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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吕布一踏入太师府,董卓已经对他的去向了如指掌。这些日子他虽也常去西苑,却一直对貂蝉不冷不热。
貂蝉很美,美得不似人间的存在。
貂蝉很媚,媚得不敢令人与她独处。
她越是着力取悦他,就越容易让他起疑。此女出自司徒府,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王允其人,天生慧质,在朝政上能够辅佐董卓,但王允曾提拔过与董卓有过节的官员,这事一直令董卓耿耿于怀,在信着王允的同时,也暗自起了疑心。
不要说王允,就是对吕布,董卓也有几分防备。所以貂蝉这件事,他需要小心对待。
西苑的那座亭子,名为凤仪亭。亭子本身没什么特别,却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而流传千年。
董卓听说吕布果真进入西苑庭院,且与貂蝉于亭中相会,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也就证明了那日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二人一早相识,似乎是有什么隐情,才装作素不相识。
但吕布此举,显然是没有把他这个义父放在眼中,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进入太师府女眷的庭院。尤其,当董卓来到凤仪亭处,见到的又是那样一幅画面,更是火冒三丈。
见那二人相拥,董卓便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疾步上前,怒目直视吕布。
于情于理,貂蝉是太师府的人,吕布纵为太师义子,也不该如此,他这样将董卓置于何地?
在董卓的吼声中慌忙分开的两人,一个立在原地微微握了握拳与董卓对峙,另一个则后退几步倚在栏杆处低垂着头。
吕布与董卓对视的时候,眼底闪过的一丝惊慌正巧落入董卓眼中,董卓暗自得意,纵使吕布这样的雄才,在自己面前也会害怕。
而貂蝉远远地站着,惊惶失措地哭出了声音,泪水打湿她如花的容颜。此情此景,看在不同人的眼中,分明是不同的意思。
正常的情况是:在吕布看来,二人的私情被义父撞见,貂蝉伤心他或许会因此被牵连;在董卓看来,貂蝉并非是自愿,而是被吕布占了便宜所以委屈落泪。
实际上,吕布觉得貂蝉其实在为她自己难过,因为不知道董卓将要如何处置她;董卓则认为,这二人私会被自己撞个正着,貂蝉伤心是担忧与吕布的前路。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但凡男人,在面对女人的眼泪时,很少有不缴械投降的,更何况是面对如此年轻貌美的绝代佳人。纵是吕布、董卓这样的人物,也难免会失去了判断力。
若问她的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恐怕她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
或许是演技高超,故意令那二人起争端的应景反应;亦或是心中苦闷太久,太过矛盾,一时不察的真情流露。
眼泪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顺颊而下,我见犹怜!
“义父……我……”吕布在董卓的直视下贸然开口解释,他要看看董卓对这事的反应,父子二人同时看上一个女子,董卓会否迁怒自己?如若不然,又能有多大的容忍度?
“混账!”董卓大怒,突然夺了吕布的画戟向他刺去。
事出突然,在场的人谁都没料到董卓会有这样的举动。
吕布匆忙避过,董卓又挥戟攻来,吕布接连后退,直至退出亭子,董卓又来追赶,奈何身体肥胖始终追不上吕布的步伐,一怒之下朝着吕布背心掷出画戟,吕布身形矫捷,侧身便躲了过去。
不用再多做解释,也不必有太多的挣扎,吕布拾起画戟快步跑走了。
早在董卓朝他挥动长戟的那刻,他就知道他输了。一直以来只以为义父对自己未能尽信,是怕自己功高盖主,如今看来,就算义父尽信自己又能如何?居然能够为了一个女子而对自己起了杀心。
那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这事虽然不会对他现今的地位有任何动摇,但他与董卓之间已经产生了间隙,这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弥补的。
这就是王允的目的吗?
吕布忆起方才貂蝉拜托自己的事情,觉得也实在是有必要去司徒府上走一趟了。
董卓见吕布逃走,怒火攻心,转头见一旁只顾哭泣的貂蝉,更是气极,正要着人去捉拿吕布回来问个究竟,却被李儒劝阻。
李儒见董卓大动肝火,忙上前在董卓耳边耳语几句,董卓才没下达追赶的命令,又望一眼貂蝉,才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西苑。
董卓一走,貂蝉才松一口气。看来对于这件事,董卓更生吕布的气,那么也就是说,她进入太师府的最终目的即将达成了。她是不是应该要高兴才对呢?不,还不是时候,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她的使命就还不算完成。吕布闯了这样的祸事,董卓会怎样对他?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吕布按捺下心中的悲哀,只身来到司徒府,一路上想了许多。
义父如何下得去手?当真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我之于他,终不过是外人么?
××××
整个将军府都在为童霏的婚事而忙碌着,就连吕布的正妻严氏也热心地帮着忙里忙外,足见童霏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娶亲当夜,众位将军都备了厚礼前来,难得的喜事,难得吕将军特例当值也可以少饮些酒沾沾喜气,那些人自然不会这样轻易就放过童霏,直拉着他扬言要不醉不休。
张辽总是站在童霏这一方,一本正经地对其余人道:“弟兄们就别难为赵将军了,新娘子还在新房等着呢,少饮些,少饮些……”
郝萌不依,大声嚷嚷:“今日是赵将军的好日子,兄弟们应当多饮才是。”
曹性也跟着附和,“军中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大家都是沾了赵将军的光,要多敬赵将军几杯。”
童霏笑着接过他们不停递过来的杯子,看来这桩婚事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就算她自己不开心,但能让兄弟们高兴,能让他们放松放松,也是件好事。
在场唯一不饮酒的人,当属高顺,虽是滴酒不沾,但也还一路作陪,只是偶尔提醒那几个夜里还要当值的人不要多饮。
从前质疑过童霏的魏续,以及曾败给过童霏的侯成、宋宪,如今也与她没了间隙,言语间也是称兄道弟亲密无间。
除了童霏,宴席上大概也只有那一个人满怀心事,不似往日那般豪饮,亦鲜少参与众将的话题。童霏端着酒杯坐到他身边,嘻笑道:“大哥今日要多饮几杯才行,苦着一张脸,叫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兄弟间闹什么矛盾了。”
吕布这才露出笑颜,“方才想得太入神,险些忘了今日是子龙的好日子,为兄当自罚三杯。”
“大哥有事,便说出来罢,我自当为大哥分忧。”
“无妨,改日再提也不迟,今日你只管做你的新郎就好。”吕布言毕连饮三杯,他忧心的事情,不是一时三刻能说得清想得明的。
童霏又被众人拉去喝酒,因为不高兴,所以不停的喝,起初郝萌等人还在劝酒,到最后,也开始阻拦,但谁都拦不住。众人只当她是心情好,没人知道她其实一点也不开心。
多希望今日我娶的人,是你……
童霏苦笑一声,又饮尽一杯。
后来,她是被人搀扶回新房的。床上坐着穿大红喜袍的女子,却不是她的甄洛。
若是平常,她一定会对昭姬说些客套的话,诸如让昭姬早些休息之类的话,但今日,她也想任性一回。她心中的苦闷,无人能解。
她冷落了她的新娘。那本不该属于她的女子。
她望着那被喜衣染红的俏丽容颜,蓦地想起乔倩出嫁时、甄洛出嫁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明丽照人?她遗憾自己没能亲见那画面,对于乔倩,她微笑着告别,成全了乔倩与周瑜的琴瑟和鸣;对于甄洛,她负气地离开,千方百计要将甄洛带离那前路坎坷的命运轨迹。
如果一早知道会爱上她,她想,在芦花从中的那个夜晚,自己一定不会推开她。
眼前的烛火渐渐朦胧,愈走愈近的身影变得模糊,“我会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走……等我……”
人影近了,她才发现,那并不是甄洛。伸出去的手掌,慢慢垂落。
昭姬既然选择要嫁给眼前这名为赵云的男子,就已经做好要为□子的准备。只是没料到,这位赵将军却是深情的很。她知道那些话不是对她说的,赵将军的发妻,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呢?能够让赵将军如此钟情,即便是与她的新婚夜,也还在心心念着、想着。
屋外忽然下起了小雨,在大喜的夜晚,缠缠绵绵地下着,那声音在室内清晰可闻。
她走近她身边,蓦地轻叹一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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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明月高悬,经过那一场雨的洗礼,显得更加澄净,隐藏在乌云后的星光也渐渐亮了起来。
甄洛这夜总是心绪不宁,童霏走后她虽经常失眠,却不似今夜这般令人抓狂。往常失眠,她读一会儿书,或出去屋外散一散步便有了倦意。今夜却不知怎的,心口十分憋闷,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一样,透不过气来。
“泠雪,我觉得十分气闷,窗子都开着么?”她放下手中书卷,唤醒在一旁打着瞌睡的泠雪。
泠雪揉了揉眼睛,检视一番道:“小姐,窗子一直都开着,才下过雨,小心着凉啊。”说完又去寻了件稍微厚实一些的外袍替她披在身上。
甄洛丝毫未觉有寒意,只是觉得心头躁动不安,看书也看不进去,又没有闲情出去散步,更了无睡意,这样漫长的夜,该怎样度过?
泠雪看桌上的那封家书,已经摆了许久,甄洛还没有拆开,于是提醒道:“小姐,二公子的信……”
甄洛叹一声,才缓缓展开来看。每一次的家书几乎都是在向她知会近来的战况,偶尔向她询问一些意见。这日的信中写道:公孙瓒势力已灭,父亲命我为幽州刺史,不日接你来幽州可好?
泠雪见甄洛皱紧了眉头,忙会意拿来纸笔,又将灯火挑亮一些。
甄洛思索片刻,回信道:曹操正在扩张势力,不容小觑,此时理应抢占先机,为免后患。况且,也还不到团聚的时刻,待父亲统一北方再提也不迟。
甄洛将写好的回信封好交到泠雪手中,嘱咐说明日一早便送出吧。见泠雪不停地打着呵欠,体恤道:“你回去睡吧,我看完这几页书卷也要休息了。”
泠雪看看那剩余薄薄几页未读的书卷,才安心退下。
甄洛却没再拿起书来看。
她直觉自己这样的心神不宁是与袁熙无关的,因为此刻,她依然感到烦躁难耐。
难道是因为童霏?
不是提醒自己应该要忘记吗?都过去了。
冬去春来,春逝夏将至,半点音讯全无,童霏……应当是真正被自己所伤了吧。
如果当初没逼迫她离开,是不是现在,也不会这样失魂落魄?
终归是有些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甄女王come back~!猜猜下一章又会是谁?
用了这么多笔墨来描述这场美人计,实际是作者君对吕布的偏爱所致。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些想要给他正名,那个年代哪有那么多的忠奸,有些书籍里对吕布的评价太过片面了。
另,看这章的时候可以听听这首《心中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