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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慧雅想了想答应了。
历天晨妻子出事,这种事郑家作为亲家,按理也是要去人的。
可一来历天晨住的远;二来,大过年的,又是年轻人,意外死亡的,不好大肆的通知。
撂下电话,她怕自己情绪有变化被男人看出来,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回到病房。
历天明刚吃了早饭没多久,就有大夫护士过来给他换药。
之前那个小苏并不在其中,换过来的护士态度不仅认真,更是很亲切的和几个孩子们说了几句话。
换过药,郑慧雅看着疼的冒出一脸冷汗的男人,柔声道:“天明,你先睡一会,养养精神,一会,我给你熬点汤喝。”
食堂的汤做的不比郑慧雅的差,单独给首长做的能不好嘛,她之所以要亲自动手,无非是历天明受了伤,朝她撒娇罢了。
“行,我就想喝你亲手做的汤,他们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喝。”别看男人四十多了,又是将军,可这受伤后,被人照顾的心态,还跟孩子似的。
看他闭上眼睛睡着后,以安才悄悄的叫了妈妈,“我大舅说什么了?妈妈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吗?真的吗?”她怔了怔,摸了摸自己的脸,要是脸色不好,以安都能发现,是不是天明也能看出来?
不过,他什么也没问,让她松了口气,“没说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太担心了,又一宿没睡的事。”
以安点点头,“妈妈,我看着我爸,你去睡一会儿吧。”
郑慧雅心里装着事,哪还能睡得着,“不用了,你们几个去睡一会吧,要是不想睡,去外面玩一会也行,别走远了,就在这院里玩。”
郑国庆撂下电话,对妻子和父母说:“爹、娘,我得去一趟,我二姐二姐夫去不了,我要是不去,让别人看了不好。”
孟昭然脸色也不好看,任谁听说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大年夜的没了,也没法不多想。“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对了,你先回趟家,取点钱吧,我这包里也没拿那么多钱。”
虽然家里现金也不多,可几百块还是有了。
“我知道了。”国庆感触也很多,拍了拍妻子的手,“我走了,家里爹娘这,你多照应着。”
他站起来正要走,电话铃又响了。
历翠霞放下电话,满脸是泪,慌张的喊丈夫,“永军,永军!”
张永军快步进来,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陪妻子去参加葬礼,“怎么了又?”
“我大哥,大哥说是病了,”她急的语无伦次,眼里的泪掉的更汹涌,也不知道是因为三嫂没了,还是听说大哥病了急的。“大嫂在医院照顾他,不能去了。永军,你说,大哥会是什么病?大嫂都不能去,肯定是很严重,可是大嫂怎么都没告诉我?”
张永军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担心,肯定不会是大病,要真是重病,就会通知你了,这没通知,就是好事。”
她仰着头问:“真的吗?”
她白皙嫩白的脸上满是泪水,看着楚楚可怜,让张永军心里疼惜不已。
他重重的点头,“肯定的,你放宽心,别瞎想了。”
“可是,”她不是不放心,三嫂没了,她听着只觉得,三哥和青青以后怎么办啊,要是大哥再出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三哥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大哥没事,大嫂肯定会过去。”
张永军心里叹了口气,历天晨家事已经出了,即便过去也只是个安慰,可活人显然更要紧。
而且,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小叔子,谁重谁轻这不是明摆着嘛!
“你啊,让我说什么好。我问你,要是我病的起不来床,但没有生命危险,你能抛下我去你三哥那?”张永军拿自己做比喻。
“当然不能,三嫂已经没了,我就是去了也活不过来,只能尽自己的心意罢了。”可是丈夫不同,她点点头,“我明白了,大哥病是肯定的,也许很重,所以大嫂才走不开。但这病又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是我想差了。”
“你打电话,谁接的?只告诉你你大哥病着,没说什么病吗?”张永军看她想通了才问。
“是国庆接的,没说具体什么病。他着急上火车去三哥那,说是代表我哥和我嫂子。”她有些讪讪的,“咱们也走吧,总不能让他比咱们还早到。”
张永军是知道点历天明如今负责的那块的,他心里有些猜测,如果真是病了,不至于连国庆都说不出是什么病。
而国庆不说实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受伤了,他这个级别,能受伤肯定不是小事,那对外只能说是病了。
“不着急,现在去车站也没车,上午就一趟车,就是国庆坐的那个经过咱们这儿。”张永军想了想嘱咐她,“你也知道大哥的身份敏感,有些事是保密的,他的病可能和那个有关,国庆要是不愿意说,你就别多问,心里明白就行。”
历翠霞也不傻,明白过来,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要真那样,怕是大哥伤的不轻。”她停顿一下,想说回来后去看看大哥,可又一想,三哥不定怎么难过的,她还是多在那陪她几天的好。
当地有风俗,年轻人去世第二天就要出殡的,否则对老人不好。
可她这种情况是意外,家属不同意解剖,又要抓肇事的司机,因此商议了停放三日,初二早上再出殡。
历翠霞夫妻和郑国庆赶到,已经是初一晚上半夜时分了,历翠华看到小妹,二人抱在一起就哭起来。
一个心疼三弟,一个心疼三哥,倒是张永军将二人分开,“你们这样,让天晨不是更难过?”
历天晨一直木呆呆的,岳父家在当地也算有些小能力,他又重金悬赏,二千块钱,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很快就有出租车司机反应情况。
撞人的那位,才二十岁,家里有点钱,刚买的车,大年夜晚上喝了点酒,去接了女朋友说是兜风,结果撞了人,他年纪小没经过事,本来想停下车看看,女朋友害怕,说出了那么多血肯定人完了,你要下去让人抓着就得坐牢。
一番话说的他害怕,也没敢停车,送了女朋友回家,就把车停院子里了。
家里人早上才发现保险杠上都是血,吓了一跳,一问问出实话来。
听说出了人命也挺害怕,可一想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就没当回事。
公安局上门来抓人,他们还想着拿钱消灾。
可惜,青青姥姥家不缺钱,几万块钱就想买断她女儿一条命?她咬紧牙关,就是要一命抵一命,论人脉,她们家也不缺。最后,法院判了十五年。
不过,也把那家人得罪死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下午,郭秀丽在大宝的陪同下也赶到了。
“老三啊,怎么回事了,这大过年的?”她说着就落下泪来,抱着青青哭道:“我可怜的孙女……”
这一哭,大家又跟着掉了一回泪。
她来的晚了,上午人就已经埋了,不过这不怪他,初一她接到信的时候就已经快中午了,带了孩子倒车,赶上了当天晚上去省城的火车,早上下了车,换乘客车,本来,快中午的时候能到,可是这一老一小,不知道客运站在哪,从火车站出来,坐上了个三轮车,人家围着省城转了一圈,要了二十块钱,把人拉到了地方。
两个人站在客运站门口,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这客运站就在火车站的对面。
气的老太太小声的骂了半天,这一耽误,早上的车就没赶到,下一趟是两个小时以后,所以,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老太太哭过了,问起儿媳妇怎么突然没了,大家都沉默,历天晨本就陷在自责与后悔里,见母亲问,也没瞒着,不带一丝感情的就说了一遍。
大家都不是头一次听,可再听他说,那种麻木的语气,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老太太安慰儿子,“这过日子哪有两口子不打架的,没听说打了架就往娘家跑的道理,这事啊,不怨你,你不用揪着不放,得想开了,你还有孩子呢,得为孩子考虑考虑。”
其实,站在老太太的立场,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可往往,人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这矛盾就不可避免了。
也是巧,她说这话的时候,亲家母一家过来了,他们从女儿没了,就对这个姑爷没有好脸,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想要把外孙女带走,还有一个财产的问题要先跟他谈好了。
“亲家母你说的是人话不?要不是他太过份,我姑娘能大过年的跑娘家?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她,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想想自己女儿都没了,还没落下个好话,能不伤心不生气嘛。
郭秀丽说这话是理直气壮的,但儿媳妇出了事,面对亲家却也心虚,她讪讪的,“亲家,话不能这说,我们家老三这性子多好啊,对媳妇那更是没的说,这媳妇出事,我们也不想的,可摊上了,这不没办法嘛。你说,她这一没,老三一副不想活了的样,我这当妈的能不心疼嘛,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青青这么小,没了妈,爸要是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说到青青,亲家也不稀得跟她打嘴仗,连自己儿子都不待见,跟这样的人叽咯她都嫌掉价。
“行了,我不跟你多说,这次来,我是来跟你们说说,青青的事。”老太太身后站了一大帮,瞅着历天晨的眼神像要吃人。
历翠霞很难过,可这种时候,她不能为三哥出头,人家女儿命都没了,虽然责任不在三哥身上,但不可否认,要不是因为他,三嫂也不能死,将心比心,人家说些难听的,甚至打他几下,他都得受着。
“青青?青青啥事?”历天晨的脑袋有些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郭秀丽问了。
“青青是我外孙女,她妈没了,以后,她爸还得找,我不想让我外孙女在后妈手里生活,以后,青青就跟着我好了。”老太太直截了当,就差没明说,将来孩子落后妈手里得不着好的话。
郭秀丽有时候糊涂,可这事还是明白的,她做不了主。
她回头瞅她儿子,“老三啊,你丈母娘的话你听着没着?你是咋想的?言语一声啊!”
历天晨有些不太明白的眨了眨眼,“妈,青青她,得跟着我。”
“别叫我妈。”老太太厌恶的闭了闭眼,“跟你?你上班的时候,谁给青青做饭?谁给她洗衣服收拾屋子?你出国,谁管青青?你以为这是说说就完事的?青青的学习你能在家看着?青青的家长会你能去给参加?青青的衣服你能想着给买新的?”
郭秀丽附和着点头,“青青姥姥说的对,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管孩子?要不,你要不想让青青跟她姥姥,跟着我也行,我还能动,还能伺候。”
跟着母亲,那还不如让青青跟着她姥姥。
“妈,青青的事,过些天再说行吗?”他舍不得孩子,虽说孩子姥姥说的这些确实是个问题,可他就是舍不得。
“不行,青青的事今天就得解决了。”以后她可不想再见他,看见他就想到女儿的死,这心里就没法平静。
“就是啊儿子,就一句话的事,你说吧,行是不行?”郭秀丽叹了口气,“老三啊,我觉得,要不你问问青青?她愿意跟着谁?跟你跟她姥跟我都行。”
“青青,你过来,跟姥姥回家去好不好?”老太太看着满脸惊恐的外孙女,小声的商量,这孩子见到妈妈惨死的样子,晚上不停的做恶梦,她找了人来给叫了叫魂,才好些。
青青摇了摇头,“我要爸爸。”那带着哭腔的,可怜的带了些小心翼翼的声音,让大家的心里酸酸的。
历天晨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痛哭起来,爷俩哭的伤心极了,让老太太也不好再逼迫。
“青青,你愿意跟爸爸一块住还是跟姥姥?”历天晨帮女儿擦干泪水,“爸爸听你的,你想跟谁就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