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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仙人与鬼(下篇)

作者:猫型游戏手柄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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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对于隐藏在樱树后边的火之里炎华来说,正是最佳的逃跑时机。

    眼前的二人正专注于战斗,即使她悄悄溜走,也不一定能察觉到。即使察觉到了,也会碍于面前的强敌,而没法拿她怎么样。

    但是,她并没有逃跑。

    她被眼前这场颠覆常识的战斗深深地吸引住了,即使眨一下眼皮,都会嫌浪费时间。那对树根一般扎根在土地上的双脚,自然不会协助她逃跑。

    她只觉得,自己长年累月构建起来的那遵于科学常理的世界观,正在随着面前二人的一举一动,渐渐地土崩瓦解。她早已忘记了逃跑,甚至忘记了生死,仅仅是在机械性地,接受着双眼所捕捉到的信息。

    纳兰暝是主攻的那一方,而茨木华扇,则疲于防守。

    尽管表面上看攻守分明,双方却是势均力敌的。纳兰暝四处闪转腾挪,寻找下手的机会,华扇则蓄势待发,酝酿着仅有一次的,致命反击。

    二人脚下的土地,已然裂成了一大片废墟瓦砾一般的碎块,就像是地震肆虐之后的残骸。整个无缘塚里,已经连一处平整的土壤都不存在了——那是华扇的一拳之威。

    以纳兰暝的力气,踩裂地面不过轻轻松松,手撕钢板也并非难事,而华扇的一拳,却足以粉碎视野范围之内的一切,连一寸立足之处都留不下来。

    这便是“怪物之力”与“鬼神之力”之间的差别,也是纳兰暝不敢贸然近身的根本原因。吸血鬼的身体能力固然优秀无比,一旦碰见比自己还要强大的怪物,却往往拿不出太好的对策。

    毕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刀子要捅进敌人的身体里,才能算赢。而怎么办到这一点,就是个十足的技术活了。此前的挑衅、嘲讽,乃至揭穿华扇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为了扰乱华扇的心思而打出来的心理战,真正到了胜负关头,纳兰暝所能依靠的,唯有扎实的功夫。

    “正面来了哦!”

    纳兰暝这么喊着,却绕到华扇的侧面发动了突袭。而华扇也没有上他的当,扭过身,照着他的脸一拳挥了过去,虽未能打中,却成功地将纳兰暝给逼退了。

    “嗯!”

    纳兰暝揉了揉被华扇这一拳的风压给吹得迷迷糊糊的双眼,道:

    “滴水不漏啊,仙人姐姐!”

    “彼此彼此吧!”

    华扇一脸正色地回应道。

    尽管纳兰暝闭着眼睛,看起来浑身破绽,华扇却不贸然追击。她知道,这明摆着就是对方故意卖给她的破绽,是陷阱,一旦踩了进去,便是万丈深渊。

    纳兰暝看她老是不上当,也没啥好法子,只好开始了新一轮的游击。此时的二人,正在空耗体力,以求对方比自己先一步显出疲态,然后抓住失误,一击制敌。

    华扇那恐怖的力量,纳兰暝的切割能力,二人都有绝对的杀手锏,都有一招撂倒对手的能力,就看谁能打出这一招了。

    就在这时,转机,戏剧性地降临了。

    “停下来,如果我想要打中他,必须先让他停下来。”华扇紧盯着纳兰暝的一举一动,心道,“他这诡异的速度,不像是单凭身体能力所能达到的,这之中,究竟隐藏着何种玄机?”

    这个时候,华扇注意到了一个,先前被她忽略掉的细节。

    那是一个相当隐蔽的小动作:每次完成“瞬间移动”之前,纳兰暝会迅速地弹一下右手的食指。有时他会将手藏在身后,有时会用衣袖掩盖,有时则会用一些更大的动作掩饰过去,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他还在使用那种奇怪的移动方式,他就必然会做出这一动作。

    正是这个动作,解答了华扇的一切疑惑。

    “原来如此!”华扇心想,“这就解释得通了!这家伙瞬移的关键,是血!”

    是血,没错,纳兰暝每次用手指弹出去的,并非别的东西,而是一小滴,他自己的鲜血。通过有针对性的、仔细的观察,华扇发现,这家伙总是会提前从末梢的毛细血管中放出一点血,汇聚于指尖,在将血滴弹飞的那一瞬间,他便会突然消失,然后,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血滴的落点上。

    虽然不知道这一招的原理是什么,但它是怎么生效的,华扇已然一清二楚。剩下的,就是破招了。

    而这真的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既然是用血来做引子,那么它的射程必定不会太远,而且,一旦被截住了去路......”

    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华扇伸手指向了纳兰暝,大声道:

    “听好了吸血鬼,接下来,我会从正面对你发动强攻,一击解决掉你!”

    “呵呵,这个样子啊?”纳兰暝站定在她面前不远处,笑道,“那么,我就先避开你的拳头,然后从你的背后发动偷袭,怎么样?”

    “来吧,吸血鬼,让我看看是我的拳头快,还是你跑得快!”

    “女士优先,仙人姐姐!”

    见对方始终不肯先出手,华扇也毫不客气,三两步逼到了纳兰暝的面前,握紧拳头,对着他的胸口,打出了排山倒海的一击。

    她并没有留手,也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后退的余地,就是真打。即使明白这一拳不可能命中,她也在拳头里灌注了全部的力量。

    她要假戏真做,让纳兰暝相信,她是来真的,因此她绝不能留下后手。只有将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丢上赌桌,华扇才有赢下这场赌局的可能性。

    “来吧,吸血鬼,尽管用你那些肮脏的小手段来暗算我吧!”华扇在心里咆哮道。

    果如她所料,纳兰暝在被她打中的前一刻,弹了一下手指。正常来讲,下一个瞬间,他便会出现在华扇的绝对死角之处,给她致命的一击。

    实际上,他也确实消失了一瞬间,可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所处的位置,依然是华扇的面前。

    “我了个!”

    在被华扇的拳头直捣心口前,纳兰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不解与惊愕的呼喊。他就像一颗人肉炮弹,身体扭曲着,倒飞而去,一路撞到了好几棵樱树,最终砸在了一面结实的岩壁上,留下了一片蛛网一般的裂纹。

    纳兰暝缓缓地从岩壁上滑落下来,擦出了一道血痕。他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垂着脑袋,眼神呆滞,面无血色。他的嘴里不住地淌着鲜血,将衣襟染得通红一片,胸口处则非常不自然地凹进去一大块,断裂的肋骨戳破衣衫,露了出来,看着分外骇人。

    “胜负已分!”

    华扇收好架势,运上一口气,颇有气势地大喝道。

    “咳咳......咳!”

    纳兰暝从喉咙里咳出了一大口血,而后相当虚弱地说道:

    “原来,你用的那个......是妖力啊......”

    胸口的阴阳玉挂坠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将纳兰暝的笑容,映得分外凄惨。他总是栽在同一招上,无论对手是灵梦,还是拉杜三世,只要使出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能量,纳兰暝就总是吃瘪。

    “是啊,就是妖气。”

    华扇也不忌惮什么,直接就道出了自己取胜的秘诀:

    “虽然不知道你的能力具体是什么,不过,你那瞬间移动的招数,是要靠血来完成的吧?那么,只要我在身前造出一面妖力之墙,将那滴用来引路的血液截住,不就能将你彻底封死了吗?”

    “确实......咳咳......呵呵呵......”

    纳兰暝勉勉强强地直起身子,抬起了头,说话的时候还咳着鲜血,看上去真的是命不久矣了。如果他不是吸血鬼的话,那他早就死了,即使拥有吸血鬼那堪称变态的再生能力,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对华扇构成任何威胁了。

    “确实,正如你所说的那般......呃咳......”纳兰暝艰难地说道,“这场战斗,胜负已分了......”

    “终究,取得胜利的人......”纳兰暝竖起大拇指,指向了自己,“还是我纳兰暝啊!”

    “什么?”

    听见这话,再加上纳兰暝那惨白,却如真正的胜者一般充满自信的笑脸,华扇方知大事不妙。她抬起脚,往前跨了一步,忽有一股触电一般的危机感应,让她想都不想就立即收回了刚刚落地的前脚。

    然后,她便惊恐地发现,那只脚上的鞋子变成了几十片碎块,一齐从她的脚背上滑落。如果她的反应再慢上半拍的话......这只脚,大概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你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

    华扇站在原地,又惊又怒。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要去把纳兰暝提起来暴揍一顿,可是眼下,她寸步难行。

    “没......没什么大事儿。”纳兰暝一边用袖子擦着嘴边的鲜血,一边慢慢悠悠地说道,“你很敏锐,真的非常的敏锐,认识到我是靠血滴来发动能力的,这一点值得褒奖。但你不知道,这并不是我能力的全部。”

    “我的能力,分为两个部分,连接,切断。只要是身体触碰到的东西,我都能对其发动能力。而血液,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这么说你大概明白了吧?没错,那些被我用手指弹飞的血滴,不仅为我引导了空间连接的终点,更重要的是,它们在飞行的途中,划出了一条条,肉眼无法辨识的,极细的血线!”

    “每弹出一滴血,你的身边,便会多出一条线。如此这般,打到现在,你已经被我的血液之线给包围了。你就像落入蛛网的蝴蝶,垂死挣扎,在劫难逃。无论你打算如何反击,我总能先你一步,用那血线将你切成肉块,就像这样!”

    说着,纳兰暝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地划了一下。与此同时,华扇那只由绷带构成的右手,便在她的眼皮底下,“呲啦”一声碎成了无数的碎布片,羽毛一般摇曳间飘洒而下。

    她那只“手”,被某种“力量”给切碎了,某种看不见,摸不着,无法解释,却又实际存在,而且极其强大的力量。

    “诚然,我已经没有与你战斗的力气了。”说到这里,纳兰暝轻轻地笑了,“可到了这一步,打败你,已经不需要消耗多少力气了。”

    “到头来,我还是被你给算计了......”

    到了这个份上,华扇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唯有移动身子,是她绝对不能做的。这种小命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实际上,”纳兰暝说道,“你的身体已经碰到了好几条线。我要是想杀你,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而已,但我没有这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间觉得,像你这样的强人,正是我所需要的啊!”

    纳兰暝说着,扶着膝盖,强撑着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抬起头,露齿而笑,说道:

    “都这个点了,不喝上一杯吗?我请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