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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东卿心里疑窦重重,面上却是不显,随手夹了一筷子菜细细的品完。
谢晚依然低着头不说话,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在偷瞄二人。
“你是哪里人?”阮东卿用帕子抹了抹嘴问道。
“丰城春溪村人。”谢晚依旧恭敬有礼。
放下帕子点了点头,阮东卿若有所思的说:“那就是本地人了?”
谢晚点头称是。
“这酒糟之法可是南边才有的,你有一位好师傅啊。”阮东卿也不直说自己的疑问,而是迂回着刺探。
谢晚心里一跳,忘了这茬了!
她做菜的时候并有特意的去想这些菜系是否是本地所有,全凭兴致,如今倒是让这阮家二郎给说出了破绽。
“……”谢晚沉默了半响,心中觉得不如还是顺着对方的想法算了,“是,奴婢师傅走南闯北,各地的菜肴都是有了解的。”
她就不信,这阮家二郎还有那闲心思去打听她是不是真有个厉害的师傅。
阮东卿微微一笑,看着谢晚的眼光也越发的令人深思。
刚才这小娘子还说这道豆腐菜是村里的作坊传授的,转眼间又有了位厉害的师傅。
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于他而言,谢晚不过是个厨娘,犯不着他花费心思去摸透,何况她还是自己母亲的人。
阮宝儿在一旁看自己的哥哥对她多问了几句,觉得一定是哥哥也赞同自己的想法,这厨娘做菜实在好吃,不由得笑开了。
“绿绮,赏。”她用还带着婴儿肥的手臂轻轻的一挥。
而在阮宝儿身后站着的绿绮听闻此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赭红色的荷包递给了谢晚。
谢晚接过之后不动声色的捏了捏,硬邦邦的碎银子,恐怕还不少!
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却也不能当着两个阮家主子的面露出端倪,依旧平稳的谢了大娘子。
阮东卿看自个儿妹妹大方的打了赏,他这做哥哥的自然不好小气,也摸了摸自己的袖袋却是脸上一凝有些尴尬。
这次来找宝儿吃饭纯属兴起,身上并有备银锞子,而一向跟着自己的小厮身上虽然是有,却被他遣去自己的院子拿东西了。
谢晚看他动了动手,心中顿时十分期待再发一次小财,半响对方却是没有后续动静儿了。不由得在心里说他小气。
阮东卿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这姓谢的小娘子在心里鄙视自己呢,不由得有些气闷。
随即解下了腰间的玉佩扔给身上的丫鬟道:“赏给她。”
那丫鬟并不是阮东卿的人,有些惊到,接过玉佩的时候居然愣愣的看了他几眼。
“愣着干嘛?”阮东卿心里想着居然被这小娘子腹诽居然觉得心中不喜,口气便也不太好。
丫鬟被他这一数落才回过神来,快走两步将玉佩拿给了谢晚。
谢晚入手之后只觉得这玉佩手感颇为温润,又是阮家二郎随身的,想必不是什么次货,心里顿时觉得赚了,连忙谢过。
阮东卿眼神极利的看着谢安露出的一丁点儿喜形于色,心中这时才觉得好受一点儿。
却并没有意识到为何自己会这么在意这小娘子的看法,一脸文雅的点了点头。
而刚才抱着阮宝儿的那位嬷嬷看谢晚接过赏赐的时候还算稳重,暗自也点了点头。
又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回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待两位都没什么吩咐了,谢晚这才告了退。
一出门便觉得这门外的冷风嗖嗖的,刮得她手指冰凉。
正准备走的时候,刚才那位嬷嬷也跟着出来了,看了她一眼接着开口道:“想必樱草已经告诉你了,大夫人准了你预备每日大娘子的饭食。”
谢晚点头,不过一日三餐,她是觉得并不繁重。
“大娘子除了一日的三餐之外,还有每夜的宵夜,你必定要尽心准备。”说着还递给了她一张纸条,“听管事的说你也是识字的,这上面写了大娘子平日不喜吃的东西。”
谢晚接过一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写满了一张纸,顿时有些眼晕。
“你可得警醒点,别惹大娘子不欢喜。”那嬷嬷加重了语气说。
谢晚看着上面写的大多是青菜类还有一些有特殊香味的食材如芫荽等心里腹诽这小孩子都是挑食的,这些人这么顺着她反而让她营养不均衡,虽为宠实际上却是害了大娘子,
不过此类话语不是现在的她能说的,还是安分一些的好,于是点头道谢又问道:“多谢嬷嬷提点,不知嬷嬷如何称呼?”
“我姓陈。”那嬷嬷说,接着便挥手让谢晚离去。
谢晚朝她福了福便离开了清芷榭,却也没有回到小厨房,而是先去了自己和弄儿的房间。
路上还将大娘子赏赐的荷包拿出来瞧了瞧,几粒碎银锞子看起来也不少了,比起嫂嫂洗衣赚钱倒是容易的多,顿时觉得自己忍着脚疼走这么一遭是真没白走。
不过,她总觉得刚才那阮家二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是握着她的什么短处。
不由得想了想,又觉得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大的纰漏,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而那边阮东卿待谢晚退下后脑子里也在飞快的转着,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觉得这谢晚并非常人,但要说是哪方面给了他这样的直觉却又说不出。
特别是刚才自己摸袖袋的时候,他眼角余光扫到她偷瞄了自己一眼,随后心里就笃定了谢晚没见着赏赐有些失望,居然冲动之下将自己的玉佩赏给了她。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是自己的头脑。
这块玉佩虽并没有特别的珍贵,但乃是同窗的一位好友相赠,平日里他和这位好友相交甚密,今日却将他的赠礼赏给一个厨娘。他究竟是怎么了?
其实他刚说完要赏给谢晚便后悔了,但是大丈夫一言九鼎,却也不好再收回。
而谢晚收到玉佩后窃喜的表情居然连他那点儿后悔都冲淡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或者说,这谢晚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这么想着,阮东卿不由的将谢晚这个名字放在了心上牢牢的记住了。
可是谢晚没那个能力知道这位阮家二郎在她走了之后居然纠结了这么久,一路上心情非常愉快,连脚踝处的刺疼都有些淡忘了。
待到了下人们居住的小院,谢晚小心的推开虚掩的门,她朝床上瞄了一眼,弄儿似乎还是睡着,但神色已经安稳了许多。
将手放在嘴边暖了暖,她伸出手在弄儿的额头上探了探,依然是有些烧的热度,但脸色不再如早先那么潮红,比刚才显然已经好了许多,那姜汤想必有用,当下也安了一半的心。
弄儿似乎睡的并不熟,被谢晚这么一探头倒是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她道:“你怎么回来了?”
“事忙完了回来看看你,”谢晚说:“可是我吵醒你了?”
弄儿摇了摇头,她并没有睡着,而是因为身子没有力气而闭着眼睛养神。
谢晚露出放心的神色,又想起弄儿还没有吃饭,便寻摸着给她熬些粥来喝。
看着她如此紧张自己,弄儿的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夹在大夫人和谢晚之间令她有些疲于应付,却又不能实话告诉谢晚。
并不知道她的纠结,谢晚替弄儿到了杯热茶喝下,又换了条汗巾垫在弄儿的额头,才嘱咐她先安心躺着她去去就来,说完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弄儿看她的这般摸样,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晚娘,你脚怎么了?”
谢晚回过头笑着说:“无事,扭了一下。你不用挂心,躺着吧。”便推开门走了。
弄儿躺在床上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门被重新掩上,才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搞不清楚了,像谢晚这般的人怎么会来阮家做下人?而她明明是大夫人亲自招揽了的,为什么又让自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弄儿是性子比较直可不是蠢,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看的出来谢晚和大夫人之间并无太紧密的联系,反而像是两个陌生人。
而谢晚,那性子和做派,也不像是个真正的下人。她太爽利洒脱,做下人的,没有人能真正的爽利洒脱。
要争的、要挣的,脸面、利益,一样一样,谁都脱不开。偏偏谢晚好像不在意一般。
弄儿有些害怕,她在大夫人身边这么多年,深知大夫人的手腕。她怕!她怕谢晚落不到好下场,也怕自己落不着好下场。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区区一个婢女,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不断的来来回回,终于是疲累的睡着了。
而谢晚呢,慢慢捱到小厨房之后,用瓦罐炖了一锅小米粥,守着炉火却又要想着晚上该给大娘子备些什么菜。
早上采买送来的食材所剩无几,都只有些烂叶子了,是断断不可能给大娘子吃的,那么只有自己去大厨房讨了。
谢晚斜倚在厨房门口看了看天,不知道大厨房那帮子人好不好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