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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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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绣娘五六天没来给小姐们上女红课,停了女红,几个姑娘下午无事干,湘雪依旧在屋子里看书不出院,湘玉常跑去湘莲院子,蹭些吃喝。

    后来湘玉听到传闻,说是吕绣娘的老娘因乡下的土地被强占,怒气冲冲的背着家里人去寻说法,占地的是当地的朱员外,朱员外是大户,不仅在当地势力深厚,和京城里的朱公公是本家,朱公公可是目前最得皇上宠信的宦官,红极一时。

    湖南当地的官员,知晓此事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朱员外也是多加忍让,农民的土地是安身之本,每年就指着庄稼的收成过日子,朱员外才不管这地是不是你的,仗着天高皇帝远,作威作福、无恶不作。

    乡下人敢怒不敢言,告到官府又如何,官官相护,自己没准还得吃一顿板子,被朱员外记恨上,一家人就更别想过好日子。

    这次朱员外贪的狠,把土地都搜罗去,任由庄稼人哭嚎,雇了打手在旁边站着,都是彪形大汉,谁也不敢动手,朱员外说,他把土地圈走,他也要招募佃户,每年按时给他送租子就行。

    真是一点天理都没有了,自己的土地被圈走,从主人变成了租户。朱员外去年年底才回湖南来,之前在京城住着,年纪大了思乡心切,收拾收拾就回了老家,仗着自己的权势,今年开春就开始粗暴蛮横的占田掠地。

    吕绣娘的老娘迈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寻到了朱员外的宅子,在外面又哭又闹,说没天理啊,庄稼人活不成了,围观的村民在一旁看,没人敢上前,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劝老婆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苦也认了吧,人家有权有势,咱们有啥法子。”

    吕婆子盘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大腿:“真是要命了,让我们一家可怎么过活。”吕绣娘娘家有两个哥哥,大哥从小病弱,干不了农活,大嫂下地干活,偶尔做针线活卖钱,家里有四个孩子。她二哥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朱员外圈了地,大哥家连个男劳力都没有,每年出了租子,还能剩多少银子。

    朱宅的管家派人出来,也不管吕婆子年老,照着身上就打,她那个年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毒打?周围没人管劝,等人撤了,差点丢了半条命。家里人得了消息把人带走,请大夫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但吕家人也没法子,吕二哥去找了妹妹。

    吕绣娘听说亲娘躺在床上,眼泪哭的像断线的珠子,和相公说了情况,收拾了包裹、带了银子回了娘家。

    吕婆子喝了药,又养了养,好了大半,但到底年纪大了,得好好将养着,二哥和吕绣娘说:“你在苏府教小姐们女红,和太太说说,看苏老爷能不能管管……”

    吕绣娘叹了一口气:朱员外横行跋扈,怕是苏老爷也不敢管,我且试试吧。”

    朱员外在苏鸿良的管辖范围内,倒不是他不管,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这码子事,上下欺瞒,根本传不到他这里。

    吕绣娘去苏府找冯氏,看见冯氏正在和湘玉绣荷包,见吕绣娘过来,忙唤她:“正好你过来,快帮我们看看,哪里绣的不如意?”吕绣娘也知道说话不急在一时三刻,拿着荷包看了看,说道:“针脚不匀,用力不均,说明下针的力度差别很大,这样绣出来的荷包,针脚不够统一细密,还有绣线搭配的也不好,换成浅红色的绣线,会更搭一些。”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吕绣娘把娘家的遭遇和冯氏说了,冯氏沉默了一会儿,这是烫手山芋,她也不知能不能管,一个妇人家,断然不能插手老爷外面的事儿,可也没驳了她,只是说:“是非曲直我也听明白了,等老爷回来,我和他说说,不过人在官场也是身不由己,怎么定夺,还是看老爷的意思。”冯氏肯给她转达,已经是给了脸面,吕绣娘此行也算圆满。

    冯氏问何时能上课,吕绣娘老娘也好了大半,她回道:“明日便能照常上。”送走了吕绣娘,冯氏对着赵妈妈和湘玉说了一句:“真是欺人太甚啊。”

    湘玉听说过古代的圈地,但也只限于书本上,等看到了血淋淋的例子,才觉得真是吃人,按照吕绣娘的话意,除了朝廷的苛捐杂税,还得另外交朱员外的租金,租子要的高,交完所剩无几,收成不好的话,连基本的生计都维持不了。

    湘玉知道冯氏晚间必然和苏鸿良说这件事,便说想太太了,一直赖着没走。

    掌灯十分,苏鸿良才过来,苏鸿良刚去看了曹姨娘,曹姨娘面色红润,一切安好,他

    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几句,便过来正院这里。

    冯氏正好在吃饭,苏鸿良赶上饭点,让丫鬟拿着碗筷跟着吃了一点,冯氏把吕绣娘找她的事告诉了苏鸿良,苏鸿良放下筷子,想了许久道:“这个朱员外可是朱公公的人。”

    宦官的名声,虽然不及大官们体面,但侍奉在天子身边,一句话顶别人一百句,不可小觑,得罪了朱公公没好处,苏鸿良也犹豫。

    湘玉说了一句:“爹爹,外面还有卖兔子的吗?我想要一只。”湘玉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童言,苏鸿良感了兴趣,问道:“玉姐儿怎么了?”

    湘玉回道:“前几日,我的两个小白兔打架,爹爹你知道,我平日最喜欢这两只小白兔了,尤其是庄子上来的小白,最得宠,小白把小朵的毛都咬下来了好几撮,蔓草管着兔子,可是小白咬小朵的时候她没管,后来小白又咬了小朵几次,被我发现了,我好生气,就罚了蔓草五天不许吃肉。我不喜欢小白了,爹爹再给我买一只。”

    冯氏插了一句,笑道:“你这处罚倒也奇怪,人家别人就是罚罚银子、罚个跪,要么就是一天不许吃饭,你罚人不许吃肉。”

    赵妈妈说:“蔓草那孩子最喜欢吃肉,菜里有个肉末丁,也得捡出来吃了。”

    冯氏调笑几句:“能吃是福,只是跟了这么一位古灵精怪的主子,小丫头们也受苦了。”

    苏鸿良没听她们几个的说笑,女儿的一席话,倒是提醒了他,他不管能不能管,都得硬着头皮管,那蔓草怕小姐怪罪,就瞒下来,等东窗事发还是落埋怨,纸里包不住火,朱员外猖狂霸道,早晚得跌跟头。

    他是父母官,在他管辖的地界儿,出现了这么一个霸主,不处置就是他的失职,就算现在无事,等以后有人揭出来,也有碍他的官声,在湖南经营多年,可不能前功尽弃。

    至于朱公公那……朱公公是七皇子党,和丽妃娘娘沆瀣一气,左右逢源固然好,做不到的话,那也只能得罪了,自己官场上小心些,别被抓到错处。

    苏鸿良自己思虑了一会儿,有了主意,摸了摸湘玉的头发:“玉姐儿刚刚说的很好,爹爹得谢你。”

    湘玉装着听不明白:“爹爹谢我作甚,若真想谢我,有时间给我买只兔子来。”苏鸿良满口答应,和冯氏说让吕绣娘安心,这个案子他接了。

    湘玉见目的已经达到,就不打算做电灯泡,说要回小院,外面天色黑,冯氏让赵妈妈送她回去,路上采薇问道:“小姐咱们小白兔什么时候打过架?我怎么不知道?”

    湘玉敷衍道:“我没和你说,不是大事。”虚虚实实,反正是自己小院的人,她撒了谎也没有关系,再说蔓草也真受罚了,不过不是因为兔子,而是她拔杂草的时候不小心把湘玉的花苗拔光了。

    湘玉觉得无奈,自己能做的事太少了,男儿可以建功立业、恣意洒脱,可是古代的女子,不管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是在四四方方的天地里过活。

    还好她穿到了富贵人家,若是穿到乡下或是穿成丫鬟,更是苦不堪言吧,算了,湘玉裹紧了被子,想太多只能让自己烦扰,她的以后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尽量让自己过得舒心吧,希望能让身边的人也平安顺遂。

    朱员外的案子,苏鸿良受了不少的阻碍,上峰特地找他问话,说丽妃娘娘省亲将至,这时处罚了朱员外,岂不是要和娘娘打擂台?朱员外圈地算不得大事,京城的王公贵族还在郊外圈地呢,京兆尹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苏鸿良很少这么倔强,此事非要管到底,知府大人双方都不想得罪,说起来苏鸿良家世不俗,自己愿意撞南墙就自便,知府修书一封送去了京城,把情况告诉了朱公公,只求能洗脱自己的过失。

    朱员外的错处若真想探寻,几箩筐都装不满,苏鸿良雷厉风行,把朱员外关进了大牢,百姓见官老爷真为他们做主,纷纷站出来举证,强抢民女、霸占土地……等等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升堂审理完,没受完两种刑法,朱员外就签了字画了押,认证无证据在,还有朱府的家奴指认朱员外的罪行,算是彻底定了罪。

    春夏不执行死刑,像朱员外这种普通的死刑犯只得在秋季霜降以后、冬天以前执行,苏鸿良判了秋后处斩。

    不能斩立决便有些麻烦,等丽妃娘娘省亲来,想必会加以阻挠,苏鸿良也顾不得这些,证据据在、朱员外抵赖不得,拼着得罪丽妃娘娘,也得将刑罚执行,后宫不得干政,丽妃娘娘也会有顾忌。

    百姓们自发给衙门送了匾额,上面写着:“廉明公正”,收了匾额苏鸿良洋洋得意,回家后和冯氏炫耀,湘玉在一旁当背景板,心说公正就算了,他这个爹定然不是廉明的,不然一年的俸禄哪里养得起这一大家子人,水至清则无鱼,能为民请命,也算好官、好官。

    苏鸿良兴致好,跟冯氏来了一句:“若是曹氏肚子里是男丁,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取苏重廉,廉洁奉公,也算是警醒。”

    湘玉:“……“渣爹脑补的戏份可真多,为自己加戏的技能max啊。

    湘玉要的兔子是苏重秉送来的,苏鸿良事忙,就交给了儿子办,苏重秉寻来的是一只灰色的兔子,刚生下来两个来月,湘玉取名叫小灰灰,小灰灰也就比大人的手掌大一些,灰灰的一团,小兔子肠胃不好,怕热,更怕惊喜,嘱咐了蔓草精心照料。

    苏重秉功课越来越忙,夫子已经开始给学生们讲乡试的题目,苏重秉做文章不错,不同于文人骚客的锋发韵流,他的文章一针见血、针砭时弊,更加适合科举取士的要求。

    苏重秉笑道:“我拿着兔笼子在街上碰到了同窗,还被取笑了一句,都是因为你。”这个哥哥看着严肃,可对妹妹真是宠爱。

    湘玉说道:“那多谢哥哥了,爹爹刚给我了一罐君山银针,这可是君山茶的贡尖,我让采茶给哥哥泡一杯?”

    苏重秉道:“你看,爹爹可是疼你,可没给我君山茶。对了,关于君山银针的诗句,你可知道?”

    自己大哥就有这个毛病,一言不合就开始作诗,好在湘玉知道一句,说道:“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我说的对吧。”

    兄妹俩说话,采茶让梅香去烧热水,自己去黄花梨三柜橱里把乳白窑变釉茶叶罐拿出来,挖了一点茶叶,去看柜子,发现柜脚上下有些发霉,和湘玉禀告,湘玉去看了一眼,见到柜子上的斑点:“估计是受潮发霉了。”

    这可是黄花梨的柜子啊,好可惜,采薇说有办法去霉,湘玉便交给了她。苏重秉道:“就是一个柜子,赶明儿我给你搬个柜子过来,那柜子有趣,四周是透气通风的格子,叫面条柜,还有一个名字,叫气死猫。”

    “气死猫?”

    “没错,柜子里的东西外面能看见,猫儿看得见、够不着,因此有了这个别名儿,我那有个储物的小柜子,放些吃食刚好,你如果要给你送过来。”

    湘玉忙道:“要要要,明日你就让小厮搬过来吧,到我这就成了气死兔。”采茶端茶上来,苏重秉喝了一口:“好茶!”

    哥哥心情不错,湘玉问道:“乞巧节唐二她们都出去玩,听说丽妃娘娘省亲,晚上会特别热闹,大哥你带我去吧。”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苏重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