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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XC`P``P`*WXC`P` 第二日一大早,肖容便早早的醒了过来,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显得有些憔悴。
崔嬷嬷担忧的服侍着洗漱,边梳着头,边劝道:“太后凤体为重,不管为何,也要顾着身子啊。”
肖容看着镜子中显得苍老了几分的面容,心思更加重了,叹了口气,垂下眼睑,“称心,待会传令让忠顺来长乐宫一趟。”
“您的意思是……”崔嬷嬷显得有些惊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管如何,哀家总是要提点一下的,该如何选择,还是在他。”
“这……诺。”那般明白的忠顺王,怎么也会做这般糊涂的事情呢,太后的身子最近越发不如从前了,这还有多少操心的事情啊。
肖容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在长乐宫中等着忠顺美人。她在纠结该如何开口方能不伤害这个熊孩子,又能让他清楚他如今的做法是很不好的。
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忠顺,倒是等来了大着肚子的薛宝钗。
崔嬷嬷见肖容没动静,试探的问道:“太后,可是宝妃娘娘回去?”
肖容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罢了,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让她进来坐坐吧。”
自从有了身孕后,肖容便带她宽厚了几分,倒不是母凭子贵,只是看着薛宝钗如今的模样,肖容便想到了贾妃。同样是薄命司中的薄命人,贾妃已经早早的去了,这薛宝钗日后也不知道是个如何的光景,此时何苦再为难她,何况她如今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儿媳妇了,又是个孕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要她日后老老实实的,不要弄出许多幺蛾子,自己还是会像对待冯宝宜一般对待她的。
“你这几个月的身孕,合该在宫中好生歇息的,哀家让人送去的那些补品可有在用?”
薛宝钗抿着唇笑道:“太后恩赐之物自然都是极好的,臣妾每日里都在用着,身子倒是越发的好了。”
“那便好。”肖容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些日子要注意些,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要问那些老嬷嬷,他们都是伺候了怀过龙嗣的妃嫔的,经验足。”
薛宝钗低下头,温顺道:“诺。”又抬头见肖容面色尚好,便想着套起近乎来,“林妹妹也该回来了吧。”
肖容接过崔嬷嬷递过来的解暑茶,笑道:“本该这个月回来的,只不过天气太热了,她在路上未免难受,便让她在那边的行宫里避了暑再回来,身边有紫燕照顾着,哀家也放心。”
薛宝钗亦娴雅的笑道:“妹妹这些日子不在,臣妾倒是也想念的紧,之前闺中之时,亦是闺中密友,臣妾常常仰慕妹妹咏絮之才。”
“那便好,她惯来便是念旧的,你们二人若是处着好,也是极好的。”
“臣妾……”
“哇哇……”
薛宝钗话未说完,便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吓得一惊。旁边的莺儿忙帮着安抚心口。
肖容却早已担心的站了起来,对着旁边道:“去看看可是祁儿在哭。”
外间的奶嬷嬷听到肖容的声音,忙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把跪伏在地上,显得惊慌失措。
崔嬷嬷见状,沉着脸问道:“还不快回禀太后。”
那奶嫫嫫神色显得很是慌张,“回……回太后娘娘……奴婢……”慌乱地说不出话来。
肖容早已现出怒容,“去找个能说话的奴才来!”
一旁的小宫女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片刻便见小宫女领着一个较年轻些的奶妈子进了来,那奶妈子亦是满脸惊吓,一进来便跪伏在地上磕头。
崔嬷嬷忙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二皇子呢?”
那奶妈子闻言,瑟瑟缩缩的拱起了身子,“刚刚李嬷嬷未注意,将,将二皇子给磕着了。”
“什么?!”紧接着“砰“的一声,肖容手边的茶盏已经杂碎在奶嬷嬷跟前。
“还不快去把祁儿抱进来。”
崔嬷嬷早就领着小宫女去了外殿。
薛宝钗早已被眼前的境况弄的心神不安,因为贾元春的事情,她本就对那二皇子元祁多有顾忌,每每见到那孩子,便会想起贾元春午夜梦回中的追魂索命。想到这里,薛宝钗忙站起了身子,对着肖容道:“太后娘娘,臣妾便先跪安了,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肖容此时怒气冲天,哪里还顾忌那多,只点了点头,“你回去了要多加注意身子。”
薛宝钗屈膝行礼,“诺,臣妾谨记。”
莺儿忙上前扶着薛宝钗往殿外退去。
刚出了内殿便见到崔嬷嬷怀中抱着个满身明黄的奶娃子,那衣裳上绣满了小福字。孩子在崔嬷嬷怀中显得很安静,只是小手一下一下的揪着崔嬷嬷跟前的衣裳料子。
薛宝钗对着崔嬷嬷点了点头,便目不转睛的往前走去。只是袖子中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长长的指甲抵在掌心生疼生疼的。那孩子果然长的像贾妃……
殿内,肖容面色气的通红,站起身子指着跪伏的二人,“祁儿如何好好的便摔倒了,你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老人了,怎会如此不用心,还意图隐瞒,该当何罪?!”
二皇子元祁早产,身子便不足。平日里都是用药养着的,肖容自是看的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精贵些。可怜这孩子生来便失去了母亲,他那个爹又整日里朝政缠身的,倒是从未享受一天亲爹亲娘的爱护,便连这些伺候的宫人们也是惯会见风的。看着孩子母族没有势力,又不得皇帝喜欢,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否则哪里会有今日之事。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便这样猖狂,这不在的时候,指不定孩子受了哪些罪呢?!
两个奶嬷嬷使劲的磕着头,直呼着:“奴婢们知罪了,求太后娘娘饶命啊,奴才们再也不敢了。”
“哼,皇后忙于六宫之事,对你们惯来宽厚,你们便如此怠慢。哀家在时便如此疏忽,日后哀家若是不在了,你们岂不是要奴大欺主?!”
二人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哭着喊着道:“太后明鉴,奴婢们万死也不敢的啊,太后明鉴……”跪伏在地上的身子早已因为惊恐而瑟瑟发抖,打着冷颤。
肖容冷眼看着这二人,端坐在雕凤大椅上, 吩咐道:“称心,传哀家旨意,这两个奴才护主不力,让皇子受伤,将两人打入辛者库,永不赦免。”
“太后恕罪啊,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后面已经被人堵住了嘴巴,两个身强体健的老嫫嫫拖着二人就往外走去。
崔嬷嬷抱着孩子便送到肖容面前。
肖容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中,看着孩子纯洁无暇的笑容那个,心里顿时软成一滩水。
“称心,你去将祁儿身边原来照顾的人都换掉,亲自去挑选几个可靠的人照料着。”
“是。”
肖容逗弄着笑呵呵的孩子,眼中含着怜惜之情,“这孩子如今唯一能依仗的便是哀家了,如今哀家年岁也不年轻了,还不知道能护他几时,称心,哀家须得给他寻个后路了。”
皇帝是靠不住的,皇后自己有了嫡子,自然也没有精力来照顾他,要想让这孩子好生成长下去,须得给他寻个可靠的母亲;只是如今后宫中能靠得住的都有了自己的骨血,其他的妃子要不就是母族太弱了,要么就是身份太低了,倒是一时间没个合适的人选。
怀中待会孩子哪里懂得这日后世道艰难之苦,此时他在自家祖母的怀里笑的阳光灿烂。“咯咯咯咯。”
孩子,这宫里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失去母亲庇佑的皇子……
忠顺是过了晌午才过来的。彼时肖容正在擦拭着一块看似手感温润的羊脂玉。动作很轻柔,模样确实异常的认真,放佛陷入了沉思。
崔嬷嬷踏着轻轻的步子走了进来,轻声道:“太后,忠顺王来了。”
肖容抬起眼睑,将玉佩好好的用帕子包裹起来,放在锦盒中,“让他进来吧。”
忠顺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紫色的宽袖云纹的锦袍,配着绝色的容颜更是妖孽了几分。进门的时候,肖容已经端坐在长乐殿里的凤椅上,旁边的几案上放着的锦盒正是刚刚装着羊脂玉的盒子。
按着惯例行了礼,肖容微笑道:“起来吧。”
忠顺这才站起身子,刚要说着好听话哄哄肖容,却见肖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眸却无以往的那般轻松自在的神色。
“母后可是有心事”
肖容脸上的笑意收了下来,“哀家刚刚整理旧日的东西,突然发现了你母妃的遗物,便想到了当年一块相处的情景了。”
“母后极少提到母妃,如何今日……”
肖容淡笑,笑意未及眼底。“年纪大的人,总是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情的。你母妃走的时候,你年纪极小,怕是不记得她了。”
“儿臣当时刚过周岁。”
“也难怪你记不得她了。哀家记得当年你母妃的容貌之盛在这宫中无人能及,便是盛宠之下的甄氏也远不及的。珍儿,你很像你的母妃。”
“听闻当年父皇便是对母妃一见倾心。”
“倾心?珍儿,你母妃的苦楚便是因为这倾心二字。当年先皇带着甄贵妃巡视陇南,羡煞后宫诸人,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便带回了你的母妃。旁人只道甄氏失宠,却不想只过了几天,你父皇便又重新宠爱甄氏,并且大肆封赏甄氏一族,你母亲却失了宠。你可知道其中之缘故?”
“儿臣知道那甄贵妃容颜极好。”
“哼,你错了。比起容颜,后宫佳丽三千,哪个敌得过你的母妃。你母妃当年容颜冠绝天下,端看你如今的模样,也是远不及她的,可想而知她当年的风采。”
“那为何……?”
“别人只道你母亲容颜绝色才会被先皇一眼看中,却不知道其中之缘故。当年甄氏跋扈,在先皇面前亦是从不收敛,二人年轻气盛,闹了个红脸。先皇一气之下便出了巡游的队伍去了陇南,在那里,他遇到了你的母妃。你母妃出自陇南贵族,性子温柔,怀有咏絮之才。但是先皇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他看中的是你母妃的眼睛。”
“眼睛?”
“你母妃的眼睛……极像甄氏。”
“你母妃倾心先皇,可是先皇独爱甄氏。当年他宠幸你母妃,亦是一时之气,后来甄氏服软,他便又一头心思的宠着甄氏。只因为你母妃在他心里……”顿住话语,随即转过身来,看着忠顺,眼中带着痛惜之色,“你母妃终其一生也只是甄氏的影子而已。”
忠顺闻言,脸上血色顿失。难怪当年父皇常常抱着自己,看着自己的脸,那一向威严的人却含着思念之色看着自己,那时还以为父皇是在看着自己缅怀母妃,毕竟人人都说自己长的极像母妃,却原来……是在通过自己的眼睛看着甄氏……
肖容叹了口气,走到大开的窗前,窗台上金丝鸟笼中的百灵鸟正一下一下拍打着小翅膀。
“案上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你母妃的心爱之物,你拿走吧,那本该是你的。”
忠顺轻声喃道:“母后……“
肖容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好生想想吧,想清楚你应该如何做,再来见本宫吧。”
“儿臣……跪安。”
忠顺拿着那案上的锦盒,小小的锦盒却犹如千金在手,压得每一步都那般艰难。慢慢的行至门口处,却听到后面传来肖容的声音,“珍儿,你母妃是陇南贵族之后,盛名远扬,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的。”而不是作为他人的替代品,最后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中抑郁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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