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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司徒诺来寻玉玲珑,敲了很多次门皆未有人应,他担心是不是玲珑又出了什么事情,说了一声,便推门而入。睍莼璩晓
他环视一圈,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婴孩的嘤嘤细语。他急忙过去,抱起婴孩,那婴孩两颗黑曜般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两眼,遂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一笑,他的整颗心都软了。
他见旁边桌子上放了一张纸,只几个字:今晨有事,片刻便回,宝宝安好,烦请照看,勿念。
他微微一笑,冲着婴孩嬉笑道,“原来娘亲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又看见纸的背面写了几行字,遂念道:
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准待分明,和雨和烟两不胜。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原来是大清词人纳兰容若的词,他抿嘴笑笑,对着宝宝道,“娘亲可是个才女,宝宝将来一定是个大才子。”
他虽嘴上说的轻松,心中却又怎不知晓玲珑吟诵这词的寓意?她依旧没有安全感,愁云满腹,才会想到纳兰的词,想到这“天上人间一样愁”的句子。
就在这时,毕殊曼身边的丫头阿桃急匆匆跑过来,见着司徒诺如同见着救星一般。
“阿诺少爷,我终于找到您了,老爷出事了,小姐也出事了,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呀。”
阿桃说的急,司徒诺听了个没头没尾,“你先别急,慢慢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桃定定神,急道,“昨儿个夜里,德兴酒楼被砸了,今儿个一早,还有人来查办德如银行,说是老爷无证经营,违反规章,勒令德如银行即日起停止营业。德如银行和德兴酒楼是老爷的命根子啊,老爷不肯,这便被官府抓了去,听说是什么曹督军,连小姐都被禁了足,不准出入。”
“你是怎么出来的?”
“昨晚德兴酒楼出事,小姐一夜没睡,我赶早出去给她买了些安神的补品,回来时,远远的看见家门口被围了一群身穿制服的人,我躲了起来,就看见老爷被几个人押走了。老爷走后,门口还站着几个人,我想着肯定是回不去了,便来找你,求求你了阿诺少爷,现在能救老爷的就只有你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你先别急。”
玲珑这时从外面回来,见阿桃也在,还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心下便知又出了事。司徒诺见玲珑安然回来,一颗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下来。
“珑儿,毕爷出了点事情,我需要去处理一下,今天怕是不能陪你了。”
玲珑看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阿桃,道,“嗯,好,你要小心。”
她从汇丰银行回来,多少听到些什么。毕德如被抓,是迟早的事情,这是他给自己种下的根,势必要自己来偿还。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办好出国手续,她总是有种不好的直觉,说不清楚是什么,就总是忐忑不安的,静不下来。
午夜梦回,她依旧毫无睡意。她又翻了个身,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朦朦胧胧,只能听到秋风瑟瑟,树叶交错碰撞的擦擦声。
婴孩歪着脑袋,安静的睡在摇篮里,像个世外高人,不悲不喜。玲珑轻轻的晃了晃摇篮,披了一件单衣,坐了起来。
她见小孩睡得正香,轻叹一声,愁绪不请自来,由不住又执起笔来,写下一首:
枕函香,花径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她轻声默念,忽闻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她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煞有警戒的问,“谁?”
“LYNN,是我,查尔斯。”
查尔斯?他怎么会来,还是这个时候。
玲珑怀着满心的疑问,穿好衣服,将门打开。查尔斯还不等她问,便道,“LYNN,你快收拾好东西跟我走,我们明天凌晨就要离开上海。”
玲珑不解,“为何?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手续都还没办全。”
查尔斯急道,“手续不是问题,好在咱们船票都订好了,那些手续我会让我的朋友帮你们补办,先到美国再说。”
“是不是诺出什么事情了?”
查尔斯犹豫了片刻,“好吧,我跟你说实话,阿诺遇到了些麻烦,他们正在德远货仓对峙。”
“德远货仓?那是毕爷的地方,他们?你指谁?是诺和毕爷吗?”
“LYNN, 时间紧迫,阿诺交代我无论如何要连夜将你和孩子带上船,瑟琳娜已经过去了,她在等我们。”
玲珑的直觉很不好,就是那种不好直直的袭击着她的大脑。
“不,我们不能丢下诺。”
“我们不会丢下阿诺,但是,你首先要跟我走,他会想办法。”
就在查尔斯跟玲珑解释的时候,德远货仓正上演着一场看似文明的“帮派之争”。
“司徒诺,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救的了毕德如吗?你想知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吗?”穆绍辉趾高气扬的问。
司徒诺恨道,“哼,你能做什么,不过是做些鸡鸣狗盗,龌龊,肮脏的交易。”
“你说的对,也不完全对。对的是,我必须要对陷害我的人,对我下狠手不留情面的人一些教训,不管什么手段,什么方法,我讲究的是结果,是效率。毕德如他害我名誉受损,侵吞我的产业,掠夺我的地盘,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龌龊肮脏的做法吗?”
“穆绍辉,你不要再在这里血口喷人,你快些放了我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穆绍辉冷冷的看了眼有些亢奋的毕殊曼,“司徒诺,我真的很是可怜你,你救毕德如是为了他还是她?”
司徒诺不明白,“穆绍辉,你废话少说,你说出你的条件,我一定尽力满足你。”
“口气不小,这些日子,你倒是长了不少威风。听说,你打算离开上海,跟着那个洋人到美国去,想法不错,可惜呀,廖青云,你疼爱了一生的接班人竟不管你的冤屈,要奔赴千里之外,你泉下有知,切莫过于悲哀。”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哼,司徒诺,廖青云的大仇,你还报是不报?”
“你什么意思?”
“阿天!”
穆绍辉一吼,阿天立刻从里面拉出一个人来,司徒诺定睛一看,正是毕德如。
“你想干什么?”
“司徒诺,我就说你福气不小,不仅能得佳人的欢心,就连仇人也是我给你找到的。毕德如,你难道要我这个外人替你说出你该说的话吗?”
司徒诺的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他急切的盯着毕德如,琢磨着穆绍辉的话。毕德如抬起头,瞪了眼穆绍辉,气道,“算我瞎了眼,走错了棋,用错了人,穆绍辉,要杀要剐随你便,我女儿从来都不知情,你若肯答应,我这便自刎了结。”
“爹,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不能中了他的奸计呀。”毕殊曼哭道。
“曼曼,为父对不住你,有生之年也未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了结你的终身大事。阿诺,看在我曾经对你有恩的份上,我求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曼曼。”
“毕德如,事到如今,你还能这么厚颜无耻的让司徒诺为你办事,真是叫我佩服之极。司徒诺,你不是想知道谁是杀害你义父的真凶吗?”他用手一指,“就是他,毕德如。”
司徒诺从没想过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是如此的绞痛,好像被一个绞肉机将自己的身体都绞碎了一般。
“你。。。你胡说,阿诺,你不要相信。”毕殊曼急道。“这一定是穆绍辉的诡计,他要挑拨你和爹爹之间的关系。”
司徒诺看了她一眼,模糊着双眼,看着毕德如,他不相信穆绍辉的话,但他想听到毕德如自己的辩驳。他满心期待,却等到了一个忏悔的眼神。
“是,是我派人暗杀的廖爷。穆绍辉,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还有要惩罚我的?”
“哼,不看不只吧,你见司徒诺不肯做你的乘龙快婿,又打算奔赴美国,你怕他将来对你有所威胁,心生杀机,若不是邵昕机敏,屡屡暗地里相助,司徒诺,你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司徒诺这才想到前几日,他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可几次下来,他却始终没揪出那人。还有一次他险些被对面的汽车撞到,又有一次,他从美国大使馆出来,一个男人突然扑过来,他只感觉一个东西嗖的从耳边穿过,随着一声惨叫,他才知道,那子弹的目标本来是他。
这难道就是事实?他的心在流血。
“不,不是真的,阿诺,这一定不是真的。”司徒诺任由毕殊曼的恳求在耳边一遍遍重复,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左右晃动了两下,他想逃离,对,逃离。还有玲珑,他的珑儿。
可不等他要走,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冰冷无情的穿过毕德如的脑袋,嗖的一下,又是一条人命。
“不!”毕殊曼歇斯底里的哭喊着,阿桃使劲浑身力气拉着想要冲过去的姝曼。
“穆绍辉,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你眼中还有王法,还有公道吗?”司徒诺怒道。
“王法?我当然有,但不在眼里,在心里,我,就是王法。至少在这里。至于公道,我是在帮你报仇,你应该感谢我。”
“穆绍辉,你究竟想怎样?”司徒诺的声音在空中嘶吼。
穆绍辉拿着枪,缓缓的移动,对准他,“交出玲珑,否则,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