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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玉几个跟着绿拂走,偏厅就在西侧,绿拂看起来比在苏府更大方些,笑道:“小姐们先坐着,我吩咐丫鬟们端吃食,喝点花茶可行?”
湘玉道:“麻烦绿拂姐姐了,什么都行。”
太子府里的厨子,都是宫里的御厨,太子当时开府之际,圣上赏给他三个御厨,再加上从外面搜寻的美食名厨,凑成了现在的厨房。
太子府的丫鬟们统一身着撒花鹅黄色烟罗衫,年纪皆在十三四岁左右,统统都面生,看来是成亲后拨过来的。
等糕点端上来,湘玉定睛一瞧,确实是自己平日里鲜少见的,有翠玉豆糕、四喜乾果、鸽子玻璃糕、珍珠翡翠汤圆等。
端上来的茶是珠兰花茶,味道清香怡人,湘琪挨着湘玉坐,从座位上滑下来,扯着湘玉裙角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家去?”
太子府威严,下人不苟言笑,湘琪待着有点怕得慌,不如自己家自在,湘玉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点,快了,中午在这用饭,午后便能回去。”
吕氏问了问女儿的情况,她生过好几个孩子有经验,细细的嘱咐了不少禁忌,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心里再惦记,也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
湘雯说太医说她身子很好,胎儿也没甚问题,只要好好将养着,现下太子府所有的好东西一水儿的全流进来,啥都不愁,连每日给太子妃的请安都免了。
吕氏略略放心,招呼丫头们过来,湘雯挨个说话,几个姑娘不敢离湘雯太近,刚刚温嬷嬷嘱咐了,说大姐姐肚子里有了小娃娃,被撞倒会吓跑小娃娃。
湘琪盯着长姐平平的肚子,如何也肖想不出,里面怎么会爬进去一个小娃娃的。
说话间,赵侧妃的贴身丫鬟来求见,说是听说苏侧妃的娘家人来,送了东西过来,还希望别嫌弃。
湘雯笑道:“真是谢谢姐姐了,难为还这么记挂着,绿拂。”湘雯唤绿拂过来,绿拂拿出一个银锭子,塞到金桂的手里。
金桂每月的月例也都是有数的,她们侧妃手紧,轻易不赏人,就算是赏人,一般也就是她不喜欢的钗子罢了,聊胜于无。
金桂笑呵呵的把银锭子塞到宽袖里:“我就不加叨扰了。”
等人走后吕氏道:“赵侧妃礼数真是周全,人如何?”
湘雯瞧了一圈妹妹们,心道都是半大孩子,也不怕甚,说道:“赵侧妃是一个厉害的,能够顺利的生下一个女儿,可是在府里绝无仅有的。”
湘雯说的简单,湘玉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不得不感叹,皇家真是磨练人的地界儿,她这个长姐,讲话一向爽朗,有话直说,何曾拐弯抹角过?如今讲话也是耐人寻味。
这句话无非是点明这么几个意思:太子妃盯得紧,想生下一儿半女不容易,赵侧妃既然能生下女儿,也是一个心计深的。
湘雯孕后精神头不好,整个人看着像抽了水的花儿,有些打蔫,还容易犯困,午饭端上来没吃几口就跑去外面墙角呕,看的人心疼。
再好也终须别,临走前吕氏恋恋不舍,拉着湘雯的手,泫然欲泣:“你人虽然不方便出来,但是可以给家里写信,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收到,有事多跟温嬷嬷商量。”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时间荏苒,转眼湘玉已经十三岁了。过年前,湘雯顺利生下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圣上大喜!按照规矩,皇家的孩子需要先养养,待到了三岁以上,才给取名入宗谱,毕竟孩子夭折的太厉害,若出生一切都备的齐全,后面夭折就乱套了。
规矩是人订的,圣上没理会这套,给皇孙取了名字,因为从的是黎字,所以取名叫黎昕。在朝堂上说起此事,据说圣上眉开眼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圣上年纪不算大,五十左右,古人虽然命数短,但若保养得好,不说年富力强也能老当益壮。
当今圣上不注意保养身子,夜夜笙歌不说,还让人炼制丹药,丹药吹嘘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都是骗人的,提劲只是短暂的,长久吃会掏空身子。
湘雯是苏府的大小姐,生了太子的长子,连下人们都觉得腰杆更硬了。
但这在几个男人眼里,并不算太好的事。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兴盛在明面上。苏重秉对着苏老爹叹气:“眼下圣上身子不好,皇子们明里一片祥和,暗地里你争我夺,太子能不能顺利继位,还未可知,别忘了贵妃娘娘还盯着呢。”
苏鸿良默然,眼下苏家已经没有退路,之前苏家虽是太子一系,但好歹还有退路,若真的皇权政治斗争失败,还能奢望一下连累不到全家。
现在想也别想,太子的侧妃是苏家的嫡女,这样的姻亲关系,才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家几代都是靠科举兴旺,家里出的全是朝中的大官,苏鸿良年纪轻轻已是前途无量,又经过多年的历练,升官指日可待。
下一代尤推苏重秉,他有着祖父的沉稳和苏老爹的精明,性子更加不浮不躁,有才有脑子,适合做官。
明天开春的科举,苏重秉和元明清皆要参加,论年纪苏重秉已经十九岁,其他同龄人连孩子都好几个了,不过苏老爹也没替他操持,男儿先立业在成家,科举在即不能分心,若明年真能蟾宫折桂,再考虑婚事也不迟。
儿子婚事可以等,女儿的却不能拖,一眨眼,一个个的奶娃娃都长成了大姑娘,冯氏操心的日子才真正开始。
湘雪和湘莲已经十五岁,亲事应该相看起来了,有成亲早的人家,这个岁数都出嫁了,女儿做姑娘时的日子最为舒心,冯氏也是想稍稍多留两年。
湘莲懂事知礼,冯氏自然愿意留,至于湘雪,她不是那等狠心的嫡母,即便她心术不正,也做不出坑害庶女之事。
湘雪年纪大到了,说亲事嫁人亦是天经地义,论谁也挑不出理儿来,男人家粗枝大叶,苏鸿良整日忙于外面的公务,没时间细想后宅之事。
冯氏跟湘雪母女的龃龉,苏鸿良再清楚不过,她也懒得讨嫌,越过湘雪直接问老爷:“湘莲转过年就要十六了,亲事我得帮忙相看,老爷你也留意一番,瞧瞧同朝官员的公子里有没有合适的,要求也不高,咱们湘莲是庶出,找庶出的公子哥也合适,只要家世清白,父母好相与,哥儿自己上进即可,千万别挑看着锦绣,内里污糟的人家,莲姐儿能过上好日子就成,要里子不要面子。”
这番话谁家的嫡母肯说?庶女养到嫁人,生怕别人说嫁的人家不好苛待人坏名声,不管对方的情况如何,听起来富贵也就罢了,又不是亲闺女,谁管你是不是火坑。旁人盯着的也就是家世,内里没人晓得。
可见冯氏是真心实意为湘莲打算,这份心思也难得,苏鸿良有些动容,说道:“这些年真是难为你,孩子们渐渐大了,婚事都得留意起来,除了咱们相看,你托托大嫂,她在京城里毕竟待的久,认识的人更多些。”
冯氏昨日睡得不好,眼下一片乌青,饶是拿脂粉遮上几层,也还是隐隐若现,她叹气道:“大嫂那我早就打招呼,不过大房的孩子也都不小,除了湘琳定了亲事,定下太常寺少卿的庶子,其他的也都在相看,哪里顾得过来。”
苏鸿良默然,又道:“你是嫡母,湘雪今年也十五了,亲事也不能耽搁,一耽搁就成老姑娘了,太太大人有大量,一起帮忙操持起来,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寻媒问礼,还得太太操心。”
冯氏等的也就是这句话,她把丑话放在前头说:“我的性子老爷也晓得,用人不疑,等我找到合适的,老爷别说我故意难为她就成,若是老爷不满意,就自己去找罢。”
冯氏自从生子之后,整个人柔软许多,身上的棱角仿若渐渐被磨平,说话虽算不上委婉,但举手投足间的气韵越发妩媚,夫妻二人的感情竟然和缓许多,苏鸿良心神荡漾,捉住冯氏的柔夷道:“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冯氏得了苏鸿良的许诺,一切就顺利的多,婚事她撒手不管也是徒增笑话,到底是一家子,冯氏本来不愿意参加京城太太们的聚会,可现在不去也不行,好在有吕氏,两个人结伴一起去,除了普通的婚丧嫁娶,太太们也会聚集在一起赏花喝茶,谁家的儿子女儿多大,参加个两三回肚里就有数。
这些太太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往上再追溯一下,没准还是亲戚,这点最好,门当户对,家里的情形问问人就一清二楚,不至于被人蒙骗,冯氏找了一圈,还真让她寻到两三家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