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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看着她,沉声道:“夫人,天道循环,有些事是永远无法改变的,譬如生老病死,若强行阻挠,逆天而为,势必不会如愿。睍莼璩晓”
对于他的话,祁天晴在心中嗤之以鼻,以前她的确信这些话,甚至还想自己盗死人钱财,到时候说不定真的短命什么的,可是当她睁眼,发现死去的自己在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重生,她就什么都不相信了。什么是天意?天意就是,人从来都说不准世间之事,若一切都是注定的,那她为什么会继续生存下来?为什么有缚魂术、驻颜术这种逆天的东西存在?为什么世上还有像对面这样奇异的种族存在?天意如果不可违,那就不要让她过来这个世界,既然她来了,那她就偏偏要寻找重生复活的办法!
“可我能知道的,只有这个办法,要么前辈你告诉我其他起死为生的办法,若能起死为生,我也不再要找什么缚魂术了。”祁天晴道。
老者叹一口气:“起死为生,自然没有,夫人何苦如此执念。”
祁天晴认真道:“前辈,就当我求您好么?我想救一个人,想让他继续活一段时间,我知道您一定懂缚魂术是不是?您都能瞬间就消失不见,一定懂缚魂术的!只要您能答应,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
老者沉默着,一旁的少女却着急道:“那你要救谁呢?他是不是很有权有势?是宫里的人?”
宫里?他们竟然都猜到了宫里?祁天晴心中一紧,再一想,的确,能让京师衙门出面张贴悬赏令的,这背后的人当然有权有势,有权有势到这个地步的,不就很可能是宫里人了?只是……她看向面前的少女,只见少女脸上露着隐隐的急切,似乎她很想知道自己的来历,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从宫中而来。
她沉默半晌,回道:“他在大昭的确有些权势,也算得上是宫里人吧。”她有意回得模棱两可,然后面带忧愁地看向少女,想再从她口中得到点什么消息。少女却似乎受了师傅的暗示不再多泄露其他,低头沉默起来。
一旁老者回道:“这么说,夫人是想强行让某一人活下去,又知道了缚魂术,所以想找到会此术的人来对那人施以缚魂术?”
祁天晴立刻点头,“不错,就此一个请求,万望前辈答应!”
老者说道:“夫人可知道受缚魂术并非享乐,而是痛苦,一具不是魂魄的魂魄,一个不是人的人,日日以人之姿态存活在这世上,却再也没有人的乐趣。夫人一心要替人寻缚魂之术,却不知,那人自己是否愿意受这缚魂术?”
尽管要假装着犹豫、失神,但祁天晴装着装着,便不由自主就真的失神起来,想起受了二十五年缚魂术的苏幕。的确,他的确是魂魄不是魂魄,人不是人,他是个尘世的异类,毫无一点乐趣地活着,甚至连信念都不再有,只有责任,使命,明明有灵魂,却要做真正的躯体,为了复仇而复仇。
“如果那人自己愿意呢?”祁天晴肯定道:“他有许多事没完成,他不想死,这样的话,前辈可不可以替他施缚魂术?”
老者再次沉默,似乎在犹豫,很久才回道:“缚魂术并非人人能接受,也不是时时能接受,必须在受主意志尚坚定,又是将死未死,魂魄还未离体之际接受,到底能不能施,还得见了本人才能下定论。”
“是这样?得在将死未死的时候,那……”祁天晴面色忧伤道:“那这不就是说我得等到他真正离开的那一刻了,万一缚魂术出了问题,又能如何来补救?前辈,生命只有这一次,我和他,怎么赌得起?”
老者说道:“夫人须知,世间本没有万全之法。”
“那前辈还知道别的办法么?前辈这么厉害,可知道有没有缚魂术之外的其他办法,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祁天晴立刻道。这个,才是她真正要问的问题,如果有这样的延续生命的方法,那起死回生,是不是也有了希望?
老者看着她,却是一副无奈之态,“夫人,天命不可违,缚魂术是以活死人,以术法衰弱后魂魄灰飞烟灭为代价,这已是违背常理的极致,如何又能有其他的方法?若能如此,那不是代代王侯将相都能真正的千古长存?”
祁天晴已经确定,这老者一句也不会告诉她,他要的,似乎只是主动送到她面前,然后从她身上知道点什么。她决定不再问,低头道:“既如此……那我还是先带前辈见过那个人吧,凭前辈断言,是否能施缚魂术让他免于一死。只要前辈救了他,我们一定有求必应,什么事都答应前辈。”
老者面不改色,缓缓道:“我的确有事求助于夫人,只是是否能施缚魂术,只能等见过夫人所说之人后才能给出答案。”
祁天晴点头,然后道:“前辈与姑娘先在此处歇息,他身份比较特殊,我不能贸然就带了二位去见他,所以得先去准备准备,今日下午我便再过来。”
老者点头表示同意,祁天晴向两人款款施了一礼,这才离开厢房。
到前堂见到刘知府,她再次交待道:“千万记住,不可泄露我的身份,也不能让他们猜测到我是宫里来的人,我替陛下办事,此事与军政要事一样非同小可,知道了么?”
知府连忙道:“臣遵命,臣一定小心行事。”
祁天晴这才离开衙门。重新坐上马车,宫女问道:“王妃,现在是回宫里去么?”
她从万般思绪中回过神来,无力地摇头:“先不回去吧,在街上随意走走。”
马车放慢了速度,悠闲地晃荡在晋丰城街头,她坐在车厢内,一时陷入苦恼中。这两人的来路她完全不清楚,目的也不清楚,这样的情况,怎么敢轻易将苏幕的事告诉他们?甚至连一点风声也不能泄露,而且就算告诉了,他们也不一定说实话。
最迫切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大昭来做什么,为什么主动让她找到。那老者一副深沉模样,根本就不会露什么底,那少女倒是年轻单纯,可以从她身上下手,只是她与她那师傅形影不离,自己到底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信任?
“唉……好费脑子……”不由自主地,她长叹一口气。
宫女就在外面车板上坐着,听到她的叹气声知道她心情不好,看了看街上,不由开口道:“夫人,有家专门卖丝绸花的铺子,好多花,真好看,夫人要去看看么?”
祁天晴无聊撩起车帘来看向外面,只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珠宝铺子,胭脂铺子,成衣铺以及绸缎庄、绣庄,还有宫女说的丝绸假花铺子,各种各样应有尽有,是以在这太阳已经有些烈的正午,街上竟也能看到不少的贵妇人来来往往,一会进这个铺子,一会又进到另一个铺子。
“夫人你闻,这香味真好闻,竟然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一定是这家胭脂铺里的东西!”宫女不由自主欢呼起来,她只听声音都能听出宫女心中的雀跃,可想而知宫女不知有多希望能下去看一看。
只要是女人,应该都喜欢这条街道吧,更何况是像身边宫女这样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女徒弟不也是这个年龄么?回想自己刚才进衙门的情形,似乎少女在一眼见到她时目光就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当时,她是不是被自己身上华美的衣服所吸引?
不错,师傅不好下手,徒弟却简单啊,祁天晴猛然来了灵感,要赢得那小姑娘的信任还不简单么,先让她有好感,再吐露真情让她完全信服不就成了,而让那小姑娘有好感,这可太容易了!
下午,祁天晴再次来到了衙门。这一回却是运气极好,正好碰到老者在房中休息,少女在衙门的院子里闲晃,她进去时,活泼好动的少女正追着院中一只黄色蝴蝶跑。
她站定,问道:“姑娘,你师傅在休息么?”
少女停下步子来,在抬眼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惊住,“你上午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呀,怎么这么快就换了身衣服,还连头发都换了?”
祁天晴微微一笑,“我回去见过我说的那人了,不瞒姑娘,他正是我未婚夫君,见他,样子自然不能太过寒酸。”
少女看着她的样子,怔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久久不曾挪去。祁天晴并不急着开口,只端端正正站着让她看,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完全当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八个字。夏侯翎本就是个大美人,素颜尚且堪称绝色,更何况经过一下午的精心打扮。无论是金丝盘成的芙蓉花结条钗,还是精致而典雅秀丽妆容,或是曳地百花描金长裙,都与她自身的美相得益彰,任谁看了都得先惊艳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