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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女入宫,搏一场富贵。
这句话可真是耳熟。史令仪垂眸暗叹一声,前世亲孙女元春也进宫做了女史,金银送进去无数,几年内也没什么动静,却偏偏在新帝登基时加封贤德妃。她前世书读得不算多,见识又有限,可也知道这封号颇为诡异。要么是圣上对元春极为宠爱,要么……妃嫔封号多为单字,只有死后得了谥号才会是两个字……
这一世,她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女儿、孙女、外孙女再迈进那“见不得亲人”的去处,转念一想,她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只要有他在,自家断没有卖女求荣的那一天。
于是满心的愤懑又登时化作一腔柔情,史令仪不由失笑,抬手端起桌上茶盏,掀开碗盖,清香扑鼻,又轻啜了一口——这回御赐新茶当真合口无比。
话说,宝钗的父亲才刚刚成亲,薛家还远没到他家族最兴旺的时期,如今薛家祖上无人做官,纵然参选也只能从宫女做起。史令仪猜测,这位薛家的姑娘应是容色非凡。薛家可真是其情可悯,其心……算了,这是别人的家事。
看着薛家太太殷勤讨好之色,史令仪还是想着劝一劝:她那庶出的小叔子虽不像话,可弟妹和侄女儿却都是难得的妥当人。侄女儿眼见着要嫁进薛家,还是希望他们一家能安稳平顺些——这也算是给儿女们积些善缘了。
按说宫女一年一选,今年进宫的名额都快定下来了,而明年又有三年一度的选秀,薛家的姑娘明年要和官宦人家的姑娘一起进宫……怎么看都觉得不太明智啊?难道还想着……依附贵人过日子吗?
史令仪便耐住性子,柔声问了个仔细。
薛家太太可不正是打得这样的主意:皇商的妻子可是进不得京城显贵夫人们的交际圈,所以她只能来奉承她能接触到最有权势和地位之人。
贾代善身为圣上重臣信臣,所以他的妻子史令仪在皇后跟前也能说上几句话。薛家太太想着,女儿兴许还能进得了坤宁宫呢。
你竟然求我这样一个外命妇往坤宁宫塞人?
听了这话……史令仪忽然就不知道该再从何问起了:送进坤宁宫,你家姑娘是冲着圣上、太子、还是也该娶亲的太子嫡长子去的?还是随便哪个都行?
薛家太太如今这个态度可不就跟“遍撒网”一样。这几年日子过得相当安生,夫妻相得,儿女顺意,史令仪也更心慈了些,琢磨着好歹苦口婆心再帮你一回,要是死活不听……我也没辙了。
许是史令仪的话戳中了心事,薛家太太面色讪讪道:“家里是想着三丫头进宫,在贵人面前说上几句话,就能提携她兄弟——孩子们都在用功读书,长大了又是三丫头的助力。”
她已经察觉到再不说实话,荣国公夫人就得端茶送客了。她的亲家王家太太跟她说过,荣国公夫人为人良善又公道,可也别以为她真是好脾气,没主意。
史令仪沉默片刻,才道:“还有一年呢,且再看看吧。”
薛家太太又不是真没眼色的人,见状便说起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分别是王家姑娘和贾家姑娘,退一步说,即使三丫头进宫之事不成,儿子将来出息了,亲家们难道还能不拉上一把?
史令仪对薛家并无偏见。平心而论,薛家这两位少爷品貌才学俱佳,若是生在书香门第,前途不可限量;而生在皇商之家,可谓富而不贵,这样的出身想要上进,就艰难上许多了。
再说丈夫贾代善的两个庶弟,加在一起也只有这么一个嫡出女孩儿,抛开她那个不省事的父亲,这姑娘品行真是不坏,史令仪也盼着她能过得和美,便乐意替她撑一撑腰,于是她有意仔细问起薛家如何准备婚事。
薛家太太登时精神一震,如数家珍起来:奉承人可真不是容易事儿。直到她告辞时,心头巨石才算落了地:荣国公夫人终于面色如常了。
却说史令仪在内宅见客,外书房里休沐的贾代善也正和吴先生说着话。
香茶吃了半盏,也寒暄得差不多,贾代善这才问起一双儿女的功课,以及他们天赋如何——来年又是大比之年,顺便再问问吴先生打算,自家也好早作准备。
束脩丰厚,来去自如,前后只教三个学生,又能敬重、体谅他的东家……吴先生如何能语出不逊?当然天花乱坠地把三个学生全都夸过一遍。
这马屁拍的……大舅哥史骞可是亲口说过吴先生为人清正,贾代善斟酌了下措辞,言道,“我是个粗人,吴先生直说无妨,犬子才能如何我也好心里有数。”
贾代善常在北衙当值,再忙再累回府必和儿女相处一阵,所以孩子们的秉性本事他当然“心里有数”了。
吴先生哈哈一笑,也不再转弯抹角:简而言之,您的长子贾赦不是读书这块料儿,我教得再仔细,他听得再认真,还是比不过他弟弟贾政,而且对兵书比四书热切多了。次子贾政……很用功,很有毅力,但是不太会变通,不过随着年纪增长也灵活了一些,照此下去,定然能有一番作为。至于小女儿贾敏,虽是才正经开蒙……她要是个男孩儿,国公爷您就再不用发愁自家前程了。
吴先生的看法和贾代善全然一致。
赦儿还是去北疆捞取些军功就回来,在兵部寻个差事练一练为人处世之道吧。如今北疆虽有战事,规模却十分有限,只要不贪功不冒进,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照应,自能全须全尾地平安归来。
而南疆……当年太祖爷夺下西南之时,当地土著也只是暂时屈服,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他已经掌了禁军,轻易不会南下,这份军功……只要别落在忠顺王府那边就好。
贾代善主意已定,便问起吴先生将来的打算。
这位乡试亚元感受到东家的挽留之意,正好也想再多准备三年:一来调养身体,二来将所学融会贯通,三来,也是舍不得他的好学生,不提天赋如何,单是“尊师重教”这一条,荣府在京城的勋贵之家中算是数得上的。尤其是吴先生自己并非什么高门世家子弟,只是薄有声名罢了。第四,便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谋划一二,与这样的东家亲厚……至少也不违初衷。
两人一拍即合,贾代善开开心心地放吴先生回家,他自己则回内宅去抱女儿哄老婆了:因为在苦寒的边疆寂寥和砍杀中度过了大半人生,他异常珍惜如今的天伦之乐。
却说,史令仪这边也刚送走薛家太太,正给贾敏讲着门第和嫡庶之别:小女儿因为两个堂姐接连出嫁,有些不解,都是姐姐,娘备的礼也差了太多啦……
其实史令仪给两个侄女的东西并没有表面上差得那么多:给贾代化嫡女的添箱,送的是宝石首饰和精致的摆设,图个风光;而给小叔子的闺女送了个小庄子,还有几匣善本,为的是实惠。
史令仪刚巧说得差不多,丈夫贾代善也喜滋滋地进了门。一看他这神情,也知道吴先生肯定决定留下了:有真才实学,又不倨傲清高,最重要的是因材施教,和每个孩子都合得来,这么省心的先生也并不好找。
贾敏静静听完父母说话,也在父亲怀里道:“先生很好。”
连陪她玩耍,小女儿都喜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哥哥们,莫非是她二哥哄了她好些年的缘故?史令仪这么一想,顿觉有趣,便逗她道:“爹爹好不好呀?”
贾敏看向目光灼灼的父亲,认真道:“爹爹带我出去玩,就是好爹爹。”
爹宠娘爱,又经常在自家园子里玩耍追逐……那两只小兔子,小女儿越发胆儿肥心野了。不过本朝尚武之风犹未褪去,公主郡主乃至勋贵之家的女儿练一练骑射也不是稀罕事。
如今丈夫对小女儿的要求,只要不出格,就一定会答应,若是稍微有些出格,变通一下也还是会答应……父女亲密,史令仪看在眼里心中甚慰:前世对不起女儿,这一世先还你个好爹爹吧。
秋末时,史令仪收到了长子赦儿的家书——这孩子平均每一个月就会送信回来,多是只言片语,却不难从字里行间看出他在边疆,偶有挫折,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
至于报喜不报忧,他倒不敢,他好歹知道他爹在北疆的袍泽和下属可都紧盯着他,还不时通风报信儿呢。他爹贾代善从他信里,还有从他那些叔叔们的信里知道的差别就是……他回家时会不会再挨上几脚。
在这一回家信里,这个有些一根筋的儿子得意洋洋地报告爹娘,他立了一功。
次子贾政正念着信,不防父亲贾代善冷哼一声,“还是没个沉稳的样子。”心里却在赞许,见过血才能不忘本。咱家的富贵可是两代人刀头舔血搏命挣来的,到了你们这一代就算不能发扬光大,也不能辱没了祖宗。
史令仪轻捶了身边丈夫一下,又笑道:“接着念。”
爹娘你们恩爱越来越不肯背着人了,贾政腹诽了一句,前几天爹爹休沐,下了课他便领着妹妹去向爹娘请安,到了抱厦就被鸳鸯拦住了……少年深吸口气,继续平稳念道,“儿子入冬就回来。”念完了,才好像忽然回过味儿来,“大哥要回来啦。”
贾敏也眯眼笑了,“嗯,我的兔子也肥了。”
入了夜,儿子女儿各去睡觉,夫妻俩也并肩而卧。直到屋里只剩妻子清浅的呼吸声,贾代善才附在史令仪的耳边道:“我许是要升官。”
史令仪瞬间清醒,什么“许是”?凭她丈夫的谨慎,“许是”换成“准是”才更为恰当。
贾代善轻声道:“右羽林任将军要调往西南了。”
“圣上要对西南用兵了?”
“没有这么快。”贾代善又道,“圣上召我觐见时,便命我统领左右羽林。”
羽林军可是堂堂正正的北衙禁军之一,受命拱卫皇城。
以前还有任将军与丈夫互相节制,而今圣上已是完全信任他了吗?史令仪心念如电:难怪前一阵子,忠顺王府放出那样的口风,与其说是想和自家结亲,还不如说是想亲善一下。
而他们夫妻都是……装不知道。忠顺王府如今可还拉不下脸,硬扯着荣府歪缠。
不过……忠顺王府这风向摸得也未免太早太准了!
贾代善又柔声道:“圣上前些年便有收拢兵权之意。”
史令仪可记忆犹新:当年为了交兵权一事,自家丈夫和宁府大哥有过好几回不欢而散呢。如今想来,最早向圣上表了忠心,并有实际举动的几家人,都得到了圣上的重用。
可话说回来,因为早早站到圣上那一边,那些拥兵自重的勋贵之家看这几家人就不太顺眼了。当时,自家正好在守孝,等除了服,史令仪也甚少出门交际,只和娘家,宁府以及丈夫贾代善至交好友的女眷们照旧来往……而贾代善自北疆归来,领军左羽林之后,竟也是难得出门应酬一回。
显而易见,他们夫妻俩的言行深得圣上之心,所以史令仪进宫时还能让皇后都青眼有加。
贾代善再次开口打断了史令仪的思量,“我若是执掌羽林军,咱们孩子们都再不能和勋贵之家结亲了。”
这个结果又不难猜测,史令仪颔首道:“读书人家的孩子我更喜欢,性子好,规矩也好。”
贾代善闻言,忍不住笑道:“和咱们政儿亲厚的那几个孩子,我瞧着也好,有劳娘子多留心他们家里的女孩儿吧。”
史令仪挑眉道:“那也是我儿子!”说着,又捧着丈夫的大脸问道,“赦儿呢?我担心赦儿在北疆若是真能混出些名堂,忠顺王府再放出话来……可别……”她伸手向上指了指,“让这位多心。就算撇得清,咱们没准儿也跟着一身腥。”
贾代善默然:其实他也拿不准,长子赦儿的婚事圣上那儿有没有章程。倒不是他多心,而是天子近臣常有赐婚这样的恩典。可是万一,他是说万一迎回个“祖宗”,自家这份温馨圆满……怕就要变成永无宁日了!
不是他贾代善多心,忠顺王府要是想折磨荣府这就是个好法子:往宫里递个话,请哪位娘娘做主,挑个刁蛮又狠辣的郡主指给赦儿——宗室里这样的女孩儿虽然极少,但落在自家头上,这亏可就吃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宫中无内援的苦逼之处,所以金手指必须粗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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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