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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来人是缘自如的时候,单容刚才还有几分胆怯的心里霎时间好像又渐渐安定了下来。
不过让单容好奇的是,“上神为何会对我如此好呢?”
缘自如听了后忍不住就是几声轻笑,“我对你很好吗?”
而后,仿佛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般,“是啊,其实这也正是我想要问自己的。”
拉着单容还带些迟疑的手腕,很是干脆道,“走吧!既然你已决定了,那就走吧!”
单容只是痴痴的由着缘自如拉着,不断的从一个场景转换到另一场景。
看着那里的一幕幕,单容或笑,或哭,或焦急,或愤怒,直到最后时刻的全然崩溃。
等到缘自如带着单容从过去再回到他们的万愿轩以后,单容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长时间都定格在他那撕心裂肺的痛哭中了。
一直到屋外太阳慢慢升起来的那一刻,“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我爹爹和娘|亲的出现?”
缘自如听言,屈指于他额间轻轻一压,盖因他原本的记忆都被狐族族长或消除或篡改了。
等单容闭目回想起事情的起末,向来柔和的声音这时候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所蕴含的滔天恨意。
“好一个族长,好一个狐族啊,好好好!哈哈哈哈...”之后又是好一阵神情癫狂的讽笑。
缘自如始终由着他埋首于自己胸前。等单容终于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之后,紧紧揪着缘自如那处的衣襟,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声音闷闷的,“上神本来只曾答应帮我报复狐天,所以先前让上神与此同时还在为我其他诸事如此费心,单容真的多谢上神!”
缘自如自然是知道他指的是些什么。因为倘若只为了单纯实现他愿望的话,缘自如根本不必将那两族人全族都牵扯进来的。
于他头上轻拍,“无事,左右也不怎么费功夫的。”
虽然缘自如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但这份恩情,单容却是已经将它深深铭记于自己的心里了。
“既然你如今已全然知晓,那么剩下的最后一步,要不要你自己来完成?”
见单容听闻后双眼热切的牢牢注视着他,焦急追问“这样可以吗?”
“自然。”握着他的手腕将单容拉起来,安排他坐于一侧的木椅上,“莫怕,我也会一直跟在你身旁的。”
单容双眼中此时仿佛有熊熊炽焰在汹涌灼烧,那样奔腾的破坏力,日后也一直让缘自如难以忘却。
无论之后这只小狐狸始终乖巧讨喜的跟在自己身边多少岁月,缘自如都始终忘不掉,曾经单容这于灰烬中逆火的悲痛重生。
狐天这几天因为族内的事情整日里忙的都是焦头烂。而等十多天过去,他终于将狐族事务通通安排好之后,一天晚上,狐天收到从那边传来的一封信。
“这是我家主人要我给你的。”刚刚从他窗口爬进来只到狐天膝弯处的一个小小木偶人此时正努力伸着手,试图将手中的物件递过来给狐天。
“你的主人是?”
因为狐天当晚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后续的那些事情,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这些木偶人是归谁所有的。
“我家主人说你看后便知,因此让我勿需多言。”
小家伙见狐天伸手把信接过之后,却也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紧紧盯着他,直到最后确认对方展信已经将里边所写的内容都看完了以后,也亲眼见到信笺自燃完全烧烬,才笑嘻嘻的一蹦一跳又跑走了。
狐天看着它离开的身影,敛眉沉思,而后又想到什么,周身的气场立时一震。
第二天早上狐天没有跟族长等人交代一声,就已经从狐族现在栖身的地方悄无声息离开了。其实,多半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吧!为他们过去所做的那些事。
因为之前缘自如扔过来的那瓶丹药,当晚被他废了个彻底的老族长即便好歹保住了性命,但以后也只能行将就木,与人间任何一位普通老人再没什么分别了。
而同样狂化被遏制住的几位长老,虽然也是性命无虞,没有像当晚自爆的那位长老那般凄惨,但对于他们这样向来已经习惯了呼风唤雨的大能来说,功法尽失也委实对他们打击甚重。
不过前者是被缘自如所害,后者本该必死之身又是同样为他所救,狐天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他该是谢意居多还是恨意更重了。
还好他们游历在外的另外几位长老在此期间也已全部赶了回来,顺道陆续一同归来的还有许多其他族中子弟。
因此即便族长和大半的长老都已被废,但好歹如今族内还能有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坐镇,狐天走的也算是放心了。
由此又想到有狐那些小人,狐天面后隐藏着的是对他们一族森森的冷意。
本来原本对方是想要将他们狐族一网打尽的,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经过那天晚上的大战之后,反而最终有狐全族内外所有剩余的人加起来,如今反而还不如自己族人存活下来的更多了。
想到此,狐天知道,总有一天等将单容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一定会前去将那些宵小彻底铲除的。
所以躲吧,逃吧!趁现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就尽量再好好多活一段时日吧!
等回到山上那座他与单容数年来在此相伴共度的小院外时,狐天怔怔的看着从院中冒出头来的一株百年桃树出神。
本来现在已经秋分时节,可这里的桃树却开的煞是灼灼妖华!
狐天从不曾记得自己和他的院落中居然还种有此种桃树,再加眼前忽然一闪而过某些似曾相识的场景,狐天无言的垂下头。
他的脑海中此时空落落的,已经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如果只是让他为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而像单容赎罪的话,他想,无论对方让自己做什么,只要他能重回自己的身边来,那自己即便心中再是如何愧疚如何无言以对,但也还是会努力扬头鼓足勇气去寻求得到他的原谅。
可是如今再加上另外许多其他的事情,狐天已经完全再没有这样的信心和勇气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怯懦的心理,他真的,不知自己该如何再去面对单容那张天真无害的脸了。
可是有些事情,即便硬着头皮,狐天知道自己还是需要去一一面对的,除非他真的能做到彻底放弃单容。
但他真的能吗?其实答案,已经再是简单不过了!
狐天狠狠抹了把脸,让自己的脸上尽量不要显得这么灰败。这是他自从跟单容分开以后真正意义上的彼此间第一次见面,所以狐天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挫败的一面。
尤然有些颤抖的右手伸出,还未及真正触碰到院落大门的时候,狐天又下意识的缩了回来,之后以此反复了好几回。
狐天苦笑摇头,真没想到“近乡情怯”这个词有一日居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最后狠狠心,终于将门轻轻推开的那一刻。
狐天一眼望去,视线立刻就轻易捕捉到了静静躺于桃树下那张藤椅上,正悠悠捻着一枝肥艳桃花的单容脸庞。
一时间因为过去的几次不好经历,使得他还有些难以置信这真的是单容回来了。
不过等到躺在那里的单容看到他以后,微笑抬头,“你回来啦!”
狐天习惯性的“嗯”了一声后,才心底清楚,这次再不会错了。眼前这人,真的只是单容了!
自从单容回来以后,狐天与他两人一直生活的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顺,单容在对待他的态度上也始终都是极为温顺的,基本跟过去并无二致。
狐天将此种缘由归结于,他们两人的谁都不说。
狐天并没有追问单容那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如今又如何会回来的?更或者,是卡在他心头最为让他辗转反侧的另一点,你究竟还会不会再突然离开我了?
而与此同时,单容也没有主动交代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甚至也没有提起过有关狐天和有狐华依以及他们两人小孩的此类事情。
两人都保持默契的把所有心中所想通通就地掩埋,不去追问,不去理清。
狐天只是觉得这样也好。
这样的话,起码在眼下的一段时日内,他和单容还能有机会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因为他知道,这种平静总有一日是要被打破的,他有这种预感。所以对于此刻这些被偷来的、难能可贵的闲情,他才更加想要去珍惜。
只不过有一点确实有些变了。
那便是狐天发现,单容再不复从前的朝气和欢笑了。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在一起,单容从来没有再踏出过这个院落一步。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的躺于院中那颗灼灼桃树之下,仰起头微笑望着它。再没有外出去摘过他喜爱的山上鲜果,也再未去清水湾捞过他最喜欢吃的那种鱼了。
慢慢的狐天发现,其实事实的真相根本就并非单容不想随意外出,而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这样肆意挥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