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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封侯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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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端阳之日,远处有士族乘着巨大华美的船只出游,隐约传来清越的鼓声,雄雄的歌声。

    :“贵人,是去热闹的地方还是清静些的去处?”船夫哈着腰问道。

    杨毓抿唇道:“年纪越大,越是不喜热闹。”

    船夫笑道:“贵人看起来正值好年华呢。”说着话,船只转向更远的江心。

    杨毓转眸看着波澜壮阔的江水,缓缓的道:“好年华的,只是这幅皮囊。”

    船夫道:“人生于世,能清省度日的也就只有我们这些朝不保夕之人。”

    这话说的玄妙,身份越高,放不下越多,想要的也越多。恰恰是身份低微的庶民,整日想着明日的吃食在哪里,又哪里有时间放不下呢?

    杨毓不禁转眸看向船夫。

    船夫缓缓拿开斗笠,站直了身子。

    这人,恍然见过。

    他微笑着微微颔首道:“慕容喾,见过乐宣君。”

    杨毓微微蹙蹙眉,扬唇而笑:“敢以喾为名,郎君志向不小。”

    帝喾,被列“三皇五帝”中的第三位帝王,前承炎黄,后启尧舜,此人订立节气,知人善用,缔造盛世,功高万世。

    寻常人又岂敢以此人为名呢?

    慕容喾年纪三十上下,比不上羽弗慕俊美,他身高中庸,容貌中庸,甚至嗓音也并无不同,若是将此人放在常人中,却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若说他与普通人不同之处,那便是与生俱来的气度吧?

    他扬唇笑道:“羽弗慕是我亲封的异姓王,却想不到,他会叛出族中,自立为王。”

    杨毓微微眯了眯眼,眉心舒展,笑着道:“借了汉人手除去心腹大患,羽弗慕邛城被俘之时,你便已经将他的前燕纳入麾下了?”

    慕容喾笑着道:“乐宣君无须如此针锋相对,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郎,取了他的首级。”

    杨毓笑道:“如今见了,也让我知晓了你的身份,今日便是你我其中一人的死期。”

    慕容喾抿抿唇似乎有些犹疑,缓缓的道:“怎么会?我欣赏你,不会让你死的,至少今日不会。”

    这人说话也太过自信了,他分明半点也不惧杨毓的。

    谢元渊脸色惨白的伏在舟身上,嘴唇微微颤抖,他凝眸看着云淡风轻的二人,道:“师父,不必担忧我。”

    想要打消杨毓的后顾之忧,又知道,自己已然拖累了杨毓。

    杨毓微微扬起头道:“元渊,莫惧。”

    :“不惧!”

    说着不惧,谢元渊脸色有了一丝血色。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模样。

    慕容喾道:“我只是先与你谈谈,若是能让出竹山,我可破例对你这女郎封侯拜相。”

    :“让出竹山,以此为据,蜀地唾手可得。郎君这盘算未免太好,你却应知晓我的答案。”

    慕容喾不解的道:“我自小羡慕汉人文化,也潜心学习孔孟老庄,若是天下为我所取,我自信能治理的好,汉胡一视同仁。这天下在谁手中,又有何分别?至少庶民不必疾苦,难道这非你所愿?”

    杨毓莞尔一笑:“慕容瞿,仿佛是你亲人。”

    慕容瞿死在王靖之手中,那一战,杨毓却是插了手,方才一见,就觉得此人似乎见过,想了半晌,终于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慕容喾微微一怔,缓缓的笑了:“阿瞿是我大兄,但行事向来阴毒,他的死,乃是自作自受,我不会怨怪任何人。”

    杨毓蹙起眉头咬着牙道:“相比慕容瞿的计谋,羽弗慕的阴狠,你的假慈巧舌,更加让我厌恶。”她抿着唇道:“让出竹山一事绝无可能,郎君是自行回转,还是我送你上路?”

    慕容喾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见杨毓的恶言,淡然的点点头:“我懂了。至于送我上路。”他无声的笑着摇头懂道:“恕我直言,你这小姑子还不够资格。然而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替我除了心腹大患,今日我也饶你一命报答,再见之日,我却容不下你。”

    :“静候郎君取某之命。”

    慕容喾一翻身,下了水,水面奔腾之间,如同游鱼一般,消失了。

    杨毓身子略微晃了晃,手拄着船身坐了下来。

    谢元渊送上温茶:“师父。”

    杨毓身子已经汗湿,她静了半晌,缓缓的道:“此人不除,难以溃胡。”

    :“以师父的风骨,我以为师父会与他殊死一拼,真真吓的我心胆俱裂。”

    杨毓转眸看向谢元渊:“元渊,我只是个俗人,正如我方才所言,我有放不下,所以不想死。就算死,也决不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一叶舲船之上。”

    :“师父没有胜算?”

    杨毓笑着道:“此人被羽弗慕叛离,不声不张,只静静蛰伏,一举收回羽弗慕辛苦建立的前燕,却聪明的很,迟迟不再称帝。他大兄间接死于我手,他却毫不在意。如此多智,心狠之人,你认为这种人,会毫无准备的来见我?”

    谢元渊点点头道:“如此,方才他那句句狂言,恐怕在他看来是自然而然的,所以才能说的那么自信。”他顿了顿道:“封侯拜相?”她唇边漾起嗤笑。

    他抬眸看向杨毓,笑着道:“原来,称帝并非好事。”

    杨毓微微点头道:“过早称帝,只会引起各方不满与征讨,我今日才想透,羽弗慕不是败在我手中,而是他的心急与自负。”

    :“师父,怎么办?”

    杨毓蹙着眉道:“还是先将竹山的眼线拔除,再从长计议吧。”

    谢元渊怔怔的看着杨毓,微微点点头,再抬眼看,杨毓已经走到船头撑船。

    他笑着道:“师父,我今日才彻底明白,为何你能名冠大晋。师父风雅无匹,风流入骨,是学也学不会的。像师父这般懂得审时度势,心思透彻之人,何谓男女之分?”

    杨毓微微扬起头,笑着吟唱:“驾青虬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美玉,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她的神采飞扬,半点不见哀愁,若是平常人此刻该是庆幸劫后余生,亦或深思今后该如何行之的吧?谢元渊笑了笑,这样的人若是俗人?他无声摇摇头。

    返回岸边,二人策马回转。

    邱永难得闲适,正侍弄花田。

    杨毓站在门口看了看,转身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