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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开始弥漫,河畔的人越来越多。
幸好一早就占了位置,要是晚点过来的话,就没得地方站了。
周乐雅抱着周博雅的脖颈,看着远处开始蔓延开来的星星点点,放灯节算是正式开始了。
张君铭很兴奋,一见河畔来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他认识的人就欢快的蹦跶过去了。
方舒手里拿着莲花河灯,看着张君铭跑过去的方向似乎是专门供给贵人放灯的地方,就转头对周博雅说道,“博雅,好像是贵人们也来了。”
周博雅也看见了,便低头对着周乐雅轻笑道,“乐儿,我们去那边放灯吧,那里人少。”
周乐雅没意见,哪里放灯都是一样的,人太多反而不好,那灯容易半途被挤翻。
方舒一听,就愣了一下,干嘛要走啊?这里也不是很热闹啊,但看着周博雅已经抱着周乐雅朝左侧的小径走去,方舒也忙跟了过去。
小径有些暗,前头的北喜和西福早早就打着灯笼照路。
“我说……博雅,我们干嘛要避开啊?”方舒不明白了。
“以张大哥的脾气,他肯定会拉几个贵人过来的,我不想被人打搅,特别是贵人。”周博雅淡淡说着。
转了个弯,前头就是在月色下朦胧盈盈的河了。
方舒在周博雅一说后,就马上明白了,也是,如果贵人过来的话,他们就要拘束,虽然不是畏惧和奉承他们,但是,考虑到家里的长辈,不拘束也得拘束。
所以,避开是唯一的办法吧。
而在周博雅和周乐雅离开后,张君铭正带着几人兴冲冲的过来,可一过来,就愣住了,哎,人呢?
“喂,张君铭!人呢?”清亮的带着几分嚣张意味的声音响起。
张君铭转头,看着身后穿着锦袍如墨丝面冠如玉的少年,闷闷道,“他们走了。”
少年瞪眼,刚想脾气,在少年身后的,白色锦服的冷漠少年就抬手止住,“无碍,是我们唐突了,冒失的过来也没有让君铭你先行过来禀报一声。他们走也是对的。”
“可是,大哥,你……”面冠如玉的少年急了,“我们去找吧,他们肯定走不远。”
“青玉,不必了,周博雅有意避开,这就是他的回答了。”冷漠少年说着,转身就大步离开。
被唤作青玉的少年见状,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张君铭一眼,“笨蛋!”然后,也赶紧的跟着离开了。
张君铭闷闷的摸摸头,什么呀!这李玄雨和李青玉搞什么鬼啊。张君铭又回头看了看空空的亭子,叹了口气,他就不该因为看到李家妹子太高兴了,就冲过去,现在好了,博雅他们也不见了。
话说这李青玉也不过是旁系嘛,仗着老祖宗喜欢就拽成这样,哼,李玄雨甚至只是父母双亡的旁系,也是仗着青玉庇护!还是小乐雅招人疼,话说回来,李玄雨找博雅做什么??
*****
此时,河畔边,看着河灯慢慢的飘远,方舒低声问道,“博雅,你好像在躲避贵人?”
“是啊。”周博雅闲闲的应了一句,接过红石递过来的玉糕片喂到周乐雅嘴边。周乐雅张嘴,慢慢的咬着,一边看着开始漂远的河灯,刚刚兄长大人在河灯上写了字,但是不让他看,到底兄长大人写了什么?
“你干嘛要躲?我总觉得的你的闪躲好像不一般。”方舒皱眉问着。
“方舒……我答应过老师不能说。”周博雅说着,见周乐雅使劲的张望着那漂走的河灯,就轻巧的扭过周乐雅的下巴,低声道,“好了,回去后哥告诉你,别看了。”
周乐雅这才安分的坐好。
方舒听了,怔了怔,随即点头,“我明白了。”他没有继续追问,既然是方元静老师要求的,那博雅要保密也没有办法。
事实上,方元静只是让周博雅暗地里选几个不错的,到时候一起前往鬼谷书屋,看看能不能成为鬼谷书屋的学生。却没有要求他一定要保密,但周博雅以为,既然是暗地里的,那就不能公开不是?
——所以,也就不能说了。
他要避开那些贵人,除了不想被拘束,不想再有人打扰他和乐雅的相处外,也有其中的这个考虑。
鬼谷书屋从不对外公共,鬼谷书屋里的人都是鬼谷先生的弟子们所推荐的,且推荐了还要接受鬼谷书屋的考试,考试过了,才能进入鬼谷书屋。——不管你是谁,六世家之一也好,农家子弟也罢,统统都是如此。
而现今,世人所知的,鬼谷先生的弟子们还在人世走动的,也就只有他的老师方元静而已。
老师说过,鬼谷书屋里,还没有六世家的人,一来是出色的能够被鬼谷先生看中的人没有,二来,鬼谷先生所收的弟子都在鬼谷书屋里担任老师,除了他,其他四位弟子都没有兴趣推荐人来读书。现在鬼谷书屋里的学生,很大部分都是自己找来,然后参加了考试进去读书的。
这次华夷州因为李家老祖宗的关系,来了很多六世家的贵人,但如果是女眷也就罢了,连李家嫡子李文轩都来了,那就耐人寻味了。
罢了,他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走吧,我们去放天灯。”周博雅抱起周乐雅,起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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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渐渐深沉,天空开始有了几盏天灯的时候,在华夷州的河滩平地边上,周文德和李绣娘也慢慢的放走了手里的天灯。
青色素服的周文德,蓝色襦裙的李绣娘静静的站在河滩平地上,这里是诸多平民百姓会选择的放天灯的地方,那些京都来的贵人们就在高楼上放着天灯,在越高的地方,放走的天灯会飞的越高,晦气也会带的远远的。
李绣娘仰头看着天空上头越来越多的天灯,不由微微笑了起来,本来她在府里呆着,等着老爷和两个孩子回来,却不想,老爷提早回来了,换了衣服,就拉着她出来了,然后,在河滩平地上,老爷递给她一个天灯,看着天灯上的字,她知道,这是老爷亲手所写:
有缘相遇,有缘相守,沧海桑田,惟愿长久。——赠绣娘
这便是老爷写给她的字。
成亲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情诗。
李绣娘看着身边的周文德,心里暗笑,不过,难得平日里严肃古板的老爷会用这样的方法来逗她开心,而此时,老爷紧紧绷着的脸,在月色下不明显的,但还是被她现的红红的耳朵尖,她忍不住捂嘴一笑。
同时,心里也好奇了起来,这样的主意可不像是老爷想出来的。
“老爷,这主意是谁出的?”李绣娘问着,带着戏谑的目光暗含柔情的看着周文德。
周文德沉默了一会儿,才似乎有些别扭的低声说道,“……带你来放天灯是我自己的主意,在天灯上写字是乐雅的主意,乐雅说,这样你会很开心。”
李绣娘一听,心头甜甜的,见周文德神情似乎绷得更紧了,就偷笑一声,知道自家老爷根本就不习惯这样的事情,就转开话题,柔声道,“老爷,明日,博雅就要启程离开了吗?”
周文德微微点头,想到药王在黄昏前跑来见他,和李云鹤两人争执后自己所下的决定,就心头叹了口气,看了一旁的李绣娘,想了想,还是低声说了一句,“……绣娘,药王今天来见我,他说……要带乐雅回药王谷,这样才能彻底解除蛊毒,而且他想将自己的医术传给乐雅……”
李绣娘一听,愣住了。药王要带乐雅走??
“那……大概要几年?”李绣娘低声问着,心头很不舍,但想着,这样乐雅的身体会好起来,那……再不舍再担心也得忍下来。
“药王说大概要四五年的时间……”周文德低声说道。
李绣娘听了,默默的垂头。
周文德见了,伸手过去,牵住,低声道,“绣娘……为了孩子好,咱得舍得放手才行。”
李绣娘听了,抬头,强笑道,“我知道,只是怕乐雅太小了,不会照顾自己。”
“我会东雨南雪北喜西福他们跟着去照顾。而且……云鹤兄说了,他会跟着去药谷,他还要教乐雅流经风的传承。”
李绣娘听了,惊讶,“可是那样子的话……李先生走得开吗?”
周文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自己说可以就可以吧。”他时至今天才知道,原来李云鹤也是那样孩子脾气的人,竟然跟着药王不管不顾的拍桌子吵了起来。
李绣娘听着周文德说着药王和李云鹤吵架的事情,本来有些压抑难受的心情倒是愉悦了起来,她笑着说道,“有李先生和药王照顾,那我也就放心些。”
说完,李绣娘抬头看向天空,天灯越飞越高,有些已经开始慢慢的燃烧起来,天灯里有烟火,当燃烧起来后,烟火就会开始绽放。看着天空开始绽放的烟火,宛若一场盛宴般,李绣娘的神情不由迷醉起来,以往在京都的时候,也曾看见这样美丽的烟火,但心情却是不同于今日。
她很开心,看着天灯慢慢的升上天空,看着连续绽放起来的烟火,听着四周百姓的欢呼,她想,真好,能够看见这样美丽的夜空。
“绣娘,以后我们每年也来放天灯吧。”突兀的,耳畔响起了淡淡的低沉声音。
“好。”李绣娘微笑着低声应着。
*******
在天灯齐齐上天的时候,在华夷州的山上,周博雅慢慢的放走手里的天灯,说来,还真是不舍,这可是乐雅送他的礼物。
看着天灯慢慢的升上天空,周乐雅静静的凝视着天灯,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天一心术》的祈福经文,画在天灯上的符文所祈福的是让他的家人,他身边亲近的人都平平安安,也许没有什么效果,但是,诚心祈愿,一定能有收获。
周博雅见天灯慢慢的飞走,便弯下腰,抱起周乐雅,在周乐雅茫然的眼神下,轻笑道,“乐儿,我们边走边看吧,等我们回家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周乐雅点头:也好,夜风已凉,再待下去,可是会着凉的。
方舒看着夜空的烟火,有些不舍得这么快走,于是,就和周博雅拱手告辞,他继续待着看烟火绽放。
周博雅抱着周乐雅,两人慢慢的走下山,一边看着天空的烟火绽放。
山里很安静,似乎只有他们和身后五步外的仆从。
“乐儿……明天……哥哥就要离开华夷州了。”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周博雅突兀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般。
周乐雅转回头,看向周博雅:这么快?
周博雅见周乐雅转头看他,笑了笑,笑容温柔宠溺,但又透出不舍,“哥哥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爹娘的话。”
周乐雅定定的看着周博雅,随后,慢慢的点头: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爹娘。兄长大人不在家,他就是家里的长子!自然要承担起兄长大人的责任。
见周乐雅严肃的点头,周博雅心头很不舍,抱紧周乐雅,心里叹息,要是能够把乐雅一起打包带走就好了。
*****
一路慢慢的走着,在开始冷清下来的街道上走着,现在,华夷州的百姓们大概都赶去河滩平地那边了,走在街上的也没有什么人。
等走到周府的时候,周博雅突然顿住了脚步。
在周府跟前,白色锦衣的少年一脸冷静的看着周博雅,等他走近了,才拱手作揖,“在下李玄雨。”
周博雅温和一笑,放下周乐雅,拱手作揖回礼,“在下周博雅。”
“博雅兄,玄雨有事相求。”李玄雨神情郑重的说道。
周博雅垂眼一笑,“不知道博雅能够帮玄雨兄什么?”
“请博雅兄带我一起前往鬼谷书屋。”李玄雨压低声音说道。
站在周博雅脚边的周乐雅一听这话,就抬头,借着月色,瞧着李玄雨的脸,这人幼年失去双亲,早年命途坎坷,大概要到中年后才能命途顺畅,但是……其中也有个变数,如果能够把握住机会,那么就一帆风顺了。这个变数就是……今年吧,也许就是现在?
周博雅背负双手看着李玄雨,笑了笑,笑容温和,但却是透出冷意,“博雅不知道玄雨兄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玄雨兄,我为何要答应你?”
李玄雨看着周博雅,突然下摆一撩,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一块玉佩,低声道,“这是玄雨已经过世的双亲留给我的唯一一块玉佩,对玄雨来说,如同生命一般重要!现在,玄雨将这玉佩呈上,如我之命,今日起,玄雨的命就是博雅少爷的!”
周乐雅看着,心里暗自点头:这人能屈能伸哪。而且颇为果断。
周乐雅又看向自己的兄长大人周博雅:兄长大人会怎么做呢?
周博雅看着李玄雨半晌,才上前一步,搀扶起李玄雨,顺手拿起玉佩,然后看着李玄雨压抑着苦涩的神情,微笑道,“我答应你,明日天亮前,请在南门等候。”
李玄雨似乎极为不舍的看了眼玉佩,随后,拱手哑声道,“谢博雅少爷。”
随后,李玄雨恭敬拱手,就转身离开。
而在李玄雨转身离开前,周博雅突然扬声问道,“玄雨兄,可敢跟我做一个赌注?”
李玄雨转身,看着周博雅,拱手恭敬道,“请博雅少爷指点。”
“三年后,我赌玄雨兄进不了大考前三甲。”
李玄雨闻言,神色一冷,“如果玄雨进了呢?”
“那么……这玉佩就是你的。”周博雅扬了扬手里的刚刚从李玄雨手里拿过来的玉佩,微笑说着。</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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