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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把石化了的谢长安拖回了他自己的营帐,在地上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个挖七扭八的图案。
“这是水果吗?”谢长安弱弱地问,果然换回君若无情的白眼。
君若叹了一口气,把地上小学一年级涂鸦级别的作品抹了。谁叫她从小没有艺术细胞呢,画画不像,唱歌跑调。
参详了片刻,谢长安稍有些底气地问:“难道是……恩,是草帽?”这次君若是画了个马鞍加马镫。君若眼刀飞出去好几把!
“这是山峰,这应该是河流,还有户人家。我知道了,这是写意画,哈哈哈哈!”这次谢长安笑得十足谄媚。
君若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明明画的是小马上装着双马蹬和马鞍好嘛!真是没有默契,如果他们玩你画我猜,一定场场垫底。
最终她放弃了,扶着腰坐下,丧着脸道:“我服了,你还是叫工匠师傅来看吧,我跟你人生观不同,已经无法沟通了。”
年过六十的老工匠看到地上的画时,脸先是黑了黑,随即好像被雷劈到了一样地弹了一下,激动地问:“敢问是谁画得这幅画,可否容老朽与其交流一下。老朽觉得这马具虽然外观丑陋,但是颇具深意,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得高人指点一二。”
那老头说到‘外观丑陋’的时候,君若的面皮抽了抽。当听到称她为高人的时候,她觉得这个老翁还是有点水平的。
其实她也不知甚解,只知道随着文明的发展,最后马镫就是变成了这样。“其实主要就是把单马镫改成双马镫,这样不但便于上下马,还解放了骑兵的双手,保持良好的平稳性的同时可以增加战斗力。我看过很多花样骑马的特技,受过训练的人可以在马上轻松做各种各样的动作。”
谢长安和工匠师都一脸惊为天人地仔细端详地君若的‘大作’。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君若觉得她的小学的美术老师应该会觉得既羞愧又自豪。
有基本常识的现代人,即便没有骑过马,也都看过马跑。都知道马镫的用途,是用以让骑马人上马和骑乘时用来踏脚的马具,它应当是一对等边长短挂在马鞍两边的。大炎骑兵的马具非常简单粗暴,他们也使用马镫,革带短不说且仅有一边,便于骑兵上马。也就是说,当骑兵跨上马背之后,马镫的用途就不大了。有了双马蹬,不要说骑兵了,就是一般的妇女老人也可以轻松上马,稳稳地端坐,不用特别长时间的训练,就可以有效扩大骑兵的编制。
有了双马蹬,用了都说好!
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将军,再也不用担心骑兵掉下马!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谢长安大力地拍着脑门,转过身去兴奋地把君若抱起来,如果不是君若有孕在身,他高兴地恨不得把她抛举起来。“有了这个双马蹬,即便是姜发攻来我们也有恃无恐了!”
姜发在比北翟还要北的地方,属于少数民族聚集的区域。那里的人民生产力不足,但是战斗力十足。姜发族是少数民族聚集区里三大族之一,由于地理位置和北翟最近,时而在疆域边上骚扰百姓,抢劫一些财产食物。
谢长安也曾亲临去平息骚乱,和姜发族的王子班固交过几次手,在姜发彪悍的骑兵手下吃过亏,以至于到现在都有些忿忿。
有了马镫,谢长安颠颠地就拽着老工匠改良研究去了。
不出两日,第一批试样就赶工了出来。谢长安胡子拉碴捧着马镫就往屋里里钻。
因为月份大了,肚子也很显形了,不方便在外头走动。白天君若就在房间里头小面积遛弯当锻炼,晚上猫在小谢身边偶尔也出去转一圈。
“若若,你看这个是不是和你想的一样?”明显是熬了夜,小谢的脸色很差,但是精神饱满。
君若接过来故作深沉地端详起来,其实她也只看过书上的图片和电视剧里的画面,现实生活中她也不是含金汤匙出生的贵小姐,没骑过马,也没见过现代马镫本尊。
不过为了保持她高大上的形象,她沉吟了好一会才道:“形是已有九分像了,但是要试过才知道功效。”
“你跟我来。” 谢长安朗声一笑,搀着君若的手就往外走。
君若捂着鼻子进了马厩,最近她除了口味有些改变,对味道也很敏感。皱着眉头,用眼神质问谢长安。
谢长安示意她稍安勿躁,拉着她走到一个马栏口,里头有一直通体毛色黝黑的马,鬃毛油亮。见有来人,有些暴躁地踢着前蹄,打着鼻响。
“这只马,我叫它烈焰。性子火爆,难以驯服,我都被他甩下来过一次。刚才伤了好几个人,才把双马镫的试样给它装上去。用别的马试验没意思,咱们就拿烈焰看试一试。”谢长安的笑得意气风发,让君若无法拒绝说不。
工匠先把君若请到了马场边搭起的高台上坐下,请她稍安勿躁,谢长安一会就到。
君若还没坐稳,就听高亢的马嘶声传来。烈焰已经甩开众人一大截,向马场疾奔过来。后头谢长安一脸兴奋,率着骑兵骨干追了过来。
君若见过他张狂的样子,呆萌的样子,害羞别扭的样子,但是从没觉得他的神情有此刻这样生动,像是猎人遇见猎物那种专注与兴奋。
烈焰在马场中奔了两圈,不得其门而出,更是焦躁不安,双蹄不停地大力踏着地面。十来个骑兵,乘此机会偷偷上前,试图包抄它。
眼看骑兵就要近身,烈焰极为机警,似乎识破了他们的意图,居然迈腿一跳,从他们之间的间隙中突围了出去。
它快速往君若所在的高台奔去,吓得她周围的工匠都惊叫着逃窜而去。被这样的烈马踢上一脚,不死也残。
君若却泰然不动,只见谢长安朝烈焰跑去,双足一跃,轻盈地跳上马背,因为速度极快,就像空中闪过一道褐色的光影。
烈焰有所察觉,蓦地停住,前足抬起,后足直立,几成九十度直角,试图把背上的人甩落。众人见状皆发出低呼,心想换成寻常人早就被甩个大马趴了。
在高速运动中,忽然停止前行,本就会有惯性地向前撞,烈焰不但停步又猛地起身。谢长安被它前颠后颤地撞得有些头昏。真是感谢君若画出来的双马蹬和马鞍,他稳住了身形。不然,就连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收服这样烈性的马。
身体后倾至几乎直立的黑马,和马背上英姿勃发的少年,在瑰丽的朝阳下,成就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双马蹬被成功证明其实用性,正式开始量产。在君若的大力建议下,谢长安忙于扩大骑兵规模和训练骑兵事宜。
***
舒宝在公主府左等右盼,虽是得到君若手信说有要事在新兵营耽搁几日,想着君若的身体和他未出世的小主子,他还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等了四五天,打发了两拨人去都没把君若给请回来。想着君若是个不省事的主儿,不亲眼盯着始终不放心。于是打定主意,亲自去一趟,把君若给抓回府休养,他才好向主子交代。
于是大清早,鸡还没叫,咱们的舒宝大人就赶着车在新兵营门口守着。差点将守卫惊着,把他当细作拿下。
等见到君若,舒宝更是长吁短叹,绕了君若足足有三圈,从上到下从头发到脚趾的审视了个清楚。
君若一身的汗毛都要被他看竖起来了,舒宝终于停止了他那眼神的凌迟,开始出声谴责起谢长安:“二爷,舒宝说句僭越的话,瞧你把咱们公主给看顾的。面色黄,下巴尖,印堂黑,嘴起泡,舌起泡,神情呆滞,反应迟钝……”
“停停停!”君若在舒宝把她说得行将就木之前,赶紧让他打住。“舒宝,你有什么事你就说,我能做到的就尽量满足。请不要把我说得就快咽气一样好吗?”
“呸呸呸!”舒宝虎着脸道:“公主您说话也不忌讳着些。”
那小眼神剐得君若心里一颤一颤的,一边站得笔直的谢长安赶紧给舒宝看茶让座:“舒宝,都是小爷我这两天忙昏了头,要不,你也搬过来陪着若若住几日?”
舒宝一个眼风立马扫了过去:“什么叫我过来,应该是请公主回才是。军营里头,煞气重,冲着我们小主子怎么办。再说了,你们这要啥没啥,怎么能叫公主继续在这里受苦。二爷要是当真心疼公主,早早就该把公主送回府里静养了。”
君若觉得舒宝的口才功力见长胆子也肥了不少,谢长安虽然常常在她面前笨嘴拙舌的,但是脸孔一黑的时候,那身劲气也是寻常人不敢开罪他的。
居然被舒宝数落得脸红脖子粗,却还一点脾气都没有。舒宝占据了健康的关键点,真是威风凌凌啊。
其实小谢也提议过让君若先回去,是她自己硬要留着检验她的“发明成果”。虽然看谢长安红着老脸,有怒不敢言的样子很是搞笑,但是做人不能太不厚道。见好就收的分寸,君若一直拿捏的刚刚好。
“好了,舒宝,我和小谢交代几句话,就跟你回去。你先帐外候着吧,放心,有你守着,我插了翅膀也飞不掉。”有了君若这句承诺,舒宝终于心满意足地暂时离开。
舒宝走了,小谢却还没缓过劲儿来,转过身闹起别扭了。
君若好笑又好气地从身后环抱住他:“怎么生气闷气来了,有什么不快和我说说。”调皮地一笑又道:“要是你觉得是舒宝欺负你了,我给整他报仇雪恨?”
只见小谢的耳根红了红,声音还是闷闷道:“我气我自己,没能照顾好你。”在这方面,他不希望被别人指责,尤其是慕容礼的人。
“哪有。长安,你已经把我照顾得很好了。听到了,长安?已经很好了。”君若把脸贴着他宽厚的背。
长安还是不肯转过身,君若只好故作难受的道:“肚子大了,这样从背后抱着你,我不舒服,还不转过来看着我!”
听到这话,谢长安立马转了个面,只是还是低头认罪状:“要是真把你照顾好了,姐姐和舒宝都不会这么说我了。还是我做得不够好!”
谢长安一根筋起来真是难纠正,君若咬着嘴唇忍着笑,继续宽慰他:“那是你太尊重我的决定,我要去观音寺看姐姐,你就陪我去了。我要留在军营,你就准了。说明你心里不仅有我,还是放在很重要的位置的。但是旁人从其他的角度看,就不一定这么认为了。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一定要听我的,只要为了我好,你也可以拿主意。”
一番肉麻话说完,才终于把谢长安哄得眉开眼笑。“那我和你一起回公主府吧!”
君若板起脸来说:“不行,你得留在这里训练骑兵,这可是我的心血!”
“不行,我要回去!”谢长安叉腰。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君若也叉腰。
“你不是才说要我自己拿主意嘛?!”谢长安挑眉。
“……说说的,你也当真!总之不许你回去。”君若无语,开始耍赖皮。
“……好吧……”最终小谢惨败。
谢长安告罪连连,许诺过几日就回公主府。君若倒不甚在意,加强谢长安的军事实力,到最后还不是也帮了自己。反而恐吓他,没练好骑兵不许回家。
***
舒宝顺利完成使命,心情真是好呀,亲自驾起了马车回府。
刚过了谯城的东门,迎面疾驰来一队人马,不仅惊扰了行人,还把两边的小摊贩给撞得鲜花水果包子散落一地,呼喊叫骂声一片。
舒宝握住缰绳的手一紧,想到车里还有君若,还是决定明哲保身。扯了扯缰绳,欲改道回府。
车里的君若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感觉到马车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行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懂得舒宝的意图。接送她的马车均没有公主府的图徽,为的就是在这特殊时期低调行事。
于是她摸了摸了肚皮,觉得练练涵养功夫,这种事还是交给官府出面吧。
“都滚开点,别给我挡道。爷爷我要去观音寺瞧瞧,听说那里有个年轻貌美的太妃。让爷爷我品鉴品鉴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美艳,当了尼姑还有没有那股骚劲儿,哈哈哈哈!”听那不标准的发音,应当是外族。
他一说完,附和的笑声不绝。
君若眉头一皱,竟把玩笑开到谢凉秋的头上了。一怒之下,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正色对舒宝说:“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