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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是迎春要人,凤姐并不怠慢,派了得力的人手去,总算是将袭人给买了回来,当场便装进了车子,一直送到那紫蓬山下交予鸳鸯。

    迎春自然是没有亲见,但第二日早上讲道,却看见鸳鸯双眼红肿着,故而讲道之后,她便专门问了一句。

    “她有些糊里糊涂的了,总是反反复复的念叨生的那姐儿,”鸳鸯是愁容满面,“而且生完了也没养好,憔悴的不成人样儿。”

    迎春听了,想到袭人当年,也是温柔水润的一个人,竟沦落如此,心中也大为不忍,便从储物手镯之中,找了人参黄芪等物交予鸳鸯,又嘱咐她去找个好大夫给袭人看看,先养好身子再说。

    鸳鸯依旧是尽心尽力,将袭人照顾到出了月子,勉强算是恢复,她甚至来对迎春禀报说,等袭人大好了,就先带去道院里,让她也跟着学些道法。然而就在其后几日,那袭人居然不辞而别,她身上原本没有银钱,鸳鸯的箱笼都是未锁的,竟让她拿去了十几两散碎银子,待鸳鸯发现,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鸳鸯毕竟良善,又跑来恳求,说袭人必然是回城去找宝玉,请迎春救她。迎春却觉得这袭人是真没得救了,然而毕竟先前已然救过她,故而再回荣府的时候,也对凤姐说了一声,若有袭人的消息,还是搭救一二,然而,这袭人却就如从世间消失了一般,从此再无音讯。

    迎春专一给黛玉、惜春二人讲道,却也讲完了大半,却再未听说过那宝玉有什么行动,心中奇怪,那无材之石可是亲口在她面前保证过的。过了两日,却听说宫里面圣母皇太后给外甥女儿赐了一所宅子,因而贾举人家里的聘礼,便送到了那新宅子之中。

    这一日下午,迎春才刚刚开讲,又是凤姐,急匆匆跑到*馆,看她那表情,却有几分古怪神色,看着迎春道,“外头老爷才听说那边宝玉另定了亲事,气得不行,刚才招呼了二三十小厮,骑了马往二房新宅那边去了,说是要同他们分辨清楚,太太急得很,让我请姑娘,姑娘要不要去看看老爷?”

    迎春知道,这宝玉悔婚,最吃亏的却是黛玉,此外贾赦邢夫人算是照顾黛玉的长辈,也吃了哑巴亏,故而贾赦会咽不下这一口气,因而便问明凤姐这二房新宅的坐落,驾起遁光,待赶到时,贾赦却还未到。

    迎春盘腿坐在云端,倒是先看了一场好戏。那贾赦到了之后,令人叫门,让宝玉来见,此时贾政依旧外放,二房上下,竟无一个出来迎的,过了半刻,才有人来说,宝玉不在家中,请大老爷先回。

    那贾赦居然就站在门上,骂将起来,将贾母当日临终前如何嘱咐先说出来,又骂宝玉悔婚是如何不孝,居然还不敢上荣府之门明说,这却又是不义,二房这一处新宅,却非高门大户,一条巷子,都是差不多的士绅家,迎春在半空中看得真切,各家各户都派了人,在门窗等处悄悄张望,却是有趣。

    那贾赦骂了一阵,正在口干舌燥,迎春便想着她父亲此行,虽然鲁莽,却未必无效,亦能让人知道这一位新举人全家上下是何等样人,于是便想着助他一臂之力。她却早已看到,贾宝玉本就在宅中,只是王夫人看着,不叫他出头,她便展开神识,心随意动,将七八分的威压之力,全都降落到那宝玉头上,施个传音的法门,问道,“你胆敢让本座的父亲,就这般站在门外么?”

    只见那宝玉脸色惨白,赶忙站起身,王夫人上来拦,却被他一把推倒一边,他却是急匆匆来到大门前,向贾赦行礼,贾赦却才歇了一会儿,看他出来,正好重整旗鼓,劈头盖脸再骂一顿。

    贾宝玉就只能作揖,贾赦骂了一通,算是心满意足,贾宝玉请他进去,他却也不去,带了人上马扬长而去。迎春却能听到那石头也试着以神识呼唤她自己,她却不理睬,自驾遁光返回荣府。

    也不过过去大半个时辰,迎春便说要继续讲道,那惜春嘴快,还问她可去了二房那边,迎春便笑道,“他们做下了那样事情,还不让人说么?”

    那黛玉听了,却似有它意,一直到这一日讲完,她却才问迎春,能不能稍待片刻。惜春便先走了,黛玉回到卧房中,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封信出来。

    迎春只是看着她走过来,便能感觉到那信上有淡淡的灵力波动,心下了然,便若无其事的问,“林妹妹,这信可是宝玉那边送来的?”

    黛玉便点了点头,正色道,“也不知是何时来的,一早起来,就在我那书案上摆着。”

    迎春便立刻想到,本方世界之中那些有些许道行之人,若想要挟制自己,对于宁荣二府特别是大观园内动手,倒是个好办法,不由就埋怨自己粗心,所幸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她嘴上不说,却已经暗下决心,当晚就在府内布置若干禁制。

    于是便对黛玉笑道,“是我疏忽了,那石头如今也能使出些许小法术,这却又吓着你了吧?”

    “其实还好……”那黛玉却欲言又止,迎春见她如此,便稍微调动自家神识,那信纸上的所有字迹,便就映射到了她的心神之上,一目了然。

    那石头果然是兵行险招,他这一封信有理有据,自不会说他自己如何薄情寡义,反倒是以关切的口吻,向黛玉述说起当日林家姑父仙逝之后,荣府上下如何将林家上下几代的积累都瓜分了,其中的现银拿来建了大观园,那园中各处的摆设,更多有林家的旧物,只是欺负妹妹不知而已。又说现如今林妹妹身边,老太太所留下的那一笔嫁妆,大约也就值个五六千两,也就是一般官宦人家庶女的嫁妆,更兼她孤身一人,并无宗族可以依靠,他贾宝玉已中了举人,来日必可飞黄腾达,自然要寻个有身份地位的妻室,介于此,虽是他亏欠了妹妹,此事的罪魁祸首,却还是夺取了林家财产的荣府众人,这首当其冲便是贾琏,当年是他去姑苏,一应事情,皆一手操办的。

    迎春此时,却并未刻意把持心神,因而不免就冷笑连连,那黛玉想是许久未见她如此,倒也吃了一惊,低低叫了一声,“大姐姐?”

    迎春这才笑了笑,“林妹妹,我却未对你说过,我修行之后,曾机缘巧合,遇上了东府蓉儿的媳妇秦氏,她却不是凡人,乃天生之灵,死后亦返回天界,这信上所说的侵占你家财产之事,是她对我说的,那时我才知晓这其中隐情,然而我却想,这事情过去了多年,彼时你亦与宝玉极有情谊,后来老太太又给你们订了亲,我便觉得,将此事说破,对你也并没什么好处,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况且我手中亦有财物,待到你出嫁之时,亦可尽力补偿于你。只是我却没想到,这一回,却由那石头告诉你了,反倒让你,难受了许久吧?”

    黛玉此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我也知道他这信里说的,都是强词夺理,然而这一段事情,却是我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现在想来,老太太当日想要促成我与宝玉的婚事,恐怕也多是为此,她老人家必是知道的……”

    迎春闻言,却也只得十分宽慰黛玉,又道,“你现在想这些,倒也无用,只算是我们家曾经借你的,待我与老爷说,再叫上琏大哥,将当日用了你的账目都对一对,再添上利息,全都还给你罢。”

    “这却使不得,”黛玉却连连摇手,“我仍在你这里住着,岂能要你这样算账?况且你的仙丹治好了我的病,这样的恩德,我也无法回报你。”

    迎春却暗暗调动神识之力,将那石头在信纸上残余的一点儿灵力,全都抹杀掉,才又对黛玉道,“依我看,你依旧好好在家里住着,切莫太过担忧,伤到身体,其余的事我自有安排,那些银钱自会慢慢还你,倒是要对太太和大嫂子说,尽量给你找到一户好人家。”

    黛玉便涨红了脸,又极力推脱,迎春却笑道,“你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家自然应当加倍对你好,你既然信我,便放宽心,万事都有我替你做主。”

    黛玉便又道谢,迎春又宽慰了她一番,便离了*馆,去前面找贾赦夫妇说话。

    那贾赦今日骂了宝玉一顿,自以为很得,见了迎春,便笑道,“大姑娘,我听说你也去了,为何没看见你?”

    “我却是看到父亲在前面,”迎春便笑道,“这才去后面把宝玉撵了出来。”

    那贾赦一想,哈哈大笑,便问迎春还有何事,迎春也就依旧笑道,“我是想起来一事,当年老太太做主,借了林妹妹家里的银子来修大观园,如今林妹妹早晚出嫁,倒还需把这一笔银子留出来,趁早还给林妹妹。”

    那贾赦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三四次,邢夫人却抢先叫到,“她往哪里嫁去?她要能嫁,我们再还她也不迟。”

    “正要与母亲说此事,”迎春便正色道,“母亲也当抓紧时间,帮林妹妹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她又想到,邢夫人难免不尽心,便又补充道,“改日我见了忠顺王妃和世子妃,自会拜托她们留意。”

    邢夫人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贾赦打断了,“大姑娘说得对,我们是仙人本家,自然不能借了亲戚的银两不还,只不过姑娘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形,修园子的也不是小数目,仓促之间,倒是还不出来啊。”

    当日英莲的事情,那一洞的财物,其实是荣华真君云游之时发现的,不知是何年月的海寇们藏宝之处。这一类的藏宝库,荣华真君却还找到了好几处,因而迎春自己,也有把握补上林家的财物,然而她也知道,若开口说由她垫上,那贾赦邢夫人必然就一毛不拔,于是便淡然道,“我只听说园子里的摆设等,大多是林家的,现今除了*馆和藕香榭她们两人如今住着,其余地方的东西,请大嫂子都带人清理了出来,有好的就留给林妹妹,其余粗笨的,亦可折变银钱,此外父母亲和琏大哥两处,当年收的林家东西,也都拿出来吧。”

    “我们不曾收她的,”那贾赦便拍着自家大腿,又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大头儿其实都给二房拿走了,如今我们却是无论如何也补不上的。”

    “这些细碎小事,却不是我该管的,”迎春却又笑了起来,“我只不过是过来给父母亲提个醒儿,你们倒可与哥哥嫂子商量,拿出个章程来,其实也不急,待到林妹妹出嫁前,还清了便是。”

    邢夫人张了张嘴,却终是未敢说出口,那贾赦犹豫片刻,却问道,“姑娘,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迎春便从宝玉被夺舍之事说起,又说他如何传信给黛玉等等,又道,“是我疏忽了,等会儿便去把府里各处,特别是园子里,布置一些禁制,防备他再生事。”

    那邢夫人吃惊不小,贾赦却又大笑起来,“我只当那边真养了个有造化的,也难为老太太宠他们,压了我们这么些年,现如今,竟变成个精怪,真真有趣。”

    继而说到当日迎春要封禁那石头之事,又说“大姑娘,你却是真好心,这却是他们的报应。”他又问迎春可能捉住那无材之石,听说若除掉石头,宝玉必死,便连连点头道,“若说我自己,其实想看看宝玉死了,二房还能蹦跶几天,但若你出手,必然会被他们反咬一口,既如此,便不管他们,量他们也兴不起什么大风浪。”

    那邢夫人却还在惦记迎春所说的林家财物之事,竟然又问道,“大姑娘,你林妹妹在我们这里住着,吃穿用度都是公中出的,这也要算的吧?”

    迎春刚要回答,那贾赦却道,“亲戚家,算什么,”又对迎春道,“大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宁可对林姑娘好些,给她找户好人家,也不枉做仙人之家,”又对邢夫人道,“你若给她找个好人家,她也不会总跟我们计较那些钱物,补不上的,就推说是二房占了,她必然也认了,如今我们占着她的,若哪天那宝玉将此事说出来,反倒是我们的不是,如今宁可钱财上吃些亏,却不能丢了家里脸面。”

    贾赦这是一番好算计,迎春却想到,到时候她便可再补上一些,也就不再多说,辞别了父母,自去在宁荣二府各处布置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