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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以后,楚修岩真的回来了。是休了学回来的。 婉庭空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床了。只是还住在市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外头有脸生的大汉时时刻刻地盯着。
婉庭空是一个人找来的。之前奶奶说一起去看看的时候她拒绝了。结果现在被大汉挡在门外盘问了半天。直到他来开门。那大汉还挡在婉庭空跟前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声音哑哑的听着很疲累:
“我爷爷让你们照顾病人还是看管犯人?”
“老爷子说了,除了他带来的人,别的一概不见。”
大汉的声音虽毕恭毕敬,但却毫无退步之意。
“麻烦告诉他,除了他带来的人,我想见谁就见谁。”
他说完越过那大个就把婉庭空往屋里拉。砰一下把门关了。婉庭空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他侧头瞄她,眼底闪烁的怒意让她一下便止了笑。认真地回望他:
“还好吧?”
“死不掉。”
“差点死掉。”
“还是差了点。”
“那是你命大,别指望再有下次。”
听奶奶说他伤得很重,险些断了腿上的骨头,脑袋后头缝合了十几针。脖子和胸前长长短短的伤痕到现在还清晰可见。那是被棍子轮番打出来的。
他没再接她的话。只坐到床边。见婉庭空楞在那。拍拍身侧的位置。
婉庭空听话地坐过去。一时间两人都无话。他伸手从床头左侧的柜子里拿出个大信封递给她,看着挺厚的一叠,她就知道是什么了。还是随口问了句:
“干什么?”
“还你。”
是上次她汇过去的那些钱。
她知道他的脾气,没再客气推辞接了过去、摸着却觉得不太对劲。看了一眼。又给推了回去。憋着眉问:
“哪有那么多的?”
“拿着。欠你的。”
“没欠那么多。”
楚修岩也跟着憋眉。语气冷了冷:
“让你拿着就拿着。”
婉庭空轻推他一把,还是把信封里的钱取出来,一张张地数起来:
“怎么?现在有钱了?”
他只干笑了两声,并未接话。她把多余的那些钱推还给他。他却突然发笑地盯着她。眼里暗暗的一片,看不清切。声音在她头顶嗡嗡地响起,不带一丝笑意:
“你再帮我个忙。”
“.......”
“让我见她一次。”
她摇摇头,竟然没有一丝犹疑:
“我也找不到她了,你回来之后,就没联系上。”
他抬手抚上她的发,她整个身子都颤了下。他却愈发凑近了些。气息缓缓喷在她耳后
“想要什么?”
他见她只在那发愣,又重复了一遍,
“想要什么?说说看。”
婉庭空憋眉,躲开他不怀好意的靠近。语气冷冷的,低头看着那些钱,
“我没骗你。不信,你问阿璇。问他们还找不找得着她。”
楚修岩听完便没再接话。眼睛无焦距地望向窗外。她也跟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楚修岩,别再去找她了。也算我求你。”
他只是低着头,没再说一句。
后来他出了院,正式退了学,就再没回A市的学校。开始在家里的厂子帮忙。没再问关于夏阳的任何消息。也没什么人和他提。就算几个朋友无意提及,也是匆匆一过。都像防着什么似的小心翼翼。
沈姨在楚修岩回来之后也辞了工作。家里愈加冷清起来。本来婉庭空住宿在学校。临近大四了同寝室的好多都退了宿。婉庭空便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周末了才回家一趟。近来楚修岩下了班就往她那凑。一室户的房子,本就不大,他一来就显得愈加局促了。连续这么几天、来了就窝在沙发里看文件,要么靠在那看片。一般她说要睡了,他就理了东西走。
这天楚修岩下了班过来接她下课,老远地见她站在那和个男生交谈什么。等了好半天她才急匆匆的过来。上了车却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讲什么她也没认真听。
楚修岩察觉不对劲,用手戳戳她的脑袋。声音有些不耐:
“想什么?”
“没有。”
他轻笑了下。眼里的光却让她发寒。
“没有?我刚问你什么了?你说说看。”
婉庭空眨巴眨巴眼,侧头瞄了他。心里犹豫了一番,还是开了口:
“刚刚那个人,问我要电话。”
“认识?”
“不认识。他说是一个系的师兄。”
“呵呵,还说想和你聊聊,交个朋友?”
婉庭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楚修岩却扯着嘴角,一脸的“笑意”:
“惊讶什么。没被人搭讪过?老到掉牙的开场白。”
“.......”
“你给他了?”
“没有。我说没什么想和他聊的。”
他听完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怪不得被他绕了那么久。说你有人了不就完事了。”
她想都没想地接了话:“我不想骗人。”
他的脸突地冷下来:
“你是傻的么?”
婉庭空即使熟悉了他的冷嘲热讽,心头还是升腾起一把无名火,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个调。
“我只是不想骗别人。”
“呵呵,这回怎么不想骗人了。我也没见你婉庭空从小到大有多诚实。说说多恶心谁,到老爷子跟前又说喜欢了,是不是你?”
她抿抿唇,恨不得扑过去撕烂他的嘴。
“我可没说喜欢,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是说过他自私恶心的难听话。那也是因为这人之前疯了似的,什么都不要,只顾着夏阳。一时生气才说的。后来楚老爷单独把她叫去问她觉得他这孙子怎么样,她当然说些好话了,什么聪明,上进之类的,谁知道话传到他那就会变了样。
楚修岩意味深长地撇她一眼:
“我说谁了?你倒是会对号入座。”
婉庭空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语气愈加冷了几分:
“我和你这骗子惯犯没什么好说的!”
他听完竟笑了起来,似是听了个少有的笑话。
婉庭空也不再言语,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回了家他照例脱了外套就窝在沙发上。婉庭空忽然就觉得他碍眼起来。也没理她,拿了衣服径自去了浴室。
洗了一半隐隐约约地听见外头的门铃声。夹杂着流水声听地不太真切。响了几声又没了。
婉庭空有些奇怪,想着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匆匆洗完包了头发,及着拖鞋便湿哒哒的出去。
楚修岩正和门外头的人攀谈。婉庭空跟着凑过去。
一看是楼上的房东李阿姨。那李阿姨五十岁来岁的年纪,总是一脸的笑咪咪,正和楚修岩说着明天顶楼的水箱整修,得断水。趁着现在多放点水,免得明天不够用。
楚修岩正客气的应着,李阿姨撇头见了婉庭空,表情更是如沐春风。只那眼神闪闪烁烁的,看得婉庭空极不自在。
婉庭空只穿了件单衣,便有意躲在楚修岩身后,侧了侧身子让李阿姨进来坐坐。
那李阿姨的嘴咧得更开了,眉眼却有意无意的朝楚修岩身上打量,笑着拒绝道:
“不了,不了,老头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那死老头子,整天只知道逗他那条狗,什么屁事都不做。我嘛,到老了还要做他的全职保姆。”
婉庭空抿嘴笑笑,应和道:
“老来伴老来伴,到老了能这么相伴也是福气嘛。阿姨,那您有空一定来坐坐。”
李阿姨点着头,又继续唠叨着:
“一定来的。呵呵。我见你第一眼就欢喜。不像上一个丫头,屋子弄得脏兮兮。深更半夜还总带不三不四的人回家。吵得整栋楼的人没办法睡。后来又带着个男同乡一起住。我说两个人就是两份租,嘴上是应了,谁想着到了月底那死蹄子卷着铺盖跑的影儿都没了。”
李阿姨说着说着眼里便射出恨恨的光来。
婉庭空恩恩啊啊的应着,再不济话里头的意思也听得七七八八了。
楚修岩在一旁听得似笑非笑。让阿姨放心。说他工作忙,没时间整天陪她,
“她一个人住又不放心,所以就抽空过来看看。”
他讲得有模有样的。脸上到位地流露出点点关切来。婉庭空掐了他的胳臂。他也没反应、李阿姨倒点头应和着。
“是这个理,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总是担着心的。”
“不过有阿姨在就放心多了。”
李阿姨笑的真真合不拢嘴。接着又唠叨了几句,便急匆匆地上了楼。
关了门。婉庭空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其实李阿姨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和她提以前的那些房客了。说现在的女孩子生活多放纵多开放的。随随便便就带男人进屋。婉庭空被那阿姨说得愈发不好意思。想来楚修岩整日里进进出出的。该是被她关注到了。
婉庭空想着心里有些郁闷,偷瞄了眼又窝回沙发的男人,表情温温的,便试探性地问道:
“阿姨说的听见没?”
楚修岩从一沓资料里抬了头。
“所以记得别随随便便带人回家。”
婉庭空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也分不清他说真的还是演的。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开了口:
“要是以后我被人说了闲话,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没听李阿姨讲嘛,姑娘家出了事那男的都是要负责的!”
楚修岩的眉眼就这么直直扫向她。她的脸扑扑红的,可能是刚洗完澡的缘故。身上泛着隐隐的红晕。他的眼底便黯黯镀了一层灰:
“男欢女爱,谁勾引谁还说不清,要负哪门子的责?”
婉庭空眼巴巴地望着他,看他头都不抬,真有些哭笑不得。和夏阳那会儿他可不是这种嘴脸的。说的是“他做的事他承担,和夏阳无关。”
婉庭空没再接话,转身回了房间。没多久,便听到轻微的关门声。估摸着是他走了,真是随便得连招呼都省了。
隔天家里果然断了水,好在李阿姨提醒,婉庭空在前晚积了整整一浴缸的水。足够应付一天的。婉庭空为了表示感激,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给李阿姨送去,顺便把一季度的房租也给交了。哪想李阿姨却一脸讶异,片刻又眉开眼笑的:
“你们这两口有意思。前一个刚送来,今天你又来了。”
婉庭空没反应过来,便解释说是下个季度的,先交了再说。李阿姨却还是笑:
“他没和你说吧?房租昨儿就来交了,交了一年的呢。说是怕你忘了,提前来交了。呵呵,我看这小伙儿挺靠谱。”
婉庭空一脸的恍然状,接着应和笑了笑,又和阿姨寒暄了几句这才下了楼。
一回家就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在忙,有事等他回来再说。啪一下就挂了电话。婉庭空等着他下班,又等他应酬完一顿饭局,真的见到人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婉庭空睡眼惺忪地望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嘴里含含糊糊的:
“不是让你明天再来了么,那么晚了。。。。”
楚修岩也是一脸的疲惫,径直进了屋子。外套也没脱,姿势不太好看的斜靠在沙发上。婉庭空进了厨房替他倒了杯鲜橙汁,推了推他,让他清醒些。没绕什么弯便开门见山的问了:
“谁让你付房租的?”
他仍闭着眼,有些敷衍的回:
“谁付不都一样。”
婉庭空憋了眉,又推推他,声音更大声了:
“怎么一样了?!你这人怎么老自说自话,我又不用你养!,”
他依旧一脸的平静,神色间的疲态愈加展露无疑,只想着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谁养不是养。逞什么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