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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宫,建于康熙二十八年,位于紫禁城内廷外东路,仁宪皇太后,顺治的第二位蒙古皇后就居住于此。
满清入关之前,满族男子的后院福晋多为蒙古女子,其中科尔沁部属于庞大的一支。孝庄皇太后曾经说过大清后宫是蒙古女人的天下,但是这个传说在顺治年间被董鄂妃打破了。
总是有红颜,便有祸水,女子总是会背负起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例如,灾难,惑主,亡国等。
德妃第一眼见到婠婠,就忽然产生了这种想法。只因眼前的女子琼姿玉貌,让人不能逼视。她甚至产生了更加荒唐的想法,顺治爷会是为了董鄂妃逼死自己的亲弟弟,博穆博果尔。那么,今天,他的儿子和他的兄弟们会不会因为这个绝世姿容的女子兄弟阋墙?
德妃娟秀的容貌带着一抹清愁,柔丽清婉的让人不禁想要呵护。
女人总是会对比自己容貌艳丽的女子产生敌意,即使你们不是敌人,也不存在利益冲突的关系,但是仍旧不可避免的让人心生忌惮。
德妃对于婠婠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出身官女子的她太过谨小慎微,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抱有一种猜忌的怀疑态度。她的态度造成了对胤禛的不信任,将本就感情疏远的儿子越推越远。
众人向皇太后请安行过礼后分别落座,稀稀疏疏的目光或明或暗的皆是投向了皇太后身侧站立的婠婠。
宜妃放下茶盏,用绢帕按了按唇角,凤眼微挑,笑眯眯瞧着婠婠,“太后娘娘,看着装扮,莫不是四阿哥新娶的那位浑达奇侧福晋?”
皇太后笑眯了眼睛,摇着头指着宜妃,笑着说道:“怪不得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常说你是个猴儿,可不是比猴子还精,一下子就瞧出来了。”
宜妃拿了帕子掩唇脆生笑着,连连摆手,“哎呦,太后您老人家怎么当着新媳妇儿的面儿就拆人家台呢。”
惠妃摸了摸小拇指的甲套,景泰蓝累金丝的梅花儿很是精致,平日里怎么看怎么喜欢,今日却显得格外扎手。
“瞧宜妃妹妹说的,东西六宫谁不知道妹妹的性子。不过幸好这样娇嫩的小媳妇儿的婆婆是德妃妹妹那样贤良淑德的人物,不然那天仙一般的人还不被你欺负了去。”
宜妃转了转甲套也不答话,只抿嘴一笑,端起茶盏刮了刮茶叶沫子,垂了眼睑下了口清香扑鼻的雨前龙井。她知道惠妃这是看见四阿哥的侧福晋心里不舒服,找德妃不痛快。
德妃柔柔一笑,“惠妃姐姐夸奖了,惠妃姐姐也是疼儿媳妇的。不然大福晋也不会那么贴心,一连给惠妃姐姐添了四个贴心乖巧的小格格。”
惠妃抓着帕子的手就是一紧,杏眼眨了两下,终是化作一阵轻笑。
“看看,还是德妃妹妹会说话,怪不得万岁爷常常称赞德妃妹妹是朵解语花。回头,我定把今儿德妃妹妹夸奖大福晋的话回去好好跟胤褆他们说说,想必万岁爷知道了,也高兴德妃妹妹如此关爱大福晋。”
德妃忽然被噎了下,她没想到惠妃会拿万岁爷说事儿。她也知道当初惠妃因为浑达奇家都是生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便看好浑达奇家的大姑娘,想给胤褆纳了。哪里知道后来浑达奇家大姑娘出痘疮了,便选了另一个让胤褆纳了,后来谁也没成想浑达奇家大姑娘痘疮好了,还是个这般好颜色的。
看来惠妃是怨恨上她了,但老四这个侧福晋也不是她求来的,而是万岁爷亲自指婚的,谁敢有意见。德妃也只能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不与惠妃争一时长短。
“看看你们没点儿做长辈的样子,把四阿哥的侧福晋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可怜见儿的。”荣妃坐山观虎斗,看戏看得很高兴,最后还不忘给两人都在太后面前上点儿眼药。
太后也是在宫里呆了将近大半辈子,还能看不透眼前几个人的伎俩。她也不拆穿,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索性她装聋作哑,拉了婠婠的手,笑着指向宜妃道:“老四家的去见见,那是你宜母妃。她可是精明的很,以前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就说她是个猴儿变得,去向她讨赏,不给见面礼可是不依。”
婠婠觉得后宫女人着实有趣,她们各凭手段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们耍阴谋,使诡计,心思毒辣,还要装出一副和睦的姐妹情深样子,然后再在背后捅彼此刀子,或落井下石,或布置陷阱诱杀。
婠婠第一次见识到后宫女人之间的较量,并不比男人争夺天下简单,那是没有硝烟的战争,除了你死我亡,牵连的还会有她们的孩子。她们比男人还狠,为了赢,无所不用其极。
婠婠心里默不作声观察着,人也上前施礼,“给宜母妃请安,宜母妃吉祥。”
宜妃连忙拉起婠婠的手,不住的打量端详,还时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快起来快起来,怪不得太后娘娘一直拉着你的手,看这小手细分的,跟一汪水儿似的。”
说着,便从手上退下一只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戴到婠婠手上,笑得张扬艳丽。婠婠装作不敢领受,推辞了一番,太后老人家瞪了婠婠一眼,“傻丫头,你宜母妃那里都是好东西,给你就拿着,别替她心疼。”
婠婠乖巧的应了下来,“谢宜母妃。”
宜妃装作吃醋的样儿,委屈的瞅着上座的太后,“看看,还是年轻好,长得漂亮,得太后的喜欢,真是不让臣妾这鱼眼珠子活了。”
皇太后被逗得呵呵大笑,指点着宜妃,“你要是鱼眼珠子,外头那些粗妇人又是什么了。”
惠妃也跟着逗趣,“太后娘娘说得是,宜妃妹妹最是嘴巧。依臣妾看,她上辈子就是鹦哥儿,不然怎么这么能说会道。”
宜妃拍了拍手掌,抚掌笑道:“那敢情好,臣妾打今儿起呀就在太后娘娘这儿安窝,每天陪太后娘娘说话尽孝。只怕到时候太后娘娘不烦了臣妾,命人取了棍子,将臣妾撵了出去才是。”
说罢,一屋子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婠婠很是佩服宜妃,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明明是讽刺她是扁毛畜生的话,却让她在这一个自我调侃之下扭转败局,并且还哄得皇太后如此高兴开怀,手段端的不是一般厉害。
相比较起来那个惠妃就是不太会掩饰的人,刚才她对德妃的刁难太过明显,其中句句不离她这个新娶的侧福晋,繁复拿她说事儿。而那个德妃则是个能忍之人,被如此找茬,居然隐忍不发,不知道她是打算秋后算账,还是另有打算。
那个荣妃婠婠一见便知,是个无宠妃嫔。比起其他三妃,尤其是宜妃和德妃,她的脸色可以算的上是不太好,眉宇间的寥落与尖刻更不是宠妃该有的。
婠婠正想着,皇太后便指了德妃让她过去见礼。皇太后并不是很喜欢德妃,身为蒙古女人,她更喜欢宜妃、惠妃和荣妃那样爽利泼辣性子的人,而德妃这种温柔婉约型,就是让她厌恶的代表。
德妃婉婉一笑,拉着婠婠的手,退下手上那对儿羊脂白玉云纹镯子给婠婠戴在手上。
“看着是个好的,以后好好跟老四过日子,多给老四开枝散叶。”
她的话还没说完,婠婠刚要点头,惠妃就在一旁咯咯的笑开了。“瞧瞧,瞧瞧,果然是正经婆婆说的话,想着抱孙子呢!不过也是,不怨德妃妹妹着急,四阿哥大婚多年,子嗣不奉,我们这些长辈也跟着着急。”
荣妃挑了鬓边散发抿至耳后,弯起嘴角,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德妃,加了一把火。
“如今都大婚第五年了,德妃妹妹才得了一个孙女儿,真是让我们这些看着的人也跟着干着急。实在不行,德妃妹妹便请了太后懿旨,再多只给四阿哥几个好生养的丫头。”
这话说得可不谓不毒,一番话下来牵扯了四阿哥的后院儿和子嗣,还有站在这里的婠婠,跟被拉上当枪使的太后娘娘。
刺得德妃饶是再好的忍耐力也不禁有些生气,胤禛子嗣不丰是个硬伤,当着刚成亲的新媳妇儿面,说这种话,荣妃和惠妃其心可诛。明了是说后院儿女人生不出孩子,暗地里就是在指这么多年这么多女人只有一个生了女儿,意思就是你儿子说不定那方面有点儿问题。
胤禛再怎么样也是德妃十月怀胎亲生骨肉,他再不好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摘,更何况还是如此打脸的事情。
德妃刚要发作,就听一直沉默的太后娘娘不高兴的说道:“荣妃,萨伊堪昨日里刚嫁过来,你就说这种话,是个做长辈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儿吗?这不是让孩子心寒,让臣子骂皇家无情吗?”
荣妃一见向来宽厚的太后出头,也知道那些话有些过了,惠妃也怕跟着吃瓜捞,便连忙起身一齐跪下请罪。太后沉着脸有些不太高兴,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也当没看见,一言不发。
两人没有太后发话也不敢起身,就这么一直跪着,德妃温和了声音劝着。“太后娘娘息怒,两位姐姐想必也是关心则乱。”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太后打断了。太后一脸怒容的看着她,不解的问道:“老四是不是你亲生的?他被人如此指摘,你居然一声不吭,还在这儿装好人?!”
“太后,臣妾冤枉。”德妃连忙起身也跟着跪倒在地,口喊冤枉。她其实也不想给惠妃和荣妃求情,可她一向以大度贤惠示人,皇上也正是看重她这点才封她为德妃的。
婠婠在一旁努力学习,原以为太后是个憨直的老妇人,不承想她也会耍手段。不过也是,在宫里活了将近大半辈子,怎么可能一点儿手段都不会呢!明着看太后是心疼四阿哥,替婠婠出头,实则她是在敲打她们,让她们不要拿了她说话。
宁寿宫是她的地盘,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几个妃嫔在这儿撒野。太后其实是生气她们话里话外拿她当枪使,还真当她好欺负啊!泥菩萨也有土性,更何况她这个大活人。
宁寿宫正殿内气氛有些压抑,宜妃和其他嫔御、贵人刚想要开口说几句好话哄哄太后,求个情,把这事儿争取在万岁爷下朝请安之前遮过去,不然她们都得跟着倒霉。
哪里知道,门外太监一声高唱:“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