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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童霏都将在酒馆中听到的话揣在心里。她不知道蔡昭姬本人有没有听过类似的话语,不知道昭姬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气愤。她没再去过那酒馆,不是怕那位秦公子寻仇,只是不想再听到那样的话。
这两日貂蝉也算安分,没再生事。只是吕布有些奇怪。
吕布那日从太师府回来以后,特意问童霏:“近来箭术练得如何?”
童霏答:“勤加练习,未敢怠慢。”
“为兄……有一事相求,只信子龙。”吕布的语气少有的犹豫。
“大哥吩咐便是。”
当时吕布突然叹一口气,末了还是没说是什么事,只道:“你且继续苦练,到时机成熟,再告知你到底是何事。”
童霏表面点头答允未作他想,其实她明白,大概是谋害董卓一事。
吕布既然说只信她,却又不肯将这事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务之急,她应当为自己留好后路。因为她的出现,历史的轨迹已经或多或少有些偏离,她已经不知道董卓会不会被吕布杀死了。
她特意请了半日假期,带着昭姬一同回到蔡邕府上。
蔡邕正在院中晒书,见女儿女婿回来,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招呼着说:“你们回来的正好,趁着有阳光,快帮我把书摊平晒一晒。”
昭姬抬眼望向天空,虽然此刻日头当空,但不远处,正有一团乌云,密布着缓缓漂浮而来。她忧心道:“父亲,恐怕未及将书籍全部摊开来晾晒,那雨便要先来了。”
蔡邕这才放下手中书籍,自顾望着天空叹一口气,道:“这书,和人一样,久不见阳光便要生病。所以时不时地,就得拿出来晒晒,没有阳光,见见风也好。”
童霏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她疑心蔡邕也瞧出最近朝中有些不甚明显的变化,可能蔡邕也预感到要有事发生。她觉得这话里,似乎暗含着别的意思。
于是顺应着蔡邕的这一逻辑,意有所指道:“父亲何必急在这一时?书籍若不慎淋了雨,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不如多待些时日,待这阴雨连绵的天气过去,应当有大把的晴天,大把的阳光,到时父亲再来晒书也不算迟。”
蔡邕似乎对她的话十分赞同,点头看向她道:“子龙说得有理,为父年纪大了,这搬搬抬抬的煞费工夫,以后这晒书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年轻人来做吧。”
于是那翁婿二人相视着,默许地笑了起来。
这对话看似平淡无奇,昭姬从不过问童霏的事情,便也没有多想。只是微笑着看向那一老一少,提醒道:“在那之前,我看还是先将院中这些书收回吧。”
三人一齐动手收拾,赶在落雨前将书卷尽数收回书架。童霏想,若是蔡中郎别有用意,那么也一定听得懂她话语中的意图,所以才会回答那样一句话,用以承诺。
如此一来,即使吕布要做的事情不成,应该也不会牵连到蔡邕一家。
昭姬细看与父亲正在谈笑着的那人,时而眉头轻蹙,时而唇角轻扬,眉眼之间,话语之中,无不透着自信满满。
这人,她果然没有选错。
当初也曾多多少少担心过,担心赵子龙其人表里不一,对自己说的那些暖心的话也不过尽是奉承。但自从新婚那夜开始,已经令她改变了想法。有时她也会好奇,夫君的心上人如今身在何方呢?为何不能团聚?还是说只是单恋而已?亦或相恋又不能相见……
若真如此,也甚是可怜了。
可转念间,她又恍然意识到,不就本该如此吗?可心底又难掩的一阵心疼。看着眼前的人依然还能谈笑风生,她的心里却愈加觉着心疼。如果有机会能为那两人做些什么,她想,她应当是十分愿意的。
××××
回去的路上,昭姬突然提出要在街面上走走,童霏欣然同意,遣去随行的车马,只撑着一把纸伞陪她一同在下着雨的长安大街上缓慢散步。
那雨实在算不得是名副其实的雨,只是零零落落地飘着雨花。打伞么,也挡不住风;不打伞,那雨落在身上还有些凉。
童霏把昭姬遮得严严实实,怕她凉着,自己则露出大半个身子在伞外。昭姬凝眸望她一眼,莞尔一笑,未曾多言,一路只是安静地走着。
路过一家脂粉店的时候,昭姬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童霏道:“我要去这里买一些东西。”
童霏抬头一看是间脂粉店,便说道:“我在这里等你,这些东西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待你选好以后要付账时,喊我一声便好。”
昭姬点头应允,转身步入店内,又不太放心似的回头望一眼,见童霏收起伞站在门首处,对着自己浅浅地笑着,才安心去内堂拜会这店主,取她一早定制的东西。
她向来用惯了这家店里的胭脂水粉,质量上乘不说,那店家待客细心周到,总是记得每一位常客惯用的款式类别。往常都是定时送到府上的,这一回,正好路过这里,她也便顺路来取。尤其,这一次,她不光是预定了自己的份量,也多预备了三份送给吕布的妻妾们。
看着昭姬进入内堂,童霏也便收回视线,去望向街景。她发现这店面离那酒馆不远,因为她站在此处也能闻见那掺着桂花香的酒味。醉生梦死。看来这种酒并没有电影里说的那种作用,并不会叫人忘却前尘往事,反倒会让人对过往记忆犹新。
她望向酒馆的方向,就见由远及近走来三人,攸然忆起正是那日与自己起了冲突的三人。
那三人大概也是看见了她,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交头接耳地在合计着什么。待到走到童霏近前,齐刷刷地停下脚步。
这三人没有撑伞,走在街中央,任雨点打在身上也浑然不觉寒意。大抵是刚刚由酒馆出来,借着酒意又要挑起事端。
童霏冷眼看向他们,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三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想,他们也一定不会忘记她的所作所为,所以这一次,难免又要动手。可是,昭姬还在里面,万一叫昭姬听见这些人胡说八道可怎么办?还是忍一忍,不要理会好了。
于是视线又落向别处,假装记不得这几个人,假装忘记了早前发生的事情。
那三人走到脂粉店门口,看见童霏站在门首不知是避雨还是在等人,不禁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与蔑视。
又是以那秦姓公子为首,满脸堆笑对童霏招呼道:“这不是赵将军么?怎么站在卖女人脂粉的店门口呀?”
童霏看他一眼没有回话,继续站着。这几个人如今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童霏与他们话不投机,自然没什么可说,而且这人话里话外带着讽刺的意味,就是在故意找茬惹怒自己。为了不令昭姬忧心,童霏觉得还是不理为妙,免得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只希望那秦公子识趣,就着台阶就下吧。
那秦公子见自己说话对方也不搭理,顿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那日被这人斩断了衣角,他曾放下狠话说饶不了这人,所以广派人手去打探,最后得知这人原来就是赵云。既然是赵云,他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可是嘴巴上还是想占点便宜才能消去心头那口恶气。
“怪不得赵将军细皮嫩肉的,样子比许多女子都好看,原来是也好涂脂抹粉啊。”他不怕死地挑衅着。
童霏没有说话,只是左手慢慢按住腰间佩剑的剑柄。
秦公子一脸得意,正要再出言讽刺,被身旁那玉冠男子扯住衣袖,状似在为童霏解围地说道:“秦兄此言差矣,缘何赵将军站在脂粉店门口,就说赵将军也涂了脂抹了粉?”
另一位折扇公子,这一日没有开启折扇,却是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童霏,赞叹道:“那日没有仔细瞧,今日一看,赵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啊,天生丽质,何须涂脂抹粉。”
童霏转头看向店内,趁着昭姬还没出来,又转回头去看向那三人,沉声道:“趁我没生气之前,赶紧滚。”
那目光凛然,缓缓扫过三人身上,令那三人不由得在零落的雨丝中,心底陡然升起一丝寒意。
秦公子自恃父亲与吕布同朝为官,心想这赵云也不能拿自己怎样,至多不过像那日那般恐吓而已。假意陪着笑容,笑呵呵地又道:“赵将军切莫动怒,万一气得呕了血,那尊夫人的克夫罪名,可是要落实了。”
闻听此言,童霏再不能忍,正欲拔剑冲过去一剑砍了这满口胡言的家伙,拔剑的手却突然被人按住了。
昭姬清透的嗓音此时在耳边响起,“别人爱说什么,是别人的事,不去理他就好。”语气平缓,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人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细微的变化了,不知道大家有木有看出来呢?
但是……【以下内容请大家自行想象,作者君不再剧透了,省得被嫌弃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