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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雪仍旧下着,大片大片的落下,路面上早已铺上厚厚的一层,灰蒙蒙的天空中布满了铅灰色的阴云,冷风嗖嗖地直往脖子里钻。行人在街上或是撑伞或是披着蓑衣走着,偶尔会有几个孩童,欢快地从一方跑到另一个方向。
而府邸外,被几个仆妇毫不留情面扔出去的白晓宸,果断的引来路人的侧目。
趴在地上的白晓宸撇了撇嘴,眼瞅着把她扔出来的几个仆妇关上了府院的门,所幸一不做二不休的一个翻身,不管不顾的仰躺在大街上。视线中,片片的雪花潇潇洒洒的落下,滴落在睫毛上,蔓延过脸颊,逐渐的侵入到温热的脖颈内。
等待着那一直处于兴奋的心跳慢慢地恢复正常。
她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接触楚汐,心里面的欢喜溢满的像是想要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一番,捉弄也好,谈话也罢,只要能引起那人的注意,简直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幼稚的,跟个孩子一般。
呜,果然还是丢人了。那般的嘴贱,也不知道楚汐会不会讨厌她。
可是即使知道会讨厌,即使知道会在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希望,那几乎五个月零十二天的不见,让她会忘了自己。
眯缝着眼,白晓宸出神的看着铅灰色的天空,笼盖的云,灰色的透不过的气,仿佛就像是她现在的心境一样。
许是在京都的缘故,小妖很少能够看见,而大妖,也仅仅的能在夜晚来临的时候看到。
不可思议的是,那般能力通天的大妖,竟在进入京师后,能力就像是被真空封印一般,再难使用分毫,连气息都会变得微弱。
倘若不是刚进京师的时候,被龀牙告知,她自己怕是也不知道的。
京师重地至今还遗留着上古蛮荒之时,大巫留下来的祭祀神殿。
也许,正是因为祭祀神殿某种意义的存在,才压制住了妖兽们的力量。
一片接着一片的雪坠入眼角,湿润的视线中,映满的好似万里山河,锦绣了一地的风华。
糟糕了,现在的自己,简直向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了。
该是,如何是好……她呆愣愣的睁着眼,不理会路人怪异的视线,就这般,木愣的看着天空,傻瓜一般的,近乎失态的无措。
直到,上方出现一把以竹、木制伞柄和伞骨,伞面糊好后绘上图案油纸伞,描绘的图案,清风幻月般,如梅花冰肌玉骨似得朵朵并蒂生莲。
然后,那巧笑倩兮的女子盈盈一笑,遮住的雪色,容颜妖娆似妖,一袭大红连云狐皮裘,挽起的发,精致的缙云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如柳般的秀眉,眉眼满溢甜甜的笑,晃似的得能捏出水来,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的笑颜,妩媚动人,集万千风情与一身,诱惑着人心,端的是美人如画。
“倒是没想到在这能遇见白大官人。”上方女子牵起嘴角,微笑的样子好似能融化了整个雪景。“彤儿,还不扶白大官人起来。”
语调轻扬,丝丝润美的,魅惑的好似能迷人心智。
那名叫彤儿的侍女躬身应了一声,一边为女子撑着伞,一边扶起干干笑了一声的白晓宸。
我去!怎么还遇见熟人了!这幅挫样字还不是让人看见了~~o(>_<)o~~白晓宸郁猝的想要捶胸,面上确实不漏分毫,谦逊的笑了笑。
“柳姑娘这是?”
“在楼里有些闷了,正巧着下雪了,琦儿便想着出来走走。”柳琦儿含笑说着,一双像是盈满了桃花的眸子妩媚生情。“不想还遇见了官人。”
“哦。哦。”点着头,白晓宸想要介话走开,不料柳琦儿竟是不打算放了她,说着说着,白晓宸莫名其妙的就和这对方相携的逛起了这仍然是下着雪的京师。
悲剧的发现她简直是掉进了柳琦儿设下的语言陷阱……白某人无语的抓住头发做抓狂状。
最后,跟着柳琦儿走入了一处酒楼。
订了一间雅间,坐在二楼看着楼下,白晓宸本打算着聊一会儿也就罢了,不想,柳琦儿虽在烟花之地,见解倒是别具一格,两人竟是越谈越投机,不觉得聊了近乎三个时辰。
直到天色有些灰沉,两人相视一笑,抬手举杯,就着酒水,足见引以为知己。
下楼,一个向下左,一个向右。
“他日,白某自会拜访柳姑娘。”白晓宸笑的和煦,颊边因为饮了酒水的缘故,隐约的中泛着浅浅的红晕,衬着那般的神色,端的是温润如玉。
“那琦儿当是备好酒水。”柳琦儿笑着,眸色潋滟波光,桃色蔓蔓。然后,在下一刻向前一步自顾自的抬手为白晓宸整理一下衣襟。“恭候官人”
而这旁若无人的举动着实的让白晓宸愣在了那里,这空隙,两人早已亲密的挨在了一起。
“大官人切莫忘了。”耳边传来对方温湿的话语,挨近的,像是想要侵吞了什么。
脸上刷的一下红了一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柳琦儿早已和着侍女转身离开,大猩猩红的狐皮裘,火红的,好似燃烧一锦万里红云。
摸了摸鼻子,白晓宸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这时,雪不似方才那般大了,零星的下着几朵雪花,慢悠悠的落下,大片大片的在不满雪路的路面上绽放。
脚下吱嘎吱嘎的发出声响,看着街道上相互追赶玩的愉快的孩童们,白晓宸不由得笑弯了眼,多少的,竟也勾起了些许的童趣来。
路过一个小摊,买了一把油纸伞,白晓宸把玩在手中,或是撑开,或是收起,一开一合,脑袋里却是天马行空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只是,到了一个分叉的路口,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左走,是楚汐所在的府邸,而右侧,是白府。
她,骗不了自己,即使在门外,即使那样远远的看着,只要能看到一点点也好。
她想看到她,那般的心切的近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无理取闹。
明明刚才就见了,明明,那样近距离的看着对方。
可是,仍旧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一下下的,一次比一次的心切。
想见你,哪怕,只能隔着朱红色的大门,也想要,挨着你,近一些,再近一些。
一步步,一下下,雪面上,吱呀的声音,踩下的脚步,逐渐被下起的雪慢慢的覆盖,再难查询。但是,心里留下的痕迹,却是无论怎样掩盖,也是露出了些许的棱角,看不透,猜不透。
伞窝在手心中,她走到那人的府邸,看到的是那人被侍女搀扶的出了大门。门外,早有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那里。
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棉长袍,领口袖口皆围有白狐腋子毛,织锦遍地的袍身上满布锦绣暗纹,腰系暗银嵌玉厚锦带,外头披着一件纯白色毛皮飞滚大氅,三千青丝绾一简单流苏发髻,一只和田白色玉,坠浅黄流苏,后方镶一景泰蓝流苏发绾。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漂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优雅,如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另人遽然失了魂魄,也许是冬天的缘故,殊璃清丽的脸蛋又显得有些苍白,雪大朵大朵的飘着,落在被小厮撑起的伞上,显得多了几分忧郁美。
她几乎是失神的看着对方,最后在不远处停下。
雪仍旧簌簌而下,慢慢的,像是有停下来的趋势。
她踏上车辕的脚顿了一下,抬眼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人驻足望过来身影。
白晓宸。
楚汐愣了一下,而此时,旁边的侍卫想来也看到了白晓宸,正打算将对方退去。反观白晓宸这边,却是在看到楚汐投过来的视线后,本就停下的脚步竟继续的向着对方的方向而去。
“大胆!”佩戴侍卫将白晓宸挡下,断喝一声。“刁民还不退下!”
被硬生生的推开,身前,架着的,是一把把锋利能倒影出头颅的刀刃。
“我……”
“你来干什么?”本不想理会这人,却在触目到她的视线后,不禁软下了心。
“我……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有些冷,喏捏的语调,喃喃的低语出声。“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而已。”
“……”楚汐蹙眉,有些不理解白晓宸无措的神色以及那近乎于低语的呢喃。
但不可否认的,因为这人的一句话,她的心情莫名的变得好了起来。
“殿下这是要去哪?”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突兀,白晓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进宫。”楚汐淡淡的说道。
要说楚汐所在的府邸距离皇宫也就半刻钟的路程,说来也不远。
“不知,殿下现下可有时间,草民有事相商。”说着白晓宸错开一步,一手引路。
楚汐挑眉,眼睛扫了一下白晓宸后,又看了一眼身前的马车。
意思简直是不言而喻。
既然有马车,为何要和白晓宸走着去皇宫。
虽然,皇宫距离这里不远。
当然是明白楚汐神色下的意思,白晓宸引路的手指微微的有些僵硬。
其实,哪有什么事情相商,只是她单纯的想要和楚汐走上一段路程而已。
而现下,楚汐既然已经表明她的意思,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不是。
尽管如此,心下也不免生出些许的黯然。
手臂落下,那抹黯然悄然的滑下眼底,再难查询。正打算跟着这位太女殿□后进入马车,不想,竟听到对方同意和自己一同走着去皇宫的话。
怔怔的有些一时没反应过来,白晓宸站着不动,直到走上前的楚汐瞥过来一道视线,某人才赶忙跟上,而嘴角,止不住好心情的扬起。
两人一同走在街上,不远处则跟着侍卫和一辆精贵的马车。
白晓宸撑着那把在街上买的油纸伞,与其身旁的是沉默不语的楚汐。
“白晓宸,你要说的,是所谓何事?”半响,楚汐平静地问道。
“啊?”早就将这茬子事忘记的白晓宸呆呆的看着面色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变得不渝的楚汐,心下转了一圈。“那个,其实就是想简单的问殿下关于那天白某是不是应该准备什么?”
“……你无需准备什么。”精致到漂亮的面容没有升起任何波澜,只是在看到白晓宸手中的伞时,那双狭长的凤眸中闪过片刻的阴沉。
话题因为楚汐的沉默和白晓宸惴惴不安的心情就此结束。
雪花从天际而下,慢慢的,悠然自得。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脑袋嗡嗡的乱的要命,可谓之不知所措,抬头看着伞架,怔怔的出神。
“怎么?睹物思人?”这时,一旁一直沉寂的楚汐忽的冷然出声。
“什么?”因楚汐突兀的一句话,白晓宸一时怔住。
“白家主倒是和那柳花魁熟悉的紧。”楚汐冷笑了一声,神色阴郁。
“哦,还好,还好。”干干的一笑,白晓宸纳闷了,这话题跳脱的太厉害了吧,‘睹物思人’和‘柳琦儿’有什么关系?
“哼。”耳边一声轻哼,冷讽之余不难听出发出者的不悦。
怎么还‘哼’上了?白晓宸转头看向楚汐,雪雾绵绵,迷离如烟,那半空中靓丽着的,或是如花般攸然绽放的,那伞下的丽颜,冷如昔般迷晃了人的眼,便是在江南的油纸伞下,薄唇微抿,粉色的倒影在雪中,粼粼微波,映衬着玫红翠绿的伞面,如时开时合的花瓣,斑驳的绘影层层。
心里面忽然间满是欢愉,那种像是要在心脏处捅出一个窟窿一样,溢满的不止是单单的情怀而已。
本就不曾想到,楚汐会同她一起走在雪天之下,眼见着宫门在雪花中隐隐出现一个红色的轮廓,怔然的视线中,嘴中吐露出来的却是一早被压抑心声。
“楚汐,我,我真的好是欢喜。”她轻声低语,在一片的雪花中,迷蒙了睫毛下的阴影。
微弱的语调,如果不留心,怕是也会这雪雾中消失殆尽。
偏偏,还是被那人听见。
“欢喜?”楚汐微皱着眉,好看的唇形稍稍的抿起。
胸口此刻涌来一阵的不适,绷紧的面容,心口处,因为身旁人的话,好似被那针重重的扎了一下。
怎么?和那花魁在一起就那般的欢喜!
楚汐微微的眯起眼,也不知是被忽然吹起的风迷了眼还是怎的,面容越发的冷清。
“能和你这般的走着,我很是欢喜。”白晓宸轻轻地说着,白色的雾气从她的唇瓣中呼出,卷出的热气,仿佛像是吐出了心底处一块沉重的大石。
嘴角轻扬,白晓宸轻笑了一声。“真是那种高兴的,恨不得要告诉所有人。”
“你!”想来没有想到白晓宸会突兀的说出这样的话,楚汐怔了怔,片刻后,苍白的玉容爬上淡淡的绯红。“胡说八道什么!”
她低声嗔道,心口的烦闷,因为那人的话,而渐渐的脱离开来。
白晓宸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却是向着旁边人的手慢慢移了过去,然后小心的握住。
明显感觉到楚汐微微的僵硬,手指处传来的冷冷清凉,蔓延的烫人的温度。
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所幸,那穿的雍容尊贵的女子倒也不再理会,只是微垂的眼,睫毛扇动下,突兀的绯红色在苍白与天地之间的雪花中,妙曼着不一样的情怀。
两人挨着极近,脑袋却是一个不自然地向右,一个垂下了三分的眼帘。
心脏一次比一次用力的跳动,嗓子干干的好似吞了哑莲,说不出半分的话来。
可即使这般什么也不说,白晓宸的心情也处于只高不低境地。
不知觉中,宫门已到。
白晓宸倒也识趣的放开了楚汐那被小心翼翼的握住而升温的手指。
雪仍旧下个不停。
“这雪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你拿着这伞,也是方便的。”说着,白晓宸就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在楚汐的手中。
不料,楚汐竟是错开了身,而后,语调冷淡。
“柳花魁既是将这伞赠与于你,送与本宫,怕是不妥。”
说完后,楚汐便自觉多有失言,这不是明告诉对方,自己知道她在被扔出府邸后,和那花魁走在一起?!
楚汐不自在的错开眼,心里着实的有些不舒服。本打算差人给白晓宸送伞,不想,回来的侍者竟然想自己告知,这混蛋和那位柳花魁走在了一起!
“这油纸伞是我在街边买的,怎的是柳姑娘的?”白晓宸不解地眨了眨眼。见听到自己话后的楚汐讶然的抬起头,嘴角弯弯。“你拿着伞进宫吧。”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伞交到楚汐的手中。
“那你怎么办?”闻声,楚汐倒是乖乖的接过了伞。
“诺,你看,现在雪下的不大,这会儿我回白府,应该没什么问题。”白晓宸说着,笑容温和。“倒是你,不知何时回府,拿着伞总比没有好。”
所以,不得不说,白晓宸这家伙有些胡搅蛮缠,楚汐好歹也是太子,就算是雪下大了,不会留在宫中吗?!
“那,我走了。”说着,白晓宸不理会想将伞送回自己的手中的楚汐,扬了扬手,转身就走了。
走了不远,白晓宸回头,看着的是楚汐被人恭敬的请上早准备在宫门内的轿子中。
一片片雪花洒洒洋洋的落下。
耸肩,叹气,轻笑。
我还不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