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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梅花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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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的喀什,似乎风沙特别大,刺的双目一阵阵刺痛,傅明水一下火车,就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

    她在拥挤的人群中站住,腾出拖着行李箱的右手擦了擦眼睛,堵住了其他乘客的去路,喀什车站的女乘务员对她呵斥了几句,傅明水才歉意的对乘务员笑了笑,转身拖起行李箱走了。

    女乘务员又检了几张票,过程中扭头看向傅明水离去的方向,另一边的同事看到了她的表情:“叶梓,看什么呢。”

    这时客流也渐渐少了,女乘务员抿了抿嘴:“刚才我说了那女孩几句,”她用手比了比,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头发挺长,拉黑色行李箱那个,我看她好像哭了。”

    “嘿,”同事反而乐了,“你看错了吧。”

    叶梓摇摇头,嘟囔道:“一个小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自己来这找什么罪受。”

    傅明水走到站台广场上,一台台出租车拼命冲她按着喇叭,还有几个当地汉子冲上来用流利的汉语游说她坐上他们的摩托车,傅明水摇头婉拒了他们,这时一辆灰不溜秋的夏利吱的一声停在她的面前,车里钻出个高个胖子,一看到傅明水笑的见牙不见眼:“老傅,来了?”

    傅明水拉开后备箱,把行李扔了进去,然后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胖子也钻进了驾驶座,发动了夏利,这时傅明水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胖子2.0——一样的丰满,只是扎着个长长的马尾辫,面相竟然很是甜美。

    高个胖子介绍说:“这是我亲妹妹,高拂,之前一直听我说起你,知道你来了,一定要来接站。”

    傅明水受宠若惊,回头冲高拂笑了笑:“你好。”

    高拂似乎很是羞涩,低下头笑了一笑,傅明水有些手足无措,这时高个胖子拍了拍她的肩:“老傅。”

    傅明水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高个胖子又跟她讲了讲别的,语句间妙趣横生,逗的高拂在后座咯咯笑个不停,举止活泼了许多,傅明水脸上也露出了恬淡的笑意。

    夏利拐进一个胡同,熟练的停在一处大杂院的门外,高个胖子帮着傅明水拎下行李,高拂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一旁一个不起眼的门洞,门顶上上书四个大字:学锋旅社。

    旅社的大厅里洋溢着一股羊肉浓浓的膻味,混着大葱的香气竟然有种诱人的感觉,服务员是个有点秃顶的汉族男人,胖子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前定好的,二楼走廊最后一间房。”

    拿了钥匙上楼,推开走廊最后一间房门,傅明水走了进去。

    房间里小小一张铁床,上面盖着厚厚的,虽然发黄却很干净的铺盖,对面的矮柜上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床头柜上放着烟灰缸和一盘新换的瓜子。

    高个胖子把行李箱放到床边:“环境差点,将就着住吧,这是我找到的离我住的地方最近的一家了。”

    傅明水正动手把房间的窗打开,一阵干燥却凉爽的空气涌了进来,她转头对高个胖子笑了笑:“谢谢。”

    高个胖子打了个哈哈,招呼妹妹走了,高拂冲傅明水含羞带怯的一笑,才转身离开。

    待高拂和她哥哥走了之后,傅明水关上房门,打开了行李箱,在寥寥无几几件衣服上放着的,是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袋子,里面正有东西一鼓一鼓,像是要拼命蹦出来,傅明水拿起红色袋子,解开上面的盘扣。

    一个红色的梅花结从红色袋子里掉了出来,底下系着一个白色玉状的骰子,光泽温润蕴华,一看就是常年摩梭的,但仔细看,却能发现,这并不是玉质,而是人的骨头。

    骨骰森森,上面暗红的梅花结也透着几分诡异,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骰子上一到六点却都没有染上红色。

    一阵急促又高亢的公鸡打鸣声传来,傅明水伸手拿出揣在兜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里传来还是有些陌生的声音,“我刚到地方,”傅明水揉了揉眉心,“刘先生。”

    刘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些吞吐:“傅小姐,警察让我提供最近的通话记录,可我这张卡的通话全是和喻先生还有你的,你们……暴露在警察跟前,是不是不太妥当?”

    傅明水皱起眉:“你报警了?”

    刘岩也有些尴尬,道:“傅小姐,抱歉,之前一直是喻先生在接手我儿子的事情……现在……还是多份保障比较好。”

    傅明水不冷不热的回答了几句,挂了电话,从包里抽出一本发黄的书,翻开里面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个俊逸的青年男子,傅明水盯着他看了一会,把照片扔开,又拿起另一张。

    那是个胖墩墩的小男孩,白嫩的手指含在嘴里,无辜的望着照片外的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唯一清晰的,是她搭在小男孩肩上的手,手上戴着一个黄金的老式戒指。

    当这张照片暴露在房间的时候,似乎是幻觉,白玉般的骨骰更有光泽了。

    血红色的梅花结颜色越发殷红,像是能滴出血来,傅明水把骨骰握在手里,低声道:“出来吧。”

    房间里刮起了一阵风,傅明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面前却空无一物,只有刚才打开的窗户,在寒风中轻轻抖动。

    厨房里爆炒羊肉的香味混着浓浓的大葱气息,一直传到前面的大厅里,巴扎米尔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挥动锅铲。

    学锋旅社是他开的店,这两年生意好了许多,想到这,巴扎米尔哼起了小曲。

    羊肉已经熟了,巴扎米尔把羊肉盛到大碗里,面前的窗户却掠过一个黑影,巴扎米尔的余光只看到他手里拎着的旅行箱,下意识叫起来:“有贼!”

    巴扎米尔扔下羊肉,推开窗子翻了出去,在这里,小偷偷取旅客的行李是很常见的事,眼看他就要追上那个穿黑色棉袄的的贼,那人忽地回头冲他一笑,巴扎米尔吓的失声尖叫起来……

    那是一张比任何鬼片都恐怖的脸,没有眼睛,没有任何五官,没有唇的嘴一直咧到耳朵后面,森白的牙齿排列在嘴里,像是一排整整齐齐的钢琴键。

    那条裂缝裂开了一下,似乎是在说什么,但巴扎米尔已经吓的手脚发软,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旅社,等回到厨房,喝了几口酒压惊,巴扎米尔才想起还有菜没上,他端着羊肉,走到走廊最后一间房,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巴扎米尔试探的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在他面前打开了。

    下午来住宿的那个女孩子侧着身子,躺在地板上,头底下是一摊血,黑色的长发浸在血里,右手紧紧握着一个红色的梅花结。

    巴扎米尔拼命压抑的神经终于崩溃了,他拼命大喊大叫起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