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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四周的树都以诡异的角度往中央倾斜,夏梨听着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控制不住的下坠。
“嘶……”
一声响亮的马嘶猛地在脑中响起,她只觉得心神一颤,眼前的一切便都若化入水中的丹青一般,丝丝缕缕的散开,直至彻底消失。
“抓紧了!”
在这片混沌中,这一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湖蓝色的衫子从眼前一闪而过,风像是直接灌进耳朵里,响得几乎让人害怕。
这是什么……
恍恍惚惚中,她问自己。
“丫头!”
夏无双看到她跌落,大喊出声,上前一步想要去救,却被逼到她跟前的朱雀一个闪身,拦了个彻彻底底。
她怒极出手,“呼”地带起了刚劲掌风。朱雀脸色一变,连忙拱背闪躲,接着,那一掌就这么擦着他的肚腹过去,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腹上一疼,如同结结实实地挨了人一拳,喉咙口泛起了血腥。
他闷哼一声,一跃闪开。
夏无双的那掌正面劈上了方才他们躲的那棵树,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树便如被雷电打到一般,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偌大的口子,而后,在两旁沉重的枝桠拉扯下,那树像被人生生撕开一般,一边发出嘶哑的悲鸣,一边向两旁倒去。
朱雀半跪在一边的树丫上,面色难看地捂住肚腹。只要一想象刚才那掌劈到身上的滋味,他五脏六腑就像被人揉捏一般难受,甚至必须要很用力,才能忍住呕吐的欲~望。
夏无双一掌落罢,随即马不停蹄地准备跳下去救夏梨,可当她不经意地往下一看,却登时愣住了。
如同是被风托起的叶片,她的身体就这么悬浮在半空。
瞧见这么一幕,她首先想到的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于是,她重重地眨了眨眼,才重新凝神去看。
可这一看,她却不得不承认,眼睛并没有欺骗她。
虽然不可能,但她的身体的确是浮在水面上一般,静静地飘着,但若细细去看,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她不是飘着不动,而是在以极慢的速度下落。
风瑟瑟飘扬,她白衣狂舞,如一朵新开的青莲。她紧闭着双眼,嘴角又若有似无的笑意,猛一瞧去,似恬静睡着一般。
“怎么会这样”夏无双目光闪动,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树下的洛白终于有了动作。
他双臂平伸,接着抬起了头,树上所有对峙的人都没有错过,他脸上淡淡的笑意,那笑若形容得简单一些,就像是某个忙碌了几个昼夜的人,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之后,脸上可能出现的神情。
夏梨的身体还在以下沉般的速度落下,散落的黑发如莲叶一般张开,随风轻飘飘地舞动着。
轻轻地一声,她落进了他的怀里。
与此同时,雨像是迫不及待一般,狂猛地坠下,若不是方才那一幕的冲击过大,所有人几乎都要以为前一刻那几乎静止的细雨是他们想象出来的。
洛白站在一刻顶大如冠的树下,大雨被一层层的绿叶滤过,落到他和她的跟前时,已经只剩下细细的一缕,那些温柔如春雨一般的雨丝染上她白色的衣袍,如同是幔上了一层薄雾。
这时,夏无双忽然望见他腰间有白光虚虚一闪,那光柔润熟悉,却让她的瞳仁和脑仁同时针扎似的一疼。
她霍地扭头望向戎言,眼神中带着询问。
戎言目光深沉,极轻地点了点头。
一把火猛地从她的心头窜起,顷刻间便烧得噼啪作响,但那火并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那情绪持续地鼓胀,几乎将她身体中所有的空气都挤压出去。
她知道,如果不亲手触碰到那道白光,她一定会被这把火燃烧殆尽。
几乎是同时,戎言和夏无双鬼魅一般越过云雀和朱雀二人的防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俯冲向了洛白。
雨水在他们的眼前逆流着,仿若天地倒置。
凌厉的杀气如无孔不入的大雨,密密匝匝地笼罩在洛白的周身,可他却不知怎么的,只是望着怀中沉睡的人,不曾抬头看过一眼。
夏无双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刀已出鞘,箭以离弦,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了这么一层念想,她便不再收敛,于是乎,喘息间,那双方才只是幽幽泛蓝的手掌顿时蓝光暴涨,因为这几乎灼伤人眼珠的蓝,不巧落在她手掌附近的雨滴也霎时凝结成冰。
另一边,戎言白发狂舞,手自成刃。
就在二人的戾气就要将洛白撕碎的时候,他却忽地轻笑出声。
二人一顿,登时迟疑了。
就是这个迟疑的空当,他们的眼前忽地出现了无数黑白棋子,那些棋子好似有生命的网一般,神出鬼没地将洛白瞬间包裹其中。
夏无双来不及收回掌势,只能一掌硬硬地劈在那黑白棋子拼成的盔甲上,她手心狠狠地一麻,整个胳膊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叮!”
一旁戎言的攻势也被挡了下来,可挡住他的并不是眼前的黑白棋,而是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的云雀。
也不知是刻意压制,还是真的没事,云雀在硬接下他的一招后,居然眼也没眨一个。见状,戎言的脸色骤然沉重了几分。
夏无双脸色黢黑地望着嬉笑着落在棋子上的朱雀,几乎恨不得掐上他的脖子才好。
“你们这样不好哦,怎么能越过我们直接找公子呢,这样公子可是会生气的啊。”他说着,少年气地挠了挠头,一副苦恼的模样。
夏无双冷哼了一声,眯起了眸子。
“呀呀呀,这位姐姐眼神好恐怖啊。”他咂着嘴,愉快地说道。
她没理会他的玩笑,而是默默打量起他的脸色。约摸是方才她那一掌的影响,他的脸有些病态的苍白,在加上被雨一淋,他的脸简直白得如同溺死鬼一般。
雨潇潇落下,原本喧闹的树林没了蝉响,只剩下语落在树叶上时,忽高忽低的声音。那声音在遮天蔽日的树底听来,宛如情人间的喁喁私语。
“我那一掌的滋味怎么样”
夏无双的声音虽然差一点就被雨声吞没,却还是无比清晰地落在了他们的耳朵里。
朱雀愉快的笑脸有了丝丝的皲裂,云雀细长眸子霎时锋利如刀。
“这位姐姐还真是不客气啊。”他说着,语气有些无奈。
“初次见面用刀割人脖子的你难道又客气到哪里去了吗”
洛白听到这话,眼神一顿,接着缓缓地抬起头,望向了夏无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腰间的轻缨像是感觉到她的气息一般,正微微地发颤,那轻颤既悸动又兴奋,甚至到了让他的身体都略微发麻的地步。
“那个啊……”朱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挠着脑袋,羞赧地低下了头,“那个是因为朱雀武功低微,所以失了手,姐姐不要见怪啊。”
夏无双忽而敛了眸子,眼光锐利。
“武功低微,失了手”说到一半,她又冷嗤一声,“这些还是等你输了以后再说吧。”
语毕,她像是闪电般发起了奇袭,手上的蓝光再次凝结,甚至比上次更加耀眼。
“这位姐姐还真是……”朱雀说着,眼神却陡然尖锐,“不善解人意。”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黑白棋子就一窝蜂涌向了夏无双。
这如同是开战的号角,将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逼到了顶点。
纷乱雨中,再无一丝安宁。
戎言的白衣已经泥泞得看不出本色,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雨水争先恐后地灌入他的口中,他连将水吐出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躺着,任由腥涩的雨水流进喉咙。
云雀靠着一边的树坐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全身都是破绽的戎言,他知道,现在是机会,可是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夏无双单手撑地,脸色惨白。她双眼灼灼地盯住洛白,气若游丝。
“轻缨。”
听到这声唤,洛白刷地变了脸色。
而就在他全身紧张的时候,轻缨白光骤闪,一眨眼便飞身出去,直直地窜向了夏无双的方向。她虚弱地笑着,望向了那抹光芒。
“轻缨!”
洛白急切地开口道。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平日里无比听令的轻缨今日却如铁了心一般,蒙头朝着夏无双的方向冲去,仿佛是被禁锢多年的人突然得了自由,即使听到了他的声音,它也是义无反顾,不愿做出一丝一毫的回应。
见状,他额边青筋猛然贲起,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夏梨,他就冲了上去。
一离开树叶的遮挡,雨水就倾泻而下,毫不留情地打到了他们的身上,他身形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回到伞下,将手中的人放了下来,这才重新追上去。
可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轻缨已然回到了夏无双的身边,她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绕着疲惫的夏无双拼命地飞舞,剑辉洒下了一片迷离的光晕,那光照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温柔细致。
“轻缨!”
洛白站在不远处的雨里,眉头紧锁。
像是被冲昏头脑的人猛地冷静了似的,轻缨猛地转身,朝着他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咆哮,那声音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婉转低回,却是雄壮无匹,好似千军万马站在悬崖边上,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他双目紧缩,几乎要将拳头捏碎。
夏无双强忍着胸口的闷痛,扶着树吃力地站起来,她嘴角涎血,目带讽刺地望着颇受打击的洛白。
“轻缨。”
这一声轻得好似掠过湖面的春风,可即便如此,轻缨还是如听令的将士一般,骤然将剑啸停住,而后虚虚一转,悬在了她的手掌上。
剑身如冰,剑气如虹。
戎言望着这场景,安心地翘起了嘴角。
大雨中,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而这沉默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
这一切,夏梨都不得而知,她只是在树下的空濛细雨中沉睡中,顺便做了个漫长而痛苦的梦,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个点收比。。想想也真是醉了。。不过我还是继续日更奔完结去了。。再拖着不往结局部分写才真是罪了。。大概还有小几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