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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栾站在落湖的另一端,帮母亲固定着三脚架,齐姐挥手把她赶到一边:“算了,我自己来吧。”
有一旁同来的摄影师笑道:“齐姐就是什么事都要亲手做一做才放心。”
阿栾百无赖聊的走到一边,踢了几下雪,伸头四下张望着,看到傅明水正弯腰用手触摸着湖水。
她心里一紧。
从上车以来,她就没看见唐正德,虽说两个人都自称是通阴者,但看上去有几分柔弱的傅明水孤身一人,实在是不能给人多少信心。
她这样想着,刚想走上前,去跟傅明水说几句话,母亲的咳嗽声却从一边传来。
齐姐的眼睛盯着女儿,里面已经有怒火开始酝酿,阿栾叹了口气,撇开视线,走到另一边,举起自己的单反,眼角余光看到,母亲松了一口气。
傅明水蹲了下来,感受着掌间那团柔腻的火焰渐渐离开了自己的掌心,却有一小条细线系着这团火焰与自己的手掌,让自己始终感应到它的运行轨迹。
火焰在冰冷的湖水中自由的摇曳,像是在盛开出一朵冰冷的花。
傅明水感应着它的轨迹,不由抬起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
那不是火焰,是一小团死于水中之人的怨气。
她运用结怨体质,在手伸到湖水中的时候,就已经凝结了咒法,在接触到湖水的一刻,有一个死去女子的怨气受咒法感知,前来成为她的耳目。
傅明水刚刚开始熟悉自己的力量,只能召来这一人的怨气,若是她的修为更深,能召集的怨魂更多,探听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小小的火焰在水中有规律的探寻起来,傅明水的手被那怨气保护着,竟然也感觉不到冰冷,反而有种舒适的感觉。
她低下头,沉吟了起来。
大约是找到了解决麻烦的办法,傅明水的心情不再像刚才般烦躁而毫无头绪,但头脑依然带着种茫然的空白。
在惶恐什么呢?
她在心底问自己,一个名字若有若无的浮上了心头。
淡淡的痛感泛上心脏,正恍惚的时候,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来的却是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我想要跟你谈谈,”齐姐道。
在一处狭小的,有些类似于牢房的房间里,地板上全是灰尘,唐正德咳嗽了几声,试图活动一下被绑的麻木的手腕,但混着牛皮筋的麻绳紧紧束缚着他,限制了他的行动。
脚腕也被人捆上了绳子,即使对自己的力气向来很自得,唐正德也发现自己对这些绳子无能为力。
喘了几口粗气,他勉强抬起头,试图看清楚自己周围的环境。
刚才在那家烧烤店发生的事情,似乎还历历在目。
刚才在傅明水离开他去找导游的时候,唐正德便感觉到周遭气氛的不对劲。
唐家人修习的术法,对怨气的感知度是京四派中最高的。
那人一开始是对两人同时施展隐遁的术法,傅明水突然离开后,那人一时收不住术法的范围,反而被唐正德所感应,但就在唐正德准备揪出那人的踪迹的时候,却感觉整个后背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砸了上来。
他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反应比一般人敏捷,当即就地打滚,想要避开,可转身之后,唐正德才发现,那东西不是什么用来袭击他的凶器,而是一个小小的,风干的头颅。
这时,唐正德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心猛地蹿上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死气,他努力聚集着身体里的力量对抗着这死气,却徒劳无功,又挣扎了几下,就一头栽倒了地上。
有人在他的身边蹲下来,他睁着眼睛,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感到那人翻了翻他的眼睑,幽幽道:“大约只有结怨体质能抵御这样的婴灵了,炼鬼的法门终究还是散脉更胜一筹啊。”
唐正德睁了睁眼睛,自己所处的环境似乎是一间很普通的白色房间,白色新刮的墙壁,水泥未装修的地板,但前面却不是墙或者门,而是水一样的监狱铁门,月光将铁栏的影子投到唐正德的身前,深深浅浅的影子中间,他有种缪乱之感,似乎这竟然有些静谧。
他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驱除掉,努力拱起身子,正好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的背上,还趴着一个小小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一个小小的,刚刚成型的婴儿。
唐正德的脊背僵了僵,他弯过身子,后背着地打了一个滚,却没有感到任何东西存在,果然,那是阴眼看到的,顺着那头颅附在他身上的婴灵。
婴灵是炼鬼中的一种法门之一,也是最阴邪的几种法子之一,传言散脉用的方法,是给怀孕的妇女吃下催产药后,把活着的婴儿放到事先准备好的血盆里,施以密法养成的小鬼,据说很是凶狠,一旦缠上人,便不眠不休。
那小小的东西双手还是牢牢的抓住唐正德的后颈,它的整个身子都压在一个绳结上——那绳结正是解开唐正德绳子最主要的一处。
唐正德叹了口气,不再挣扎,而是弯起身子,以一种能让自己感觉更舒适的姿态倚在了后墙上。
无数的信息在他头脑里一一流动,他闭上眼睛,开始进行梳理,但身处的环境却让他清楚的明白,再多的想法与分析,也只是空想。
不知道,傅明水现在在做什么。
落湖旁边,傅明水在原地又蹲了一会,站了起来,看向面前的女人,毫不掩饰的挑起了眉毛。
齐姐戴着护目镜,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苍白的脸色,傅明水甩了甩右手上的滴水:“齐姐,你说吧。”
她的语气很平淡,齐姐却显得有些尴尬,她咳嗽了两声,转眼望着落湖那边的山:“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走了?”
傅明水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雪,齐姐却以为她是默认了,继续道:“当年,柳慕对我说,她已经对我很客气了,在通阴的行当里,命都不算命。”
“我当时气极了,破口大骂,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外说,”齐姐女强人的气质褪去,流露出一种畏惧的眼神,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间,“我骂了所有的通阴者,柳慕一开始只是听我骂着,等最后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她站了起来,说‘我不在意你说了我什么,但是你是自己找的,’说完,我感觉到我的眼睛疼的要死。”
齐姐说到这里,惨笑了一声,摘下护目镜:“她给我下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咒,一旦接触到通灵的人,我的眼睛就会渐渐变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