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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乐曲声的静霞苑,确实安静了不少,红墙环绕的别致庭院竟只是空荡荡的一片。若不是层层叠盖的绿叶鲜花还透着十分的生气与活力,只怕更该是凄凉空落得厉害了。
王政君带着雅竹和灵涓进来的时候,也不免觉着有些奇怪,这若大的庭院竟瞧不见一个人。灵涓四处看罢,便大声通报道:“太子妃娘娘驾到!”
尾音绵延间,才依稀瞧见两个宫娥从花丛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只见她们手拿着扫帚,虽是神色紧张,却是不难看出适才慵懒散漫的影子。她们一见着俨然高贵的王政君,便双双上前跪下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王政君只是轻瞟了她们一眼,便抬眼往四处瞧了瞧,又道,“这院中只有你们二人打扫么?其他的人呢?”
一宫娥微微抬起头来,小声回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其他的人都被夏孺子打发走了,说是用不着那么多的人伺候!”
“打发走了?”一丝疑惑漫上王政君心头,可瞧着她们那双害怕的眼睛和颤抖的身影,也不好再去多问什么,只淡声道,“你家主子现在可好些了?可有人在身旁照顾着?”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夏孺子她……”宫娥的话还未说完,已被茵如打断。
茵如袅娜上前,恭声道:“奴婢茵如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茵如?”王政君轻念着这个名字,淡淡的熟悉印入脑海,“你就是夏孺子的贴身释婢,茵如姑娘?”
茵如抬起头缓缓回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正是!”
王政君着急说道:“夏孺子现在怎么样了?快带本宫过去看看!”
在走向云萝房间的途中,茵如说道:“孺子也不知道是在和谁闹脾气呢,一直僵持着不肯吃药,任凭奴婢如何劝说都是无用。太子妃娘娘您一直把夏孺子当亲妹妹对待,想必您的话她多少还是听的。还望太子妃娘娘您多加劝导才是!”
“这些话你不必说,本宫也是会做的。”王政君面色温和,看着茵如又道,“看你这般疲倦的样子,恐怕也是多晚未睡好。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雅竹和灵涓在!”
“谢太子妃娘娘体恤,奴婢告退!”茵如低头谢恩。
灵涓有些许不解,便问:“太子妃娘娘何须对一个奴婢这般关心,如此岂不是有失您的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本宫可从来不讲那些!”王政君听后摇摇头,又轻笑道,“何况,本宫如此对她们,她们就会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夏美人。再忌于本宫与夏孺子的关系,想来这以后,别人也是不敢慢待了夏孺子的!”
雅竹听后,说道:“太子妃娘娘想得可周到,奴婢们真是自愧不如!”
王政君却是一笑,“好了,可别竟顾着说好话了,快去看膳房的药煎好没有?”
“诺!”雅竹和灵涓却是笑得十分开心。
淡紫色薄纱绣花帷帐里,云萝侧身朝里睡着,惨白的脸上那一双忧愁无神的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
王政君走至床头坐下,轻声道:“云萝!你醒了吗?”
王政君温和的声音轻轻传入云萝的耳里,她却只是闭上眼睛不作声。忧愁的眼里,竟不自觉地滑出了清冷的泪水。
雅竹和灵涓送药进来,王政君只让其放下,便挥手让其退下了。云萝似有察觉,身子稍微动了动。
听着云萝翻动的声响和紊乱的呼吸,王政君猜云萝定是醒着的,便又道:“你老这么躺着可不行,我让人熬了药,你听话趁热喝下!今日天色不错,一会儿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云萝却是依旧不理,朝着内侧的身影僵硬木然。王政君见此,只得放下药碗,轻叹了口气,说道:“云萝,你是怪殿下这几日没来看你,才这般赌气的吗?”
仿佛这句话真触动了云萝,她听到这话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缓缓道:“殿下昨日又去你那里了,对吗?”
“是!”王政君眉眼柔和,声音婉然传来,“可是云萝……”
未等王政君的话说完,云萝已开口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不管怎样努力都不能让殿下喜欢我?”
听到这儿,王政君微微一愣,说道:“傻瓜,谁说殿下不喜欢你了,前些时日殿下不是常来你这儿吗?可见殿下心里是非常疼爱你的!”
“可那是因为……”有些激动的云萝翻坐起来,差一点儿就说出了自己给太子殿下下药的事实。
“因为什么?”王政君不解。
“没什么。”云萝轻轻摇了摇头后,便又看向了一旁。
王政君看云萝这般样子,一时也不知道再要说些什么,只得又端起药碗道:“这药本就苦,若是凉了只怕更是难喝了。听话,把这药喝了!”
“我不要喝药!”云萝突然轻扑到王政君怀里,哭诉道,“如果殿下不喜欢我了,不再来看望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就这样死去算了!”
“在说什么傻话呢?”王政君扶住云萝,眼神温和,“你乖乖喝药,等身体好了,我一定让殿下过来看你!”
“真的吗?”云萝破涕而笑,感动的眼里却还是露出了些不安与疑惑,“可是这样的话,政君你就一点儿不难过吗?你就不会恨我吗?”
“又在说这些傻话了!”王政君看着云萝浅浅一笑,“我们是好姐妹,说过要相互照顾的。如今我们已然共侍一夫了,又计较那些干什么呢?你开心,殿下开心,我也就开心。所以云萝,以后切勿这般折磨自己了,也不要动不动就说不想活了,知不知道?”
云萝听后泪光盈盈,感动得直点头。她端过王政君手里的药碗,微笑道:“我喝药,我这就喝药!”
待云萝喝完药,王政君问道:“对了,云萝!听外头那些人说,你将伺候的人打发走了?是她们伺候不周吗?”
云萝低垂着眼,有些愤然道:“自从殿下没来我这儿了,那些丫头无事便喜欢乱嚼舌根,如此还留着干什么?所幸打发了她们出去,免得平日里看着添堵!”
王政君听后,只说道:“你现在病着,身旁哪能没人伺候着?这样吧,我在我宫里挑些机灵勤快的过去!你看着哪个合意,就留下吧!”
云萝听着,几丝愧疚漫上心头,她道:“政君,你怀有身孕还这般为我着想,我觉着我实在是有点儿对不住你!”
“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王政君伸手拉住云萝的手,温声又道,“你现在好好养病,就是对得住我了!”
“政君!”云萝像个孩子般慵懒地靠在王政君怀里,一脸感动与高兴。
晚上,鸾凤殿里暖光融融,绵延成一幅柔和而温馨的画面。
雅竹端来安胎药时,太子刘奭顺手接过,执意要亲自喂王政君喝药。王政君嘴上虽是说着不合规矩,心里却是无比的欢喜,也就顺了太子刘奭的意思。
这些时日,太子刘奭得了空就往王政君这里跑。所以王政君一有机会就在太子刘奭面前说起云萝,可是,总被他以其他的事情避了过去。现在王政君喝完药,看着太子刘奭脸上温和如玉的神情,又顺势说道:“殿下,夏孺子病了,你要是得空的话就过去看看吧!虽说……”
“好了,政君!这话你都和我说了好几遍了!只是,以前我冷落了你,现在你有孕了,我只想好好待你!其他的事情就暂时搁在一边吧!”太子刘奭抬起明亮的眼眸,一脸温和地看向王政君,又续道,“难道你心里真愿把我推到旁人那里?”
“我……”王政君一时语塞,随之笑道,“殿下,寻常百姓家都以家庭和睦为乐。您心怀大义,自是希望……”
“若夏孺子不是你的姐妹,你还会这般替她说话么?”他扬脸轻笑,问得有些突然。
王政君有些微楞,亦是揣测不出他突兀的微笑里含有何意?她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心乱如麻。会吗?仿佛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好了,这些事情我心里自有数,你就别操心了。”太子刘奭笑了笑,轻拍着王政君的肩膀,起身站起说,“今晚我还有些事未处理完,就不过来了!你早些歇息吧!”
翌日午后,阳光澄明柔和,王政君才小憩了会儿,太子刘奭便兴冲冲地过来了。说是天气晴得好,园中的花也开得灿烂,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果然,王政君和太子刘奭走至园中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派鲜活的气象,尤其是那海棠花,开得特别艳丽,风姿潇洒,花开似锦。
王政君于是说道:“都说海棠是花中贵妃,风姿高雅。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看着这花开似锦的景象,心里倒是欢喜得很!”
太子刘奭听后,暖暖的微笑从嘴角溢出。他走至花丛处,特意挑选了一朵最绚丽明艳的海棠摘下。
“既是这般喜欢,不如插于发间如何?”太子刘奭笑着走来,准备将摘好的海棠插入王政君发鬓间。
王政君却是微微低下头,微笑道:“殿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给我自己的太子妃戴花,谁敢多说些什么!”太子刘奭已然将海棠插入了王政君发鬓的右侧。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道,“果然好看!倒是人比花娇!”
王政君莞尔一笑,轻靠在太子刘奭怀里,甜蜜漫溢在嘴角。身后站着的几位宫娥太监,也都忍不住笑了。
不远的楼台处,云萝的身影清晰如画。见到此番景象,她眉眼紧锁,惨白的脸上更是浮现出心痛的忧伤。和着阵阵清风,身影木然的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冰冷的心也在此时颤抖得厉害。
茵如见此,连忙将手上拿着的披风搭在云萝身上,轻声道:“孺子,外面风大,奴婢扶您回去歇息吧!”
楼台另一侧的角落处,已遥望许久的傅瑶身影明艳傲然。站在傅瑶身侧的璇儿,轻笑道:“小姐,看来我们的计划不久后便会成功了!”
“成功?”傅瑶冷哼了一声,转身随手轻扯了一片绿叶,放于鼻下轻闻,清新的香气淡开了她灿烂的笑容,“好戏不过才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