,忙将宝石别在腰间,飞快闪身离开。
等画少秋回到房间,却见一道黑影稍纵即逝,阴鸷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然后落在床上的一堆衣服上,快步上前查探一番,却见雪澜国至宝——月神石不见了。
真是一个大胆的贼,竟然敢偷到他的身上!
画少秋凤目闪过一丝暴戾,目光冷冷凝视着打开的窗子,还有不知去向的贼影,向后冷冷挥了挥手,角落顿时出现一个黑衣人,隐藏在木柜后的阴影中,看不清身形与相貌。
“他向什么地方去了?”画少秋头也不回,只是冷冷问了一句。
“回主子,东南方。”黑影干脆利落的回答,却藏不住语气中的疑惑。主子命他守在房间,却警告他无论何人来此,都不许现身出手。
“主子,那人武功很高……”见画少秋走到门口,黑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刚刚那名黑衣人进来,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若非那人草草巡视一番,怕是极善于隐藏伪装的他,也难逃那名黑衣人的法眼。
“嗯……”画少秋淡淡应了一声,身形快速一移,只见紫袍迎风滚动,瞬间消失不见。
自古放长线钓大鱼,他若是不有心放水,怎么能试探出幕后之人?
画少秋向东南方走去,来到一处防备森严的房间,武功极高的他清楚的听到微浅的呼吸声,但守在门外的禁卫却是丝毫未察。
这个贼,武功不差。
画少秋薄唇轻扯,眼带几丝鄙夷。人心果然够贪婪,偷了他的月神石,还要觊觎奇珍异宝!
这个贼,胆子真不是一般大!
他倒想看看,是谁敢动他的东西!
禁卫将画少秋靠近,忙弯腰准备行礼,却见画少秋摆了摆手,便立刻心领神会,与周围的弟兄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冲入宫殿中。
画少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惊动刺客,无声无息走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间的门,只见十几个打开的箱子,最为珍贵的宝贝叠成一座小山,小山后隐约可见一抹黑影,手中捧着至宝吧唧的狂亲,一副爱疯了的痞子样!
贼手中的东西是银花霜千树,用上等的翡翠制成的叶片和紫色的水晶雕刻的花瓣,似凝结着薄薄的霜华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鬼斧神工的雕刻、别具匠心的镂空,可谓美轮美奂、天下至此一件!
不可否认,这贼还挺有眼色的!
不过偷到他的头上,那罪过可是大了!
千梦夕一时被宝贝迷得鬼迷心窍,等她转过身来,只见门口站着一名紫衣贵公子,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微眯的凤目射出冷厉的寒光,薄唇轻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在打量一个身陷罗网的困兽,正想着如何处置这只顽皮的野兽。
“水(惊墨)——”千梦夕捂住了嘴,差点就喊了出来,忙手中的玉树扔了过去,冲着左边的紧闭的窗户,纵身一跃,用肩膀撞开窗户,一抹烟溜了出去。刚抬起头,一道道明晃晃的寒光掠眼而过,对着拔出长剑严阵以待的禁卫,千梦夕干笑了几声,单掌拍飞几个禁卫,撒腿直往前跑。
花千树价值连城,画少秋身形一移连忙去接,等他将此物安然无恙的放好,却早已不见黑衣贼的狡猾背影,望着前方跑远的禁卫,便也追了过去。
千梦夕一直往里面跑,却被一座厚实的墙挡住,郁闷的抚了抚额头,眼见禁卫就要追来了,瞅着四周的房间,随便找了一间,硬着头皮闪身进去。
本想着将房中的人打晕,然后换上他的衣服蒙混过关,但房中空空如也,倒也让她微微放心,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便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藏到了被子里面。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门被推开的声音,忙找了一块薄纱带在脸上,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死死的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
门被推开了一半,男子似是发现了她,银白色的靴子停在了门口,足足愣了有几秒钟,方才缓步走了过来,淡蓝的长袍上绣着祥云图案,给人一种清逸俊雅的感觉。
“你是……?”耳畔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似春风过境般温润多情,但她的心却顿时凉到了井底。
因为此人正是——南宫绯若!
一道炙热的目光自上方射下,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敢情做了皇帝就这么霸气,不说一句话却足以让你惧到骨子里。
千梦夕本打算不说话,装一个可怜的哑女,但在精明的狐狸面前,此计似乎行不通,她也只能改变策略,轻咳了几声,呜咽道,“小人是摄政王派来伺候皇上的……”
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千梦夕目光缓缓上移,但见南宫绯若薄凉的唇角轻扯,勾起一道似有若无的轻笑,却显得仿佛洞穿了一切,只是好心的没有揭发她。
错觉!一定是错觉!
千梦夕自恃有薄纱遮面,也无畏的迎上他的玩味视线,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竖耳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一阵叠踏的脚步声,自四面聚拢而来,显然是搜查了所有房间,却仍没有丝毫发现,正当她心中戒备之际,脚步声却促促远去,那群禁卫似乎是离开了。
禁卫为何没有来此搜查?若是害怕惊扰南宫绯若,也不至于问都不问吧?
千梦夕心中虽然疑惑,却懒得管那么多,先下当务之急,是摆脱眼前这个精明的狐狸!
千梦夕脑中灵机一动,薄唇轻轻一勾,装作委屈的样子,可怜道,“小人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皇上,也不敢肖想皇上,小人这就告退……”
说完,也不管南宫绯若回答,便直直饶过他向前走去,刚走了不到两步,半掩的门露出细微的缝,隐约可见一抹紫色衣袍,吓得她连忙折了回去,直接扑在了南宫绯若身上。
南宫绯若没有防备,直直向后退了几步,仍挡不住她汹涌的攻势,被她牢牢压在了身下。
等画少秋进来时,却见一名身材妙曼的女子将南宫绯若压在身下,刚抬高的腿停在了空中,又连忙收了回去,正准备为两人关上门,但见女子纤瘦的身形,凤目闪过一丝疑惑,便又改变了主意,推开门走了进来,故意发出“吱呀”的声音,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
千梦夕强压下心中恐慌,像个八爪死死挂在南宫绯若身上,现在失主找上门来,她便只能抱住南宫绯若这棵避风的大树,扮弱女装糊涂然后死不认账!
低头瞅着眼露算计的女子,陷入错愕的南宫绯若,也总算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推开她,而且一个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上,随后轻轻一扯,将她拉入了怀中,仿佛宠幸爱妾一般,目露丝丝隐晦暗光。
“九皇子来此何事?”南宫绯若狭眸轻轻一眯,扫过眉宇之间的隐有怒意的画少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画少秋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缓缓道,“刚刚有一个贼偷了我雪澜国进献的月神石,秋一路追踪贼人至此,不知不觉竟来到睿帝的寝宫,便想着来找睿帝叙叙旧,再顺便问问,睿帝可有见过那名黑衣贼?据本王猜测,那名贼应该是一名女子……”画少秋淡淡的目光扫过她,诡异一笑十分意味深长。
“哦,九皇子是怀疑朕和朕的爱妾吗?”南宫绯若拖着长长的尾音,不冷不热的语气充满了帝王威严,亦轻轻捏了捏她的腰,略带惩罚的暗中警告她。
“本王怎敢,只不过……”画少秋连忙否认,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她,薄唇挂着森冷的笑意。
“皇、皇上明鉴,臣、臣妾不敢……”千梦夕双手勾着南宫绯若的脖子,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柔若无骨的完全依赖在他身上,压低了声音含羞道,“臣妾听说皇上要回来,便早早在房间等皇上,从来没有出去过一次……”
千梦夕抬头偷偷看他一眼,又连忙将头藏在他的怀中,一副受惊的小鹿模样,一半害羞一半害怕,十足的惹人怜爱。
南宫绯若狭眸闪过一丝亮光,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指腹滑过她鲜红欲滴的唇瓣,在她错愕不解的目光下,突然俯下身在她的口腔中攻城略地,完全忽视一旁虎视眈眈的画少秋,等她傻的喘不气来,方才松开了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活脱脱一副大灰狼的模样。
“告诉朕,喜欢吗?”南宫绯若咬着她敏感的耳垂,吐出滚烫的热气挑弄着她,笑颜盈盈的问了一句。
“喜、喜欢……”千梦夕暗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却是十分的生涩僵硬。
南宫绯若并不介意,唇角微微向上翘起,春风得意般的笑了,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侧身挡住了画少秋窥探的目光,眯眼懒洋洋道,“朕要休息了,九皇子还要叙旧吗?”
见他有意袒护,动作又如此亲密,怕是和黑衣贼一伙的,也是他所有钓的大鱼!
画少秋垂下深邃的眼眸,不着痕迹的轻扯嘴角,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识趣的说了一句,“本王还有事,就不打扰睿帝了,本王告退……”
“不送……”南宫绯若笑着说了一句,语气却是十分的冷淡疏离,摆明了希望他快点离开。
画少秋也不在意,直直的走到门口,然后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月神石的重要性,我想睿帝也明白,什么东西能偷,什么东西不能偷,也要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否则为了钱财丢了性命,金银满贯又有何用呢?”
南宫绯若轻声一笑,不屑道,“我风啸国地大物博,应有尽有,要说偷,也轮不到风啸国之人……”
南宫绯若暗指雪澜国弱,画少秋也不以为意,因为一时的强弱,并不代表以后的软弱,何况此次云楚国之行,他便是要光大雪澜国。
说起雪澜国之事,说起皇子身份,画少秋轻叹了一声,其中包含了太多含义,连他也不清楚在惆怅什么。
望着画少秋渐远的背影,南宫绯若低下头看着她,将手伸展在她的面前,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拿来。”
“拿来什么?”千梦夕摇了摇头,决定装傻到底。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就是砍了她,她也绝不会交出去。
“千梦夕,你是要朕亲自搜,还是将此事告诉千夜寂?”南宫绯若一把松开了她,深邃的眼眸盈满晦暗不明的幽光,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语气冷冰冰的威胁她。
见他一语道出她的身份,千梦夕也不打算再装,也知道了南宫绯若救她的原因,不就是看在千夜寂的面子上。他现在和千夜寂狼狈为奸,第一个要对付的人莫非是——
千梦夕脑中轰的一炸,一下子想起了北辰渊,难怪南宫绯若想要灭了云楚国,依北辰渊刚毅的性子,怕是迟早也要灭了风啸国!
“那朕便自己搜了……”南宫绯若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突然伸出左手袭向她的腰间,似是发觉她藏在腰上的月神石。
千梦夕连忙闪身躲开,侧着身子用手护住腰际,正想着怎么逃跑,只听南宫绯若诡异一笑,“原来藏在这里……”
靠!原来在试探她,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月神石是什么东西?”千梦夕快速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心中飞快敲着小算盘。现在没有搜查的禁卫,没有追来的水惊墨,只有势单力薄的南宫绯若,凭着千梦夕的绝顶武功,轻松制服这只狐狸,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嘛!
南宫容若诧异看她一眼,似乎在说:不知道你还偷?笨蛋,闯了大祸知不知道!
千梦夕喝了一口茶,淡淡的看他一眼,摆明了道:哼,不说就算了,大不了本宫去问千夜寂!
见她转身准备离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那贪财的贼心眼,像极了逝去的故人,南宫绯若眸中闪过一缕幽光,突然改口解释道,“百年之前,雪澜国最为强大,举兵入侵魏国,遇到了魏朝勇将千峰越……”
“当初千峰越还是一国将军,率兵击退了入侵的大军,年轻气盛的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慎中了诱敌深入的圈套,被层层围困在雪澜国境内,谁知机缘巧合之下,他竟发现了戒指咒魂,转辗来到琉璃山下的月神宫,传说月神宫是月神的住处,凭着两颗月神石便能开启神殿,用戒指咒魂便可以号不死魔兵,从此一统江山君临天下……”
“雪澜国之君围困了千峰越,千峰越却凭借戒指之威,以一人之力横扫百万军马,开创了天命所归的撼世神话,成就流传千古的一段传奇,雪澜国也因此元气大伤,至今仍一蹶不振,夺回了一颗月神石后,便退回了雪澜国中,割让城池俯首称臣,而千峰越则是大胜而归,回到皇城后龙袍加身,开始改朝换代,创建了冥月国,臣民拜服,人心所向……”
“如此说来,戒指、月神石本该是四国激烈争夺的东西,那么画少秋为何会此物献给云楚国,而且千夜寂似乎也不太重视戒指(随随便便当作配饰)……”听他这么一说,千梦夕心中满是疑惑,自言自语的说道。
似是想起了什么,南宫绯若面露一丝凝重,语气也认真了许多,“用月神石的确可以开启神殿,但戒指却不能召唤魔军,而且会引来紫雷降惩,更重要的是,月神宫有一处三生殿,是最为神秘的所在,传闻其中埋藏了不死魔军,还记载了月神石、戒指的秘密,但进去的人九死一生,再也没有出来过……”
南宫绯若摇了摇头,面上浮现疑惑之色,又忙否认道,“但也不能这么说,自月神宫发现至今五百年来,有数千人葬身其中消息全无,却唯有一人能平安进出,来去自如潇洒如风,似乎对月神宫了如指掌,听说……”听说倾九尘便是从月神宫走出来的……
这句话没有证据的传言,南宫绯若终是没有说出来,月神宫中没有食物与粮食,恐怕除了清心寡欲的神仙,连无所不能的妖魔也呆不下去,何况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见南宫绯若低下头若有所思,又勾唇自嘲的笑了笑,倒让秦悠梦的疑惑加深,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谁进入了三生殿,月神宫中又有什么样的宝贝?
月神石、戒指都是月神宫之物,那么宫中定会有更多的宝贝,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月神宫的旷古灵器中,她或许可以找到回现代的方法!
这么一想,秦悠梦热血澎湃,更加按捺不住疯狂滋长的好奇因子,忙问道,“谁?是谁?现在还活着吗?”
南宫绯若抬眸望向了远方,眼中流露出一抹钦佩之色,一字一句道,“此人便是胤天大陆第一公子,也是冥月国玄清宫国师——倾九尘……”
倾九尘?怎么会是他?
千梦夕微微一愣,眼前突然浮现神坛他舍身相救的一幕,他为了救她右腿被白虎咬伤,现在又长途跋涉来到云楚国,更重要的是,自从他受伤到现在,她还没有问过他一句,虽然因为“千梦夕”之事而刻意回避他,但他对“千梦夕”似乎并非如传言般绝情?
千梦夕一边想着,一边往门口走去,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略带生气责问道,“千梦夕,朕已经告诉了你月神石的秘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朕,千夜寂为何要你偷取月神石,或者说,你为何要擅作主张偷取月神石!”南宫绯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虽说月神石、戒指并无太大用处,却也是极为神秘的存在,现在虽无法窥探宝石戒指的秘密,但谁也不能保证它们以后不会发挥作用,或许,他也该下手收为己用!
千梦夕回过头来,灿烂一笑,“本宫身为冥月国之人,自当为冥月国尽心竭力,一切听从皇上的吩咐,至于皇上为何夺取月神石,睿帝不妨亲自相问,本宫无可奉告,今日多谢睿帝相助,本宫告辞……”
秦悠梦眼底笑意更深,想着早日治好倾九尘的伤,再早日去月神宫探险寻宝,说完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冥冥之中,她似有所感,月神宫的秘密,或许能解答她的疑惑,帮助她回到现代。
望着对方飞快离去的背影,南宫绯若眼底染上一层寒霜,单手撑在桌子上歪头沉思着:四弟来到冥月国后,便留到了黑风寨中,帮助千玉寒剿灭世族,他与四弟会过面后,便离开了冥月国,行至云楚国的边境,等待风啸国的使臣,然后一同赶往皇城花都。其间受到暗卫自冥月传来的消息,也知道了身份成谜的金元宝,便是冥月国圣女千梦夕,那么一切疑问都有了解释,除了他的心中的熟悉感,也在隐隐作祟……
呵呵~
南宫绯若自嘲一笑,自斟自酌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怕是太过思念她了,方才出现如此幻觉,今晚便是四国之宴,许是能见到水惊语……
不——应该说是花紫语,她曾经带过的躯体……
等千梦夕走回房间,却见门半开半掩着,透过狭长的门缝可见紫木制成的轮椅,一人身着素雅白袍懒懒靠着,怀中抱着一只白狐侧对着她,露出一张绝美无瑕的侧脸,泛着玉质般的细腻光泽,宛如天神一般优雅尊贵,令人俯首称臣,抑或仰头膜拜。
千梦夕正欲推开门,却见一名身着紫色百花裙的女子,灼灼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倾九尘,粉妆玉砌的脸上泛起几朵可疑的红晕,若无蚯蚓般丑陋的狰狞伤疤,定也是一名风华绝代的美人。
不知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还是低下头装作浑然不知,倾九尘修长的手逗弄着白泓,完全无视站在一旁的花紫舞,似乎在他的眼里,花紫舞连一只狐狸都不如。
看着花紫舞肆无忌惮的目光,千梦夕心中无端泛起一阵酸楚,仰头装作无谓的模样,大大咧咧的推开了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引起两人的注意。花紫舞顿时收回了炙热的目光,倾九尘也缓缓的抬头向她看来,淡淡道,“你回来了……”
见他态度如此冷淡,千梦夕心中顿时不爽,没好气道,“国师来此何事?”
倾九尘优雅转过身,将一碗汤端在手中,漂亮的眼眸看向她,定定道,“送汤……”
千梦夕上前走了几步,淡淡的扫了一眼碗中黑红色的汤药,暗想应该是刚熬好的姜汤,望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料想温度不低,顿时没有了胃口,瘪了瘪嘴道,“多谢国师好意,本宫身体无碍……”
闻言,倾九尘脸色一变,面露几丝不悦,冷冷的盯着她,说不出何种情愫。
望着倾九尘被烫红的手,花紫舞忙从他的手中接过药,然后快步走到千梦夕的面前,低头含笑道,“前几日多谢圣女相救,紫舞感激不尽,这碗姜汤是公子亲手所熬,再说圣女掉入寒冰湖,还是喝一些姜汤,以免受了风寒……”想起倾九尘为了熬汤,将自己如玉的脸弄的乌七八黑,没想到冰冷淡漠如他,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花紫舞美目染上一丝笑意,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
将她的一切表情尽收眼底,千梦夕心中徒生一股醋意,看着面色不悦的倾九尘和他微微烫红的玉手,虽然已经喝了两碗姜汤,仍然伸手去端他煮的姜汤,然后坐到了桌子旁边,轻轻的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咳咳……”居然能把姜汤熬得这么苦,倾九尘还真是“煞费苦心”,千梦夕皱了皱眉头,忍住吐掉的冲动,强行咽了下去。
本宫这是怎么?给自己找罪受?
“味道如何?”倾九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清眸染上一丝淡淡的笑意,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手中却揪了白泓一撮毛,无声泄露了他的紧张。
千梦夕将少勺子放下,目光扫过他的右腿,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不冷不热的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倾九尘身子轻轻一颤,十分诧异的看她一眼,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无声的摇了摇头,“没事,过几日便好了……”
“哦……”这腿伤定要好好养,见他如此不在意自己,千梦夕想要责备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便淡淡的应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在他炙热的目光下,死死将头埋了下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汤,也忽略了难喝的味道,沉默的空气多了几丝温情。
“你去过月神宫?”将汤喝的干干净净,露出白净的碗底,见倾九尘满意笑了笑,千梦夕方才将勺子放下,出声问了一句。怕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竟如此在乎倾九尘的感受,注重着每一个繁枝细节。
“嗯……”倾九尘淡淡应了一声,眸子却掠过一丝幽光,稍纵即逝,让人看不分明。
千梦夕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垂放在膝盖的手上,一枚青铜色的古朴戒指,有着岁月刻下了年轮,透着一股历史的沧桑。南宫绯若说戒指可以号令不死魔兵,但冥月国的戒指咒魂却无法召唤,莫非传言是指倾九尘手中的戒指?
“你想去月神宫?”见她盯着他手上戒指,倾九尘抬眸看她一眼,一语道中了她心中所想。
千梦夕也不避讳,肯定的点了点头,见他面露一丝疑惑,又补充了一句,“月神宫中可有世间罕有的宝物,我想……”
“月神宫,三生殿……倒是许久未曾去了……”倾九尘陷入了沉思,目光变得孤寂飘渺,轻轻的叹了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淡然。
看他这副绝美的皮囊,也不过二十多岁,怎么像一个得道成仙老道士,似乎看透了一切,没有一丝羁绊,对红尘无所恋?
千梦夕着他发怔时,却见倾九尘突然抬头看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用手捂住狂跳的小心脏,皮肤也变得滚烫滚烫。
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倾九尘眼里染上一丝笑意,温声道,“你若想去,我便带你去,不过你要发誓,不能对我动心……”
“咳咳……”千梦夕刚喝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听到他说着这句话,顿时呛得面红耳赤,要不然看他坐在轮椅上,一定把他沿着窗子扔出去,不就是长得人神共愤些,老娘还没如此饥不择食!
千梦夕将杯中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讽刺道,“国师放心,就是全天下的男子死光了,本宫都不会对你动心,只有你肯带我去——”千梦夕下意识反驳,才说了几句解气,却见倾九尘脸色铁青,冷冷的盯着她,俨然凶神恶煞之姿。继而收敛了怒气,幽怨的看她一眼,带着几丝责备与无奈,双手滚动着轮椅,直直绕过她离开了。
“公子、等等……”见倾九尘愤然离开,花紫舞目光复杂的扫过她,然后匆匆追了出去。这几日,她跟在公子身边,公子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愿以为他本性使然,如今却恍若发觉,他的喜怒哀乐今生只给了一人,而那个人,不是她……
花紫舞急追中消失的白影,心中却升起嫉妒与怨恨来,正在无声无息的滋长中……
低头瞅着落单的白泓,千梦夕弯下腰将它抱在怀中,面露一丝不解,低声喃喃着,全是对倾九尘的碎碎念。
混蛋,是你要本宫不许对你动心!本宫确是对你无意,便好心的遵从你的吩咐啊!
本、本宫说错了什么了?
这个人对她时冷时热,有时她觉得他关心他,他却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疏远她冷落她,令她心烦意乱,狂躁不安!
千梦夕用手捂着头,真是越想越头疼,挥袖扫过一道气劲,将门牢牢的闭住,顺势坐在椅子上,掏出腰间的红宝石,眯着眼仔细观察。
颜色红如杜鹃滴血,半弯的细长月牙形,好似悬挂在夜空弦月,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千梦夕……”一道慵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吓得她差点将宝石摔到地上,听着性感妩媚的声线,应该是风湮洛来了。
千梦夕忙将宝石藏好,这时风湮洛也走了进来,先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薄唇挂着毛骨悚然的笑,直把她瞅得心里发毛。
“什么事?”千梦夕移开了视线,稀松平常的问了一句,算是提醒眼前无礼的人,都不知他还要再看多久。
风湮洛总算回过神来,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绯红色的红袍随风鼓动,宛如万千桃花随风而落,凄艳,绝美。
“皇兄在房间休息,本尊要去参加宫宴,本尊命你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打扰皇兄,即使屋中有任何动静,本尊也不许你踏进一步,要是有人强行闯入,杀了他也无妨……”
“哦……”千梦夕点了点头,又顺便问了一句,“圣使你要去哪里?”
风湮洛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美目盼兮,盈盈一笑风情万千,“你这是在关心本尊吗?”
千梦夕本想摇了摇头,但又怕风湮洛恼羞成怒,又改变主意点了点头,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果然有点不安了。
风湮洛却没有察觉她的小动作,桃花眼中笑意更深,薄唇扬起优美的弧度,“今日画少秋和南宫绯若到了云楚国,北辰渊在金銮殿设宴款待来使,四国之宴,怎么能少了冥月国?皇兄舟车劳顿,小梦……你待本尊好好照顾他……”
小梦?
在秦悠梦郁闷自责之际,风湮洛的好看的眉头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暗道小梦这个词怎么突然跳了出来,似乎曾经呼唤了千万次一般,喊得如此自然外加亲密。
“时辰不早了,本尊该走了……”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中莫名涌现一种熟悉感,风湮洛用手抚了抚额头,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只是零星的残缺片段,抓不住一丝一毫。
他忘记什么了吗?到底是什么呢?
明明是风华绝代的笑,却在转身的瞬间,美目渐染上一层阴翳,风湮洛将手负在背后,神情倨傲的向前走去,翻滚的长袍似舞动蝴蝶,泣血而生,振翅欲翔。
去云楚国这一路上,每到日落黄昏时分,千夜寂都昏昏欲睡,而风湮洛总会守在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也没有机会接近千夜寂,看着风湮洛望去的背影,千梦夕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黠光,如此天赐良机,此时不偷,更待何时!
趁着夜黑风高,偷走千夜寂的月神石,带着倾九尘“远走高飞”,开启圣殿月神宫,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千梦夕见门关好,轻轻推开千夜寂的房门,透着门缝见屋中无人走动,竖耳听着清浅规律的呼吸声,闪电般飘了进去直奔目标。
古朴的雕花大床旁,白色纱幔随风舞动,隐约可见一张俊逸精致的脸,褪去了原来的戾气,多了几分温和与干净,即使陷入了沉睡依然眉头紧锁,似乎在害怕担忧着什么。
此刻的他,不再是没有弱点的帝王,只是一个担惊受怕的少年,苍白的脸容勾起她几丝残存的同情心。
他,并非她想象的,那么强大无敌,那么无坚不摧。
他身上穿着血红色长袍,单手撑着头侧身躺着,几缕白发滑落胸前,和着细微的风轻轻摇曳,隐约露出左耳的紫金耳钉,还有坠挂的月牙形宝石。
虽然美色当前秀色可餐,但千梦夕的目光全放在了月神石上,缓缓的俯下身去,伸出了发痒的爪子,就在指尖触碰到宝石时,千夜寂倏然睁开了眼睛,冷厉的寒光迎面射来。
千梦夕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她全身僵硬之际,千夜寂揉了揉眼睛,纯良无害的冲她一笑,千梦夕心跳骤然停止,差点昏死了过去。
被他再吓上几次,她怕是没胆再行窃,千梦夕翻了翻白眼,也讪讪收回了手,责怪道,“小璃,你若再敢吓姐姐,姐姐就不陪你玩了……”
一听她撂了狠话,千夜璃顿时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她的腰,着急道,“姐姐要去哪里?姐姐不要抛下璃儿?璃儿害怕,有坏人,坏人要杀璃儿……”
千夜璃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琉璃般的美目里写满了委屈,探着脑袋瞅了瞅四周,见此地并非他在冥月国的寝宫,一种无形恐惧中顿时席卷而来,双手竟也瑟瑟颤抖。
千梦夕轻叹一声,用手轻拍他的背,安慰道,“璃儿别怕,有姐姐在,没有坏人会欺负你……”
千夜璃不知为何,似乎十分信任她,薄唇轻扯露出一抹轻笑,血红的衣袍衬得他肤白如玉,雪白色的发平添了几抹妖异,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与其守在门外吹冷风,还不如留在房间中伺机下手,千梦夕起身做到了床边,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他耳朵上的宝石,仔细观察一番,和她手中的月神石色泽质地相同,形状大体相似月牙的弯向却恰恰相反。
莫非两颗宝石是一体的?合在一起又会如何呢?
千梦夕咽了咽口水,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次,才忍住扑倒千夜璃这个小绵羊,将宝石强行夺下的冲动。
不过她倒是越来越好奇,两块宝石拼在一起的效果?会让她回到现代吗?
“姐姐,姐姐……”见千梦夕发怵,千夜璃轻扯她的袖子,眼里露出一抹困惑,似乎有什么事想说,却又在暗自纠结挣扎着。
“小璃,怎么了?”秦悠梦扭头一笑,给他一计安慰的眼神。
千夜璃疑惑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缓缓道,“璃儿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人,和璃儿长得一模一样,他说他叫千夜寂,他要保护璃儿,可是他非常的凶,杀了许多的人,手上沾满了鲜血,璃儿十分的害怕,就一直往前跑,可他一直在身后追璃儿,璃儿怎么也摆脱不掉……姐姐,你说璃儿该怎么办?他是坏人吗?他在骗璃儿吗?璃儿该相信他吗?”
千夜璃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发现千梦夕诧异的眼神,语气越来越恐慌,似乎又陷入了梦魇中。
看他“老实认真”的样子,似乎也不是说谎骗她,千梦夕眨巴眨巴眼,大脑飞快的运转,将前情始末理一遍,心中也升起几丝了然。
人由于受了某些刺激,所以幻变出另一个人,按照千叶璃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幼年的小璃受到伤害,幻化出了残忍冷血的千夜寂,但这两个人格日夜交替,不曾会面也毫不知对方的存在,但千夜璃此刻的梦境,或许就是千夜寂复原的转机。
若是千夜璃排斥千夜寂,恐怕病情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还有可能导致崩溃!
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他失去康复的机会,眼见他神情逐渐癫狂,千梦夕双手暗住他的肩,柔和的目光看向他,轻声蛊惑道,“小璃,别怕,他是为了保护你,双手才会沾满鲜血,你不应该害怕他、排斥他,答应姐姐,试着和他相处一段时间,若是小璃不喜欢他,也不要贸然躲避他,姐姐不能时常在你身边陪着你,若有一个人肯拼了性命保护你,姐姐也十分的开心,璃儿,你要敞开心扉,学会相信别人,才能收获更多……”
柔和的月光透过纱窗,纷飞的纱幔似乱舞白雪,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精致的五官说不出的柔和,绝美的容颜连月色也黯然失色。
不知沉浸于眼前的美色,还是沉醉在她轻柔的话中,千夜璃的眼中只有她一人的存在,失神的点了点头,缓慢的开口道,“好,璃儿答应姐姐……”
“九皇子,皇上已经歇息了,请您改日再来,九皇子——”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稳的脚步声逐渐变远。
千梦夕暗叫一声不好,将小璃按到了床上,扯开被子为他盖好,给他一计安静装睡的眼神,便匆忙向门口走去,赶在画少秋进来之前,将他拦在了门口。
“九皇子来此何事?”秦悠梦将门关好,方才转过身来,无谓的迎上画少秋阴鸷的视线,不卑不亢的开口。
突见一副绝美的面孔,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画少秋脚步一滞,凤目闪过一丝疑惑,盯着眼前倾国绝世的女子,身上无形散发着一种魅惑魔力,让人为之着迷为之沉沦,也难怪南宫银羽与她不过数面之缘,却苦苦寻找了她五年之久。
“圣女,别来无恙……”画少秋薄唇轻扯,勾勒一抹玩味的笑,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房间中,充满了算计与阴谋的味道。
雪澜国是云楚国的邻国,与冥月国又有百年旧怨,千梦夕才不会傻的认为画少秋是来找千夜寂叙旧的,何况现在正值四国接风之宴,画少秋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让北辰渊留住风湮洛,自己借口离席来明察暗访。
现在她是千梦夕,与他素未谋面,千梦夕表情淡淡的,再一次重复道,“吾皇舟车劳顿,现在已经歇下了,九皇子若有什么事,还请明日再来……”
“此事刻不容缓……”不理会她的推辞之言,画少秋伸手去推门,却被千梦夕出招挡住,这速度与身手,丝毫不比他差。
画少秋眼中多了一丝欣赏,出手看似狠唳无情,却多是试探与探究,千梦夕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丝毫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全力应对,死守住最后防线,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一向乖巧的猫露出了锋利的爪牙,画少秋凤目闪过一丝笑意,这天下是他对手的人不多,区区一个女子能达到如此修为,更是让他刮目相看心生怜惜。
“圣女一身武艺高强,不愧为玄清宫宫主,不负盛名也……”画少秋突然收手,对着她勾唇一笑,凤目透着几丝夭冶。
“九皇子过奖了……”千梦夕淡淡应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盯着他,防止他又突然出手。
画少秋虽然住手,却不打算放弃查探,他在来云楚的路上,就听闻风湮洛日夜守着千夜寂,更加让他肯定了千夜寂有怪疾传言,北辰渊好不容易有借口拖住风湮洛,他怎么能够错失良机呢?况且他现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当真相唾手可及时,人往往愿意拼的头破血流,也要达成目的。
是好奇作祟,还是人心,太过贪婪?
千梦夕知他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真的打了起来,画少秋必会寻隙而入,若是让他发现了小璃的怪症,那么天下怕是又要乱了!
“听闻雪澜国月神石被盗,九皇子心急如焚,却又苦无线索,或许本宫可以给皇子一些拙见?”眼见画少秋势在必得,千梦夕寻思着月神石之事,才能拖住他的脚步,便打算指鹿为马忽悠一番。
“哦,本王洗耳恭听……”画少秋半眯着凤目,藏下眼中的一丝亮光,低下头装作谦逊之姿,轻扬的薄唇却挂着一丝坏笑,饶有兴趣看着对面的女子。这月神石被盗,知道的人不多,她又是怎么知道,或是说,她就是……
“本宫闲庭散步,见一名黑衣人进入睿帝的房间,本宫原以为是刺客,却又见一群禁卫追来,身在云楚国之中,也不便多管闲事,抢了宫中禁卫的饭碗……”千梦夕低头沉思一番,面露一抹为难之色,似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方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圣女怀疑是睿帝命人偷了月神石?”画少秋突然俯下身来,将俊美不羁的面孔无限放大眼前,头戴贵气逼人的紫金冠将墨发尽数束起,一派王者的威严尊贵之气,湿热的呼吸洒在她的睫毛上,黑亮的墨眸玩味的盯着她,戏谑的语气带了丝恶意的污蔑。
“九皇子严重了,本宫只是说出自己所见之事,至于九皇子怎么想,可与本宫无关,本宫站在公正严明的立场上,必须提醒九皇子一句,此人能从重重守卫中偷走月神石,可见武功非同一般,睿帝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比起此人怕是稍逊一筹,九皇子认为睿帝派人偷了月神石,怎么没想到许是那人挟持了睿帝,让睿帝帮她逃离了皇宫……”夜空似被泼墨染得漆黑,只剩下一人独立苍穹下,披着一身皎洁的月光,星子般明亮的双眸含着丝丝笑意,嘴角翘得高高的,害的她再也编不下去,索性也不再说了。反正越说越错,还不如保留一丝神秘感,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九皇子若是不信,大可当作耳边风,本宫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有说过……”千梦夕恼怒的瞪他一眼,微微侧开了头,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画少秋凤目危险一眯,对着她别有深意一笑,“多谢圣女的提点,本王已经熟记在心,看来这名刺客已经逃离皇宫,本王也该派人去宫外找找……”
千梦夕给他一计算你识相的眼神,但见他还赖着不走,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抱着双臂挡在两扇门中间,不给他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亦狠狠的瞪向他宣示她誓死守卫的决心,亦霸气侧漏挑衅道:有本宫在,你休想进去!
画少秋了然一笑,却也没有在意,反而温声讨教道,“圣女既然见过盗贼,可知那人身手如何?和圣女比起来,谁又更胜一筹呢?”
“当然是本宫更……”一听别人夸奖,人就蹬鼻子上脸,作为一个恶劣的贼可谓本性难移,难免升起几分骄傲来,但转念一想,这货话里有话,用谁来比不好,偏偏拿她和贼比,到底是存在什么心,莫非开始怀疑她了?
画少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静待她的后文却见她突然住口,自己不免又多了几丝好奇,差点忘记了来此的用意。
被冷风吹了几下,画少秋也总算回过神来,不再逞些口舌之争,开始算计着如何得手。
空中中传来阵阵寒意,千梦夕嗅到危险的气息,负在身后的手也暗自运功,随时准备招架这只意图不轨的狼。
“九皇子不是去御花园醒酒,怎么了竟来到了朝花殿,看来皇子果真醉的不轻……”谁知,一道迷人的嗓音破空传来,只见风湮洛桃花眼半眯着,面若桃花熏醉染上几丝绯红,踏着虚虚实实的步伐,略带几分酒醉之意,但不知是装的还是真醉了。
画少秋见风湮洛来了,还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向前走,凤目闪过一丝了然,也顺着风湮洛的台阶下,“雪澜虽与云楚交好,但本王确是出来云楚国,一时找不到方向,便迷路误到此地,多亏圣使出现,否则本王真不知怎么回去了?”
“宴会还在继续,不可让幼帝久等,九皇子快随本尊来……”风湮洛经过她的身边时,醉眼朦胧的看她一眼,桃花眼中透着几丝幽光。千梦夕轻轻摇了摇头,给他一计放心无事的眼神,风湮洛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便拖着画少秋走远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两人,身上散发着浓重酒味,头脑却是比谁都清醒,心中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风湮洛送了一口气,暗道:刚才画少秋借口离席久久未归,他心中便隐约感到不对,事后也忙寻由离开,匆匆赶到了朝花殿,否则皇兄的事怕是要人尽皆知了。这次,他们双双离开冥月国,一来为了麻痹诸葛燃,给他谋反的可趁之机;二来,便是摸清云楚、雪澜两国底细,试图瓦解两国之间的联盟。不过没想到北辰渊下手够快,这一路上有多人在监视着他们,看来他要好好查一查了!
画少秋低下头沉思,暗道:千梦夕想要嫁祸南宫绯若,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一来他并未说丢失了月神石,而来上月神石丢失一事,只有他、黑衣贼、南宫绯若知道,而千梦夕却一口道出,岂不是变相承认她就是那个贼?或是那日南宫绯若怀中的“爱妾”?不过,现在月神石落到她的手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只需坐等三国之乱,然后从中谋取利益,复兴雪澜国即可!
比起两人的小心思,千梦夕没想那么多,走到千夜寂的床边,见千夜寂乖乖睡着了,便将他耳上的玉坠摘下,和她偷得的玉坠相合,拼成了一轮圆月的形状,似血染一般的凄艳壮丽,却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这两块玉坠是同一物,碎成了整齐的两块,但她还能回到现代吗?
千梦夕轻叹一声,心中满是失落,突然有些思乡了。
寂静空荡的大殿中,除了千夜寂规律的呼吸声,还有一人微不可闻的呼气声,料想是风湮洛派来的人,千梦夕将宝石给他带上,将另一颗宝石踹到了怀中,便扬长而去离开了朝花殿。
画少秋不可能去而复返,又风湮洛的人留守于此,她可以给自己放一个假了!
现在月神石唾手可得,为了避免引起千夜寂的怀疑,还是先存放于此比较安全,幸好刚刚她用身子挡住了暗卫的窥探,否则擅自偷月神石一事就要被发现了。
夜沉沉,风寂寂,落花无语,一叶沉默。
苍茫夜色下一人迎着寒风而立,清瘦颀长的身子笔直的站立,宽大的白色衣袍被风吹得鼓鼓的;低沉漆黑的茂盛大树下,一双惊为天人的俊逸容貌毫无表情,深邃又狭长的眼底渐蒙上一层暗色。
月暗暗,风迟迟,无言的沉默飘向紫月殿的各个角落,风捎了一份孤寂,月染了一丝寂寥,他平静的目光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明明听到了脚步声,他却岿然无动恍若未觉,千梦夕轻咳几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他却像一个冷冰冰的雕像,依然似若无睹的站着。
“喂,给你的……”千梦夕无奈之下,只能走到他的面前,将一个大包袱塞给他,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深邃的夜空越看越寂寥,一如他淡泊无求的心境,竟让她也染上几丝孤寂。
似是没有想到来人是她,倾九尘诧异的看她一眼,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一边用手解着鼓鼓包袱,一边开口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千梦夕轻扬着下巴,懒懒的看他一眼,摆出一副拽拽的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是啥?自己看呗!
倾九尘的美目染上几丝笑意,黑亮的眸子在夜空熠熠发光,瞅着包袱中活血化瘀的伤,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唇角上扬噙着一丝如沐清风的笑。
千梦夕被他盯得脸发烫,心中煞时也慌乱不已,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倾九尘,本宫警告你,本宫不是关心你,更不是喜欢你,本宫已经得到了两块月神石,就是怕你耽搁行程,坏了本宫的大事,所以本宫才来看你,本宫才不是因为突然想起你,所以……”
千梦夕语无伦次说了一大推,说着说着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直到口干舌燥方才停了下来,偷偷的瞥了倾九尘一样,只见他面无表情望向远方,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是说给空气听的!他到底有没有听?
见他眼中无她的存在,千梦夕顿时一肚子火,快步走到倾九尘面前,踮起脚尖挡住他的视线,美目死死的瞪着他,怒道,“喂,就算本宫不是关心你,但本宫也是一片好心,跑去吓醒太医让他包了太医院所有对你有用的药,辛辛苦苦的扛到此地,一路被树撞了十几次就为了把药亲手交给你,本宫这是疯了才会跑来送药,混蛋,将药还给本宫,本宫就是拿去喂狗,也不要……”
“啊……”
千梦夕越说越委屈,却感一道黑影笼罩在上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便被他压到了在地,一计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千梦夕大脑一片空白,煞时变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的傻傻道,“你、你在干什么?”
湿热的喷洒在脸上,明亮的眼眸在夜里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指尖暧昧划过她的唇,勾唇一哂轻笑道,“吻你。”
倾九尘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暗色,抬起她的一双手,强制的放在他的脖颈,低头蜻蜓点水般轻吻她的额头,略带冰冷的薄唇一路下移,猩红的唇舌略带惩罚的轻咬,让千梦夕顿时又傻了眼,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气的断断续续道,“你、你为什么要……”
倾九尘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头整理衣服的褶皱,平静无波的淡淡的扫过她,略带一丝幽怨,似在无声诉说:梦儿,你还不明白吗?
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两个人彼此凝视对方,千梦夕心中顿生一抹熟悉,一时间百感交集,傻傻的分不清是诧异,是恐慌,是忐忑,抑或是惊喜、甜蜜……
她这一切的莫名情绪,归于正主的意识苏醒,虽不知倾九尘对正主如何,在这个波澜不惊的夜晚,千梦夕鼓足了勇气,决定向他坦诚,“倾九尘,其实我不是……”
在千梦夕开口的同时,倾九尘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虚弱的背靠旁边的树,重重的喘着粗气,冷冷的看向她责备道,“你忘了本宫的话吗?不许对本宫动心!谁许你喜欢本宫?本宫……”
倾九尘垂下了眼眸,孤寂的清瘦白影,在寂寂黑夜中显得黯然神伤,强硬的语气越来越弱,轻叹一声充满无奈。
听他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千梦夕差点当场气死,见过自恋神气的,还没见过这么自恋神气的,明明是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让她心中十分困扰,却反过来咬她一口,他那只眼睛看见她喜欢他了,她明明是纠结、纠结、再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而已!
千梦夕扬起了拳头,怒气冲冲的向他走去,就在她要发飙之际,沉默许久的倾九尘突然抬起头来,静静道,“我喜欢你……”
“什——么?”
千梦夕脚步一滞,拳头就停在了空中,保持着张牙舞爪的狰狞表情,目露一丝迷惘与困惑,有点发怵道,“你、你说什么?”
她、她听错了吗?
刚才他还是臭屁的警告她,那么现在的——告白?又算什么?
倾九尘虚弱一笑,风华绝代魅惑众生,轻轻拽过她的手,将她拉入了怀中,下巴垫在她的肩头,在她耳畔轻轻道,“千梦,本王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千年……”
“但你不能爱上本王,本王也不能对你动心,答应本王,不要爱上本王……”
倾九尘喉咙泛起一丝腥甜,却强行将血泪咽了下去,一股苦涩在心中快速蔓延,让六味俱失的他再尝六欲之苦。
什么千梦?什么千年?什么本王?
千梦夕嗤笑一声,暗道,这个人肯定是疯了!
她只顾着冷嘲热讽,却没有发现自己安分呆在他的怀中,竖起耳朵仔细听他的每一句话,将每一个字都牢牢的烙在心中。
“如果我动了心怎么办?”听他低沉伤感的语气,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千梦夕红唇轻勾,美目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半是讽刺半是玩笑的说道。
倾九尘身子一僵,而后轻轻的笑了,眼底却满是伤感,摇头道,“你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
“你虽忘了我,忘了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便由我记着,只有我一人记得也好,虽然有时,心很痛……”
倾九尘含笑看着她,目光却似乎穿透了她望向远方,看到了曾经的画面,唇角溢出一抹绝美的笑意,手却轻按着胸口,抑制万虫噬心的痛楚。
“我……”千梦夕张开了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便又讪讪闭上了嘴。
那一刻,他云淡风轻的笑,他飘逸出尘的影,他泼墨纷飞的发,他……一切的一切,都深深映在她的脑海,脑中似有什么喧嚣着冲出束缚,却有一道无形的铁链画地为牢,虐杀了所有不安分因子,她一时间思绪恍惚,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人白袍素雅,身上裹着一层银白色月光,手中抱着一把木琴,轻轻一笑让天地黯然失色。
他将琴放在石桌上,风度翩翩的入座,素手拨弄琴弦试音,对着她轻声道,“梦儿,我为你弹一曲如何?”
“好……”她心中还在考虑,嘴巴却率先开口,那一刻,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只剩下残留的迷离意识,却无碍她倾听一曲天籁之音,和着谁人的浅吟低唱:
着一笠烟雨静候天光破云;
聆三清妙音也号如是我闻;
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复立风云;
……
醉极弹歌一场梦与我孰为真;
不能忘情徒惹得心困;
仙路看近行远,霖林雨雪纷纷;
寂寥也不妨笑面对人;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直到脸上传来丝丝凉意,千梦夕手轻摸脸,才恍然发现她哭了,脚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目光一直盯着低头弹琴的人,脱口道,“卿尘,我喜欢你……”
“砰”的一声轻响,琴弦煞时崩断,几丝颤音绕耳,似勾魂摄魄一般,仿若梦中境移,一人白衣随风鼓动,迈着优雅的步子绝尘而来,面若雪染霜花,发似泼墨云染,眸同碧水三千,盛着皎洁清圣的华光乘风披月而来,修长玉手的手轻捧着她的脸庞,似是呵护世间最心爱珍贵的东西,她的皮肤清楚感到他轻颤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那一刻,她恍惚忘了自己是谁,遵从内心最强烈的渴望,渴望着他的触碰与怀抱,踮起脚尖与他唇瓣相贴,在静默的空气中诉说最深的爱意,意识却越来越迷离……
他轻搂着她的腰,将她拉近了几分,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身上,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香,想要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却听他在她耳畔低声呢喃道,“千梦,若你还记得我,就不枉我轮回百世等你千年之久,不过梦儿忘了本王,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从此,你是冥月国圣女千梦夕,我是冥月国国师倾九尘,切忌,你绝不能对我动情,而我也绝不会爱上你……”
那声音逐渐哽咽,昏昏欲睡的她,却无暇顾及太多,只听他沉默了许久,许是压抑悲咽的心情,再一次开口问道,“梦儿,记住了吗?”
忘了他?忘了一切?为什么?
即使她心中一万个抗拒,却抵不住魔咒般的蛊惑,死死咬住薄唇不肯开口,却还是溢出一个“好”字来。
为何?为何?
勾在他脖子上的手逐渐下滑,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他的身上,沉重的眼皮合上的刹那,隐约可见他不舍的目光,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见轻颤的薄唇哽咽道,“梦儿,再唤我一次,唤我卿尘……”
“卿尘,我爱你……”沉重的躯壳无力下滑,迷离的意识逐渐朦胧,明明最后一句并非要求,她却说的如此顺口,而且无怨无悔,仿佛曾经深爱过一般,仿佛曾经经历过一般,刻在骨髓中融入血肉,生生世世莫能忘怀……
在魔咒的蛊惑下她无力支撑躯体,在意识跌入无尽深渊的刹那,一滴冰冷的水珠掉在脸上,顺着面部线条一路划过唇边,有种咸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是雨水?还是泪水?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已然分不清,只知道,这一梦过后,夜尽天明……
“公子,圣女她……”望着倾九尘孤寂的背影,花紫舞从暗处走了出来,压抑心中的失落与苦涩,看了一眼沉睡的千梦夕,美目写满了对他的担心,亦闪过一丝强烈的妒忌。
倾九尘抱着怀中的人,手指将她脸上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眉目含笑的看着安然沉睡的人,轻声道,“无碍,不过是一些催眠术罢了,等她醒后……”
倾九尘的动作一滞,清眸掠过一丝黯然,灼灼目光贪恋盯着怀中的人,略带无奈的轻叹一声,没有在说下去。
等她醒后,必会忘了他,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然后,一切又回到起点……
最后,又是他一个人,在漫长的岁月里,饱尝寂寞,惯饮风霜……
但这一切记在他的心中,便已足够……
注意到身后炙热的目光,这几天的短暂相处,也略微明白她的心思,但他无心于此,本想着由她去吧,但见她越陷越深,倾九尘低头将千梦夕额头轻轻一吻,似是宣示主权般留下爱的的印记,闭上眼睛轻声道,“花奴,本宫今生只爱一人……”
没有多余的话,却是最绝情的拒绝,这短短十个字,字字扣在她的心头,宛如一道利刃残忍戳进,每一刀都痛彻心扉,痛的逼的人发疯……
倾九尘性子冷淡,这一生的情爱,这一生的欢笑,只给了一人,在他的眼中,再看到其他人的存在,无视身后的落寞的女子,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拖着伤势未愈的腿向前走去,俊逸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入骨的风华,却永驻她的心间……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花紫舞弯腰捂住心口,只想将剧痛的心挖出来,这一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爱恋,才不过短短十天的时间,便匆匆的宣告结束,独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孤自舔着狰狞深长的伤口……
她想哭,泪水却仿佛干涸了一般,只有喉咙的腥甜,煞时弥漫在口腔中,吐出一口悲鸣的血水,随后低低的笑了,笑声却是那么悲凉……
花紫舞想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抱着头痛哭一场然后忘记一切,但一路跌跌撞撞竟来到了母妃缢死的冷宫,想到母妃悲凉的下场,她眼中的哀伤逐渐散去,并染上一抹狠唳之色,布满狰狞伤疤的小脸在月色下变得扭曲,仰头发出不知是悲鸣还是自嘲的冷笑声……
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是倾九尘将她拉出了泥淖,她放下所有的尊严和身段,不惜当一个惟命是从的丫鬟,但他现在居然要抛弃她!他怎么可以抛弃她?
不——不可以!
她决不允许!
她今生唯一的爱,已经全部给了他,就决不允许他拒绝!
就在花紫舞疯狂大笑之际,一抹黑色的身影飞快消失,没入了惊水殿中,虔诚的等待主人归来,报告他这一天丰厚的收获。
夜寂寂,风簌簌,影刹刹,婆娑又迷离,只影何处归?
这一夜,一处欢声笑语,一处落寞神伤,在欢笑处有几人开怀?在落寞处又几人失神?
这一夜,在婀娜歌舞中开始,在幽幽琴鸣中结束,昭示着即来的风雨,将近。
第二天,朝花殿。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像一只轻柔纤细的手,轻轻抚摸人的脸颊,痒痒的十分舒服。
“啊——!”
千梦夕伸了伸懒腰,睡了一个好觉,只觉得神清气爽,正准备下床来,却见一人爬在床边睡着,吓得大叫了一声,高达几千贝的尖锐嗓音足足持续了半分钟,在寂静的清晨中十分响亮。
突然一道刺耳的尖叫,倾九尘猛地清醒过来,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罪魁祸首,眼中带了几丝责备。毕竟睡觉被打扰,是一件狠不爽的事!
千梦夕却没半分歉意,指着他的脖子质问道,“混蛋,你怎么在本宫的房中?谁许你进来的?你对、对本宫做了什么?”千梦夕小心掀开被子,慌忙低下头一看,见自己外衣褪去,只穿着一层单衣,也算包裹的严严实实,心中也安了几分,但仍死死的瞪着倾九尘,就向是身体本能反应,那么的恨他有那么的……
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感觉,究竟是谁,她现在也说不清楚,惺忪的睡眼中露出几丝困惑与迷惘,陷入了沉思中……
昨夜他将她抱了回来,她迷蒙中似有所感,紧紧拉住他的手,他一时挣开不得,心中亦不舍得离开,便在床边守了她一夜,不知不觉竟也睡过去了。
至于他干了什么?
倾九尘平静的双眼望着她,面无表情的淡淡道,“脱衣服……”
“无耻!”千梦夕一时气恼,拳头就挥了过去,在接近他俊美的面孔时又生生停了下来,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似电光火石一瞬,什么都抓不住记不起。
“不要让本宫再看见你!”千梦夕冷哼一声,将衣服披在身上,作为一个开放的现代人,她便直接大步走了出去,也不管什么衣衫不整。
倾九尘凝视她离开的背影,薄唇扬起自嘲的弧度,手轻扯着床上的被子,平静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咬牙切齿道:千梦夕你竟敢忘了本王!真是可恶至极!
倾九尘五指微微用力,床上的被子化为碎片,倾九尘完全忘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愤恨的抚了抚额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心中暗暗怨恨道:本王为何要抹去她的记忆?还要抹除得这么彻底?
当风湮洛来找千梦夕时,却见倾九尘一人在此,床上也凌乱不堪,面色煞时变得铁青,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对着倾九尘冷冷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倾九尘回过神来,淡淡扫过怒气冲冲的风湮洛,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明明抹去了风湮洛的记忆,为何风湮洛还会对千梦夕动情?他的催眠术失灵了吗?或是……他爱的很深?深得已经无法湮灭?
那么她爱的不深吗?所以如此便忘了他?这么快这么轻易?
倾九尘清冷的眼眸蒙上一层阴翳,冷若冰霜的面孔不带一丝感情,身上散发着令人可怕的戾气,在经过风湮洛身边时,冷冷的飘了一句,“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倾九尘摇摇晃晃的离开,他所经过的地方,卷起一阵小型飓风,沿途的花草全毁,落叶追随着他孤傲的背影,遮盖他踏下的每一个足迹,萧瑟中带着一抹孤寂之色。
风湮洛拳头逐渐收紧,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为何这个清傲的人,简简单单一句话,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让他怒不开遏叫嚣着杀戮!
他与他,仿佛天生就是敌对的,即使一个人忘记所有,一个人泯灭了曾经,再次相遇的时候,依然擦出仇恨的花火。
风湮洛收起了慵懒的表情,桃花眼中暗聚一股寒意,冷冷盯着倾九尘远处的背影,脑中闪过零星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风湮洛用手抱住头,强迫自己去想,却感到头痛欲裂,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仿若从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对于空白的记忆仍是无从拾起,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胸口,心中似乎有什么空了,无边的寂寞正在蔓延,要将他吞噬殆尽。
他到底忘了什么?谁又能告诉他呢?
风湮洛双手扶着桌子,指甲划下一道道深痕,殷红的血汇成水沟,却难以减少他心中的痛苦。
或许他可以问问皇兄!
对!他虽然忘记了,但皇兄一定记得!
风湮洛顾不上处理伤口,发疯似的跑了出去,一把推开千夜寂的房门,却见皇兄和千梦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副水火不容之姿!
千梦夕为何在千夜寂房中,这一切也从刚才的吼声说起——
千梦夕一觉醒来,见倾九尘爬在一旁,吓得惨叫了一声,惊醒了隔壁的千夜寂,千夜寂不耐的睁开眼,随便找了件衣服披上,刚走出房门,却见千梦夕怒气冲冲的走来,翻动的红唇似在咒骂在什么,完全无视站在门口的他,扬长而去。
见她衣衫不整,他本就怒气冲冲,又见她对他不理不睬,千夜寂更加火烧心头,快步上前追上她,拎着她的衣领就走到了房中。
千梦夕一肚子怒火,正愁没有人出气,一看见千夜寂,就向吃了炸药般,对他劈头盖脸怒骂一顿,“混蛋!你以为长得美绝人寰,本宫就要对你一见倾心,你高兴了就来找本宫,你生气了就丢下本宫,阴晴不定说风就是雨,本宫又不是你的玩具,任你出气发泄,你凭什么如此对本宫,本宫恨你死了!本宫不许你再出现本宫面前,否则本宫就将你大卸八块,然后生煎油炸烤熟了吃!……”
千夜寂被她吵醒了不说,还被没头没脑的骂了一通,其间胸口还被砸了几拳,心情顿时也不爽起来。什么叫做恨死他了?朕有这么可恶吗?
朕不过是见你穿的——不体面,方才好心将她带回来,省的被其他人看了去,你这厮倒好,竟敢如此对朕,朕、朕做错了什么?
如此一想,千夜寂胸口不停起伏,气的说不出话来,盯着对面盛气凌人的女子,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用手轻拍她的背,妥协道,“金子,莫气,是朕错了,朕以后会改,朕发誓,以后你说什么,朕都极力做到,绝不会惹你生气,乖,快将衣服穿好,不要着凉了……”
千夜寂一边开口说着,一边亲自为她更衣,语气是说不出的宠溺,动作是说不出的温柔,只把门口的风湮洛看得目瞪口呆,顿时也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眼前的人是他的皇兄风湮洛吗?皇兄不是最厌恶女人吗?他、他看错了吗?
“咳咳……”风湮洛轻咳几声,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除了千夜寂暗中瞪了他一眼,千梦夕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昨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一名白衣如雪的男子,谈了一场刻苦铭心的爱恋,但他却一把推开了她,还无情的要求她忘记他,她满是失落的醒来,却发现是一场梦而已。
短短几秒钟,又飞快的忘记一切,怎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那个梦,想不起昨晚的一切,就仿佛被人生生抹去一般,越是想不起来,她就越想记起一切,心中也不由得变得焦躁,对千夜寂语无伦次的乱骂一通,又听千夜寂没头没脑的话,顿时也陷入了迷惘中,呆呆的任他为她更衣。
“咳咳……”见千梦夕不理他,风湮洛心中顿觉不爽,快步走了过来,也加大了声音。
这一次,成功吸引了千梦夕的目光,桃花眼中升起几丝得意之色。
洋洋得意的他却不知,千梦夕想的是另一回事:昨天黄昏时分,风湮洛似要她去守护千夜寂,当夜她遇到了……画少秋,之后,风湮洛出现了,带走了寻事的画少秋,然后,她摘下千夜寂的耳坠,最后——
最后呢?
千梦夕收回了目光,失神的盯着千夜寂的宝石,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似将自己逼入铜墙铁壁的绝境中,苦无出路十分的痛苦。
千夜寂为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手中,两人同在桌边坐下,风湮洛也走了过来,千夜寂眼底一丝笑意,看着千梦夕对风湮洛道,“五弟,昨日四国之宴,可有发生什么事?”
一见千夜寂说起正事,风湮洛也坐了过来,收起戏谑之姿,多了几分认真神色,“昨日四国之宴,发生了三件奇事……”
“哦……”千夜寂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风湮洛扭头看她一眼,别有深意一笑,“这一件有趣的事便是,宫宴之上北辰渊当众宣告,要娶冥月国圣女为妻,若能和平联姻再好不过,若是我国不肯,那他也不惜兴兵冥月,只为娶得红颜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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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亲久等了,本来打算凌晨发滴,又修改了一遍,二万多字,足足改了两个小时,哎,有强迫症真恐怖~
(微笑)不过谢谢亲这么支持,偶也在勤奋滴码字哦~
注:
冥月国(月都)(花都)云楚国风啸国(锦都)雪澜国(雪都)——胤天大陆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