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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儿见自己说了半天,樊离也不理她,反而脸色黯沉的看着她,她以为樊离是不信自己说的话,心里暗暗叫苦。想了想,回身将丫环手中的托盘接过来,一只手提起盘里的那条死蛇,“侯爷您看。”
屋里的其他女眷见到蛇都惊叫起来,贺氏便是被那条蛇咬的,更是吓得紧紧挨着樊离的身子抖个不住,恨不得将自己都缩进樊离怀里去。
爽儿却不怕,气定神闲的提着那蛇,在手中晃悠着,“侯爷,便是这条蛇咬伤了五夫人。妾身已将它制服了,当时的情形可真是凶险呢……”
樊离向爽儿手中望过去,目光无意间扫到那个托盘,看到上面的短剑。
他的眉动了一下,从床边站起,几步走过去将柳乘风的那柄短剑拿在手中。
“这个?”
这短剑是柳乘风当日随他征战番邦时让当地人打造的,款式独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日在柳乘风府里,她便是用这柄剑想要行刺他,这么久了,她还一直都带在身上。
——这是防蛇,还是要防什么人呢?
樊离的嘴角冷冷的扯起,从鼻端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柳乘风娶她做侧室都是因为自己的授意,不过是掩人耳目,方便他随时去找她而已。柳乘风跟着他出生入死,一向对自己忠心,平日又不近女色,他当日一提这个柳乘风就应了。
之前都很顺利,柳乘风将她迎娶进门,故意时常离开为他制造机会;但是那日,柳乘风竟然提前回来,撞破他的好事,而后还瞒着他,将她送到静水庵……
他为了她,居然破坏他们之前的约定……
樊离看着那把剑,脸上神色仍是漠然,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不痛快却蔓延了起来。
还没有说话,门帘一挑,又有人进来了。
金氏尖细的声音先于她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哎呀,怎么竟出了这样的事,护院的家丁都要受罚才成,青天白日的就有蛇伤人……”
进来第一眼,看到面前的一男一女,尤其爽儿手里还提着那条死蛇,金氏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下,有种不能置信的惊讶在她眼中闪过,随即她又迅速看向床榻,看清躺着的人是贺氏,金氏的脸色乍白乍红,过了片刻才如梦初醒似的以异常尖厉的嗓音叫着,“五妹,你伤到哪里了,姐姐好担心你!”
冲到床前,假意拉着贺氏的手关心她的伤势,心里却是既忐忑又震惊:怎么没咬着那小娼妇,反咬着她了!
金氏刁钻,和其他两位夫人一向不睦,贺氏平日也不怎么理她。但今天自己受伤,金氏竟然过来了,贺氏也是十分惊讶,出于礼貌她用虚弱的声音略应了几句,喘着说,“多亏了她,不然我这命都保不住了。”
金氏顺着贺氏的视线回头,看着爽儿,再看看那条死蛇,已然隐约猜出事情的经过,心里不禁又气又恼。
她今日过来,是听说西院有人被蛇咬了,猜是爽儿,故意过来打探消息,哪知道蛇没咬到那小娼妇反咬了贺氏!金氏暗暗咬牙,想着自己这条计策又废了,可惜了她费尽心机找来的毒蛇!——畜生毕竟是不如人,咬人都咬不对,又让那小娼妇白捡了条命!
金氏见逍遥侯站在那小娼妇身边,面色十分难看,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珠一转,看着贺氏故意拔高了声音问,“妹妹,你好好的怎么被蛇咬了?”
贺氏愣了愣,被金氏用力握了下手,才说,“我和翠柳出来,正碰上这个妹妹,就站在路边聊了几句,不曾想就遇到了蛇……”
金氏夸张的瞪大了眼,“这府里可是从没听说有蛇呀!”
转头看向樊离,“侯爷,咱们府里一向有人巡视着,从没听过有蛇;现在天气冷了,蛇虫早都入洞了,怎么还会出来伤人?这可得好好查一查,怎么偏偏在西院里有了蛇,还恰好是在五妹出来时咬了她——难道旁边就没有别人吗,为什么偏偏咬了五妹!”
说完,那目光便直直盯着爽儿,仿佛她身上藏着答案一样。
爽儿被金氏那样的目光盯着,心里一沉:金氏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贺氏被蛇咬不是意外,是被人陷害的了!而她一直紧盯着她,那目光既鄙夷又带着怀疑,似乎是在说她故意放蛇咬了贺氏!
她想着当时的情景,只有自己、石榴还有贺氏和她的丫环翠柳四个在场,事情发生的突然,谁也没看清蛇是从哪冒出来的,见贺氏被咬,石榴翠柳都吓傻了,只有她情急之下拿出柳乘风的剑,用萧义山教的法子斩杀了那条蛇。
若说这都是巧合,这时节蛇是从哪出来的,她怎么还随身带着剑,偏偏那么巧让她救了贺氏,这巧合未免太多了些,事情又发生在她的西院里,难免不让人有别的想法。
——即使她能证明自己清白,金氏还可以说是因为站住和她说话,贺氏才被蛇咬的,总之这事都是因她而起,她是脱不了干系了!
爽儿的拳握了起来。
她从金氏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得逞的奸笑,心里暗暗痛恨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恶毒,她不过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暂且依附在那人身边求得点庇护而已,从没想过和她争什么,她怎么处处陷害她!
略带烦躁的抬眼,目光恰巧和身旁那人对上,却见樊离正似笑非似的看着自己,唇角淡漠的扬着,一付看好戏的样子。
爽儿本来被金氏陷害,正是心烦意乱的不知怎么办,看樊离那样,心里却是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她想着姑奶奶救了你一个小老婆,被你另一个小老婆欺负,你这禽兽倒在一边看热闹,也太舒坦了!
这事情归根结底都是由你这禽兽而起,如今水浑了你也别想独善其身,怎么着也得把你拉下来一起受着才好!
她愤恨的看着他那个恶毒的小老婆,突然想起刚才看到樱桃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西院里,一见她就跑了。樱桃站的那位置,恰巧就是后来遇蛇的地方,这未免也太巧了!
爽儿心里一动。
她冷眼打量金氏,见她虽然坐在贺氏床头,拉着她的手一付关心的样子,但那嘴角却是隐隐含着笑意,她觉得这事儿有学问:西院出了蛇,不是咬到她就是咬到贺氏,和金氏可是都没有关系,但咬了她俩任何一个,最得意的可不就是金氏!
爽儿的眼睛眯了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一时心里既愤怒又厌恶:耍手段争风吃醋也属寻常,但若连人的性命都要害,那这心可也太黑了!
遂冷笑一声,眼波转向樊离,“侯爷,妾身这阵子一直在房里养病,足不出户的,今天才出来,怎么会想到竟遇到这种事?——妾身刚才倒是见到樱桃,慌慌张张的远远看到我就跑了,也不知在躲什么。她不是西院的人,平白的来这里做什么呢!”
金氏的眼睛一瞪,眉毛都立起来了,“你胡说什么!樱桃家里有事,前几天就回家了,你怎么能在府里看到她?根本就是含血喷人!你……”
“好了!”
低沉的一声断喝,让金氏立时噤了声。
樊离看了金氏一眼,“这事确实蹊跷,你既来了,就在这里帮着料理着,先救人,蛇的事情稍后再细查;至于你吗……”
目光转向爽儿,“回去再说!”
将那柄剑扔回托盘里,爽儿伸手要拿,樊离皱眉,“这府里安全的很,你不用成天戴着这个。”
爽儿留着那剑,一是觉得称手,二来心里想着那是柳乘风的东西,多少是个念想;如今见樊离不由分说把那剑缴了,只觉得他霸道,觉得他是公报私仇,心里憋屈极了。但是知道这人不讲理,于是只能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展开手臂由着下人帮她穿上外套。
待爽儿穿好了,樊离看她一眼,捏了捏那衣料,眉头皱了下,伸手将爽儿拉到身前,掀起自己的大氅将她裹进去,手臂从她腰侧穿过去环住她的纤腰,这才沉声说,“走吧。”
爽儿的腰被那硬实的手臂硌的很不舒服,樊离的大氅那么长,将她整个人都罩进里面,只露出脸来,她被热得身子都微微出汗。
爽儿本来有些不愿意,一抬眼看见金氏正瞪着她,又嫉又恨的样子,她心里的那股不愿意涌到唇边,便化成了一丝笑。
她的身子懒懒的倚在那条手臂上,自己的手也攀上去,十分顺从的样子,由着樊离拥着她出去了。
待回到自己住处,爽儿看屋里的下人都噤若寒蝉的站着,见了樊离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她不知樊离之前已经来过这里,还以为他是听信了金氏的话,在疑她放蛇咬贺氏,撇了撇嘴,“侯爷,那蛇……”
“这个本侯自然会查,你不用管。”
樊离摆了摆手,抬起眼定定看她,“本侯禁了你的足,你倒有胆子偷着跑出去,这是不把本侯的话放在心上了?如果你不出去,也没这么多事——你说,得怎么罚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