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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花桃夭的伤已经基本无碍,可以下床自由行走了。
凤倾的记忆虽然还是有些错乱,却已经比之前要清晰了好多。这一天早上,她找到花桃夭,决定离开忘忧谷,返回京城。
“花桃夭,我准备明天离开这里,回金都城。”凤倾直接推门而入,就看到花桃夭尚未起床,此刻正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地理传记看得仔细。
房间里盈满了淡淡的桃花香气,花桃夭便于这一室的馥郁里,只穿了一身淡紫色中衣,安静地靠在床头。如绸缎般的墨发随意披散着,未加任何束缚。有一缕碎发垂落下来,遮挡住小半边脸颊,平添几分妖媚风情。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迷人,看着这样的花桃夭,凤倾眼中涌起一抹一闪而逝的惊艳。心道,这只妖孽,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妖精,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女子可以有幸长伴左右?
听到开门声,花桃夭合上书,转头看过去。桃花眸黑白分明,清澈动人。“阿倾。你要回京?”
凤倾也不客气,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大大剌剌地坐下来。一只手肘搁在身旁的桌子上,一只手随意地搅弄着胸前的发丝,点点头。“嗯,离开太久了,也不知道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是该回去一趟了。”花桃夭有些怔然,心中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凤倾抬手挠挠耳朵,“那个,你呢?是准备继续留下来养伤,还是?”与她一道离开?
花桃夭身子往后仰了仰,下巴微扬,出口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旖旎。“我回桃夭殿去。冰国近来大小动静不断,我也该回去看一看了。况且--”
语气顿了顿,花桃夭转而看向凤倾,言语间不无担忧。“花铃的踪迹还是没有找到,总归是个隐患。我必须尽早找到她,将她彻底铲除。”
花铃那个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几次三番都被她给逃了。如今罗刹宫、流仙阁和桃夭殿的人都在追杀她,她竟能安然无恙,只怕是背后有人相助呀。
说起花铃,凤倾的神情也变得暗沉起来。这几天,有关她和君怜卿之间的事情,花桃夭都已经跟她讲得差不多了,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和花铃之间的恩怨的。说起来,花铃一事,还是因她而起。
“花铃那个女人,的确不可留。”凤倾凤眸微眯,眼底杀意迸射,再转向花桃夭的时候,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无害模样。“都是我连累你了。”
花桃夭一愣,继而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你也知道,我身为冰国皇子,我和她之间本就水火不相容,迟早都要对上的。”
知道花桃夭这是故意宽慰自己,凤倾也不点破。只是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来,下巴干脆搁在桌子上,脑袋好似一个不倒翁,摇啊摇啊摇。“唉,桃夭美人儿如此善解人意,倒真是让吾倍受感动啊!来生人家为你做牛做马,以报汝之大恩大德何如?”
花桃夭笑意妖娆,干脆侧躺着身子,一手支着下巴,笑得满脸风骚。“阿倾,人家不止是善解人意,其实更善解人衣哟。至于做牛做马什么的,就先算了吧,不若做个红颜知己好了。”
因为花桃夭身上本就只穿着中衣,如今这么一侧躺着,胸前的衣襟便微微散乱开来。露出来的小片肌肤细腻、紧致、光滑,蝴蝶骨欲遮还露,好一片诱人风光。
凤倾咂咂嘴,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了眼花桃夭胸前的春光,看一眼,再看一眼,这才干咳两声,沉吟道:“好像不行哎。”
“为何?”花桃夭不满,桃花眸里水波荡漾,潋滟的薄唇亦微微嘟起来。这女人竟连下辈子都不愿意许他么?
凤倾坐直了身子,大大方方回道:“因为本少的下辈子,已经预定给绾绾小美人了啊!绾绾说过,下辈子她要做一个痴情男子,伴我左右。”
“……”花桃夭顿时内伤了。敢情他下辈子都晚了一步!
正午的时候,凤倾便回房简单地收拾了一些必备物品。她这人虽然懒散,可是做事之前,该有的准备还是绝不含糊的。当然了,她也没忘记顺带着帮花桃夭收拾了一份,尤其是特意为他多准备了几份银两,也免得他再为了一个包子花光所有!
花桃夭也没闲着,时隔几日,再一次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各色点心,带着路上吃。望着那一笼笼一屉屉形状精美、口味极佳的点心,凤倾只觉得自己口水分泌得格外旺盛。心道这男人,除了太不正经了点儿,太败家了点儿,然后太路痴了点儿,其实真的是个绝世好男人啊!
第二日清晨,凤倾与花桃夭辞别了忘忧老人,一起坐着马车离去。刚到忘忧谷谷口,就听到车后有人追来。
“凤、凤师叔,等等我--”
“小五?”凤倾有些不解,掀开车帘子,示意车夫停下马车,然后就看到第五钰一身白衣,身上背着个包袱远远地追来。
第五钰很快便到了马车旁边,脸颊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红红的,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凤倾,嗫喏道:“凤、凤师叔,钰儿想跟着您一起走。”
“哦?你为什么要跟着师叔一起走?”凤倾斜坐在马车之上,歪头好笑地看着面前面红耳赤的少年。
第五钰使劲地喘了两口气,“钰儿想跟着师叔一起去京城长长见识。”
“唔,你就不怕师叔到时候再拿你试药?”凤倾单手支着下巴,笑得人畜无害。
第五钰被凤倾这么一笑,顿时便浑身的寒毛迎风起立。他怕怕地吞了口口水,蚊子似的哼哼道:“不、不怕。”
“嗯……为什么?”凤倾很好奇。这小子怎么忽然间胆子变大了。
第五钰双手绞着衣襟,小脸红扑扑的,一双黑眸更是因为紧张而变得湿漉漉的。他说:“师叔发过誓,若是再拿钰儿试药,就……就讨不到媳妇儿。”
噗--
凤倾差点喷出来。她干咳一声,一只手伸过去,捏住第五钰的下巴,啧啧道:“嗯,是,我是说过。不过,讨不到媳妇儿就讨不到吧,大不了以后把小五娶回家做小媳妇儿便是。”
第五钰立即吓得脸色通红,简直可以滴出血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凤、凤师叔,钰儿……钰儿是男子,怎、怎么能做小媳妇儿?”
凤倾笑得一脸不怀好意,那样子就好像大灰狼在诱拐小白兔。她松开对第五钰的钳制,说得意味深长。“小五啊,难道你不知道,你家师叔我向来最好男色,尤其是像小五这般青葱水嫩的妙人儿。啧啧,瞧着细皮嫩肉地,看着就想咬上两口啊。”
第五钰欲哭无泪,他可不可以说,他其实已经后悔了?他不要去京城了!他要返回忘忧谷!
凤倾却已经返身回到车厢里了,闲闲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从里面传出来。“小五啊,还不快点上来?”
“哦。”第五钰忙不迭答应着,战战兢兢地紧跟着爬上了马车。才一走进马车厢,就感觉有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他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就看到花桃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花、花师叔。”第五钰弱弱地打着招呼,这忘忧谷里,谁不知道花师叔最喜欢凤师叔了?刚刚凤师叔却说要娶他做小媳妇儿,花师叔肯定是因此记恨他了。
呜呜,第五钰好想哭,他怎么这么倒霉啊,居然同时得罪了这两尊煞神!
一路上,第五钰都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倒是花桃夭和凤倾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一骑快马迎面疾奔而来,擦着马车的一边急速而过。马蹄扬起的风吹起车帘一角,花桃夭目光下意识地望过去,就看到一抹白色一闪而过。他怔了怔,却没过多纠结,只当是过路人罢了。
凤倾捕捉到花桃夭眼底的疑惑,问道:“怎么了?”
花桃夭摇摇头,若有所思。“没事。”他说着,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凤倾面前,“路还远着呢,再吃点。”
凤倾也不客气,接过来便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点心。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赞叹:“唔,真好吃!”
花桃夭勾唇轻笑,魅惑从骨生。“好吃就多吃些。”
一人一马与马车就这般擦肩而过,背道而驰,直到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君怜卿连着赶了半个月的路,总算是赶到了忘忧谷。一路上风餐露宿,如今已经是落得个满身狼狈。风尘仆仆的样子,哪里还有一星半点仙姿飘渺、姿容无双的样子。
不过,只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凤倾了,君怜卿便觉得欣喜异常,即便是再苦再累,也觉得甘之如饴。
忘忧谷外有多重阵法,好在君怜卿精于此术,想要破解倒也不难。从最后一重阵法中走出来,就看到一青衣老者迎风而立,那人鹤发童颜,发须花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早在君怜卿到达忘忧谷谷口的时候,就已经有弟子跑去禀告了忘忧老人。如今见到君怜卿本人,他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叹,果然这小子绝非池中物,长得好看不说,武功更是了得。也难怪他那个劣徒会对其倾心相许。
如今,将君怜卿与花桃夭一比,两人倒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啊!忘忧老人一脸高深莫测地捋了捋胡须,心中默默地为自家大徒弟抹了一把辛酸泪。心道,小桃儿若是输给了这样一个对手,倒也不算丢脸。
当然不管忘忧老人对君怜卿的评价有多高,在他的心里始终还是向着他家乖乖小桃儿的。
忘忧老人负手而立,身姿笔直,一身青衣随着山谷中的风飘扬。他面无表情,问道:“不知金夏国君此来我忘优谷,有何贵干?”
君怜卿并不意外忘忧老人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只是得体地微微一笑,霎那间好似百花盛开。“我来接倾倾回家,还望师父成全。”
如果他没猜错,当日掳走倾倾的人,应该是眼前这位忘忧老人无疑。君怜卿心底疑惑不解,想不明白忘忧老人为何要掳走凤倾。但是,不管怎样,他是她的师父,自己尊重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嗯,不骄不躁,有理有度,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忘忧老人在心底暗暗地为君怜卿打了个勾,不过,他的徒弟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娶回家的,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曾经在大婚当日缺席。尽管是有原因的,但也不可轻易原谅。
“金夏国君说笑了,老头子不过是一山野之人,何敢当阁下一声师父。至于倾儿,她并不在此处。来人,送客!”忘忧老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君怜卿急忙唤住他,态度诚恳:“师父,您是倾倾的师父,自然也是我的师父。我知道倾倾一定就在这里,还请您让她出来与我相见,可好?”
忘忧老人冷笑,心里忽然冒出来一肚子的坏水。“金夏国君言重了,倾儿的确不在此处,你来晚一步,她已经与我那大徒弟一道离去了。”
“花桃夭?”君怜卿语气笃定。难怪这些日子,不见花桃夭继续寻找倾倾,原来是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
可恶,居然落后了一步!
“你说得没错。”忘忧老人神色不变,心底下却已经奸笑了不下一百次,“我的两个徒弟两情相悦,自然是要一道离去的。”
“两情相悦?”君怜卿笑得云淡风轻,半点不相信忘忧老人的鬼话,“师父,倾倾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是不会因为您这么一句无礼的话而有任何改变的。”
君怜卿面色不变,虽然听说凤倾和花桃夭在一起,心里多少有些酸意,但是他相信凤倾的为人。她若是喜欢花桃夭,早就喜欢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忘忧老人似看出了君怜卿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又跟着加了一句:“金夏国君有所不知,倾儿与千寻,可是已经宿在一起了。”
唔,忘忧老人坏坏地想着,他也没说谎啊,那一夜山洞内,那俩乖乖徒儿可不就是“独处一室”?
君怜卿仍旧一脸云淡风轻,心底的酸意却更重了一些。他语气很淡,但明显多了几分凉薄。“师父,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您这般说,对倾倾不好。”
忘忧老人决计再下一剂猛药:“老头子忘记说了,先前倾儿中了移情之毒。”
“移情之毒?那是什么毒?”君怜卿心底忽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忘忧老人神秘一笑,“所谓移情,就是移情别恋,中毒者,会导致记忆错乱,将对所爱之人所有的喜欢全部转移到醒来后所见到的第一个异性身上。而倾儿醒来后,见到的人正是我那大徒弟花千寻。”
这一次,君怜卿的脸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掩在衣袖下的手下意识地握起来,看着忘忧老人的眼神讳莫如深。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凤倾的师父,他想,他一定会忍不住直接冲上去杀了他的!
忘忧老人却仍旧继续添油加醋,“还有一事。那日,千寻中了媚毒,那毒……无药可解。也就是那一日,他们二人同宿一室--”
“够了!师父!您不必再说!”君怜卿脸色隐隐发黑,眼底是无边无际的冷意。他看着忘忧老人,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定定地说道,“不管怎样,倾倾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不会变!”
即便是--
君怜卿深呼吸一口气,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只要一想起,凤倾与花桃夭两人同处一室,一个身中移情之毒,一个身中无解媚毒,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揪住。无边的窒息让他喘不上气来,只觉得这天清云淡的忘忧谷,此刻竟是乌云压境。
“既然倾倾不在此处,朕……告辞!”君怜卿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开。原本对忘忧老人的敬重,已然荡然无存。那两人都精通医术和毒术,根本就不可能那么轻易中毒,除非,那个下毒之人根本就是他们的师父!
忘忧老人看着君怜卿渐渐远去的身影,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喂,臭小子,有你这么尊师重道的么!这么不礼貌,倾儿会喜欢你才怪!”
君怜卿身形微顿,心底痛且怒。三个月来的思念,在这一刻,悉数化为了滔天的怒火。只见他衣袖轻拂,一股强劲的内力便如飓风一般排山倒海席卷而来。不过眨眼间,那将忘忧谷层层保护起来的阵法,便化为了须有。
忘忧老人惊得眼珠子几乎突出来,他肉痛地看着眼前一地的狼藉,欲哭无泪。暗怪自己就是嘴贱啊,干嘛说那些有的没的?这下可惨了,若是以后倾儿怪罪起来,他该怎么办?
但是,对有些人来说,毒舌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就好像这个时候的忘忧老人。他看着满地狼藉,气得直跳脚。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对着君怜卿的背影吼道:“臭小子,这么粗鲁!我家倾儿才不会喜欢你!哼,你就去找她吧!等你找到她,她和我家乖乖小桃儿连娃儿都能跑了!哼!”
话落,又是一阵风起云涌。忘忧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忘忧谷东侧的一整排房舍在顷刻间倒塌,碎了一地的残垣断壁,那叫一个崩溃。
怎一个凄惨了得哟。
忘忧老人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张嘴就要继续毒舌。却不料,君怜卿忽然间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神幽深莫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扭扭捏捏的样子,免得再次祸从口出。嗷嗷嗷,光重新布置那些阵法和修缮这些房舍,就要好多银子啊好多银子!这个徒女婿要不要这么狠啊!
肉痛啊!
扁着嘴,看着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忘忧谷,忘忧老人好一阵哭天抢地。哭了好半天,这才吩咐弟子该布置阵法的布置阵法,该修房子的修房子,然后衣袖一甩,扭头回了自己的院子。随着他的走动,手指间一枚白色瓷瓶化为虚无。那里面,装着的,是这世间仅存的一份移情之毒。
忘忧老人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给君怜卿使用移情之毒的,只要他中毒,移情别恋后,说不好还真就成全了花桃夭了。但是,又想起自己的两个徒弟已经因为自己的糊涂和任性遭受了那么多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才又寻回了平衡点,他老人家还是不要再去掺合为好。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
凤倾和花桃夭连着赶了多日的路,两人在距离金都城不远的一座小城分别。临别前,花桃夭再三叮嘱凤倾,一定要小心防范花铃,那个女人狡猾得很,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给人家背后捅上一刀子。
凤倾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花铃若没有一些手段,也就不可能打败那么多兄弟姐妹,登上皇位了。不过,她倒是更担心,花桃夭此行回冰国,只怕是危机重重。
“好了,阿倾,你不用为我担心。”站在马车下,花桃夭对着凤倾笑眯眯地说道。在他的身后,无声地站着两名青衣男子。
凤倾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两人,气息沉稳浑厚,应该是武功了得之人。她点点头,从衣袖里摸出一枚罗刹令副令,递过去。“这个给你。若有需要,可凭这枚令牌任意调遣罗刹宫的众人。你……保重。”
花桃夭接过令牌,眨巴眨巴桃花眼,笑嘻嘻道:“阿倾,这可是你送人家的定情信物?”
凤倾二话不说,本能地想要飞起一脚踢过去,忽然间看到花桃夭身后的两人,遂又强忍下来,只咬牙切齿道:“是啊,你快拿着这令牌给老子滚吧。”
花桃夭小心翼翼地收起令牌,语气仍旧一副轻佻模样。“阿倾,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凤倾沉吟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跳上马车。
花桃夭却忽然叫住她,声音低沉好听:“阿倾。”
凤倾步子一顿,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花桃夭,就见他眼底是难得的认真。“怎么了?”她问。
花桃夭没有回答,只是忽然上前,将凤倾拥进怀中。这个拥抱无关风月,唯有淡淡的情意流转其中。他说:“阿倾,保重。”
凤倾猝不及防被花桃夭抱了个满怀,本能地就想要推开,却在听到他那一声低语的瞬间伸出去的手顿住,改为抱住他的腰。感受着他微微紊乱的心跳,嗅着馥郁的桃花香气,她轻轻地点点头。“你也保重。”
然后,花桃夭放开凤倾,眉眼含笑。“走吧。”
凤倾有些木然地跳上马车,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马车幕帘之后。
街道上人不多,马车前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花桃夭就那般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衣袂翻飞,恍如天人。他望着视线中的马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那执着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神情渐渐染上几许落寞。
始终都没有回头呢,哪怕是回头再往他一眼,也好呀。
就在花桃夭满心失落,眼底一片黯然地想要转身的时候,一道堪比天籁的声音忽然远远地传来。“花桃夭!我在金都城等着你回来!”
花桃夭豁然抬眸,就看到紫衣少女站在马车上,对着自己遥遥地挥舞着手臂,宽大的衣袖在风中扬起,带来一阵暖意,瞬间驱散了他周围的寒凉。
嘴角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桃花眸里刹那间绽放出漫天的桃花。花桃夭便于这空寂的街道上,眼眶微湿。良久,他轻声说道:“我会回来的,活着回来。阿倾,等我。”
凤倾回到马车里,信手拈起案几上的点心,再入口,却觉几分苦涩。花桃夭此去冰国,怕是艰险重重。内有景王宇文烈伺机谋权篡位,外有皓月国大军虎视眈眈,再加上一个堪比定时炸弹的花铃,可谓是内忧外患。
好在花桃夭收下了她的令牌,她也已经吩咐下去,让罗刹宫的人密切关注着冰国的一切。一旦发现危险,便在第一时间出手援助。这也多少让凤倾放了心。
马车还在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人的心底,令人莫名烦躁。良久,一声轻叹从唇角溢出,凤倾身子倚着车厢,心中默默祈祷,只愿那人一世静好。
凤倾带着第五钰回到金都城之前,先在临近的一座小镇买了套白色男装,易容后这才继续赶路。
一回到金都城,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好多人围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凤倾不由得有些好奇,便直接走过去。
第五钰怯怯地跟在凤倾身后,左右闪躲着来往的路人,兔子似的眼睛眨呀眨呀,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两人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就看到墙壁上赫然是一张皇榜。上面好长一串文言文,不过,凤倾还是看明白了。那就是,君怜卿新帝登基,准备破格录用一批人才,欲应聘者,需持皇榜前往皇宫,由他亲自考核。
唔,君怜卿亲自考核么?凤倾眼珠儿一转,顿时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