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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回 慰我旁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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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夜。残颚疈晓天凉云薄。

    星空下有一人驻立遥望,妖治如火的红衣在月华的照耀下泛起一层冥冶浑沉的色泽,极美的轮廓宛如冰原凌花般勾勒出极其诱惑的弧度,一肌一容中如华光耀世,尽态极妍。苍茫大地间,那一抹红惊艳竟是叫人挪不开视线。

    男子垂手而立,淡淡弧度绽在唇畔,近看之下却无一丝笑意,那森寒的目光既冷光且戾。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阮昧的笑容顿时加深。

    “主子,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话落,依旧不见男子回头,彤生抿紧了唇紧张的与身后之人对望了一眼,又深吸口气宓。

    “主子,用来祭祀的一百零八人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回,男子算是听进去了,慢条斯理地将视线从苍穹中移开落向彤生,惊得后者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谁知那男子没来由的问了句。

    “上一件坏了,马上就要见她,你们说我这一身衣衫妥当吗黉”

    说出的话温腻的溺毙人心,那极度渴望甚至饥渴被认可的眼神狂热,渗着说不出的异采。如此诡异的神色只让在场的两人遍体生寒。

    “主、主子,那些人——”话未落一道寒光毕竟,脖颈已被人狠狠箍住,下一瞬,整个人被抬起来对上一副阴骛亦透着红光的双眸。

    “我问,这身衣裳好看吗?”男子贴近他耳侧吐气,目光一扫向他全身。

    “我、我……。”

    一声闷响,是血肉被贯穿的声音,说话之人艰涩地垂下头,盯着被一只手穿透的身体,还未开口,身体就被甩了开去。

    心脏和血肉即刻分离。

    男子握着脏腑的手轻轻挤压,那血水就想断了线的珠子般狂涌而出,将他的一身红衣浸得愈发冶艳。

    他眨了眨下眼睛,握住心脏,笑得极为妩媚,看向一侧的彤生。

    “他说的对,或许不够明艳,是不是?”

    “主子,如此甚、甚好!”彤生惊恐地用力点头,牙关都在颤抖。

    男子闻言两眉微挑,可眼角依旧冰凉一片。垂眸,撇了眼彤生身后双手,皮肤褶皱惨白,像是被反复清洗,但指间的殷红依旧没有完全褪去。

    细闻之下,还有丝丝温腻的血腥味。

    “一百零八人按位都准备好了?”男子随意一问,丢了手中的玩意儿,东西落地在尘土中滚了数滚到某人眼前停驻。

    彤生下意识叫了一声,将身子一直,回忆到不久前那幕情景又是一阵后怕,赶忙恭敬道,

    “是、花了一个半时辰才、才……”

    那惊跳的心脏像顶着喉咙让他的声音变得紧绷,干涩不已。

    话还没说话就见那男子凤眸轻眯,定定望着他的语塞,目中神色莫测。

    “你怕?”

    “我……”彤生骇然瞪大眼,心里已然找不到言语来形容。只觉一股股寒意从背脊串起,只闻自己满身散发着血味,几欲作呕。

    “主子,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助辰王抗东、越二国。”

    男子闻言对他收起充满刺探的双眼,彤生心中立马一松,但见男子将目光转向天宫,笑得极其阴冷。

    “彗、孛二星冒犯,人主恶之,宰世乱,天要亡之,我又何不推天一把。”

    龙神女殿下,您要是知道我为您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不知知晓所有真相的您要怎样感激我。

    “可是,死,死的都是北辰的贵族,他们无辜——”彤生蓦地发紧,顿时陷入一双胆寒的双眸中。

    “无辜?”男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双眼刹时变红,怒暍西方。

    仿若看见了一片海屿,上面有桃花,有神山,有创世神,还有……龙神殿!

    “好个无辜!我巴不得全天下给我陪|葬!!”

    话落,寒风竞起,黑云逼月,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男子站在黑暗中,看着滔势漫天的黑云,邪魍的红光穿云透雾于黑夜中交织成毛骨悚然的天象。

    这哪是人才有的神态,简直神魔不如!

    彤生吓得跪趴在地,浑身颤抖,一颗心就快要跳出胸脏,惊得眼睛都红了。

    “紫宫旗直,天子出,亲自率将兵。宫开星盛,兵起吉昌,内辅强,有贵人助之。这种话也有人信?哈哈哈哈!!”

    男子仰头狂笑,又一道霹雷闪过,瞬间灼亮一偏天地,那一到身影,天与地之间的血红,刺目至极。

    只因只有彤生自己知道,那红衣根本不是用染料织染而成,而是活生生的人血。

    他方才就站在窑场外,看着主子一瞬活剜一百零八人心脏,然后看着他们拼尽性命挣扎凄吼,诅咒声,凄嚎声流出血瞬间将他的衣袍浸湿殆尽。

    那些人半死不活的人,就成了活尸蛊。

    男子蓦地收起放肆的笑容,神情忽然变得柔和之极,带着丝别有深意,挑眉望向太宇星斗,仿若方才的无情是种彻骨的幻觉。

    许久,当夜空中的月相终于行近四星宫格时——

    “这个时候……她们已经来了罢。”

    彤生:“……”

    男子像是陷入回忆里,似笑非笑地的神情,却逼得周遭之人难以喘息。他望着红光闪烁的天象,笑容不变。

    “今夜的夜空真美。”那毫不掩饰掩的惋惜配上那张闪着疯狂的光芒的狰狞双眸,邪佞的足够捣毁人心!

    “比这数年来都美……”

    话未己便展袍,略微兴奋地站起来笑出声来。身侧的彤生将头低得不能再低。

    九月岁阴,白色大明,岁星失次,居复又去西东。

    呵呵,好好好!

    我伟大的龙神女殿下,我倒要看看,这一劫,你怎么破。

    *******

    竖日。

    龙姒裹一行人快马兼程,穿过寒夜刺骨沙漠的,终在第一抹霞光洒落人间时抵达北境。纵目所及皆是丘岩参差,无边蔓延的黄沙与远处的长天交融在霞光中折射出北境独有的豁达与壮阔的光线。

    萧条万里外,大漠风沙里。这便是令无数文豪与英雄感叹天工造物之地。

    越往北,风霜似剑,吹得人脸颊生疼。姒裹见将士们连夜跋涉露有疲色当下下令休整,待众人取出干粮果腹,她也跟着翻身下了马几步来到一块凸起的丘岩靠着壁石席地而坐。

    “柠愿已经告诉我了。”梦洄静静为她取来包袱,声音淡淡的。

    “哦?说起什么了。”龙姒裹笑看她。

    梦洄见她只当儿戏,一时心中酸涩不已,头埋得更低。

    “公主,我们这一路行行重行行,我和柠愿总潜意识觉得公主是我们的依靠,不论何时与何事,我们不敢做的,不敢想的您都带着我们实现。”说着抬眸盯着眼前这个女子,慢慢地看笑容从她的嘴畔淡去,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或许是相信八位长老含辛抚育的成果,或者是信任天神对您的一路扶持……可我们渐渐忘了,日月星辰,苍生造化,有些事对您来说同样很艰辛。”

    “梦洄,我没有很辛苦——”龙姒裹脱口道。

    “瘟病之事乃北辰所为,违天逆时,天惩为疾,是他们动摇士气,折损我军的借口!难道祸因真的是公主您窥破天机吗?”她抓着龙姒裹的手,反反复复的包裹在手里,一遍一遍的轻抚。

    姒裹一口气堵住,竟说不话来,定定地看了梦洄良久,忽而笑了起来倾身抱住了梦洄,拍拍她的肩,口里吐出的是浓浓的依恋与叹息。

    “哎哟……原来我道我们家梦洄是怎么了,却原来一路默不作声是为了这事操心。”她笑着亲昵地将下颚搭在梦洄肩上,哼了哼,神情显得很轻松。

    “傻梦洄,公主纵不能有天工之力,但我好歹是神,来自混沌授天庇佑而生,自鸿蒙初辟以来你哪有听说过天降谴惩于神的道理,再不济……我可是烟娆大神选中的人,哪那么容易便轻易受罚。”龙姒裹放慢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很随意。一双眼却望着二重天上渐渐布起的密雾绞云。

    “公主……你不要瞒我,你知晓我的心。”梦洄轻泣出声,有种后知后怕的错觉,连着说出的话都带着难捱的颤音。

    “您要怎样,梦洄绝不独活!”

    “哎哟哟,把我给酸死了。”龙姒裹害臊推了一把梦洄,直起身与她平视,古灵精怪地撒了撤嘴,抹了一把她的眼泪笑道,“说什么胡话,我现在不还好端端地在这嘛,这大白天的你给谁哭丧呢。”

    话未落就遭来一记白眼,她虎躯一颤,随即又嘿嘿低声笑开,胸口却无端刺痛。

    别哭了,梦洄,别哭了……

    龙姒裹僵坐在原地,眸光深邃得看着眼前哭得狼狈的梦洄,倒是让她将自个儿多日的担忧哭得个酣畅淋漓,像是想把从前积蓄地所有的无力与懦弱全付之泪水驱出体外。

    怔愣地注视她片刻后,姒裹眸中连日来的阴霾渐渐转淡,笑容也透着难得温柔,牵起梦洄的手,也学着她的动作把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轻声开口。

    “梦洄,记得当初你刚回西海,我不愿接受祭舞之职总是连着包子一块儿撒泼耍赖画画欺负你,可是到后来还是学会了那段舞,你知道为什么吗?”

    掠一掠梦洄有些沾泪的鬓发,龙姒裹笑了起来,隐隐约约地透着简单的快乐。

    “那时你说,公主,我有足够的理由劝诫你必须要这么做,但是,我更愿意去相信时光与磨练砺能让你爱上自己。那句话后我想了很久,我也真的慢慢开始期待,也会更愿意去相信时光它会送给我一个更好的自己。”

    梦洄终于变了脸色,握紧拳头,浑身都开始颤抖。但听姒裹的言语至耳畔清晰响起。

    “西海有训,为海内之人要有大事当头亦岿然不惧之勇气,应知家国,懂得失,不容奸邪,皆务贞良,以不负苍天垂爱,无愧黎民祈望。”

    望着梦洄嘎然而止的泪,唇角绽放出一抹暖暖的微笑,缓缓弯起她似乎从来都不吝啬的弧度。

    “梦洄,汝之命,即便殒也应殒于苍生大任之上,一腔的忠肝与义胆更应投赴天下黎民之上,此乃西海之人方为之事。”

    看着眼前女子徐徐抬起的头,那极力忍耐却被咬得青白的唇,龙姒裹抬手有些用力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无关于哭泣,却只是想简简单单流出的泪。

    梦洄,我会更愿意去相信时间,因为它会给我一个更好的自己。

    是缘是劫,我也会相信时间,它从来教会我在绝望中坚强,在坚强中百炼成钢。

    我们是西海的人,我们一路的血泪终有一日会有所回报,所以梦洄,请和我一起再坚强一些。

    “未平苍生浩劫之大任,我等不敢再言死字。”

    人心广博,无物能牢,何况蠢兹皮囊,再坚强一些梦洄,坚强到从此以后即便没有我,亦然能挑起我的使命,为我此生无缘尝尽之悲欢而活。

    梦洄狠狠得掐着龙姒裹的手,听着她的话字字入心,句句割肺,这时刻她忽然特别明白龙二殿下的心。

    神裔龙姒裹,授赐天命而生,不论最终命运几何,天底下永永远远不会再出二人。

    多少的心痛与对她的怜惜如今再无需亲口多言,这一路的风景,有人选择边走边忘,却还是会有人愿意用全部的骨血牢牢的镌刻在心底。

    我们自始来不及选择命运,但我们这一路却在为自己爱的人努力拼搏着,未来的生命中还有多少个春夏秋冬我们已来不及细细计算,但眼下,借助时光让我们慢慢地悄悄地靠近那个最好的自己。

    我们还不能死。

    爱得其所,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还未得到过幸福。

    我们……又怎能如此死去。

    梦洄笑而颔首,给了她一个恬静地笑容,恍如最初相见那般,她们从来心意相。

    有个人能懂你的所有,是多大的幸福。

    “是,公主。未平苍生浩劫之大任,梦洄再不敢言死字。”

    龙姒裹摸摸梦洄的头,二人相视笑开,她这时感觉有些疲惫累,拉着梦洄一并坐下,将头靠在她的肩窝上,微微侧脸望着天,轻悠地开口。

    “别担心,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最近只是有些累了。”

    梦洄轻轻调整好姿势,好让身侧之人靠得更舒服,瞥她一眼,晨光中,她长睫下的青黛染着浓浓的疲态。

    龙姒裹拿脑袋往她怀里靠了靠,亲昵说道。

    “梦洄,接下来听我说。”

    梦洄温柔地捋了捋她额前的散发。

    “嗯,我听着。”

    龙姒裹闭着眼睛,动了动,道。“我想……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能如此借助天时,通晓天地玄黄,四时从经之道者,我想他一定是并非凡人。”

    梦洄一怔,瞪大眼眸,“你是说,他界也企图借用人间起事?”

    姒裹神色淡淡,勾了勾唇。

    “是。”

    梦洄神色倏地苍白,脑中飞快思量起来。

    “可是现今正值万花大宴,怎会有人在此刻动凡间心思,何况,天神德高望重,司法严峻六界无敢不从,有妄加于人间施展太宇仙术之人定难逃责难,可此人非但不点破我等行径,还试图加以干涉。”

    “嗯……”

    梦洄似是想到什么,眸光一瞬黯淡,声音顿时沉了下去,

    “公主,你是在担心他会与我们为敌?”

    姒裹闻言笑得有些玩味,却抿紧了唇,并不说破。

    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在军帐想了许多,从自己来到人间,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虽说途径用尽一切手段遮掩行踪,但毕竟历时五载光阴,能瞒得过天庭,瞒得过师父与大哥的眼睛,却难防有人暗中刻意探知。

    会是谁,明知她的计划却放纵她的一切作为,并且同样百般隐匿不愿让他界知晓。

    况此人极是精通天时地利之道。她自认虽不擅风雅之事,但战场变化,天道命数,她承师的是执掌司命天宫的夜子硕,天底下能有如此精深造化怕再不出二人。

    他会是谁,是敌是友,是否和自己一样,亦然牵扯着那段上古神话。

    思及此手心有些的凉意,她触碰了一下着脸上的面具,语气温凉,“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谁。”

    他从何而来。

    她冥冥中有种错觉,对这个素未蒙面之人,有危险,阴沉,却夹着熟悉……

    熟悉到,她甚至可以看到最后自己结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