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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李不凡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刺雷竟然会引发这么强烈的购狂潮,晚上回到李府之后他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全军练本是好事,但是突然烧起的这把大火很可能将李家推上风口浪尖,这件事要不了几日就会被御史们捅到皇帝跟前,到时候万一引得龙颜大怒,只怕李家跟着就是灭顶之灾。
上午李纲去上了早朝,直到下午他回了军营里才听到了下属的汇报,虽然他没能见到李不凡演示他的那套法,可是就军中现在燃起的气氛他也能猜测到那是一套精湛的法,他此时已经彻底相信了李不凡重生这件事,但是对于他今日的做法,李纲十分愤怒,这完全是引火*。
等到李不凡进到他书房的时候,李纲正端坐在书桌前,沉着脸对着他喝道:“跪下!”
一声喝下,李不凡一手撩起衣摆朝着冷硬的地板直直跪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腰背挺得直直的,抬起头看向父亲:“父亲息怒”
看着他一脸的从容不迫,李纲注视他良久渐渐也开始动容,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却也不能就此轻饶了他!
“你可知今日之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李纲沉声问道,“一杆花,你就想挑破汴京的天吗?!”
李纲忍不住拍案而起,朝他大声喝道:“你以为那些文臣宦官,皇室权贵都会任由你胡来吗?!”
“父亲息怒,切勿气坏了身子,此事是儿子考虑不当,理该受罚”,李不凡仍是保持着最初的淡定从容,只是看见李纲愤然而起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后悔,或许他真的太过急切了,父亲低调隐忍多年才换来李家的安稳,然而今日,却被他顷刻间捅破。
李纲气愤地看着他,受罚?这件事是简简单单受个罚就能挽回的吗?
“最快明日,最晚不过后日,那些文官谏史一定会参本奏上,陛下一旦动怒,李家就是灭顶之灾!”
“父亲”,李不凡突然出言打断,朝前跪行了几步,正色道:“与其隐忍,不如出击”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只有重整朝纲才能保全江山,保全李家啊”
“请父亲早做决断”,一语落下,李不凡朝着李纲深深地叩首,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等候着他的决定。
时间紧迫,很多事情凭他一己之力无法布局,若不将局面推至高危之处,又如何搅得动这汴京城的一汪死水。
良久之后,李纲终于叹息一声,“你打算如何做?”
李不凡按捺住心中激动,郑重说道:“谢父亲成全”
他缓缓直起身来,与李纲对视,“自古文人一支笔,儿子所创的法,可以霸道强劲,也可以婀娜多姿,只看……文人怎么写了”
“曾经儿子给它取名刺雷,现在,取名曼萝”
取这么娘气的名字,李不凡也是无奈,刺雷法想要在军中传下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朝中耳目,如此,倒不如将它改头换面,将其传扬成舞蹈,京里那些权贵文官,又有几个是懂得法的,他们都只会认为,纨绔子弟李不凡自创了一套花舞蹈,带动着全军将士都去学,实在是有伤风化。
他们会不齿,会在朝堂上对将门李家冷嘲热讽,可是他们不会阻止。
李纲面露惊色地看着他,想不到他竟然能想出这么绝妙的办法,他这个小儿子,和从前真的是已经判若两人了。
李纲重新缓缓地坐回太师椅,问道:“所以你与林家走近,便是为了今日这一刻吗?”
南朝文坛,视林家诸公为泰斗,只需林家在朝堂上一句话,就能让曼萝之名传遍整个汴京。李不凡一开始接近林子铭的时候其实只是因为敬他是个英雄,与他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但是后来,他在布局谋划的时候,才开始考虑拉拢林家。
上一世的时候,林家一直不干预政事,只是做些修文编撰的差事,直到后来南朝灭亡,皇室逃窜,而林家上下却选择殉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李不凡不再排斥所有文人,武将有武将的风骨,文人亦有文人的气节,南朝虽有腐朽之徒但是也有高风亮节之辈。
“并非如此,今日下午林子铭来找我讨教法,我只是临时起意才将此事拜托于他”,原本李不凡的计划是找些茶肆的说书人将他的法花哨绵软之名大肆宣扬,但是那样传出的名声必然是很荒诞的,然而此事若是由林家才俊稍微加以修饰,好歹也算是件高雅的**韵事。
李纲闻言再次站起了身,“既然如此,为父便连夜走一趟左府,若是林家那边没能成事,就只能依仗左无年了”
说着李纲就已经走到了衣架前,将外衣披上,对着李不凡说道:“左李两家已是姻亲,左无年为人圆滑,明日朝上由他参本上奏,反倒能大事化小”
岳父参未来女婿一本,怒指他玩世不恭,不务正业,陛下只会将此事当成个乐,百官也只会一笑置之。
“多谢父亲”,李不凡再次叩拜。
李纲穿好了衣物,走到他前面,“起来吧,重整朝纲之事,为父答应你”
“切不可再冒进”,李纲郑重道。
李不凡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是”,掷地有声。
此时正值初春,夜晚还是有些冷,李纲又加了一件豹裘,李不凡提着灯笼李父送至门房,已有下人将车马备好,他原本想陪着父亲一起过去,但是被李父拒绝了,李不凡与左妃婚事将近,此时李不凡入夜上门,于礼不合。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李父没有说出口,左无年混迹官场多年,身后无山无水却能坐到御史之位,此人的才智谋略非寻常人可比,李不凡的变化他能看出来,自然也瞒不过左无年,京里的传言与李不凡出入太大,必然会引起左无年怀疑,两家尚未真正成为姻亲,尚且算不得真正的同盟,更何况即便将来左妃嫁过来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左无年对李家想要重塑朝纲会是个什么态度还很难说,所以现在,该瞒的还是要瞒着。
李父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李不凡也没有回清塘院,而是一直待在李府的花园凉亭里,他将灯笼熄了放在石桌上,自己就随便地躺在了栏杆处的木质长椅上,寒风料峭,李不凡却丝毫不觉得冷,最近他一直在想,自己重活一世背负着无尽的仇恨和不甘,他想要保住南朝保住李家,可是身边除了他,又有谁真的明白,那些亡国灭族的沉重呢。
“怎么睡到这里了?”,李敬之皱眉道,武艺高深,他路过凉亭时听到有微浅的呼吸声,便走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他弟弟。
“大冷的天,你不回清塘院怎么睡这儿了?”,他这个弟弟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李敬之寻了个离他稍近的石凳坐下,看着李不凡慢腾腾地翻了个身坐起。
“大哥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吗?怎么了,有心事吗?”,年轻人心思怎么变得这么重,他突然有些怀念从前那个玩世不恭率性洒脱的弟弟了。
李不凡神色黯然,那些上一世的屈辱不甘他只能一人承受,他不该总是回想过去让自己陷入痛苦不堪,这样压抑的自己也只会让身边的人更加担忧而已,夜色有些黑暗但是并不妨碍两个习武之人的视力,李不凡坚定了神色,对着李敬之郑重说道:“大哥,我想考武举人”
南朝的武举相对文举而言不受重视,三年开设一次,录取名额以百人为限。而最近一次也就是三个月后,武举出身的官员地位也低于文科出身的进士,李不凡并无功名,能在御城军担任少将之职完全是走的后门,这在南朝军中很常见,将门出身这四个字足以抵得过武举人这个功名。
李敬之也惊讶了,武举考试项目除了骑、射之外还考兵法和对策,要求考生对时政提出建议,还要考察他们对兵法书籍的熟悉程度。李不凡自小就不好好读书,除了一身武艺……说实话,文科是一塌糊涂。
他是参加过武举考试的,南朝重文,即使是武举考试中的文考,也并不容易应对,难怪李不凡心事重重了,李敬之恍然大悟,试探地问道:“你是一时兴起,还是?”
如果是一时兴起,那么考一考也无妨,至少骑射之道李不凡能拿个满分,也不算太丢了李家将门之风,如果是真心想要考取个功名洗白白自己靠爹靠哥混饭吃的名声的话,那三个月……可真的是有些悬啊。
毕竟策论之道,没有真知灼见,拿不出真材实料是考不出成绩的,而李不凡吃喝玩乐十八载……何曾关注过时政、赋税、农事、民风这些?策略一科若是不过,那骑射满分也是白瞎啊。
“我自然是认真的”,李不凡点头说道。
对于李敬之的担忧他完全明白,说实话,策论之道,他真的不在行,但是他将来是要远赴边塞的,他的身份在汴京城好用,出了汴京,天高皇帝远的,大家连皇帝是谁都不关心,谁又知道李纲是哪个?他洗不白名声又要如何服众,时间紧迫,明珠蒙尘也是需要时间擦洗的,可是他等不了。
明年冬就是焱国大举发兵之时,仅仅两个月汴京城就会兵临城下,所以考取武举人的功名,他是势在必行。
李敬之沉默了片刻,拍了拍李不凡的肩膀说道:“你能有此志向,大哥也很开心”
说着李敬之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衫继续说道:“此时虽已过了报名之期,但是礼部的考生名单尚未正式录入,报名之事你且放心,大哥替你办妥”
李敬之是九年前的武举状元,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资历深厚,前两届的武举考试他都是副考官之一,今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是副考官,只要考生名单尚未录入,临时加个人也不算大事。
“其实我已经报过名了……”,李不凡有些不好意思,他重生醒来之后一直在伪装,然而当时正值武举考试的报名时期,所以他只能瞒着家里人,偷偷报了名。
闻言李敬之微怔了片刻,然后摇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大哥就不必多事了,别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书房里倒是有许多书,你应该用得上,明日我收整一番派人给你送过去”
此时李不凡也站了起来,朝着李敬之一拜,“多谢大哥了”,李敬之书房的藏书量大的惊人,而且兵法谋略居多,上一世李不凡在军营中呆了十几年,行军打仗的生活很是艰苦,他能看书的机会并不多,可以说他的本事都是靠实战经验得来的,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年少时没有认真读书。
现在有机会好好学习了,李不凡自然是要认真把握的,他心中激动面上也难掩喜色,李敬之见状心中甚是宽慰,笑道:“二弟真是礼数越来越多了啊”
刚刚直起身的李不凡闻言略有些面红,李敬之却是哈哈一笑,对着他左胸轻捶了一拳,“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糟了,蕊蕊要的开水!”
话音未落,李敬之突然拔腿就跑,朝着厨房的方向奔去,留下李不凡哭笑不得地站在凉亭里。
时候确实不早了,该回清塘院了,明日……李不凡弯了弯嘴角,他竟是有些期待了。