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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小小的黑猫儿眯着琥珀色的眼舒服得叫着,挪了挪头,便又往祝熙之的怀里钻了钻,短短的四肢蜷曲着,看上去像一团黑色的球。
祝熙之穿着一件松散的白色内衫懒懒地躺在榻上,手中卷着书卷,空闲的手不时挠挠小猫的下巴,倒是悠闲至极。透过内衫可见少年身姿还显稚嫩,然也可预见日后修长柔韧之形态。
“嗯?”上方笼下一片阴影,书页之上的字有些模糊,惹得祝熙之有些不满,刚想起身去查看那油灯是否有异,自己手中便是一轻,书早早被人抽走了。
抬眼看去,一张英姿勃发的脸撞入眼中,带着少许笑意和不满:“何苦熬坏了眼睛?夜深了,也不见得批件衣裳,若是着凉我便日日看着你就寝,你信是不信?”
放下手中的书,抖开臂弯的外衣,将还懒在榻上不肯起来的人生生拉着坐起身,环过肩膀替他披上外衣。只是略略一瞥,他便能瞧见少年隐匿于浅薄内衫下白皙的皮肤,衣襟交叠处露出稍许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往上一眼就能看见精致的锁骨。马文才不知此种感觉代表了什么,不自觉的便咽了咽口水,他似乎觉着此时的祝熙之好生的可口,直让他想要一口吞下。
“喵喵喵!”凄厉的尖叫之声让马文才少许清醒少许,随后大腿便感到被一只肉肉的小爪子狠狠拍了一下。
“噗!”祝熙之轻笑了一声,安抚性的摸了摸黑猫儿的头,倒是难为这猫儿有如此灵性,只是不知方才怎的对它家主人如此凶狠,“文才兄,半夜至此,有何见教?”
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漾起一个浅笑,马文才此人倒是与预想的很是不同,虽是桀骜不驯却难得心思细腻。
马文才稍有恼怒的拍了拍黑猫儿的头,这才离了自己几个时辰便和熙之好成这般,还往人怀里钻,若非这猫儿是个公的,他还就真以为这小猫儿成精赖上熙之了呢!
“我方才沐浴完见你屋里灯还亮着,便来瞧瞧。这会儿我倒是庆幸些许,若是我不曾来过,你是否便这样一直躺着,万一睡过去便等着第二日我帮你叫大夫?”
将黑猫儿从祝熙之的怀里头抱出来,惹得它急躁的瞄瞄直叫,可惜的是马文才视而不见,直接将其丢出了门外,顺手将屋子门合上,嗯,深夜有风,不宜开着门,会被吹着的。
从榻上起身,祝熙之摇摇头,主子猫儿一个样,赶走了猫儿,赖着了主子,似乎并未有何区别。
将屋子里头的灯吹灭,仅留下一盏,一边状似随意的问着:“文才兄,我准备歇息了,我想你在将你的猫儿扔出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该和它一起消失?”
闲散的靠着一红木所制的屏风,祝熙之看着还呆呆站在原地的马文才问道。这人怎生到了晚间似乎迟钝了许多,不过这模样倒是可爱了些。
马文才只觉着自己方才那股奇怪的感觉慢慢又复苏了,身上热的很,越看那稚嫩的身姿就越燥热的厉害,那个人只是闲闲往那里一站,他便觉着世间再没有这样美的人了,直叫他想将人搂进怀里,然后······
“晃啷!”门被打开又关上,屋子里便又只剩下了祝熙之一人,恍若方才就未曾有人来过。眨了眨眼,祝熙之有些不明所以,这人又是如何了?罢了,他如何自是与自己无关的。
今日失态已是良多,为着一个不过才见面不过两次日后有可能伤害自家妹子的人多想,实是不该,明日起自该远着些。
待第二天祝熙之还在睡梦之中是便觉脸颊之上一片冰凉,迷蒙中多了些清醒,不甚情愿的睁开眼,嗯?为何有一人影在晃?英台怕是又淘气了,这丫头何时才能如个女子般文静些?
嘟囔着道:“小九,不要闹七兄,今日有些累,你且自己去玩,可好?”说着又闭上了眼。
“连黑猫儿都醒了,居然还睡着?小九?说的是你家那位小小女郎?”这般低沉清朗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是英台,惊的祝熙之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
“你如何又来了?”莫非你马家小郎君竟是这般闲得慌?不过想着便又有了些困意,双眼不自觉又闭上了。
见此情景,马文才竟觉祝熙之可爱异常,他家小猫儿睡醒之时也是这般讨人喜的模样,直叫人想搂紧怀里好生亲昵一番,然,对着祝熙之他自是不能如此做的,深觉可惜。
刮了刮还有些睡意朦胧之态人的鼻子:“我倒是愿意你多睡些时候,然母亲要见你,我也无法。全当卖我个面子,先醒着会儿,待会再回来睡,可否?”
毫无意识的点点头,尚在睡梦之中的祝熙之毫无知觉,梦游般起床穿衣,直到洗了脸才算彻底清醒过来,至于被刮鼻子之事毫无知觉。
待洗漱完毕用了早膳后才随着马文才的脚步来了马家夫人的屋子。才进了院门便觉清雅异常,尤其是那翠竹成荫倒是与母亲院里相似。
“今日将小郎君叫来实为不好意思,还望不要与我这老妇人有所计较。”马夫人端坐于上首,一双美目中尽是歉意,挥着手让祝熙之坐过去,“文才,你且退下,我与熙之小郎君要说些话儿。”
马文才欲言又止,什么话当着自己的面儿不能说?非得至此!不过想想母亲的身子骨,无言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母亲也不会如何,便施了礼告退了。
祝熙之跪坐于马夫人的对面,眉目含笑,毫无单独被留下的失措,只是淡淡地望着马夫人,想着这位夫人特特招自己来的目的。
自己来这钱塘不过一日的时间,倒是事事出乎意料。马文才本就出乎预料,更兼着其父马太守那档子事情更是叫人瞠目结舌,如今这马夫人再如何怕也是能处变不惊了,马家之人真该去瞧瞧大夫了。
马夫人静静打量着对面的小小少年,不过一十有二却又如此风度,即便被人如此打量也能坦然处之,丝毫不为所动,果真不愧是祝家出来的孩子,文才与之相比倒是一轻狂一沉稳,也难怪文才会如此亲近于他。
“熙之小郎君今日冒昧打扰不为其他只为我那轻狂孩儿,还请小郎君莫要怪罪。”
“怎敢,熙之不过晚辈,长者有令,自该遵从。”微微弯腰,以示尊敬。
马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是了解的,那孩子平日里最是高傲一人,无人被他看在眼里亦无人被他放于心上。然昨日我观文才似与你相处极佳,这还是从未有过之事。由于我的原因这孩子自小孤单,我知小郎君在此时日不长,然老妇恳求,望小郎君能与文才好生相处,至少让其体味几分友人之乐。”
昨日她便看出来了,自己家孩子对祝熙之情分不一般,虽不知为何,但有些情皆非时日长短可去衡量,便如自己,纵是守着夫君几十年也不过得了些白眼与不屑。难得见文才如此亲近一人,自己才想要亲自好生接触一番,昨日虽已知识祝家孩子,且未曾好生观察。
祝熙之讶然,这一对母女倒是奇怪,自己不过一陌生远来之人,何故如斯?难不成这马文才实是缺少童年玩伴之乐,而自己瞧好对其胃口,想要在这短短时日里补回童年的缺失?只是这做母亲的也是如此,未免也太过溺爱了些。
马夫人是万万不会想到,这端坐于对面的美少年早早想偏了,若是知道了祝熙之此时想法,怕是马夫人也只会欲哭无泪。
不过面上还是要装着些的,低头恭声道:“熙之必定尽力。”至于是否真的尽力,那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二人闲谈稍许,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马文才再外间就已有些难耐,踱步声稍大。马夫人微微一笑,便打发了祝熙之离开。
祝熙之刚刚一脚跨出屋子门,下一刻便被人拉回了院子,只是不再是自己的屋子,而是马文才的屋子。昨天未能细细打量,今日一看,这屋子倒是真印了马文才的性子,爽利粗犷,带着十足的男儿之气,与之相比,自己在祝家的屋子倒是清雅温软了些。
“昨夜我去你屋子你见着桌子上那一副字,便给你找了这些。”搬出一个小箱子,推到了祝熙之的面前,马文才面带笑容,那样子与那赶跑了贼人而求大棒骨头的狗狗如出一辙。
祝熙之皱眉回想,自己昨日倒是练了些时候的字,便是那钟繇的《宣示表》。这钟繇为卫夫人之师,而王羲之师从卫夫人,如此便可知这钟繇字体在东晋之深重地位。
打开盒子,里边倒是没有钟繇的真迹,不过是各名家用钟繇体所写书帖若干,倒是真让祝熙之惊喜有余。摸摸那些书册,放回后将盒子递回,祝熙之抬首道:“这些都是你收藏的?”
马文才捧起盒子将其放于祝熙之的怀里,浅声道:“这些自是我的,但是现在却是你的。我最是不喜这种阴柔华丽字体的,昨夜看熙之字体似与这相似不过却遒劲有力,所以便连夜将这些找出来与你了。我觉熙之昨夜之字可为三品,故这宝剑自得赠英雄的。”
祝熙之倒是心惊,没错,自己前世所练习皆为颜体,磅礴大气,尽显帝王之气,今生虽练习钟繇一体,却其中掺揉了不少前世字体中的刚直平稳,没想到马文才竟看出来了。
那盒子里的字帖自是足够吸引人的,然自己与马文才相识至今不过两天而已,又怎可受此重礼,马文才也不够理由来送这些,总让他觉着哪里不甚对劲,便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文才兄,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大礼实是受不起,还请收回。”
“你不喜欢?”神色黯淡,马文才一时间失了些活力。
祝熙之见他此种模样心中倒是泛起一丝愧疚,别人好心为自己连夜招来的,这般拒绝恐伤其心。
“不,我很喜欢,只是如此重礼,熙之受之有愧。”再见对面之人失落的神色,心中一动,不由改口,“我在这里还有些时日,若是哪日想看便来文才兄的屋子瞧着,可好?”
听此一言,马文才虽还面色不善,但是好转许多,点头默许了。
“文才兄应还有事吧,便不再打扰。我今日不知为何总是疲累,先去歇着了。”说完便匆匆走了,马文才于其后欲言又止。
回了屋子的祝熙之深深叹了一口气,这马文才究竟是为哪般?既说无意与祝家结亲,那么何苦对自己这般尽心尽力?这世上不是没有真义气,但是谁能得见相处不过两天之人便得了这真友谊?苦思冥想亦毫无头绪,罢了,以后都远着些便是了。
祝熙之想着倒是不错,然他却算漏了马文才这变数,更高估了自己的心狠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