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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大了眼睛,眼眸中皆是惶然的不知所措,时间于此刻都是静止的,祝熙之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之中的冷静沉着到了此时皆为无用之物。
脑海中便只是不断闪现出二人相处的点点时光,虽是少之又少,却也静谧安好,他再没有经历过那样安心的时候,只为着身边有一个事事皆为着他着想周全的人。方才那轻轻的一吻,竟让他惊觉心跳加速,面上火热,然,却未曾有一丝厌恶之意。往日相处之间被忽略的小小暧昧,此刻竟是完全记起,心中便只剩下一语而已——原是如此。
看着有些晃神的祝熙之,真淳无措的可人,马文才经不住托起一绺祝熙之散落在肩膀之上的青丝,轻吻着发尾,慢慢向上,直到细碎的吻蔓延到白皙细嫩的颈部,才引得祝熙之一个激灵,将拢着自己的人推开,不过二人堪堪才生出一丝缝隙,他便又被更大的力抱了回去,贴合的更加紧密。
闻着祝熙之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将下巴搁于其肩膀之上,马文才浅浅道:“你说我为何不回信与你,又为何不看你的信,只因着我实是怕我仅仅是看着信便想去到祝家将你永远留在身边,然,我不能那么做。母亲去后的日子,我确实意志消沉,惶惶不可终日,但还有一人支持着我好生活下去,那便是你,再无其他之人。我害怕再次失去,我已失去母亲,再不能失去你的。”
祝熙之低垂着眉眼,看不清其神色,唯有身子轻轻颤动着,马文才便将其搂的愈加紧了些,恍若一松手,怀中之人便会离他而去,再追逐不及:“我每每看着你信中言语,便恨不得将你此生困于身旁,只对我一人笑,只注视着我一人。然,熙之你本该是翱翔于九天凤凰,又怎会甘于被困于我身边,我知我不能,那么我便只能陪着你一起遨游,翱翔于除我二人之外他人皆无法到达九天之上。所以我不再看信,也不再回信与你,用五年时光拼尽一切让自己强大,让自己足够陪你去任何地方而护你周全。熙之,其实早于那玉水湖畔,赠笛之时,我想,我便已然喜欢上你,遂才会短短时光就能将你刻于心底。”
“熙之,即便你是男子,我亦妻之。”
“你曾言会来这万松书院,我便来此,亦曾对自己言,若是真能遇见你,那便绝不能在放手的。”
怀中之人久久没有回应,马文才终是惶惶不安,轻声呼唤着:“熙之,你······你是否厌恶于我了?”
“熙之······”忽的被怀中之人反手抱着,马文才有些措手不及,肩窝处隐隐有湿意。
闷闷的声音不见平日的温润清雅:“对不起,那时未曾陪于你身旁,让你一人面对痛楚。”
听此一言,马文才大喜过望,揽着祝熙之腰的双手都有颤抖之意:“熙之,你这是答应了?”
“唔,好疼!熙之,你干什么打我?”所谓乐极而生悲,说的便是此刻情况。
抬起头,祝熙之眼眶微红,略带水意,然却神色清明,缓声道:“答应你什么?我可是不曾记得我有答应你什么?还不放手,此种模样若是被人得见,该如何分说?”
挣扎着从马文才的怀中离开,立时转身往外边去了,只是脸上却透出一片粉红,恰似那天边红霞,一直蔓延至脖颈处。
马文才紧随其后,看得分明,露出一个笑容,熙之这是害羞了么?
清爽的风带来一丝凉意,发热的脑子略略清醒过来。他前世今生都未曾有过喜欢的感觉,前世为着复仇他不敢信任何人,亦无甚时间去喜欢上一个人,今生却是一直为着小九之事而烦愁,一心想着的是如何愈加有自保和保护他人之力,从未考虑过说要去喜欢上一个人。但未曾喜欢过却不意味着他不知何为喜欢,心跳与感觉是无法欺骗自己的。
然,他们真的可以么?
马家与祝家真不会反对么?
马太守之事还历历在目,即便东晋男风如何盛行,男女嫁娶,阴阳相合才是正道,文才,你说即便我是男子,你亦妻之,我们果真有此能力违逆世俗?还是最后落得与梁祝同等结局,害人害己,自己殒命不说,反倒拖累家人。
越是往后想去,祝熙之眉头便皱的越加紧,脚步也愈发的急促。
“熙之,你怎么了?”于其后,马文才如何感觉不到祝熙之的异常,一把拉住前边人的手,几步赶上前去,与他想对着,果不其然看见秀眉相簇,“熙之,有何烦恼,且告诉于我,不需自己一个人担着,如此我会心疼。”
“我······”抬首便见着马文才认真的表情,不知该如何相对,只得复又垂下头,心中暗叹,自己曾不解英台之举,现在自己种种情状与英台也并无分别,自己面对生死都未有如此纠结,几时原来自己也是会如此举棋不定,心如乱麻的。
见他并不言语,外边起了风,而熙之心情不佳更不适外出,马文才便半是搂抱半是强迫的将人带回了屋子。
清茗见自家主子方才与马文才出去,还未曾走出院子便又折返了回来,顿觉奇怪,不过也不多言,主子的事哪里是他能说什么的,再者,熙之郎君一向沉着有余,轻易绝不做无把握之事,必然无甚好担心。
“马文才,你真的想好了?”兴许是屋子让人更觉安全,祝熙之长长叹了一口气,该说的还是要说出,他从不做无把握之事,遂,将自己犹豫之事皆一一道来。
马文才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拿了白瓷杯倒上一杯水,托起祝熙之的手让他握住,这才惊觉那人之手早已是冰凉一片。
托着祝熙之捧着茶杯手,扬起一个宠溺的笑容,轻声道:“你的顾虑我又怎会未曾考虑得到,未将事情说清楚是我的错。父亲已经答应于我,他不会干涉此事,只因他不想他悔恨之事再次发生,亦不想母亲之事重演,若你应允,你父也绝不会阻你,亦会说服你母亲,这是父亲往祝伯父那里去信得到的答案。”
“那么,此刻,你还有顾虑没有?”
此言一出,祝熙之当机傻愣,有些不明所以。
“噗!”平日祝熙之皆是淡雅若仙的,此种呆愣模样少之又少,今日竟见了两次,马文才一时爱的不行,捧起那张清俊精致的脸便印上绯色的薄唇,果然,滋味比料想中的更让人迷醉难以自拔。
“嘶,熙之,你今日怎么不是打我就是踢我?”话说的委屈,脸色却是十足的笑意,像极了偷腥的猫。
祝熙之冷笑一声,挑眉道:“未曾想你竟是面面俱到,未有一事需我烦心,看来预谋已久?说,你到底何时生出此中心思了?”
说着,一双白玉般的手拢上了马文才的脖子,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如此情况还有和不明,显是马文才若是一言不得祝熙之的意,恐要殒命黄泉。
不甚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马文才这才撇嘴道:“你还在马家,我送你白玉小锁之时便已想到此处。我以为以你聪明才智,定然会想到的。玉定情,锁困心,谁知你竟半点都······咳咳咳咳,熙之,我错了,你撒手!我真真错了,日后再不敢了。”
“再不敢了?你以为你还能有二次机会?你方才之话的意思便是我不够聪颖,实则愚笨了是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马文才此回也算是亲身感受到了祝熙之的无理取闹,然,他,甘之如饴。
“好了,不与你闹了。即便如此,家中再如何支持也挡不住他人的悠悠之口,我们还需勤勉,唯有真正人上之人才能做到无所顾忌。另,你且别在他人面前如此没脸没皮,我们现还未有一搏之力,英台之事便是前车之鉴,我母亲绝非好说服之人。”
放开双手,见着马文才憋红了却笑得好看的脸,祝熙之轻声笑了,这人还真是,嗯,傻!
马文才见祝熙之轻笑模样,不由心中一动,继而涎着脸皮问道:“熙之,你这是答应嫁我了?”
“我何时说过要嫁与你?我看你是病还未好!”掐上马文才的面皮,直到对方疼得哼哼,祝熙之才放手,“莫要得意过头,我饿了。”
将杯子彻底放入马文才手中,挣脱开来便往外头叫着清茗送些点心过来,心中却是暗自腹诽的:再如何也是我娶你,同是男子,为何非要我嫁你?简直自己找死!
“诶?为何啊?熙之!”马文才飞忙着放下手中茶杯,一把搂过立于窗前的祝熙之,轻声道,“熙之······为何你不······”
“莫要聒噪!”一句话便让身后搂着他的人住了嘴。这怀抱实在温暖,让人不住的想去靠近。懒懒地靠着背后温暖的胸膛,祝熙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窗外残阳似火,红霞满天,金光镀遍了霞光四溢的天空,若是能一直这般执手相看下去,却为人生一大快事,别无他求。
不过有一事却也让祝熙之心存疑惑,马太守曾因相爱之人分离而遭受灭顶打击,遂会支持他们亦不足奇,只是为何父亲却也如斯支持,这实是让人惊奇。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该知道之时自会知道。
夕阳之下,天色暗黄,朦胧之光透过镂空雕花的木格子窗透上相拥二人的面庞,皆是浅淡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