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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嵌珠的石坑边缘仅留下一道浅显的刀痕,而石坑内部也只有一条细微的刮痕,手法干脆利落,司雨瞬间就想到了李不凡曾经教授过她的那套刺梅匕法。
于是几不可闻地,司雨轻了一口气,似在冷寒的空气中凝成了一股白烟。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司雨眼带几分热切地加快了脚步,想要早些同前面的人汇合。
只是走着走着,幽深的甬道却逐渐莹亮起来,镶嵌在墙壁和墓顶上的夜明珠也由稀疏错落,逐渐变得璀璨耀眼。
周遭温度越来越低,待到后来,司雨舍了蜡烛,弃了一身负重,已在墓道中疾步奔跑了起来。
她的身体不断升温,后背衣衫甚至已被汗湿,可她的一颗心却愈发下沉……
地上的脚印不知何时断了,那些人去哪了?这似漫天星罗般,密布在甬道两壁和壁顶的夜明珠,他们都不要了吗?
终于,就在她跑得大汗淋漓,濒临脱力之际,墓道的尽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视线里。
司雨累瘫在地上,双手后撑着身子,气喘吁吁地仰首,望着身前不远处——那道古朴恢宏的墓门。
此刻,她周遭的夜明珠璨若繁星,将那扇灰朴厚重的墓道门映衬地庄严肃穆。
尤其是那两只蹲守在门边的石兽,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它们倒竖的凶眉和凸瞪的双目上,并着它们呲起獠牙,亮出利爪的动作,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然而,司雨只是随意了瞟了一眼石兽,就闲闲地收回了视线,不可否认,它们的确面目狰狞形态可怖,但它们依然是石头。
不会突然蹦起来,长大嘴朝她扑过来,甚至连震慑般地吼叫两声都做不到,她为何要惧?
“阿黑不见了,挖夜明珠的人也不见了,这地方真是邪门……”短暂的休歇之后,司雨立刻就又站了起来,这地方太冷了,她坐得越久就越容易冷。
“现在该怎么办呢?”司雨自语喃喃着,盯着那道墓门暂时也不敢靠近,只能搓着手臂在墓门前来回踱步。
李不凡他们是带了火药进来的,可眼前这扇墓门却没有丝毫受损的痕迹,说明他们还没找到这里。
可墓道里明明有他们洗劫过的痕迹,所以他们……究竟是触动机关陷入危机里了?还是遭遇了墓道转弯入了别的墓道?
那她……要在这里一直等吗?
“好像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李不凡曾经说过,他和林子铭率兵分头行动,直到将所有墓室都打通为止。
那现在这个墓道门还完好着,他们迟早要经过的吧?
她如今手无寸铁,就连蜡烛也都丢得一干二净,根本无法应对这危机四伏的地宫。
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好歹——这里还有满室光亮。
虽然,有点儿冷……
冷不怕,多运动运动就好了。
司雨如是想着,脚下踱行的步伐逐渐加快,可墓道内的宽度有限,她几乎走不了几步就要掉头。
频频掉头,搞得她也有点晕。
无奈,司雨双手扶着额停下了脚步,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她陡然转了方向,神色坚定地朝着背离墓门的方向跑去。
如此,她借着墓道内的明光,竟做起了往返跑……
三圈过后,司雨背靠着甬壁,滑坐在了地上轻微喘息着,又用温热的手掌贴在冰冷的两颊上取暖。
久违的温暖袭来,司雨瞬间便放松了眉眼,正要闭目封神感受这一刻来之不易的舒缓,却在这时……她突然尖叫着,慌乱地从地上滚爬了起来,登时退离墓门三丈远。
仅是余光扫到的一瞬间,然她依然看清了——墓门前的那两只石兽,齐齐扭头朝她瞪了过来。
“怎么可能?”司雨圆瞪着双目,冻得发白的唇瓣轻颤着,不可置信地望着墓门两旁的石兽。
然而这时,它们已经恢复了原状,保持着目视前方,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司雨大概是不信的,然她却相信,这世上有很多喜欢装神弄鬼的人。
只一瞬,她面上的惊吓尽褪,双眼清明,步伐坚定地朝墓门一步步走了过去。
“拓跋元羽。”隔着厚重不知几许的墓门,司雨竭尽所能地将嗓音提到最高。
可惜,没掌握好力度,有些岔气儿……
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嘛,司雨脚下步伐不停,清亮的声音继续道:“我知道你在里面。”
空气里寂静无声,只有来自她身后一股若有似无的阴风。
司雨一直走到了墓门前才停下,前面这座巨石墓门呈矩形,高近三米,宽约两米,整座墓门表体光洁,无纹饰,更无一丝缝隙。
这不是对开的墓门,而是一块完整的石体,只能自上而下开启。
“还有拓跋平对不对?”观察完墓门,司雨退后了两步,朝着墓门继续发问。
仍是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或许是她声音太小,里面的人听不见?
这么一想也很有可能啊,无极陵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帝陵,隔音效果总不能太差……
于是,司雨转了方向,壮起胆子走到右侧石兽身边,恶狠狠地瞪向对方,朝它耳边叱问道:“害怕我了是不是?!不敢放我进去是不是?!”
她话音未落,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嗤,“嘁——”
年轻男子的声音,司雨慌忙转身,恰好看见左侧那只石兽——不屑勾起的嘴角正在抚平。
初时她还不确定,只是随意这么一猜,然而现在,她已有八分坚信——拓跋氏就藏在墓门后面了。
跑到了另一只石兽正对面,隔着两步距离,司雨叉腰站定,视线却落在石兽的脚下,要说这石兽体内有什么机关连着墓室的话,那它的脚下就一定是关窍所在。
她心中快去思考着,面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道:“你嘁什么嘁?有本事你开门啊!不敢了吧?怂成这样你竟然还好意思进你祖宗的地宫!”
“也不怕气得他老人家诈尸,起来呼死你们这群不肖子孙!”
“你闭嘴!”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尽管他语气怒意盛极,然司雨却丝毫不惧。
此刻她已有十分的确定——墓门后面一定有拓跋元羽和拓跋平。
司雨微眯了双眼,面色颇有几分遗憾道:“哦,我差点儿忘了,你祖宗已经诈不了尸了。”
拓跋无极的尸身都已经被分割成五份,分别葬在五处不同的地方了,自然是无法诈尸的。
“不过他还可以借尸还魂嘛,再不济,附身到这座石兽身上也行啊,就像你现在这样,还能逞个口舌之快……”
“平儿!放她进来!”低沉黯哑的男声,打断了司雨的喋喋不休。
那声音的主人,赫然就是她的杀身仇人——拓跋元羽。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就是她司雨报仇雪恨的日子!
唇角噙着一抹嚣张得意的笑容,司雨大咧咧地杵在墓门前,待厚重石门缓慢升起后,她便姿态从容,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
颇有几分单刀赴会的豪气。
然而这豪迈并未持续过三秒,她的心头便陡然升起一股愤怒,还有痛苦。
就在墓门之后的前室中,一群黑衣人正环坐在火堆周围,手里的上插着一块已烤熟或者尚未烤的肉块,地砖上淌了一地的鲜血尚未凝固,四处散落着阿黑的白骨和皮毛。
她踉跄着奔进去,双目泛红地瞪着其中一名正在剔肉的男子,声音颤抖道:“你们杀了我的阿黑。”
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她似是感觉不到,拳头被她攥得锃紧,下一瞬,她转首,将在座的所有人怒视一圈,压抑着怒火轻问:“是谁?”
“谁干的!”突然飙高的嗓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有一人骤然起身,执剑向她,剑尖抵在她心口前不足一寸的位置。
只差一个命令,这柄剑就能瞬间穿透她的心脏。
拓跋元羽面色沉静地抬眸,他本就重伤未愈,又在这冰寒的墓地里呆久了,此刻脸上全无血色苍白如纸,往日的凌厉张狂也悉数褪去。
他凝视着司雨,突然淡笑了起来,挥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他似是满怀愧疚道:“孤王没有想到你会追来,更不知晓那黑狗的主人竟然是你,孤王若早知道是你……”
温柔低缓的声调,听起来竟有几分情意绵绵的味道,然而他停顿的位置,却只让司雨觉得毛骨悚然。
拓跋元羽并未再继续言说下去,毫无征兆地,他长袖在空中一挥,对面便有一男子直直地仰头倒下,眉心插着一枚银色细镖。
他冷冷的视线往周遭一扫,黑衣人动作整齐地站立起身,将手里的肉骨全都放下。
“孤已替它报了仇,你看这样可好?”前一刻他还冷若冰霜,下一刻视线对上司雨的瞬间,他已笑如春风,眸中似有日月。
司雨呆滞地立在原地,保持着一动不动,只有攥紧又松开的双拳,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阿黑已死,她便是知晓了凶手又能如何,杀人吗?她不敢,也不愿,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拓跋元羽曾将她一剑穿心,她满心激愤地一路追进皇陵,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
她不是说要报仇吗?如何报啊?
她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在李不凡李不凡将他抓住的时候,站出来朝他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再狠一些,待拓跋元羽将死之际,敲锣打鼓欢送他离世。
她压根儿就没有报仇那个本事,骤然而来的颓丧感一瞬间淹没了她的双眸。
一声轻叹后,拓跋元羽突然无端地站了起来,缓步朝她逼近,“姑娘可是还在气恼孤王,上次错手伤了你?”
他用了一个伤字,是想表明他本无害她之心,也是想掩盖她可以死而复生的秘密。
古峰墓外面已经被重兵包围,他今日若还想逃离此地,就只能暂且藏身此地,再静候天黑,若能挟她为人质……
即便前有伏军,后又追兵,他也浑然不惧。
所以,她绝对不能死。
“孤王,向你道歉。”隔着三五步的距离,他用真挚的眼神望着她。
“省省力气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道歉?呵呵,不需要。
司雨突然面色一凛,冷声道:“我敢指天发誓,你今天绝对逃不出无极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