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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姑凝视着傅明水,傅明水迎上她的眼睛,却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身陷谜团中,傅大姑深深的望着她,眼里有悔恨,有疼爱,有追忆……无数的情感在这个老人眼里交织着,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当头对着傅明水狠狠笼罩下来,她身陷其中,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茫然的任由傅大姑打量着她。
傅大姑终于收回了视线,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明水,傅家这么多年,总是有对不起的孩子,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大伯,你伯母……希望不会再对不起你。”
“我知道,大姑,”傅明水笑了笑,与平常那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不同,她望着傅大姑,笑容恬静,“或许很难, 但我会尽力。”
她站直了身子,目光熠熠:“大姑,喜欢一个人,我不需要他来迁就我,也不需要他牺牲什么东西来成全, 只需要彼此用真心相待,这就够了。”
傅大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后辈,她年轻的面容在灯光下似乎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活力来,让傅大姑都不禁为之侧目,甚至是想要为之让步…年轻人啊,她深深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来:“你们都是好孩子。”
她摇摇头,拄着拐杖,慢慢往外走去:“大姑老了。”
傅明水想要上前几步送她,可傅大姑的步伐,竟然像是她原来见到的,那四个守在她身边的护卫一样,很快便消失在她的面前。
缩地之术。
傅明水收回了想要去搀扶的手,傅家毕竟是世家,傅家中人,或许都掩藏着什么东西,但她不想去接触,也不想去触碰,想想也是,通阴世家并不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傅大姑这么多年,能始终在傅家屹立不倒,想来也是有其他人所不能及的能力。
她望了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会,这才转身回到屋子里,掩上了门。
等傅明水抵达广州的棔市时候,已经是二月末了。
在傅家修养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长,傅镜止耐心的陪着她,又给她讲解了许通阴者的事情,甚至教了她一些傅家内部的咒术,这一个多月,在外人看来时间虽然长,但是在傅明水眼里,这段时间却过的快乐而又平静。
飞机轻轻震了两下,平稳抵达了机场,傅明水把拄着头的手放了下来,身边座位上的人纷纷离开,她也站了起来,顺着人流往外走去,傅镜止怕她拿太多东西行动不便,早就托了人把她的行李先运来了棔市。
棔市的气温比北京要热许多,傅明水穿着件棕色的薄风衣,里面是灰色的V字领开衫,这身衣服在北京或许会觉得寒冷,但是在棔市,她却感觉正好,这里显然没有北京那样的春寒陡峭。
她步下了飞机,往机场看了看,随后不由在心底笑了笑自己,傅明水呀傅明水,你竟然也有依赖别人的那一天……在喀什的时候,有高胖子高川和他的妹妹高拂来接,去明村的时候,也总有老闽和唐正德一起。
这次完全是靠自己了。
傅明水深呼了一口气,匆匆步出了机场大门,按着傅镜止之前说的地址,打了辆出租车,就向她之前定好的宾馆进发,到了地方之后,和服务员核对了身份信息,傅明水进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行李都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屋子里,和傅镜止说的一样。
想到这个名字,傅明水唇边禁不住漾上一缕淡淡的笑意,然后却又渐渐消失。
通阴者,生死情仇,看的最轻,对于他们这样的通阴者来说,动太多的感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清冷如傅明水,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却也忍不住被另一个人所左右。
那他呢,傅明水想起那个清雅的人,微笑起来,眼睛里满满全是温柔的弧度,她忽然有点歉疚,又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胡思乱想了一会,她才稳定下心神,暗笑自己也有这么小儿女情怀的时候,这才走到自己的行李前,开始拿出需要准备的东西。
这些行李都是她亲自点名要的,傅镜止只是把它们打包给她邮寄了过来。
傅明水拿出一套彩妆,看了看,郁闷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化妆镜,对着镜子一点点开始描画起来。
上大学的时候,室友都是很热情的女孩子,尽管傅明水素来独来独往,但是寝室里的人有什么事也还是会想着带她一份,去上化妆课的时候,傅明水也被拉去了。
那节课傅明水本来并不感兴趣,但是那个老师说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很是赞同,那个老师对她们说:“你们不要以为现在学到的东西,只是一门选修课,你学到的技能在以后的人生都会用上的,只是你们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时候而已,如果等到要用的时候才想着学,那就实在是太晚了。”
傅明水当时对化妆并不感兴趣,只是这老师的这句话却很得她心,也因此,傅明水开始仔细的学习起了化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用上的时候。
仔仔细细描画了最后一笔,傅明水看着镜子里的人,才松了口气。
黑色的眼,用眼线往上挑了挑,使那双长而清冷的眼睛骤然有了妖媚的弧度,用眉笔涂过的眉纤长入鬓,火红色的唇,不够明艳,却足够引人遐思。
腮红和粉只是薄施,却让整个人不一样起来,傅明水望着镜子里那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自己,微微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却还是属于傅明水的,清冷至极,但在这张妖媚的脸上,却显得格外怪异。
她抿了抿唇,换了个笑容,怎么看却都有几分别扭,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却是傅镜止的电话,她接了起来:“喂?”
“阿水,”傅镜止的声音从那边,低沉的响了起来,“你到了吗?”
“我到了,”傅明水无意识的把玩着发尾,“也进了宾馆……”
她一边说着,一边脸上禁不住露出微微的笑容,不经意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骤然愣住,傅镜止在那边听见她没了说话声,不由唤了几声才把她唤回来:“想什么呢?”
“想那个夜总会……”傅明水有些抱怨的道,声音了里无意识带了娇嗔,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先被吓了一跳,“没事啦,我就是有点走神……”
两人又说了一会其他无关紧要的,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傅镜止这几天有事情要忙,但是还是不忘记给傅明水打电话,傅明水微微笑了笑,看着镜子里那张生动而明媚的脸,又试着练习了几下,才合上了镜子。
夜幕初上时,棔市的一家宾馆里,走出了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开衫,脖颈上围了一条玫瑰色的纱巾,打了个繁杂的结,脸上薄施粉黛,神色有些清冷,却更显得气质高雅,修身的裤子和高跟鞋更显出她高挑的身姿。
这名年轻女子正是傅明水。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五点一刻,离“迷梦”的夜场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迷梦,正是她要去的那家夜总会的名字。
她住的宾馆离迷梦并不算远,但是走路也要走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次来迷梦,特殊的是,并不是有迷梦的老板要委托京四派来接手这件案子,而是来这里的客人口耳相传,说迷梦里闹鬼。
具体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但棔市最有名的声色消费场所,也就迷梦这么一家,迷梦要是受到影响,口碑不好,间接的对几个大老板谈生意也有影响,但迷梦的老板据说是个软硬不吃的,要是有人说迷梦不好,他能拎着铁棍把这人从棔市的一头活生生抽到另一头。
几个老板无奈之下,只得联合托人找到了京四派,委托那里派人下来查一查,京四派的内堂接到这个案子之后,很感兴趣,认为很可能和散脉有关,因此找了天生结怨的傅明水,来作为她的第一个任务。
傅明水回忆到这里,眼底神色沉了沉,双手插在兜里,那个硬硬的解怨结触碰到了她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有通阴体质的人,很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对于自身的情感,他们天生就能有很好的控制能力,傅明水也是如此。
走的近了,傅明水抬起头,迷梦的招牌非常显眼,远远的,就能看到霓虹的巨型招牌,在夜幕中绽放着明亮而炫目的光芒,天还没有黑掉,迷梦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好车和看上去非富即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