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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从我走了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头?”
夏梨皱着眉头,一脸的狐疑。身后的璇玑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焦躁,一边用爪子挠地,一边拼命地在原地转圈,甚至于鼻孔都喷出了闪闪的火星子。
她莫名地望了它一眼,用指尖抚了抚它的脑袋。它陡然抬头龇牙,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缩回了手。
瞧她这样,璇玑好似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闷哼了一声,接着垂着耳朵亲昵地用头拱她的腿。她心跳如雷,心不在焉地望了一眼眼前紧闭的石门。
灵枢瞧着这一切,默默地叹了口气,“就是这么回事,自从姑娘走了之后,宗主就再没出来过。”
“不吃东西?”
他沉重地点点头,“滴米未进。”
夏梨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里头有水源,宗主带了些闭关常用的丹药进去,性命当是无虞。”
她松了口气,这才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这是玉碎谷后头的一处半山腰,约摸是地形原因,这山腰上缠着幔带一般的云雾,所以若不是事先就知道此处有个山洞,从外头看,还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玄机。
不仅如此,眼前的门也是隐蔽非常,拱形的石门上结着密密匝匝的青苔和藤蔓,乍一看去,根本瞧不出任何的驳接。
说起来,她夏某人也在这药宗不多不少待了有好几个月了,可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岛上还藏着这么个神秘的地方。
兴许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灵枢解释道:“此处是历代药宗的陵寝,若是平常,大家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地方,所以自然也没人同姑娘提起过。”
她颇以为然地点点头,探头去瞧那门缝。
一丝不易察觉的风从那细细的缝里溜出来,拂在脸上痒嗖嗖的,就像是有人用羽毛在搔着痒一般。
看来里头还不是完全封闭的。
“这陵寝里头的阴泉连着谷中的一条支流,自然有空气流通。”
夏梨瞄了一眼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灵枢,点点头,随即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隐隐约约的水流声透了出来,像是药宗庭院夜中的潮汐声。
“你进去过?”她指着门,问灵枢。
后者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大家口耳相传的。”
她随意地点点头,将眼睛凑向门缝,里头似乎燃着长明灯,绵密而晕黄的灯光从里头透出来,如同是清晨温柔的朝霞。对于一处陵寝来说,这倒算是个颇为与众不同的。
“阿梨姑娘可要进去?”
听到灵枢这个提议,她颇为震惊地指了指自己,“让我进去?”
灵枢点点头,“这是历代宗主的陵寝,自然也只有药宗宗主才能进,姑娘是宗主的徒弟,想必未来是要继承咱们药宗的,所以姑娘当然有资格进去。”
夏梨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没应声。
但灵枢这小子脑子灵光得厉害,似乎就抓住了她这一瞬的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索着一旁的开关,一阵粗糙的石头摩擦声响起,伴随着轰隆隆的回声,一股说不清的青草味扑面而来,一切简直就像夏日突来的雷雨。
就在门开启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身旁一阵热风飘过,回过神时,只来得及瞧见璇玑那条闪烁的长尾。
她措手不及地望着消失黑幽幽洞窟的璇玑,为难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灵枢。
他低垂着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躲避她的眼神,只是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夏梨叹了口气,清了清喉咙,沿着脚下的青石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甬道里,好似陡然被放大了数倍,每一脚都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带起了一阵莫名的颤栗。
为了从脚步声中转移注意力,她将视线集中在了两旁的长明灯上。
那灯做得算得上是精巧,一只只兽首狰狞地张着大嘴,向着阴暗的空气吐着火舌,那火映得兽眼幽幽地泛着红光,好似正朝着侵入者怒目而视。
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死人的地方再怎么着精心布置,始终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水声越来越近,她几乎是一路跑过去。
转过一个石栏,视线豁然开朗。好似掏空了整个山体一般,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钟形洞体。一座白色的拱桥伫立在不远处,桥下的水流淙淙地流淌,似乎还有鱼在水里头甩着尾巴,发出哗哗的划水声。
桥的尽头是一处宽大的石台,石台边的墙壁上挖着无数的方形洞窟,从形状和大小来看,那应该是用来存放棺椁的地方。
“吼!”
在她还在观察地形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吼声骤然响起,声音撞击着厚重的岩壁又重新弹回来,震得她耳朵一阵阵地发麻。
她忙不迭地捂住耳朵,耳朵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爬。
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她眯着眼睛,朝正前方的岩洞望了过去。
璇玑绷紧着身子,一双翅膀在半空中熠熠生辉,它伸长着脖子,露出满口尖牙,狂躁地盯着着眼前的洞窟。
她觉得蹊跷,也顾不得心头发憷了,一路小跑奔了过去。
走得越近,她越发现不太对劲。
这里头哪里有戎言的影子?
她胸口一阵发紧,脑中混混沌沌地浮现出不好的念头。
“璇玑!”
她僵着脸,对着上头的璇玑大喝了一声。
璇玑压着喉咙咕哝着,口鼻喷出了炙热的火舌。
瞧着它不听话,她猛地拉下了脸,怒喝道:“璇玑,下来!”
璇玑周身一震,口中吐出了一条火红的长蛇,将它整个身体都包裹其中,一时间,山洞中红成了一片。它龇着牙,一副抗敌的模样。
她一愣,“璇玑?”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气焰陡然降了下去,还是怎么着,璇玑如梦初醒地甩了甩头,骤然收了一身的火焰,扇着翅膀霍霍地飞到了她身边。
她狐疑地望了望身边的它,一时间竟然不敢靠近它。
不对劲,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璇玑从来没对她龇过牙,而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个洞窟,不对劲。
她眯着眼睛,就着长明灯孱弱的光望向了那如同兽口般张开的山洞群。就在目光扫过其中一个洞窟的时候,她的心脏忽而狠狠地颤了一下,就像是被针尖猛地扎了一下似的,她全身都紧张地缩了起来。
顾不得璇玑今日反复无常的脾气了,她一个翻身上了它的后背,像是感觉到她的急迫一般,还没等她下令,璇玑就猛地一扇翅膀,飞上了与众不同的洞窟。
她双手死死地抓着璇玑的背毛,周身的血液宛如烧开的沸水一般,翻腾不止。
手脚并用地从璇玑背上爬下来,她猫着腰,钻进了那黑压压的狭窄洞窟。
衣料摩擦的声响一下子取代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她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死死地盯住了露出棺椁的一截白袍。
绝对不会有人粗心地将死者的衣袍露出棺椁,除非是……
咕咚。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声音大得她几乎跳起来。
握了握冷汗涔涔的手心,她咬咬牙,举起了颤抖的手臂。
璇玑也探头进来,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因为他口中难以压抑的火舌变得一片亮堂,她的身影映在石壁上,抖抖颤颤。
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力推开了棺盖。
石头像是磨着头骨,发出了让人心肝直颤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强忍着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哭喊声。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开启的棺椁中飘出来,她眉头颤了颤,忍不住眯缝着眼睛往里看。
由于背光,她看不清里头的人。
挪了挪身子,她从璇玑的直线方向移了开来。
再往那张脸望去时,她想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这,不是……
璇玑似乎又开始不安起来,它口鼻喷着热气,烤得这洞窟一下子变得有些燥热起来。它喉中呜呜有声,发出类似于悲鸣一般的声响。
夏梨皱着眉望了望璇玑,又望了望棺椁中的人,一时有些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
“璇玑?”
就在她发愣的空当,原本应该除了她一个活人都没有的陵寝里头一下子冒出了人声,她连忙起身,结果却重重地磕到了岩壁上,痛得她龇牙咧嘴,眼泪涟涟。
饶是如此,她还是强忍着疼,探头朝外张望。
那人看到她,似乎吃了一惊。
“你……”
“戎言?”她一边揉着疼得她眼冒金星的脑袋,一边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站在露台上的戎言原本面露喜色,可下一瞬,他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脸色骤然乍青乍白起来。
“你在那干嘛,快下来!”
他脸色乌黑,声音都有些变调,那尖锐的声音响彻钟形山洞,激起了一阵阵刺耳的回音。他双拳隐隐发抖,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听到这声接近于怒吼的喊声,夏梨手上动作一停,不知所措地低头望着他,有些难以置信道:“戎言?”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戎言猛地低下头,瞬间将脸掩在了满头的白发下,从她的角度望去,他的白发和白衣连成了一片,如同是一片无人问津的雪地,充满着神秘古怪。
他似乎是深呼吸,肩膀在大幅度地上下抖动。
良久,他才猛地抬起了头,脸色却还是不自然。
“下来。”
她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小心翼翼地将那衣角收回了棺椁中,这才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人的脸,终于盖上了棺盖。
在听到那沉重的响声时,戎言的瞳孔猛然地抖动起来,单薄的身体一时间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她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是要神展开成什么样子。。好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