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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伊忙了起来,曹陌也忙了起来,两人几乎是碰不到面。要不是每天若伊起床的时候,看到曹陌按她的喜好帮她准备好衣物放在床头,她都不知道曹陌有回来过。
若伊每天都要往返与曹家东府和苏府之间,族中又派了城夫人进京来帮着若伊打点苏君释的婚事。城夫人是族长长媳,按辈份若伊也得称她一声大堂伯母。城夫人为人大方也知趣,知道若伊手上的聘礼单子是长公主帮着拟的,就没对单子指手划脚过,只是帮着若伊想办法凑齐单子上的东西。
若伊到了苏府,才下马车,内管事迎了上来,道:“姑奶奶,将军府那边四姑娘和七姑娘都来了,都在西厢阁那帮着城夫人一起清点。”
若伊应了声,转弯去了西厢阁。
她还没进门,就听到苏如瑛清脆的报数声:“大红流金妆花云缎六匹、大红彩花闪缎两匹、大红撒金素缎四匹、大红云纹绢缎两匹……”
在记帐的的苏如珂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四姐姐你慢点儿,人家还没写好。”
城夫人坐在苏如珂的身边,看着婆子将苏如珂登记好的布料依次放进厅内一个个的箱子里。厅内已经有七八个已经装满了布匹的箱子了,她道:“等五姑奶奶再拿两匹大红八宝缎过来,这料子就齐全了。”
“来了。”若伊笑着进来,冲着城夫人福了福:“大堂伯母,我来了。”她身后的燕谷将两匹大红八宝缎双手捧了过去,城夫人展开看了一下,确实品质上乘没有不妥之处,就让丫头包好,放进最后一个箱子里,然后盖上了盖子:“这就齐了。”
若伊在旁边坐下,看着一地的箱子,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遇上了八宝缎就将人家库房里的都买了,要不然这一下子哪里去寻这么多的八宝缎。”
苏如珂写完了最后一笔,一个劲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塌了脸:“我也是头一回知道下聘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这各种丝绸缎子料子就不知道多少,还有那些香茶喜饼,四色鲜果,糖果美酒,各套首饰……”
苏如瑛轻笑:“现在知道当家夫人不易做了吧,你还想着到嫁到卢家后当家吗?”
一提起这个,苏如珂累爬了的腰又直了起来:“要,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可不能丢了将军府里的名声。”就是知道这些事难的理,她才会与四姐姐一起去请求三婶婶,让她们跟着大堂伯母过来打打下手,长点见识的。
城夫人笑着:“好了,你们姐妹儿去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金缘坊将首饰送来了,你们再帮着清点首饰。”
“啊,还有首饰?”苏如珂哀声载道:“不是吧?敢情儿我们今天就是来做苦力了。”
苏如瑛啐了她一口:“就你做的这点活儿,还好意思叫苦?”
城夫人也笑道:“点点也好啊,敢明儿卢家过来给你下聘,你就知道看清单了。”
苏如珂羞红了脸,道:“前头还有二姐姐四姐姐,哪轮得到我。”
若伊这才问:“怎么就你们过来了,二姐姐呢?”她心底对苏如璃有了隔阂,但还是问出来了。
“二姐姐来不了。”苏如瑛笑道:“今天三婶婶约了仙居阁的女掌柜过来替二姐姐量体裁嫁衣呢,哪有空过来。”
若伊知道仙居阁的嫁衣是京都公认得做最好的,往日里百金都难订上一件,当初她的嫁衣就是从那里订做的。想必是长公主往仙居阁递了话,女掌柜才亲自过来替二姐姐量身制衣。
若伊反而松了口气,要是苏如璃来了,她估计就不知道怎么与她搭话了。
苏如瑛瞧出若伊这点小心思,不想她陷在不开心的事里,起身过去拉起若伊就向城夫人请示:“伯母,容我们去偷个懒儿。”
“去吧去吧,半个时辰后,等首饰送来了,可都得给我回来干活。”城夫人笑着放她们离开,自己留下盯着丫头婆子们将装好的箱子搬到旁边的空房里放起来。
若伊她们转到了旁边的小花厅里,祝姑姑早就在那里备下了茶水和点心。
“这府里够宽敞,景色也不错,不过这摆设什么的也太简陋了怎么不好好打理打理。”苏如珂她们是头一回到这这府里来,她指着空白一片的墙道:“这挂上点字画什么的多好。”
若伊白了她一眼:“大哥就一武夫,不喜欢那花狸狐哨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打理,另到时候弄成四不像,还不如等三公主来操持,我就不操那份心了。”
苏如珂想了下,也认可了,扭头又问苏如瑛:“四姐姐,四姐夫新买的院子,也有这么大吗?”
苏如瑛摇头:“没这么大,是一处二进的小院。”她没去过,但魏征与她说过的。
苏如珂还是很羡慕:“你们多好,进门就当家,自己的院子自己做主。”她就算争到卢家的掌家权,也是卢家的媳妇,上面压着一堆长辈,旁边有妯娌,下面还有年幼的弟妹。
苏如瑛掂了粒松子丢在苏如珂面前的碟上:“你得知足,想想那一位……是个什么下场。”
苏如碧的事,她们都知道。
祖父将除大嫂以外的全家人都叫到了正院,当众说了的,甚至都没背着七岁的四弟弟。
大家都明白,这是让他们引以为戒。
苏如珂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别拿我与某些人做比较。”她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她是活该!当初父亲在她的屋子里搜与了康世子私相授受给她的金镶玉镯和金凤钗和千两银票,让母亲将她拘起来,准备在年后将她许给一个举子。她就宁可拼着名声清白不要,也要投向那泼天富贵。”
“啊,还有这事?”若伊听得入神,她还真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秘密。
“七妹妹。”苏如瑛轻提醒了句。
苏如珂嘟着嘴,“我说的是实话。”
若伊笑着去拉苏如瑛的手,一脸的好奇:“那一位呢?”
苏如瑛知道她问的是谁,原不想说的,实在熬不过若伊的纠缠,只得告诉她:“母亲给那位寻了三个婚配人选,一个家境贫寒的有为举人,一个丧偶的都察院都事,一个江南布商的次子。”
“这三家有什么区别?”若伊听不出这三个人有什么不好,但想着张氏是苏如瑾的亲娘,应该不会害苏如瑾的。
苏如珂又笑开了:“举子有才有貌有前途,可是家贫;都察院都事老,听说嫡子嫡女都有了;布商次子,布商有钱但也是商户人家,而且商人重利轻别离。”这三个人不拿来与赵大公子魏征相比,就与最差的卢鹏飞比较,也是要差上一大截。卢家是皇商,卢鹏飞现在也混了个把总,她嫁过去是原配正妻。
苏如瑛长长的叹了一声:“就怕她也不认命。”
苏如瑛这一句话还真说中了。
将军府里,此时苏如瑾就直接跪在苏如璃的院子外头,口口声声请求苏如璃救她一救。
屋内,苏如璃站直了身子,伸平了两臂,由水掌拒替她量身,听到苏如瑾这一连串的哀求,她差点没眼前一黑。
苏如瑾这一招够狠,是要硬生生给她扣一个嚣张跋扈,目无尊长的罪名。
邹氏也气极了,真想冲出去就给苏如瑾一记耳光。可水掌柜在,她还得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水掌柜,您继续忙,我出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闯了祸跑这来请罪了。”邹氏很牵强的寻了个不太合理的理由。
水掌柜长年在各家后院里行走,哪会不懂这些后院里的阴私,道:“三夫人请随意。”
邹氏出了屋,不客气的吩咐:“来人,将表姑娘给我拉起来。”
几个粗壮的婆子朝着苏如瑾过去,苏如瑾一把拽下发上的金钗顶着自己的脖子处,用了些力戳了下,鲜血马上流了出来,她道:“谁敢过来。”
婆子们不敢动了,邹氏也眯了眼,她真看不出来,苏如瑾还有这股狠劲。
得到消息的苏君琛也急急赶了过来。
苏如瑾没瞧见张氏,心里有些慌张,她清楚,要说现在府里还有谁会心疼她,那就是母亲了。可是她不知道,现在张氏对她也怜惜不起来了,也许是闹得太久了,或者是看得太清了,都麻木了。张氏怕自己过来会忍不住,干脆就自己不来,让人叫了苏君琛过来处理。
苏君琛冷着脸,直接将四周围着的丫头婆子遣走,才冰冷地问:“如烟,你这是要做什么?”那三门亲事是他与母亲费尽了心思挑的,虽然比上不足,比下也是有余的。只要苏如瑾安心的嫁过去,本份的过日子,父亲和他总要护着她一些的,差不到哪里去。
苏如瑾咬着牙道:“我要二妹妹高抬贵手,帮我一帮,不然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想必长公主也不会想要一个逼死长姐的媳妇的。”
邹氏恨得半死,身子都气得发抖,她还是忍住了:“你要求二姐儿什么事?”
苏如瑾不说,“三婶婶先应下。”
邹氏是寸步不让:“你不说,我是不会应的,要不,你就死吧。”说这话时,邹氏也是紧张的,她就怕苏如瑾真敢下手。
让她死?
邹氏的态度将苏如瑾给吓到了,她没真想死,也不敢死的。
她惊讶地看着邹氏和苏君琛,看见这两人脸上也没有一丝动容,这才有些惊慌,甚至将金钗也拿离了脖子一些距离:“大哥,你也忍心看着我死在这里吗?”
苏君琛木然地道:“张如烟,你有几分像大妹妹,母亲爱屋及乌,你还真拿自己当我大妹妹了?”这话就有些刺骨的冷漠了,硬生生撇得干净。
苏如瑾心彻底的凉了,她没有敢死的心。
她不得不妥协一些,哀求道:“三婶婶,皇上的旨意,赵大公子平妻两头大,就让二妹妹退让一步,说自愿做平妻吧。”
也不知道孟二公子是买通了谁,竟然将信送到了她的屋子里,孟二公子说,皇上有意将孟四姑娘指给赵书涵做平妻,要是苏如璃自愿退让做平妻,那他就纳她入府。
邹氏差点没晕过去。
皇上虽然是下旨赵书涵平妻两头大,但就算是两房正妻两头大,但记在族谱上也有一个顺序的,前面的那个为嫡,后面的为平。
二姐儿订亲在前,后面的那个就算有皇上指赐,也得排在二姐儿的后面,这要是自愿退让,可不是一个名份上的问题,只怕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给让出去了。
苏君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他突然明白了,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这个妹妹,他做所的一切都改变不了她,也无法让她认清楚现实。
也许,她是另一个苏如碧,眼睛里只有她自己!
想透了,苏君琛反而神色淡定了,半点慌乱和不安也没有了。
他道:“你想好了?”
苏如瑾抿了抿唇,神色倔强道:“我想清楚了,人总得为自己搏一搏的!你别想将我嫁到别的人家去,你就算能捆着我上花轿,也没办法捆着我在别人家过一辈子。”
苏君琛冷笑,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直接将苏如瑾一巴掌打翻在地,金钗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苏君琛视而不见:“来人,将表姑娘捆起来。”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将苏如瑾捆了个严实,苏如瑾挣扎不脱,怒瞪着苏君琛。
苏君琛道:“你原本就不是将军府的人,那就别脏了将军府的地,我送你回到张家原籍,往后你的一切就与将军府无关,就当这门亲。”
邹氏惊讶苏君琛的狠绝,但她也明白,苏如瑾的心坏了,留不得。与其她来做这个恶人,不如让大房自己处置了,还不坏两房的关系。
苏君琛冲着邹氏一拱手:“三婶婶,打扰了,帮我与二妹妹道个不是。”
邹氏点点头:“无事的。”
苏君琛将苏如瑾押上了马车,亲自驾车出了府。
一日后他独自回了府。
张氏以死相逼,向苏君琛寻问苏如瑾的下落。
苏君琛只道,他将苏如瑾送到一个规矩森严的庵堂去绞了头发当姑子,张氏再想问是哪个庵堂,苏君琛就绝口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