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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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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晚闭着眼睛,心情比想象中平静许多,过了良久,预期里的疼痛却没有如期降临。

    她心里想着莫不是这人还要在心理上多折磨自己一番,便微微的睁开眼睛,却见于诚怒目圆睁,着实吓人!

    她倒抽了一口冷静,待定了神才发现一支羽箭插在他的胸膛正微微的发颤。

    接着“嗖、嗖、嗖”几声,又是几支箭呼啸而来,谢晚吓的跌坐在地上,回过头一看,黑压压的二三十个穿着兵甲的汉子们正慢慢的围过来。

    是官府的人!谢晚的心中陡然升出一阵希望,是官府的人来了!大娘子和自己都有救了!

    于诚一时没发现来人,不察之下身中数箭,霎时之间便是鲜血直流,忍着剧痛砍去裸在体外的箭尾,举刀便想将谢晚斩杀。

    感觉到了呼啸而来的刀光,谢晚不顾不管的就地一翻滚,险险的躲开了,接着一把扯住大娘子,连滚带爬就往来人的地方跑。

    于诚一击不中,心中大怒,想要追,却发现官兵越靠越近,只得咬牙切齿的看着谢晚跑远,自己则几个纵身就跑。

    “宝儿!”那二三十个兵卒中有人发出呼喊,正是阮东卿。

    他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从谢晚手中接过阮宝儿,一把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而随他一起的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似乎是这批兵卒的将领,看到于诚远遁,立刻打了一声呼啸,立马有几个看起来较为灵巧的追着于诚的身影往树林里追去。

    “宝儿,你没事吧?”阮东卿极为紧张妹妹,连声问道。

    阮宝儿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又看到一帮看起来颇为狼狈的谢晚,她的头发散乱,一些干枯的树叶粘在上面,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眼睛红肿不堪,嘴唇白白的全是枯皮。

    “你呢?”阮东卿看得出来恐怕她是受了极大的磨难的,不由得轻声问道:“可有伤到?”

    谢晚虚脱一般的闭了闭眼睛,刚想开口说没事,整个人眼前便是一黑,整个人朝后方仰躺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阮东卿惊讶的脸,接着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她仿佛坠入了一个黑洞一般,只觉得自己无穷无尽的再下沉。像有个漩涡在不断的拉扯着自己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凭着本能她朝那个光点过去,眼前的一幕却彻底的震惊了她。

    她看到了自己,但是又有一些不同。

    不!那并不是自己。而是原本身处大越的那个谢晚。

    眼前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她看到谢晚哭红了眼睛被迫穿上一身嫁衣,看到她了无生气的坐进花轿,看到了阮管事的那个傻儿子憨笑着脱掉了她的衣服……

    谢晚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刀绞一般,刮的生疼。

    她尝试着伸出手去抚摸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却发现被硬生生的阻挡在光圈之外。

    光圈里那个谢晚坐在妆镜前。解开了自己已经挽成妇人模样的发髻,穿上自己本来的衣裳,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外头的谢晚心里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不要……”她颤抖着嘴唇喃喃的说,不要啊。

    里头的谢晚摸出一把铁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一脸的绝望和无助,闭起眼睛咬着嘴唇。

    “不要——!”谢晚大声的喊着,眼睁睁的看着她义无反顾的将利刃刺进自己的颈项。一阵血红蒙住了她的双眼。

    “为什么?”她哭着问,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心真的碎了。

    她以为所谓心碎不过是种夸张的说辞,可是如今这活生生被撕开的痛苦感让她快要痛死过去。

    “为什么?”谢晚带着哭腔,为什么要死?无论如何活着不好嘛?

    她满脸的泪水,从指缝里滴滴答答的淌出。

    “晚娘!晚娘!”从不知道那边传来了模糊的呼唤声,接着谢晚便觉得浑身乏力,意识一阵晕眩。

    当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便感觉的同刚才截然不同的酸疼感,似乎是全身被大石碾过一般,特别是双臂又酸又麻。

    费力的眨着眼睛,她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小声的呻吟声。

    “晚娘。”似乎是弄儿的的声音。

    待费力的睁开眼睛之后,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脸,映入眼帘正是弄儿还带着一些倦意的脸,正关切的看着她。

    “嗯……”她觉得喉咙如同被火燎过一样,有些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弄儿在一旁眼泪都快出来了,看她挣扎着想说话,连忙去倒了杯温水,扶起她小心的喂到嘴边。

    谢晚饥渴的连连吞咽,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她朝周围看了看,发现并不是自己那简朴的小屋,顶上是石青的锦缎帐幔,镂花银熏球将帐子挂起,出手所及的布料顺滑舒适,跟她那棉质的被褥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哪?”她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往外挤。

    弄儿绽开一抹看起来颇为心酸的笑容,带着泪光说:“这是清芷榭的厢房……”

    清芷榭?那不是大娘子的院子吗?想起大娘子,她又回忆起那时候的那份恐惧和绝望,不由得有些头疼。

    皱起眉头,她问道:“为……什么我、在这?大、大娘子呢?”言语断断续续的,但好歹能说出个大概了。

    弄儿却忽的就掉了眼泪,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才说:“你睡过去好几天了……大娘子没事,你放心吧。”

    睡过去好几天了?谢晚有些闹不明白状况,那……刚才她所见的只是做梦嘛?可是随即她又觉得并不是,那画面如此的清晰,历历在目,如何只能是个梦呢?

    难不成如果她当初没到这大越来,原本的谢晚便会经历那些嘛?

    她不由得有些冷意,觉得浑身发冷。

    弄儿似乎是注意到她打了个哆嗦,将被子往上掖了掖,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末了才有些安心的说:“好在,没发热。”

    又给谢晚喂了些温水,才将事情的始末说给她听。

    原来那日三郎将杨太守的信带给大爷后,大爷便准备了一番,带上了不少的财务马不停蹄的去了折冲府。

    原本是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求那都尉帮忙,哪怕是跪下也认了。

    却没想到折冲府那位马都尉的儿子同二郎阮东敬居然是酒友,听了是阮府来人倒是好生客气的请了进去。

    听了事情的始末之后,那马都尉的儿子“哈哈”一笑,道不过是一窝贼匪,何须麻烦他父亲,自己点了一百精兵便随着大爷来了丰城。

    那马都尉的儿子有父亲庇护,早已挂了行军一职,稍稍越权点上一百精兵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马都尉本人便是军中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虽说只是一府从四品都尉,但是带兵的本事也不小,深的几位手握兵权的将军喜爱,对官家的几位公子也不是那么的畏惧。

    因此听了自己儿子带兵出去救人的事情之后,居然也没有觉得不妥。

    而那日他们将谢晚救出后,她一下子精神放松便晕了过去,回府的经过全都不记得了。

    而大娘子经过回来之后,便是不言不语,也不肯离开谢晚,倘若有人要将谢晚带走她便大哭。

    阮东卿只当她是受了惊吓,这种情况下对谢晚如此依赖也是情理之中,便请了大夫人的命令,让谢晚待在清芷榭的厢房养伤便好,还将弄儿唤来照顾。

    听罢了事情的始末,谢晚才真正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可惜……”弄儿的下一句话却又将她的心提了起来,“可惜听说跑了一个匪首,姓于还是姓什么来着。”这也只是弄儿断断续续的听说的,是以并不太肯定。

    姓于?谢晚又想起那日横在她颈项上的大刀,她闭上眼睛。于诚跑了……不知道怎么的,这个讯息让她觉得心中仿佛有块大石悬着,时时刻刻会砸下来一般。

    “紫绣……”她翕动了一下嘴唇,吐出了一个名字。

    弄儿听到了脸僵了一下,继而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身子也被带回来了……三郎赏了她爹娘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谢晚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一条人命,五百两便了结了。

    她的耳边回响起紫绣叫她们快跑的声音,还有平日里唤她晚娘的、清脆的笑声、抱着大娘子“哦哦”哄她睡觉的温柔……

    “本来三郎要还了他们卖身契的,但是她爹娘不想出府,”弄儿带着惋惜接着说:“她娘眼睛都哭肿了,看着怪可怜的。”

    “嗯。”谢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表示知道了,她不知道该说些说什么,现在若是说什么恨不得当初死的是自己实在是太恶心了。

    弄儿看她闭上眼睛,心知她是被触动了心思,也便顺势住了嘴,将棉被又掖了掖,看了看她便悄声的退出去,谢晚多日未曾进食,她还在锅上温着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