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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她现在要喝水,董妙文傻愣愣地在那里,耳中清楚地听到这位婆婆的要求,顿时变得有些无力了,想她刚才哭了这么久,流了那么多眼泪,不渴才怪,不禁苦笑道:“这里哪有水呀,就算是有水,我也没法盛给您喝呀。”
听完董妙文的话,那婆婆就像是变魔术一般,从她怀里的那个包袱里面,取出了一个木碗,伸手就送到了董妙文的面前:“喏……,你去给我盛些水来,顺着那个岔路口,往前走,就能看到一眼泉水了。”
那婆婆很是熟悉此处地形,把木碗塞到了董妙文手中,还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让她快去打水,董妙文叹了一口气,送佛送到西,刚才见她哭得可怜,若真的就这么甩手走了,董妙文倒也有些不忍,便拿着那只空碗,顺着那位婆婆指的方向走去。
那条岔路并不算难走,顺着小径的坡路,董妙文还真在不远处,听到了有水流的声音,她顺着那水声又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一处顺着山壁流出的一眼清泉。
董妙文走上前,见那泉水甚是清澈,便忙上前想用木碗接了泉水,赶快转回去送给那位婆婆喝,可还没等她盛好泉水,便听到不远的山石后面,像是有什么声音瑟瑟索索的,董妙文当时就警惕了起来,虽然灵泉山上的霖泉寺香火旺盛,时常人来人往,但毕竟这是在山里,尤其是刚才她也听那个婆婆说,这山里有毒蛇猛兽,万一是真的,说不定从哪里窜出头野猪,那她也受不了呀……
想到这里,董妙文便把那只木碗举在胸前。小心的往那块山石的方向走过去,她走路时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生怕自己会弄出什么响动,惊对了山石后面的“东西”。
叮……叮叮……刚才瑟瑟索索的声音不见了,转而变成了类似于金属的响动,董妙文的身子马上停住了,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声音,若真是有什么野兽,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动静吧?董妙文的心里甚是疑惑,便想看个究竟。她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一个声音,小声低语着。像是有人在说话,但声音却是含糊不清。
董妙文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弄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什么野兽,只要不是什么猛兽,那她也不会这么害怕了。但此时她的好奇心更重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是谁在山石后面?
带着疑问,董妙文小心的又往山石前凑去,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她小心的猫着身子,贴到了山石的壁上。然后顺着那小声嘀咕的声响处,慢慢的露出半个头来,想看看山石的背面。到底是什么人。
等董妙文伸出头,看到山石的背后有一个矮小的身形儿,光看背影,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普普通通,头上两边束着小僮髻。此时正蹲着身子,低着头。在那里不知干什么,嘴中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董妙文看清之后,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半大的孩子,真是吓了她了一跳,只要不是什么野兽就好,董妙文放下了心,手里拿着那只空木碗准备转过身,给那位婆婆打泉水去,这时她心里一动,想到,刚才那位婆婆一直不让她离开,这让她无法找人过来帮忙,现在眼前出现了一个孩子,这不正好可以求助么?
董妙文想到这里,马上回过身,手扶着山石转了过去,可她脚下不稳,踩到了一截枯枝,“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安静的山间显得甚是清晰。
那个半大的男孩儿马上被惊动了,原本半蹲着的身子,马上一缩,然后转头向后看去,正好看到董妙文正往这边走过来,可能是因为董妙文出来的太过突然,把这个男孩给吓了一跳,差点就坐在了地上。
当董妙文看清那个男孩的脸,觉得甚是眼熟,站在那里眨了眨眼,一拍脑袋:“嗳……,你不是上次那个,在霖泉寺门前找家人的孩子么?”
原来这个在山石后面的孩子,正是之前在霖泉寺门口,把董妙文的荷包偷走的那个叫小七的孩子。
小七见到董妙文时,原本是吓了一跳,但当董妙文认出他的时候,他也想起了几天前的事儿,尤其是偷完董妙文的装银子的荷包之后,又被一个挺凶戴斗笠的青衫人夺走了,此刻,小七见到董妙文,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的家人呢?”董妙文自从上次荷包丢了之后,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偷走了,以为自己是不慎丢失的,所以,她从未在这件事儿上怀疑过,此时看到这个半大的男孩儿,便打起招呼来。
“我……我……也没找到呢。”小七表情僵硬地回答着董妙文的问话,他看董妙文还继续往前走来,就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你要干什么?”
董妙文见这个半大的男儿,一脸害怕的样子直往后退,便停住了脚步,心里有些纳闷,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害怕自己,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你莫要害怕,我找你有事儿,你去山下……”。
董妙文还没说完话,那个叫小七的男孩突然转身就跑,这时从他的身上掉出一件东西,像是个墨绿色的荷包,落在了地上滚了两下,董妙文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见那孩子丢了东西,一点没察觉,便抓起地上那个黑绿色的荷包,往前紧跑了两步,摇着手叫道:“你别跑了,快停下来,你的东西……”
那个叫小七的孩子,此时已经跑出了五十步的样子,耳听到董妙文在后面叫他不要跑,他回头瞅了一眼,见董妙文在他后边一边跑一边冲他摇着手,小七以为董妙文对他穷追不舍,又想到那天遇到的那个青衫人,吓得脚步跑得就更快了,生怕被她抓到。
董妙文才跑了几步,再抬头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那个半大男孩子的影子了,她无奈地停下脚步,弯着身子喘着粗气,可能是太缺乏锻炼了,再加上小七原本经常偷窃,所以在逃跑的脚程上也是出类拔萃。董妙文原本想着让这个男孩去找人帮忙,可没想到他见到自己,就是像见到鬼一般的跑掉了,这董妙文有些郁闷,自己有这么可怕么?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这个墨绿色的荷包。伸手便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了些散碎的银子,看样子。大概也就七八两银子,这对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董妙文掂了掂手里的这只墨绿色的荷包,看样子暂时没法还给那个孩子的。董妙文只得放到了身上,转回身,向泉边走去,打算还是先给那位婆婆打水送去。
董妙文又走回了山泉边,用手里的木碗,盛好了泉水后。便又往岔路口走去,没一会儿的工夫,她走到了刚才婆婆休息的地方。可她马上就愣在了那里,人呢?刚才那位婆婆,不是应该在这里口渴着,正等她弄水来么?怎么人却不见了?
董妙文晃过神之后,往前走了几步。确实没看到一个人,她又顺着这条小径。前后都张望了一下,确实没有一个人影出现,董妙文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碗水,她觉得,若不是她手里拿着一个刚才婆婆给的木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事儿也太过奇怪了些,怎么刚才还痛得走不动路的婆婆,只她才打个水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董妙文现在唯一猜想的便是,自己离开之后,许是有人经过,把那个婆婆给抬走了吧?不管如何乱猜,董妙文也不可能继续站在这里发愣了,她抬头看了看日头,马上想到她早就错过了约见尹清卓的时辰,她遇到这事儿,真是让人上火的,董妙文低头看着手里端着的这碗山泉水,狠狠的送了嘴边喝了起来,这不是耍弄她么?窝火!
山泉水冰凉清澈,喝到肚子里,董妙文肚子里的火气,被压了下来,她把剩下的水,往地上一泼,手里拎着个空木碗,往向霖泉寺赶去,想到尹清卓说不定已经等她好久了,这让她脚下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步伐。
董妙文紧赶慢赶,心想到自己晚了至少一个多时辰,不知道尹清卓会不会还在那里继续等着自己,为了不再绕远路,董妙文顺着霖泉寺的墙边,往南面的侧门走去。
她推开了虚掩着的侧门,便马上跨了进去,冲着事先约定地点而去,此时的霖泉寺里,甚是僻静,董妙文在路上没见到一个僧人或香客,她便想到这个时辰,想必僧人和香客大都在法堂听延清大师讲经吧,转过了两道门,她快步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霖泉寺的栽植园,这正是她第一次来霖泉寺时,与高洁婷相遇的地方,平时这里的人本来就少,除了每天定时来浇花的僧人,也就是延清大师会在这里闲来栽种花草,董妙文知道延清大师近期,都住在千佛洞那边,所以,她这才约尹清卓来此地,这里僻静,又加上说话方便,不像自己住在别院,不会被人看到怀疑,栽植园倒是个密谈的好场所。
董妙文进到栽植园里,左顾右望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难道是尹清卓见她没有来赴约,就自己走了?不会的,董妙文不相信尹清卓在没见到她来,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董妙文急步走到了栽植园各处,一边走,一边轻声喊话,心想若是尹清卓还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应该很快就会现身。
董妙文顺着栽植园里,修剪好的树墙走了一段路之后,在她转过一道树墙之后,突然脚底被绊了一下,“啊……”她惊叫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董妙文在摔倒的瞬间便想到,自己这么倒下来,摔到青砖路上,肯定会很痛,但等她摔倒之后,发觉自己没有倒在冷硬的青砖上,而是像有东西垫到了自己的身下。
董妙文低头看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子,董妙文是被这个男子的脚给绊倒了,董妙文忙撑起了身子,想站起来,但当她手撑地的时候,却感觉手上似乎沾到了黏腻的东西。而且湿乎乎,董妙文举起来手,看到手里沾着殷红色的鲜血。
当即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但马上,她用另一只没有沾到血的手,把自己的嘴给捂住了。
董妙文现在脑子里一下被人电到似的,她强迫自己一定要镇定,等她定了下心神后,便抬眼看了看地上的这个男子,他的腿冲着外面,而上半身却像是被盖着一截苇席。董妙文虽然现在心里害怕,但她尽量保持理智,死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上学的时候解剖课,可那时的死人,都属于自然死亡。而面前的这个人,光看这满地的鲜血,这满鼻子的血腥气。就让她觉得反胃。
董妙文大着胆子,矮下身子,用手把那个苇席轻轻地揭开,苇席下的男子,头冲下的趴着,后背上插着一把匕首。董妙文相信她自己看到的,应该是被杀死不久的凶案现场,这人是谁?
这人在栽植园里干什么?董妙文突然想到。她之前正是约好尹清卓来此处见面,难道是……,董妙文的脑子当时就“嗡”的一声,接下来的事,她一点也不敢想了。董妙文低头看了看那人的身量和衣着,身材和胖瘦确实与尹清卓有些相似之处。思及此处,董妙文心里当时就扭成了一团,她最不希望的事儿,便是看到尹清卓躺在这里。
想到昨天自己让人送信给尹清卓,董妙文现在的肠子都快悔青了,若不是自己约他来此地,他此时也许一切都是平平安安的。董妙文再次蹲下了身,两只手往那人的胳膊伸过去,想把他的身子扳过来,看看是不是尹清卓。
董妙文用了吃奶的劲儿,咬着牙,试了几次,才把那个面朝下的男子翻了过来,当她战战兢兢地看到那人脸的时候,当即就惊呆了,对,不是伤心,是惊呆了,那种惊呆的程度,让董妙文认为她现在看到了最匪夷所思的事儿。
原来见那人并不是尹清卓,董妙文的心马上便是一轻松,但当她仔细查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心又马上提了起来,此人正是和董妙文相过亲的那一个人:唐参将……
怎么会是他?唐参将怎么会这到这霖泉寺里?董妙文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昨天他们在城门口见面之后,还以为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怎么这才过了一晚,唐参将就来到了她的面前,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董妙主虽然庆幸,倒在地上这个人不是尹清卓,但却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她虽说对唐参将不甚了解,但她知道他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子,董妙文呆呆愣在那里,她就是想破头也猜不出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啊……,啊!快来人呀,杀人了。”
董妙文脑子里正在糊涂着,可耳畔却传来了一声尖叫声,等她抬头看去时,就看到一男一女相携站在不远处,那女人看到面前的情景,当即就尖叫了起来,而她身边的男子,也惊叫了起来。不仅如此,那个女子的手,还指着董妙文,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眼睛里现出被骇到的神情。
董妙文这才省悟了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真是太糟糕了,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地上的血水浸湿,不仅如此,她的手上也尽是鲜血,董妙文马上明白了,就算是任何一个人看到现在的情景,都会怀疑满身是血的自己,所以,她也怪不得那名女子,会这样的大声尖叫。
随着这一男一女的呼号声,闻声而来的几个人,寻着尖叫声来到地栽植园这里,所有看到的人,都被眼睛的情景惊呆了,这里是霖泉寺,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向来是佛门清修之地,居然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给杀了,能不让人胆战心惊么。
“不……不是我干的,你们莫要误会了。”
董妙文冲着来人摆手,不管任她如何解释,那些后来的人,都用眼睛有些怪异的看着董妙文,而最初尖叫的那名女子,却一直用指着董妙文,
“快去把方丈叫来,别忘了去衙门报官,让官府派人来……”董妙文见众人不信自己的话,如今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只怕就得去找衙门里的人了。
听完董妙文的话,便有人跑走,分别去找霖泉寺的方丈,还有就是去附近离着最近的平德县,叫差官衙役来这里查案。
董妙文看到面前的情形,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在不知不觉之中,把自己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此时见到她的这些人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她们都只看到董妙文站在那里,满身满手都是血,对她们来说,这就是事实。
没一会儿,最后来延静方丈得知了消息,便带着人走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虽然之前有僧人已经告诉他有人死在了栽植园,但当延静方丈看到地上的死人,也是大吃一惊 ,这满地的鲜红的血迹,地上倒着一个人,看样子,那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延静方丈走上前,先在胸前双掌合十,拜了一下,嘴中念念有词地说了几句往生经文,说过之后,这才也俯下了身子查看,当他摸完了唐参将的尸身,早已经冰凉,便发现此人已经死去多时。
“这……这不是我做的,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他已经死了。”董妙文见延静方丈查看完尸体,便马上走了过来,心有余悸地向他说明一切。
延静方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听了董妙文刚才所说的这些解释,便开口道:“女施主,少安毋躁,如今本寺里出了这样的命案,只所还要交给官府来查此事儿”。
董妙文听完延静方丈的话,心里也觉得甚是有理,现在只有等平德县的县太爷来此彻查此案,还她一个清白了。
“女施主,这里不宜说话,不如我们先去这边的禅房叙话吧。”若是要等官府来人,只怕还需要些时时辰,此时,延静方丈指着不远处,原本是为延清大师栽花种草时,所盖的那间禅房。
“多谢方丈了……”董妙文也不想这么长时间,自己却站在这里等官府里的人,并且站在这里,满身血污的示众,便向延静方丈行了一礼,跟着他去了不远处的禅舍。
董妙文看着满身的血迹,皱了皱眉头,便向延静方丈讨了件僧人的干净外衣换上,她可不想在县老爷来的时候,自己把对方吓到,同样,她也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第一嫌疑人。
延静方丈让人上了茶,董妙文却没有任何心思想别的事情,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刚才在园子里的情形,尤其是唐参将倒地的样子,想到之前唐参将对自己的一切,董妙文这时才有些伤感了起来,唐参将与厉娘子的相公孟杰,算是很好的兄弟,若是她们知道唐参将,今天死在这里,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董妙文在震惊之余,便心里想到,这唐参将与谁有什么仇怨么?所以才会寻仇来杀他?另外,就算是唐参将真的有仇人,可为什么这个仇人却把唐参将引到这里杀死?
昨天她们在城门口见面的时候,董妙文和唐参将确实向她提过,自己现住在霖泉寺的温泉别院里,就算是唐参将临起时意,想来拜访自己,那也应该去湿泉别院,而不是霖泉寺里的栽植园。
董妙文思来想去,脑子里没有任何头绪,更没有她所认为合情合理的逻辑依据,再有一个,董妙文想到,自己之前约的人是尹清卓,他现在何处?想到这里,董妙文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心头一松,她看到唐参将刚才的惨状,她不由得心里开始为尹清卓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